聽到阿信的話,我先是征了一征,沒有立即答話,嘗試思索這是個什麼狀況。我感到握著阿信手機的右手,此時正微微抖動著。
「—仆街!! 阿信你個仆街之中既仆街! 你…你做左啲咩?! 仆街,我問你做左啲咩啊!!? 答我啊!!」
「阿池,冷靜啲,你開左個Speaker先講…」 阿信保持冷靜,嘗試向我解釋,「聽我講,我做既一切野,都係幫緊你地—」
他的解釋叫我更是憤怒,我歇斯底里叫道:
「—幫?!! 仆你個街,咁既說話你都講得出,你仲係人黎既?! 你自己一個番左去,同我條女結婚,再打返電話比我,呢啲都叫幫?! 幫,我幫你老味啊!!」
我完住失控,想也不想就放下電話,食指往「掛線」鍵按去…
站在身旁的中年男子大驚,忙把我按住。
「等等…等等!!」 中年男子神色既是緊張,卻又莫名奇妙,搞不懂到底發生什麼事,「阿池,你係咪同阿信仔講緊野…電話果邊係咪信仔黎?!」
聽到我們的話,後方小巴司機立即伸手指著病床,詫異問: 「嗄?你地同條友講緊電話? 條友一早就死撚左喇喎,條屍就訓左係度…」
除了小巴司機,旁邊的Yuki和白粉友也一臉糊塗,面面相覷。
我沒理會其他人的疑問,用力吸了口氣,嘗試冷靜下來,然後再次向電話裡喊道:
「阿信你條仆街同我聽住,你夠膽郁我阿怡一條毛既,我游梓池對天發誓,我一定唔會放過你! 無論點,我都會番番出黎,屌到你收皮為止啊!」
才短短幾只字,我已激動得氣來氣喘,
「我鄭重警告你,周怡係我女朋友,以前係,宜家係,將來亦都會係——!!」
我回過氣來,正想向電話裡再咆哮點什麼,另一端的阿信已連忙截住我,連珠炮式的講道:
「阿池,你冷靜啲先,我明白你宜家咩感受,但最低限度,你都要聽埋我以下落黎既說話。記住,我所做既野,我同你講既一切一切,除左為我自己,最終其實都係幫緊你地…」 阿信頓了一頓,隨即又重申,「你可唔可以開Speaker,等佢地都一齊聽?」
「啪——」就在此時,我的右手驀然給撞撃了下。
沒待我意識過來,一直站在我身旁,聆聽我跟阿信對話的中年男子已把手機搶了過去。
「喂!? 信仔?! 信仔,係啊…係我啊!!」中年男子把電話奪去,緊張道,「Okay,okay!! 我宜家即刻開喇叭!」
中年男子隨即按下「揚聲器」鍵,應診室內,立即充滿了阿怡與阿信結婚用的古典音樂。
我緊皺眉頭,內心一陣黯然。
「喂,喂? 大家,你地聽唔聽到?」揚聲器傳來阿信的「仆街」聲音。
「嘩屌,係唔係咁撚猛啊?!」 白粉友驚訝叫道。
「………」 身旁的Yuki也暗暗吃驚。
「阿信,到底發生咩事?! 你宜家係邊?!」 中年男子看著病床上的阿信屍首,顫抖道: 「你…你唔係已經,發病左架喇咩?」
電話一頭的阿信先是沉默了會,像是在思索該怎樣解釋。
未幾,他嘆了口氣,開口道:
「大家,請聽我講——」 阿信頓了一頓,又道,「我係阿信,我已經番返正常世界,亦即係我地來自既2012年香港。我宜家會清楚教你地番黎既方法,但時間實在無多,你地宜家就要即刻離開『那打素』,即刻起行——」
聽到這,中年男子不禁開口打斷,「即係話,信仔,你仲未死!? 咁點解我地會見到你…究竟發生咩事?!」
「一言難盡,你地…到時就會明。」阿信的聲音略帶沙啞,「總之,你地宜家要即刻離開醫院,上車離開大埔——」
我聽到他如此說,忍不住向大伙兒喊道:
「——你地仲聽條仆街講野? 之前上大帽山又係佢講出黎,之後呢? 上到去又點啊? 上到去就玩左個乜撚野『接龍』,之後就乜都無喇! 你地一個二個仲信佢?」
接著,我轉過頭來,向電話罵道:
「你條仆街! 妖言惑眾!」
阿信無視我的責罵,冷靜繼續道:
「大家,由今日下晝我係茶餐廳入面遇到大家起,直至宜家呢刻,我所講既所有野,所叫大家做既一切一切,全部都係真話,包括上大帽山。」
阿信頓了一頓,又道:
「更何況,阿池,『大帽山』呢樣野,並唔只係我一個人講——你女朋友阿怡,都一樣有提及過——唔係咩?」
聽到阿信似笑非笑的這句話,我不禁無名火起…
「你仲講?! 仆街,仆街!!」
中年男子遲疑了會,再次把我按住,小聲道: 「冷靜啲,阿池,聽下佢講先——」
「係囉,話哂條友都算死過番生,話唔定真係有計…」旁邊的小巴司機也答話。
我掙扎,歇斯底里大叫道: 「條仆街返左去之後,宜家同我女朋友結婚啊!!」
「嘩,咁又真係仆街左少少既。」小巴司機無奈。
「大家,we are REALLY running out of time! 大家,我求下你地,請唔聽我講…」電話那頭,阿信無視我們的擾攘,徑自說下去, 「只有跟住呢個方法照做,你地先可以番返出黎——」
聽罷,拿著手機的中年男子,頻頻點頭道: 「—得,你講喇。阿信,你快啲講啦!!」
說罷,中年男子以及大伙兒都轉頭看了我一眼,似是叫我先別亂來,繼而把目光集中回阿信的手機上,神情專注…
電話那頭的阿信,猶豫了數秒,開口道: 「你地要係一個鐘頭內,盡最大能力,複製出3日前我地進入呢個地方時既實際環境情況…」
「…嗄,咩情況話?」 中年男子不解。
「獅子山隧道。係邊度開始,就係邊度結束——你地要即刻離開『那打素』,番返事情一開始既獅子山隧道。」
阿信的語調簡潔冷靜,
「獅子山隧道,呢個就係成件事既關鍵。」
!!
他媽的,這混蛋明顯在胡說八道!!
「你呃人! 我第一晚就已經試過踩單車出美孚,仲專登行番獅子山隧道,睇下有無可能會返到去!」 我激動向電話罵道,嘗試拆下阿信的西洋鏡,「我試過喇,咩都無發生到! 番返去獅子山根本就無用! 你條仆街神棍,仲想呃人?!」
聽到我的反駁,大伙兒不禁議論紛紛…
「嗄,阿池,你出過美孚咩? 幾時啊,無聽你講過既?」 中年男子好奇問道。
「屌,你唔撚係行路出九龍嘛?!」 小巴司機也插口。
我沒理會他們,徑自向電話中的阿信罵道: 「你條仆街都算陰毒喇,呃完我地上大帽山,宜家又想呃我地番獅子山,你唔係以為我會信啊嘛?!」
阿信似是未受影響,冷靜繼續說道:
「——重點唔係『返獅子山』,而係『揸紅van返獅子山』。」
?!!
「『紅van』同『獅子山隧道』係兩個對等既因素,缺一不可,點解我地一出獅子山就會無哂人,點解前一秒仲好正常,下一秒就已經大變天,一切一切,都源自『紅van穿過獅子山隧道』呢個轉變作用——」
說到這,阿信突然停頓了下,似是在想著點什麼。我正想開口責罵時,他卻繼續說了下去:
「——所以,將當初令你地跌入呢個時空既所有環境因素,盡可能咁複製同重造一次,呢個就係你地番返原本世界既最直接方法。講多無謂,大家要即刻離開醫院,離開大埔,上車番返去獅子山。」
阿信一口氣把話說完,電話再次平靜了下來。
聽罷阿信的胡言亂語,我正要發作,拿著電話的中年男子卻先一步開口問道:
「信仔,咪住先,你究竟點樣搵到呢個方法? 你點解咁肯定可行? 點解我地岩岩仲見到你病發死左,發生咩事?」
中年男子正正提出了我心底的疑問。
「唔可能,架車一直係我度,除非佢有第架車!」 小巴司機也極力否定。
聽到這,我又再忍不住的大聲評撃:
「岩啊,條仆街一定唔係用呢個戇鳩方法,佢擺明想害死我地,唔好信! 揸小巴番獅子山,一定唔係咁簡單,佢呃緊我地乍!!」
大伙兒雖沒點頭,臉上卻同樣是一副疑惑的表情,面面相覷。
這也難怪,即使阿信沒有搶走阿怡 (我雖還不確定來龍去脈),即使我沒有這樣的針鋒相對,打從上大帽山開始,阿信呼喚大伙兒幹的東西卻是一件比一件離奇,沒頭沒腦之餘卻又毫無邏輯支撐。
更甚是,我們才剛剛親眼目睹阿信在自己臉前病發死去,現在他卻突然出現在「世界另一端」,聲稱回獅子山就能回家,這一切未免太匪夷所思,需要一個解釋。
面對我的指摘,誰料到阿信的回覆卻是直認不諱…
「—大家,我求下你地,請聽我講…」 他的聲音依舊冷靜,似是早就預計到大家會對他懷疑起來,「我的而且確係無搭過小巴,亦唔係用呢個方法返黎。」
「嗄?」 中年男子更加不解。
「一言難盡,總之,你地要即刻番獅子山隧道!」 阿信連消帶打,完全沒有回答我們的問題,堅持道,「只要去到獅子山,你地自然就會明!! 時間無多,你地真係要起程!!」
我愈聽愈生氣,忍不住衝到中年男子的電話面前,再開口罵道: 「你條仆街聽住,你一日唔講清楚,我地邊撚度都唔會去!」
阿信似乎也給我的態度惹急了,不禁激動起來,大聲道:
「我講唔清楚呀,阿池,你明唔明,我講唔清楚呀!! 返獅子山唔係剩係為我自己,同時間亦都係為你!! 已經無時間喇,佢地已經知道左,個倒數好快就會過時,你地一定要盡快返獅子山—」
「—邊個?! 邊個知道左,知道左啲咩野啊?!…你講乜野倒數,乜野過時,仆街,你究竟係度講緊咩啊?!」 我鍥而不捨。
與此同時,旁邊的中年男子也不住點頭,緊張道: 「係囉,信仔,你要講清楚,我地先明點解要番獅子山架…」
電話那端的阿信像是感到氣餒,大聲嘆了口氣:
「大家,我所答既毎一個答案,只會衍生更多既問題出黎,但宜家已經再無時間…如果你地要離開,如果你地要自救既話,我求下你地在座既毎一個,請信埋我最後今次既請求…你地問既問題,你地想知既毎一個答案,全部都係獅子山隧道入面!!」
我聽後激動,大聲回罵: 「信你? 我地仲唔比你條仆街呃夠? 不如你講我聽,點解我地仲要信你?!」
聽到我的發洩,阿信語氣卻回復平靜,緩緩反問一句:
「…乜你地仲有得揀咩?」
!!
阿信頓了一頓,又道: 「即刻起程去獅子山,定繼續留係度等死,我諗呢兩個根本唔係一個選擇黎…」
Fuck! Fuck you!!
你這混蛋,少在這邊裝看透了世事!!
我正想繼續開罵,卻聽到身後白粉友的聲音…
「咁多位哥哥姐姐,其實我唔係好明…」
我側身察看,只見白粉友向前踏出了步,雙手微攤道:
「雖然條友講野好撚唔清晰,好撚有做官既潛質,但極其量,都係想叫我地開車返獅子山睇下啫,又唔係叫我地自傷殘殺。既然我地有車,我真係唔明,點解大家仲要諗咁撚多?!」
聽到白粉友的話,大伙兒都沒即時回話,各自思考著。
幾天沒跟我們待在一起,沒有上大帽山的白粉友,當然不會明白我們箇中的憂慮。
這是因為,就在幾個小時前,阿信也曾胸有成竹向我們保證那個所謂「理論」,說只要登上大帽山,所有問題就能迎刃而解。誰料這看似很是悲壯的上山行動,換來的竟是個極度荒謬,完全莫名其妙的「踩地雷」遊戲,更給恐怖的防毒面具人圍剿,把自己陷入危險與恐慌之中。
為的,卻是阿信那完全沒解釋的「指示」,情況就跟現在的一模一樣。
當然對我自己來說,回不回獅子山,犧牲不犧牲,這都已經不是最重要的問題。由始至終,讓我感到最不解,最是介懷的問題,只有一個…
我深深吸進口氣,嘗試冷靜自己,開口問道:
「…咁點解,點解要係阿怡? 」
阿怡,這是我唯一在乎的東西。
「…你點解會識佢? 佢點解會唔記得左我?! 點解要搶走佢,點解要同佢結婚?」 我平靜問道,期望阿信會解答我這唯一問題。
聽到我的問題,阿信也沉寂下來,沒有答話。
電話那端,只剩下背景那首古典音樂…
良久,阿信終於輕嘆了聲,緩緩說道:
「游梓池,我唔知咁樣算唔算公平…講到尾,我咁做都只係為你好——」
!!
混蛋,你說什麼?!!
我怒火重燃,正想開口之際,電話那端的阿信,卻突然說道: 「——咁多位,時間只剩48分鐘又11秒、10秒、9、8…如果你地仲想離開,想停止一切既話,我地獅子山隧道見——」
然後是一下簡潔的「卡」聲。
亳無先兆,電話給突然掛上了。
「Doo—Doo—Doo—」 揚聲器剩下空洞沒意義的電子訊號。
為了我好? 他媽的,這算是什麼意思?! 搶了阿恰,跟她結婚,這是為了我好?!
「仆街!!」 我不能自制的怒罵了聲,連忙從中年男子手中搶過電話,按下「redial」鍵。不成,阿信你這「仆街」,你一定要立即說清楚!! 立即!!
「dodo…你宜家係,9,6,6,3,x,x,x,x既留言信箱,請係——」
Fuck!!
Fuck!! Fuck!! Fuck!! Fuck!! Fuck!!
我激動極了,身體因為過度緊張而不受控的輕微顫抖著,我不認命,再次按下「redial」鍵…
「dodo…你宜家係,9,6,6——」
天!! 不成,阿怡,你千萬不能跟阿信結婚!! 千萬不能!!
我扔下阿信手機,把注意力放回左手一直握著,那只屬於自己的手機。
既然阿信現在可以打回來,也許代表這「平行宇宙」的時空裂縫給再次打開了,如果用自己手機打給阿怡,或許能再打通也說不定!
就在此時,我才再次意識到,剛才那幾通從「死者」打來的奇怪電話,那道混雜著白音,迷糊不清的機器女聲還一直在播…
「—full—滋—滋—system—滋—reset——in—滋滋—three——three——滋five——滋—nine———」
Full system reset in 3359?
「…信仔講既『倒數』啊,佢應該就係講緊呢啲!!」 中年男子同樣注意到,揚了一揚手上自己的電話,「…但點解信仔話仲有40幾分鐘,同呢度個時間唔同既?」
「屌,佢係咪唔知個電話倒數神左,不斷重複緊乍。」 旁邊的小巴司機插嘴。
我沒有理會他們,徑自把自己手機裡那通從「眼鏡青年」打來的電話掛上,雙手抖震的按著手機屏幕,嘗試撥打阿怡的號碼…
「Doo doo,doo doo…」 電話裡,傳來一陣電子訊號聲。
快點,快點…
拜託,請讓我打通!!
如果阿怡能夠撥給阿信,而阿信又能夠打回來的話,那照理所,我們也應該可以打回去才是啊?!
可不管我們在那個時空,不管我們是否真的在某個啥「平行宇宙」裡,命運的安排還是依舊殘酷。未機,電話那頭再次傳來了那冰冷而絕望的粵語女聲:
「dodo…你宜家係,9,6,6,3,x,x,x,x既留言信箱——」
「Fuck!!」 我怒吼一聲,把電話掛上。
總是這樣子,永遠都是這樣子!! 總是我們給他擺佈著,總是他們隨時可以打來,我們卻怎樣都打不過去!!
受夠了,我游梓池受夠了!!
無論這是發生什麼事,無論到底是什麼原因,促使我們17個人丟進這「後核爆」時期的香港,一直以來,我們除了給嚇的份都沒能做什麼。直到現在,就連完全沒關係的阿怡,你們竟然也把她拖下水,這實在是欺人太甚了!!
阿信你這「仆街」,我絕不會放過你,絕不!!
我連忙察看手機屏幕上方,閃爍顯示著的電子跳字鐘: 「00:21」
剛過了午夜,假若阿信所言屬實,那個狗屁不通的混帳「倒數」,將在48分鐘後「過時」,那就是說,我們必須在1點09分前到達獅子山!!
——好啊,既然你那麼想我們回獅子山,那我們就回啊!!
不論來的是防毒面具人還是Major Tom,我都遇神殺神,遇佛遇佛! 大不了就同歸於盡,一了百了!!
此時,身後突然傳來中年男子的聲音…
「…所以,大家地點睇? 大家認為,應唔應該學信仔話,渣車返獅子山度睇下?」
只見中年男子站在了大伙兒中間,朗聲說話,嘗試領導我們的下一步。
「我本身係一個講求邏輯同科學既人,我唔明白阿信點解不斷堅持我地要『揸紅van返獅子山』。我唔覺得背後有任何合理既解釋同原理,所以,由一個科學角度睇,我覺得返獅子山就能夠解決一切事件,呢一點實在係好兒戲…」
中年男子頓了一頓,又道:
「…不過,我始終相信信仔既為人,我寧願相信多一個朋友,都唔想懷疑多一個同伴,既然佢咁堅持,背後一定有佢既原因——所以,我信佢。我主張返獅子山,搏一鋪!!」
聽罷,我也激動步至大伙兒中間,大聲嚷道:
「返! 我地一定要返!! 既然條仆街咁想我地返去,想一次過害死哂我地,我地就一於返比佢睇! 無論條隧道入面有乜,無論我地返唔返到去,我地都要搏…我地都要搏盡佢—!!」
大概是聽到阿怡與阿信要結婚的事,使我此刻情緒失控,無論是什麼方法,無論聽上去有多愚蠢,只要一絲可以回到阿怡身邊以及痛揍阿信的希望,我都願意嘗試!
「—返!! 返佢老母!!」 我大吼。
此刻的我瀕臨精神崩潰,前一秒才痛罵阿信騙人,現在卻已舉手讚成回獅子山,大伙兒都沒料到我會如此波動,有點嚇一跳。
「…好! 即係兩票讚成返獅子山!」 中年男子勉強接下去,「其他人呢? 司機大佬,點睇?!」
小巴司機搖了下頭,道: 「其實又唔撚洗咁誇張既…如果返獅子山係『搏』既話,屌,我日日都『搏』緊啦仆街,一晚要『搏』幾轉添啊!」
「…所以你讚成?」 中年男子追問。
「屌你老味,唔洗講喇…」 但見小巴司機點了下頭,似是在模仿我剛才的語調,「—返!! 返佢老母!!」
「好,即係3票。」 中年男子點頭。
這時候,站在一旁的白粉友也向前踏出了步,道:
「都係果句,條友又唔係叫我地做啲咩,就咁過條隧道啫,照道理黎睇應該唔係啲咩,總好過繼續坐係度啦…屌,如果無料到既,咪返黎囉,試下無損失!」
白粉友說罷,中年男子即滿意點頭道: 「4票。」
五個「生還者」中有四個讚成,基本上,驅車回大帽山已是鐵一般的事實。接下來,就只剩Yuki一人的點頭。
黑間中,站在一角的Yuki猶豫著,神色驚慌地後退半步,看著我們問道:
「請…請問,你地覺得開車返獅子山隧道,到底會發生乜野事?」
大概是過度緊張緣故,說話時,Yuki的嘴唇竟微微顫抖著。我看著她那瘦弱嬌小的身影,不知怎的,我竟想到阿怡。
這實在奇怪,不知啥時候起,這一直害我膽戰心驚的「恐撚佈Yuki」,竟逐漸變得沒那麼恐怖。 而那個一直教我看不順眼,總覺得他在裝領袖的中年男子,在我心中,竟開始變成一個可靠的同伴…
至少,對我來說,餘下這四個「生還者」——中年男子、小巴司機、Yuki、白粉友,以至其他已經死去的紅van乘客(除了阿信),我們從旺角道上車到現在的那打素醫院,從互不相識到互相扶持及苟且存活下去,對我來說,他們都是可信,可靠的伙伴。
我突然想到,假若今晚真的可以成功逃出去,我們是否也應效法人家旅行團,定期舉行「紅van Reunion Party」?
想到這裡,我急忙把無謂思緒止住,免得我接下來會過於激昂,強迫他們一塊唱張學友的「壯志驕陽」。
我冷靜下來,看著Yuki,向前踏出一步,道:
「…唔知,我真係唔知隧道入面有乜,亦唔肯定我地再開車入去,究竟會發生啲咩事…甚至,阿信可能唔係普通人,而呢個可能只係佢set落黎既一個局,我地謬謬然揸車入去,可能會有危險。」
Yuki瞪大雙眼,驚訝看著我,嘴唇的顫抖卻漸漸停下。
我嘆了口氣,繼續說下去:
「不過,我諗你岩岩都聽到。阿怡—即係我女朋友,佢突然對我完全失憶,仲話就快要結婚,而新娘竟然就係阿信…Yuki——唔係,咁多位,我諗我講呢番說話
實在好無說服力,一方面,我知道返獅子山好可能係個陷阱,但另一方面,我又一定要試。因為除左咁做,我實在唔知可以做啲咩——我一定,一定唔可以比阿信搶
走我女朋友…」
這時候,中年男子在我的肩膀上輕拍了下,道: 「得喇,唔洗講野喇——阿池,放心,我地唔會有事。」
「呢句岩聽,屌,阿叔我日日都來回獅隧幾轉,點會有事先得架。」 小巴司機也道。
見狀,白粉友也問口說: 「岩啊,條友好人好者,點撚知搶人女人咁仆街既,屌,我地實橕你阿邊個…阿池!!」
我看著他們,逐一點頭感激。
然後,我把視線放回Yuki身上,期待她的答覆。畢竟,根據阿信的話,我們必須重新做出當晚過隧道時的環境情況,也就是說,當晚車上的毎一個人也必須出現。
Yuki看了我一眼,又環視了下大伙兒,把退後的半步重新踏向前…
「…可以,我願意同你地上車返獅子山。」 Yuki點了下頭,看著我道,「阿池,唔洗驚,我知你女朋友一定會返黎,我支持你!」
!!
Excellent!!
看著Yuki,看著身旁的大伙兒,我突然有點感動。
可我明白這實在不是唱「壯志驕陽」的好時機,我連忙定下神來,再次查看手機上的時間: 「00:33」。
還剩差不多半個小時! 無論是在「倒數」什麼,我們都要在半個小時內衝回獅子山隧道!
我看著大家,語氣認真起來: 「各位,時間緊迫,我地剩返半個鐘—」
「—放心,家陣無車,我兩個字飛到獅隧!」 小巴司機胸有成竹。
我看了他一眼,道: 「—嗯,咁就最好。不過,無論點都好,返獅隧呢個方法始終係阿信條仆街講,我地應該保留戒心,為左唔再重演大帽山上面既事,我地今次要做好準備…」
說時,我們於數位系統署內與防毒面具人「搏鬥」(實際是逃跑) 的情景,再次映進我腦海。
「阿池,我唔係幾明你意思…」 中年男子向我問道。
我轉頭,向站在一旁的白粉友問道: 「除左嗎啡之外,你知唔知手術刀放邊?」
白粉友連忙點頭,似是有股「終於用得著我」的興奮,道: 「知! 呢間房入面就有!」
說罷,白粉友急忙跑到他剛才找到「嗎啡」的那藥櫃前,翻箱倒篋。
中年男子看了我一眼,點頭道: 「岩既,毎人揸住一把黎防身,就算真係撞到啲防毒面具人,總好過無——」
沒待中年男子把話說完,白粉友已從某處拿出了個奶白色的塑膠盒子。
「——搵到喇,屌,應該就係呢箱!!」 白粉友把盒子擱在病床上,大伙兒紛紛上前觀看。
「嘩屌,你都真係幾撚快手喎,唔講仲以為你係度做。」小巴司機竊聲道。
白粉友沒理會他的諷刺,徑自「啪」地打開了塑膠盒子。
驀地,一包包藍白色的塑膠袋子散落在床上,我拾起其中之一,正是一把還沒有拆封的醫療手術刀。
「岩,就係呢啲。」 我點頭道,「我地毎人拎幾柄,當係用黎防身。」 說罷,我伸手執下兩把手術刀,把它放進口袋中。
看著大伙兒也紛紛帶上「裝備」,我的心裡一陣矛盾。道理上,我始終覺得有幾柄手術刀來防身,會是個比較安全的做法。可實際上,我清楚知道,即使大帽山上給人「兵臨城下」的情況再次出現,我自己也未必有勇氣拿出手術刀來跟他們撕殺。
畢竟現實不是漫畫,我們最接近「用刀去殺生」的狀況,就只有在廚房裡煮飯炒菜的時候。
待各人準備就緒,我們向對方點了下頭,像是某種「咱們要出發了」的群體覺悟。
正要出發時,白粉友忽然伸手指著病床上阿信的屍體,開口道: 「咪住先,條友話我地要重覆返當晚既咩環境情況,咁其實…我地係唔係要…帶埋佢上車?!」
我有點搞不懂白粉友的意思,一臉疑惑的站在原地,看著他。
「…都唔只係佢添啊,仲要帶埋Peter。」 白粉友指著地板又道。
「點解? 點解我地要帶埋佢地?!」 中年男子緊皺眉頭,同樣不解。
「我唔撚知啊,我都係估估下架乍…」 白粉友皺著眉頭,語氣不確定,「但佢話咩環境情況啊嘛——即係連車上面既乘客都要計埋啦。我頭先就諗,係唔係再集齊返當晚van仔就面既全部人,一齊返隧道先算數…?!」
什麼?!
「屌,咩啊,其他人一早死Q哂喇喎。」 小巴司機首先質疑。
「所以我咪話我只係估估下架乍囉…」 白粉友帶「頭盔」,反駁道,「仆街,可能係要我地帶埋啲屍,一齊過返獅隧呢?!」
What?!
「其他人? 我地有啲人條屍一早就唔見左…唔係,應該係比啲防毒面具人搬走左。點過獅隧啊?」 中年男子遲疑,說中重點。
「屌,有乜撚野理由要帶埋佢地條屍咁戇居架!」 小巴司機大聲發惡,似是對多搬一條屍體上車這提議非常反感,「唔撚係死左既人一過獅隧,全部人就會番生啊嘛!?」
我聽著大伙兒討論,再次看了看電話上的時間: 「00:38」。不成,再這樣沒完沒了的爭論下去,我們鐵定不能趕上那「倒數」的!
「大家,時間無多…」 我朗聲說道,「無論帶定唔帶,我地都要宜家決定。」
大伙兒停了下來,紛紛轉頭看著我。
「帶,幾大都帶埋先! 無壞既!」 白粉友堅持己見,連忙跑到病床旁邊,伸手把地上的Peter抬到病床上。
中年男子遲疑了會,點頭說道: 「都岩既,雖然都係唔合理,但帶埋先,起馬有保障…」
說罷,中年男子也繞到了床邊,與白粉友一齊搬屍。
「屌!! 架van仔我架,我唔撚比條屍上車啊!!」 小巴司機極力抗議。
我看著白粉友及中年男子合力把早已張滿「紫斑」的Peter搬上病床,與阿信躺臥在一塊,心裡一陣混淆。
阿信「生前」不斷「老點」我們,「死後」卻死性不改,變本加厲的搶走我女朋友,原則上,我是對竟然要幫這「仆街」搬屍的的提議強烈反感的。
然而白粉友說得沒錯,假如阿信真是要我們什麼「複製當時的環境情況」,那當晚凌晨,坐在紅van上的我們,自然也成了當時環境情況的一部份。
雖然荒唐,雖然我心裡非常的不忿,但作戲作全套,要是我們相信回獅隧就能解決問題,那同理,我們也必須把屍體一拼搬上車。
我猶豫了下,動身繞到病床後方,跟白粉友及中年男子合力把病床推出應診室。
站在一旁的Yuki,這時也打開了手機頂端的照明燈,協助我們照亮前路。
「屌,成班痴撚線!」 小巴司機責罵。
我們沒作理會,逕自把病床合力推出急症室,沿著剛才進來的走廊通道離開…
「啪踏,啪踏,啪踏…」
聽著病床架下的滾輪聲音,我們一臉緊張的把病床於走廊中穿插著,嘗試避開走廊中散落一地的醫療工具。
可停了電的醫院實在太暗,單憑Yuki一人手機照明,還是無法把走廊內部的實際環境完全照亮,途中好幾次,病床都給走廊上的隔簾或其他病床所阻礙,擋住了去路。
未機,我們終於跑完了那長長的走廊,再次來到醫院大堂。
「…等等!!」 白粉友突然喊道,隨即閃身退開,往大堂一角飛奔過去。
大伙兒無不給他突然的舉動嚇到,我和中年男子連忙把病床按住,面面相覷。
只見白粉友從大堂一角拿起了點什麼,回來時,他背上已多了一個深綠色的長形背包。
「…得,行得!!」 白粉友火速「歸隊」,再次推著病床出發。
「咩黎架,要特登拎埋?!」 中年男子一邊往前推,一邊問道,臉上已全都是汗珠。
「剪鎖器啊!! 帶埋可能有用!!」 白粉友興奮叫道。
看著他,我不禁暗自懷疑,是否毎個癮君子也如此的心思細密,還是只有他?
可現在實在不是研究香港濫藥一群的生活習慣的最好時機,就在此時,隨著大伙兒急速的步伐,我們迅速穿過了醫院大堂,來到「那打素」的入口位置,眼前正是我們剛才進來的醫院玻璃門。
玻璃門外不遠處,簷蓬下的柏油路上,安靜停泊著大伙兒的最後希望,紅van。
此時此刻,我突然感到種不詳預感,認為我們就這樣衝出去,鐵定會發生某些匪夷所思的可怕事,就像我們從「數位系統署」衝出來時,駭然見到車上所有人都已經死光光一樣。
可幸是,乍眼看過去,玻璃門外的一切就跟大伙兒進入醫院時一樣,沒什麼改變。
——除了一點,非常顯然而見的一點。
「點…點會咁既?!」 中年男子看著玻璃門外景象,愣住了。
「屌,乜料啊又?」 小巴司機不耐煩說。
我看著玻璃門外的景象,勉強叫自己保持鎮定,別過度反應。畢竟,早在剛才第一次的「大停電」時,我已奇怪四周何解會異常昏暗,懷疑「停電」不止是醫院內部,而是整個醫院範圍。
而現在,事實放在眼前,玻璃門外的景象証明了我的猜測是正確的。
——眼前是無止境的一片漆黑。
你們有去過美孚盈輝臺樓下的「黑暗中對話體驗館」嗎? 那是一個暗無天日,全程漆黑的導賞節目,參與者必須在完全沒有視力幫助的環境下,進行一個多小時的「黑暗體驗」,感受完全失去視覺的生活。對,如果你有去過,大概會明白「伸手不見五指」的真正意思。
現在將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感覺放大,大至整棟建築物,整條街,什至整個地區,那就是我們現在的感覺。
從醫院正門開始,紅van所停泊的白色簷蓬下,後方的的士站、巴士站、停車場,及至醫院範圍外的全安路上,此刻看來,全是一片漆黑,肉眼所見,完全沒有任何光源。
他媽的,這還真是個「大停電」沒錯。
「喂,你地睇下…」 站在玻璃門前的白粉友,突然伸手指向醫院遠方,一棟應該是「醫務人員宿舍」的大廈。
不論是這棟大廈,還是它隔鄰的循道衛理小學,此刻看來,都是清一色的漆黑。
在完全沒了光線指引的情況下,面對眼前的一團黑,我們只能夠用天上微弱的星光,嘗試瞇眼分辦眼前的黑影到底是啥。
毫無疑問,這區域以內的所有建築物,基於某種原因,給同時間給斷電了。
範圍到底有多大?!
只限全安路? 半公里? 一公里? 十公里? 整個大埔? …還是,整個香港?!
「乜料啊,點撚解會咁?!」 小巴司機把問題重複,期望有人能奇蹟給予他答案。
「屌,真係好撚神,香港竟然可以有熄哂燈既一日…」 白粉友說出重點,「…可能太陽聽日會係西邊出黎都未定。」
我鎮定看著眼前的黑暗,嘗試慢慢接受它的存在。
然後,我再次拿出手機,察看現在的時間: 「00:45」。
!!
Shit!! 真的沒時間了!!
我手上連忙使勁,把病床推出玻璃門外,同時大喊道:
「搭9喇! 唔好睇喇,無時間喇!!」
聽到我的報時,大伙兒紛紛從眼前的「夜境」意識過來,回到現實世界。
「…仆街!!」 白粉友大喊一聲,幫忙把病床向著紅van方向推去。
「定啲黎,淡定有錢剩,阿叔我個半字就飛到獅隧。」 小巴司機氣定神閒,一副「everything’s under control」的樣子。
「…咁都要時間架!」 我沒好氣,激動罵道,「…你估你真係叮噹啊? 快啲去開車啦,無時間喇仆街!」
「岩啊,快撚啲『燵』著架車,開燈啊,呢度好撚暗!!」 白粉友加入批鬥。
聽到我們的責罵,小巴司機唯有把步伐加快,繞到紅van另一頭的駕駛座上,
「啪踏,啪踏,啪踏…」 我、中年男子及白粉友合力把病床推至紅van旁,停住,然後開始把Peter和阿信的屍體抬下,搬上車。
我感受著阿信那開始發硬的屍體,心裡一片混淆——天,我到底在做什麼啊?! 一個死了的人,打電話回來「教」我們怎樣「回去」,更要帶上他的屍體…天底下有比這更荒謬的事嗎?!
這時Yuki已幫忙拉開了紅van的鐵門,先Peter後阿信,我們合力把兩條屍體抬上紅van,隨便把它們扔棄在銀色地板上。
甫放下阿信的那一刻,我即轉頭往車箱內察看——感謝上主,車箱後方,剛才撞車給弄得一團雜亂的座椅位置,那幾條張滿紫斑的屍體仍在,再沒有神秘消失掉。
「啪…!!」 身後,Yuki把小巴鐵門關上。
「轟隆——」 與此同時,小巴司機已把引擎開動,車箱頂端的廉價光管隨即亮了起來,散發著微弱的蒼白燈光。
抬頭看著這盞小小的白色燈箱,這或許是方圓一公里內(什至更廣),無盡黑暗中的唯一光源,我突然感覺到,這恰巧也是紅van對我們這群「生還者」來說的意義——當一切都再沒希望,當萬物都再不按邏輯及道理來運行時,大千世界,我們唯一能夠依靠的,就只有這台紅色小巴。
「…岩數?」
此時,車頭傳來小巴司機的聲音,他正在調教擋風玻璃前的倒後鏡,「我地岩數? 岩數就開車喇!」
我圍視車廂內各人,中年男子、Yuki、白粉友,他們都默默的點了頭,眼神堅定。我深深吸進一口氣,吐出,然後向車頭方向,大喊一句:
「Okay,司機,走得!!」
說罷,我連忙走到駕駛座後方,在我慣常的座椅上,靠窗而坐。然後,在我坐下沒多久,身旁又已降下一個瘦弱嬌小的身影——Yuki,她也選擇了老位置。
一切,就像那夜凌晨。
甫Yuki坐下那刻,小巴司機即停下雙手,透過倒後鏡看著我們,喊道:
「好,大家坐穩…」
話也還沒說完,小巴司機已猛力踩下油門,燈也不用打的轉出路面。
我留意到車頭位置的綠色跳字鐘閃爍了下,顯示出現在時間: 「00:50」,距離倒數還有19分鐘。
——那夜凌晨,這夜凌晨。
「…我地『那打素』起飛,『那打素』起飛!!」
* * * *
第幾遍了,已經是第幾遍次了? 坐在床舖上,看著窗外十八樓的大埔夜色,徹夜無眠,這已經是第幾遍了?
身體沒錯是累,累得骨頭和肌肉都快要崩裂開了,可無論我躺在床上多久,毎當我嘗試去閉合上雙眼,那些令人心寒的可怕記憶,就會毫不留情的向我襲來。
猶如電影頻道那些不斷重播又重播的老舊恐怖片,不斷重複折磨著我的精神和肉體。
——那一夜,那些人。
「嗯…池?」
該死,把她也弄醒了。
「池? 嗯…宜家幾多點?」 她把床被挪開,側身抱著我,「…你又訓唔著?」
我轉過頭來,看著她,安慰一笑。
沒關係,無論受多大痛苦,往後會給多少夢魘去繼續折磨,只要看到她,知道她屬於我一個人的,那就已經足夠了。
「5點半…」 我在她臉上吻了下,用手背觸摸著她的頭髮,「…仲好早,你再訓多陣添喇。」
「嗯,唔訓喇。」 她輕笑,雙手抱得更緊,「…我想用多啲時間睇住你,難得你終於番到黎。」
對啊,這是有多難得…經過了三天三夜,經過了那麼多的風風雨雨,我們終於可以回到大家身邊。
「池…」 她輕嚷。
我轉身,滿足地看著她。
「…池,我愛你。」
我甜甜一笑,擁抱著她。
過去了,抱著她的這一剎那,我清楚知道,那恐怖的一切一切,都已經早已過去了。我抱著她,看著窗外的魚肚白,輕喚著她的名字…
「我都好愛你,Yuki。」
0 意見: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