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最近距離的來信】- 我與隔壁的S小姐成為了筆友 (全文完)

繼紅VAN 故事後，最近追緊一個新的高登故事，覺得幾好睇，推介一下比大家。　
（已獲作者本人同意轉載）
【最近距離的來信】- 我與隔壁的S小姐成為了筆友

原作者：有心無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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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距離的來信】我與隔壁的S小姐成為了筆友

http://forum.hkgolden.com/view.aspx?message=3858610

【最近距離的來信】我與隔壁的S小姐成為了筆友 (2)

http://forum.hkgolden.com/view.aspx?message=3885460

【S小姐，

說起來，我們以這種方式聯絡已經足足兩年了，

如果將這個經歷完整無缺地寫出來，大概會成為一個很神奇的故事吧？

一個生活白天，一個生活在晚上，整整兩年間，

我倆從來沒有親身見過臉，只是一直用書信來往，】

信寫到這裡的時候，我笑了一笑，看看旁邊的鬧鐘，

離相約餐廳吃晚飯的時間還有一段距離，如無意外應該能夠把信寫完。

這大概會是我寫給S小姐的最後一封信，

在這之後，我們的這段異常至極的關係就會正式宣告完結，

然後，人生進入一個新的方向。

我握起旁邊的水杯，放在嘴唇邊喝了一口，

水是無味，但無味，更顯得現在的我百般滋味在心頭，

【雖然共同活在香港，同一個地區，同一座大廈，

甚至只是一壁之間，但雙方的距離，彷彿隔著十二小時時差一樣。

正因為我們兩個是極端的存在，這件事才更顯神奇。】

事源，就要由兩年前的夏天說起。

 

*

 

先交代一下背景， 

那年我剛從專業教育學院畢業，為了學習獨立，所以與父母商量， 

希望能夠自己搬出來到外面住，在父親與叔父多番斡旋過後， 

最終以「自己包水費電費雜費」為前題， 

以極低的租金住在舅父外面一間三百呎住宅內。 

話是低租金，但也是不打工賺錢就絕對付不起的數字， 

所以，在正式搬進去之前，我已經開始了工作的生涯， 

有點運氣的是，我很快就靠人事關係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

凌晨時份的酒店服務員，工時長，但勝在人工高，

 

基於店每一個工作位置都有機會碰到的關係，

所以學習的位置也多， 因凌晨時份的關係所以整體壓力也沒那麼大。 

而且最大的好處，就是整個下午和晚上的時間也能夠自由地享用， 

那時候的我很享受，因為自由的感覺比什麼都來得好。 

當然，我很清楚長遠下去這樣還是不足夠的， 

其實以我的成績，報個晚間大學進修是綽綽有餘的， 

但神奇的是，完成了那次信心十足的面試後，我居然沒收到任何入讀通知書。 

是失敗了嗎？難道過度自信就是我失敗的原因？ 

這問題在那個時候足足糾纏了我一個月。 

當我幾乎已經把事情看開， 

決定下年再報一次的時候，事情就發生了。

 

那晚，我本身打算吃個晚飯，

然後在街上隨便亂逛，到時候就直接回酒店工作的，

但信箱內的一信封，卻擾亂了我的全盤計劃。

這是一封夜間大學寄來的入學通知信，

不知道什麼原因被人打開了，裡面還多了一封親筆信。

親筆信上的字體端正整齊，筆劃有力卻不失華麗，

右下角的簽名，隱約能看出一個S字，

【對不起，我是住在你隔壁17室的，這封信好像是誤寄到我這邊來了，

因為昨晚太睏的關係，所以我沒看清楚收信人就打開了，

其實我是想親手把信交給你並且道歉的 (因為這封信對你來說好像非常重要)

可是昨晚無論怎樣敲門也沒有回應，所以我決定連同這封親筆信放在信箱裡交給你。

p.s. 再一次說聲對不起。】

這人就是S小姐，我人生經歷中，一個非常重要的人，

因為一個巧合的錯誤，使我倆認識──

原來夜間大學是有錄取我的，

但因為一個人為錯誤所以誤把我放在不被取錄的名單上，

幸好，最終還是有人發現了錯誤，把入學通知書和學費單寄到我手上，

因為是他們失誤的緣故，所以有延長我交學費和準備的限期。

說實話，我不清楚為什麼發生了這麼嚴重的事故，

校方也居然沒有作出任何電話通知，而用信這種多少有可能出錯的方式聯絡

，

而最後真的是出錯了，信誤寄到S小姐的家裡，

好運的是，信終歸還是回到我本人手上，這下子總算能入讀夜間大學，

不運的是，開學前的課程講解日就剛好在當晚。

幹。

 

所以，別說逛街，我連晚飯也放棄了沒吃， 

立即動身坐車出發夜校，希望能趕及當晚的課程講解，

途中順路打給酒店請了幾小時的假。 

在車上，重新看一遍S小姐那封親筆信， 

換作是我收到一封誤寄的信， 

一定會隨便把信放回原來的地點，甚或交給大堂管理員就當解決事件， 

才沒空閒敲門通知，或是花多餘功夫寫一封親筆信。

所以，當知道這世上還有一位這麼認真的人，我不禁感慨了起來。 

如果這位S小姐，是稍微沒良心一點，把這封信當成垃圾掉走的話， 

大概，我就會錯過入讀大學的機會吧？ 

沒錯，肯定會錯過，因為學校根本沒打算用電話聯絡我， 

所以，這位S小姐可以算是我的恩人吧？ 

雖說搬進來已經整整一個月， 

但我卻從來沒看到過她，不知道她真人是怎樣的呢？ 

一定要找個機會答謝她，那時候的我這樣想著。 

*

 

從夜校聽完課程講解，直落酒店工作，

到早上銀行開門交完學費，回到樓下大堂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九時多了。

雖然時間上有點早，但我還是決定了，

回家前先嘗試到17室找一找S小姐，如果她在家的話就向她答謝。

說起來，當時的我一廂情願認為對方是女性，

是因為親筆信上的字型和內容上給了我這種感覺，

但事實是不是這樣，我並不清楚，攪不好打開門的是一個中年男人啊？

那就嚇死人了，

一個中年男人寫出一手端正漂亮的字，想也覺得不相襯。

所以，在按門鈴的時候，我心中除了緊張，還有幾分不安，

現實啊，我的弱少心靈可傷不起呢，請不要告訴我更多殘酷的事實，

然而，門鈴按了很久也沒有反應，大概家裡是沒人吧？

『喂，小子！別再按了，她去上班啦！』一把聲音突然從背後響起

和我說話的是住在S小姐對面，正在大門另一邊耍著太極的老婆婆，

應該是為了取涼吧，所以老婆婆打開了住所的大門 (不是鐵閘)。

「她…即是？」

『你要找17室那個女孩吧？她兩個鐘前就出門口上班了啦。』

「喔，是嗎…那麼，謝謝。」我向老婆婆點過頭，邊搔頭邊走開

"女孩"嗎？即是歲數應該很少吧？

不過老婆婆的話，其實幾多歲也可以叫作女孩，剛剛她也叫我”小子”了。

 

而且她是上班人士呢，年紀應該是比我大吧？

不過幸好，這至少證明一點，就是對方是女性這點沒推論錯。

現實，你還是對我不錯的嘛。

 

回到家躺在沙發上，整夜的疲累立即散佈全身， 

倘若是平日的我，必然是立即洗個冷水澡然後睡覺， 

但今天有點不同，因為，一個瘋狂的念頭萌生了，[

『既然找不到她，乾脆回信吧？』這一個衝動的念頭，

 

我真的沒想過自己會有這個想法，這根本不是我啊， 

不花餘力去做多餘的事情，是我生活的宗旨， 

但只要有想做的事情，就會比任何事都更優先，更全力去做，這也是宗旨之一。 

不惜辛苦也要自己搬出來學習獨立這點就是證明了，

但同時也證明我這個人很衝動就是了。

所以，我帶著疲憊的身軀， 

走到電腦旁邊的書櫃，開始找尋可以用來寫信的紙， 

但沒有，空白的紙隨了A4紙之外，就沒有其他了， 

說起來這很正常吧？這年頭網絡科技這麼進步， 

隨著Email、Icq、Msn的出現，到現在的Skype、Whatapps、Line等等...

當大部份人都會使用這些通訊工具的時候，有誰還會去寫親筆信？ 

沒有吧？ 

信、已經成為不同機構用作提示，宣傳或是警告之用， 

漸漸淪為一種冷冰冰，沒感情的工具。 

所以，S小姐這封有著特別花紋的信紙，端正漂亮字體的親筆信，

給我的震撼是如此的巨大，令我產生了"回信"這個瘋狂念頭。 

回歸正歸，雖然沒信紙，但我卻沒有走到街上買信紙的念頭， 

因為真的太累了，還是早點寫完早點睡比較好。 

所以我無視了美觀標準，拿起了一張A4放到電腦桌上，開始寫了起來。

 

 

【S小姐：

感謝妳，若果再遲一點才收到入學信，

我就會錯過入讀大學的機會，幸好總算趕得及。】

才寫了幾句，我就停了下來，不知道應該怎樣繼續，

因為親手寫一封感謝信，算是人生第一次，

平時會寫的信，求職信，辭職信等，

基本上就是從網上面找到的範文，隨隨便便修改後就寄出去。

感謝信，卻真的無從入手。

寫S小姐有問題嗎？她簽名雖然是S，

但或者她的英文名並不是S字頭呢，然而我卻想不到其他更好的稱呼方式，

Madam嗎？這樣太公式了，被別人看到一定會笑死吧？乾脆前面加Dear Sir？

哈，算了，S小姐最好。

【所以，說幾多次感激都不足夠，或許有天出來吃一餐飯？我請客吧。】

幹，這樣寫感覺超有問題的，

感覺就像亂去約人一樣，肯定會把S小姐嚇跑，攪不好還會被當成變態。

所以，上網google大神了一回兒，我就塗走了剛才幾句，重新填寫…

【所以，說幾多次感激都不足夠，或許有天出來吃一餐飯？我請客吧。

說幾多次感謝都不足夠表達我那份感激之情，

有什麼答謝妳的事情我能夠做？請隨便提出，我必定樂意去辦。】

想了想，這樣說法還是有問題，感覺太誇張了，

有點像以身相許的感覺，不過，能力有限，還是這樣算了。

 

最後，應該怎樣呢…

【若果妳不厭棄的話，我們交個朋友吧？】

不厭棄嗎？這是什麼年代了？我是鄰家沒錢的灰姑娘嗎？

唉，

看來我是沒寫信的天份了，無論怎樣寫都會覺得很奇怪，

獻醜還不餘藏拙，寫多還不餘精簡。

算了，懶的改。

最後就是署名，如果她是S小姐的話…

我就應該是K…K先生？這樣不錯，就這樣吧。

我不禁想起了一首歌－－奇洛李維斯的回信，

但她不是F小姐，我也不是奇洛李維斯，

至少他那種「孤毒得來又不失霸氣」的氣質，我是怎樣都學不來。

簽好名後，我發現我居然用了整整一小時的時間去寫這麼短的一封信。

寫信原來是一件很高深的學問呢，有空閒時間的話應該要多練習一下。

雖說是這樣，但如無意外這封信應該會是我唯一的一封手寫信吧？

因為沒有信封，所以我只是隨便把寫好的A4紙對摺了一下，

小心地收到袋中，打算到晚上去上班的時間才把信放到S小姐的信箱，

好了，就這樣吧。

我望向窗外，天色已經變得越來越光亮，

S小姐努力拚搏的時候，正好就是我的睡眠時間。

 

*

 

原本我還以為，這樣的一封回信一定會令到S小姐有點難堪，

會令她不知道怎樣回答，最後甚至乾脆不作任何回應，

以悲劇的展開完結整件事。

 

沒想到，當我第二天早上回到家的時候，S小姐已經給了我回信。

 

我很激動，同時亦很興奮，

因為我相當有興趣知道，對於我那封信，S小姐可以怎樣回答。

 

【K先生，

 

感謝你的回信，其實我的做法在情理上來說，

只是一件很正常不過的事，你實在過於客氣了。

 

至於答謝，其實真的不用刻意去做什麼，有心就可以了。

 

而朋友的話，我也很樂意多認識一個呢，

怎樣說K先生你已經搬進來一個月有多了，

我卻因為生活太忙碌的關係，沒怎樣了解過你。

 

就這樣保持聯絡吧？ (笑

 

p.s. S小姐這名字不錯，我很喜歡。

 

p.s. 容許我也繼續叫你K先生吧。】-S小姐

 

看完這封信後，我整個人愣呆了。

 

S小姐，到底是怎樣神奇的存在啊？

沒想到，她連我搬進來一個月也清楚…

 

保持聯絡…嗎…

 

這四個字，在我睡前一直在我腦海迴響著。

 

也是這四個字，

正式打開了我和S小姐，這段長達兩年互相寫信來往的序幕。

 

------------------------------------------------校閱線------------------------------------------------

*

 

『阿祺。』

「嗯？」

『你是不是累了？』

「吓？為什麼你會這樣問？」

『是不是？』

「不，夜校課程下星期才開始，所以這段時間我休息還是足夠的。」

『是嗎。』

「為什麼你會這樣問？」

『有沒有人說過，你這陣子上班經常發呆？』

「吓！？不會吧。」

『會，你要小心點，被經理看到就發煩了。』

「好吧…」咦？想了想，覺得很奇怪。

「你就是經理吧！？」

『嘿嘿。』

這是某天下班後，我和一位杷相當照顧我的酒店經理等巴士時的對話，

多得他的介紹，我才可以找到這份好工作。

回想過來，經理所說的是真有這一回事：

為了能夠寫出一封不失禮自己的回信，

我，上班遇到空閒時間就會開始研究應該怎樣寫。

在”保持聯絡”後的幾天，我和S小姐，開始從信中去了解對方，

進展可以說是非常快，信，亦因為這樣越寫越長。

其實當初S小姐是不是想用這種方式聯絡呢？

我曾經有過這一個疑問，但並沒有提出來。

因為隨著幾次的書信往來，這種模式彷彿已經被我們所默認了，

因此我，K先生和S小姐，成為了筆友，

最近距離的筆友。

 

 

簡單交代一下這幾天的內容吧…

第2天：

【以香港的房租，我一個人真的租不起來啦，

我是與一位很要好的朋友合租住在一起的，你應該也沒有見過她吧？

所以，我很羨慕你能夠一個人住，也很佩服，到底是怎樣做到的？】-S小姐

S小姐會這樣說，大概是因為不清楚我用低房租住在這裡吧？

然而，我也真的沒有看過她的朋友，大概是和S小姐一樣忙？

【嗯，我真的沒有看過妳那位朋友，大概是運氣不夠？

其實，我並沒有妳說的那裡厲害啦，我只是托叔父福，才能夠以低房租住在這裡的，

如果要交正常的房租，我那晚間工作的薪金根本就不足夠啊，

對了，聽住在妳對面的那位婆婆說，妳應該是在工作？】-K先生

雖然不說也沒有問題，但我還是決定將事實說出去，

這時候的我並沒有深究理由，就只是想這樣做。

第3天：

【喔？原來是這樣嗎，其實也很厲害了，一個人住真的很難習慣呢。】

S小姐的回答…真的很客氣呢，還是說本身性格就是這樣？

【我在大學畢業後，就從本身在做實習的會計公司轉做全職，

雖然和同事關係很好，但這裡真的很忙，所以每天都要很晚才能下班…】-S小姐

大學畢業嗎，如果這樣說的話，她的年紀應該和我很相近囉？

這個早上，我真的很想攪清楚，S小姐的年紀…

經歷了一場天人交戰，最終，我還是下筆問了…

【是剛剛畢業嗎？那麼，我們年紀應該很相近囉？我廿四，妳呢？】-K先生

 

 

第4天： 

【原來我和K先生年紀真的很相近呢！我才剛剛二十三…

雖然是剛剛畢業啦，但上司也非常信任我呢。】-S小姐 

知道S小姐的年紀後，我先是興奮， 

心想這或許真的是一個很不得了的緣份...

但興奮過後，一種失落的感覺隨即湧上心頭，概嘆自己的失敗和沒用。 

S小姐年紀雖然比我少，卻已經走上一條成功的道路， 

相反我？只是剛入讀夜間大學，至少還要多讀兩年。 

讀完出來，只是進入社會的那張入場卷變得好看一點， 

實際上面對的，還是更多的未知數， 

二年時間過去，大概S小姐已經變得更成功了吧？ 

唉， 

這個早上，我清楚看到我倆的差距…

【這樣比起來，S小姐真的比我成功多呢，明明年紀比我少。 

但知道自己的不濟後，我更加清楚，應該要更加努力才行！】-K先生 

但是，正正因為看到S小姐和自己的差距， 

我，才更加有動力和勇氣更進一步，為自己的將來爭取…

S小姐，讓我清楚明白到世界不是圍繞著自己轉圈， 

每個人，都為了自己的生活而努力，沒閑停下來。

 

當然啦，剛才的內容其實只是我和S小姐，

幾天的相談內容中，相對較重要的部份，

除了各自現有的生活，我們連興趣，喜好也有談及到，例如：

【原來K先生也喜歡自己一個看電影嗎？】-S小姐

【嗯，因為有一些電影朋友並不喜歡看，

所以唯有空閒的時候自己走去看，不知不覺就成為了習慣…】-K先生

【我也是！我特別喜歡到油麻地戲院呢，那裡經常都會有特別的戲上映】-S小姐

【不會吧？我也經常去呢…】-K先生

這是其中一段關於電影的話題，

若果用較方便的方法 (例如whatapps)，

大概不消幾分鐘就能聯絡到這地步，但我們卻足足用了兩天。

這樣很奇怪？或許吧，

但比起平日快餐式的生活，

我更喜歡這樣的慢步伐、慢節奏、慢靈魂。

最重要，是有一個願意跟隨自己步伐的人。

 

 

但老實說，遇到S小姐這種頻率相近，

喜好相近，歲數也差不多的異性，

 

我多少也有點好奇她真人是怎樣…

甚至，有認真考慮過，找個機會相見，

看看大家有沒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但這念頭真的是想得過火了，凡事應該要逐步進行。

 

而且，有幾種事情，我倆在信中也從來沒有過問到，

 

比方說是真實姓名，大概K先生和S小姐已經是不變的稱呼了，

再說就是有沒有男女朋友這點，我不知道S小姐有沒有好奇過，

但我知道由我這麼快就問的話，的確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但隨著第五天的一封信，使我有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第5天：

 

【…我們一起努力吧！K先生！】-S小姐 

 

這是我那封「自己要更加努力」的回信最後一句…

 

亦是這句，使我想親身見一見S小姐的想法更加強烈…

 

我看一看剛寄來的上課時間表，

兩日後，就是夜校開課的日子，

因為課程很緊急的關係，所以暑假就已經要開始課程。

 

只要課程開始，我和S小姐，大概就很難有機會真的見面…

 

所以，我下定了決心，

 

【如果不厭棄的話，明天星期六，或是後日星期日，我們選一天一起去看電影？】

 

寫了這麼的一段話。

 

儘管寫信的時候自信滿溢， 

但當我把信放進S小姐信箱的那一瞬間， 

我立即洩了氣，當場後悔，霸氣盡失。 

幹，我不是說凡事要逐步來嗎， 

到底是什麼令我充昏頭腦？ 

我果然是渴望一場超現實的戀愛嗎？是這樣吧？ 

我做人果然太衝動了， 

想做的事情就會不理後果去做這點果然會壞了事情。 

唉。 

不知道S小姐收到信後會怎樣想呢？ 

會不會像第一日那封信十樣，從容作答呢？ 

會應承還是會拒絕？ 

這個早上，我煩惱得久久未眠。 

然而，第二早，當我回家的時候， 

我，並沒有收到S小姐的回信。 

慘了。

 

怎會有人相識了五天，就約人出外看電影的？

我，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太失敗了。

肯定被討厭了，必定是這樣。

認真想一想，「一起看戲嗎？」這個問題本身就很難作答，

答應？或許她本身並不想和我這種素未謀面的人一起看 (很合理)

拒絕？又好像對我這個初相識不太客氣，

當然，如果情況是相反，是S小姐約我的話，

我當然立馬應承，但我是這樣，並不代表她也是。

我應該先從她的角度去想一想，

太衝動了。

我錯了，對不起，S小姐。

所以，回到家後，我馬上就寫了一封道歉信…

【S小姐，對不起，其實昨天我有點上班太辛苦，

導致間歇性精神錯亂，所以才會發了這樣的一封信約妳去看戲。

請別見怪，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就好了，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K先生

就這樣吧。

 

我沒理會那疲憊的身軀所響起的警號， 

再一次離開住所，走到樓下大堂。 

只要能夠挽回自己的錯誤，少少疲倦和繁複不算得上是什麼…

當我打算把信放到17室信箱的那刻…

『你是不是住12樓18室的？』 

在旁邊的管理員突然開口問，中斷了我。 

「沒錯，怎麼了？」 

『剛才有位住在17室的女生，叫我提醒你收信。』 

「吓…？」我疑惑「她剛剛下來了！？」 

『大概半小時前吧？』 

半小時前？即是我埋頭苦幹在想如何寫道歉信的時候…

難怪會錯過了。 

『她脾氣壞得很呢，好像全世界都得罪她似的…』 

「不會吧？」 

脾氣很壞？ 

看來，我那封信的確激怒了她吧…

一想到這裡，我心又沉一沉…

 

「那之後呢，她把信放好之後就出去了嗎？」 

『不，她回家了。』 

回家了嗎，那是不是代表她這天其實很閒？ 

是不是代表了我有機會？ 

不，如果她脾氣是很壞的話，大概六日通殺的可能性會比較大。 

唉。 

『進升降機之前她還大大聲說「麻煩死了，真討厭！」呢。』 

夠了，管理員，我現在心情已經夠壞了。 

『其實你們幾個是不是在玩什麼遊戲？怎樣每天都會互相寄信？』 

「要你管。」我用管理員聽不到的聲音呢喃道，

 

把S小姐的信拿走後 (我沒把道歉信交出去)，隨即走進升降機。 

這時候的我，幾乎可以肯定信的內容會是前所未有的悲劇。

 

但事情，並不是這麼悲劇…

【剛看到K先生信中邀約的時候，我真的有點興奮和驚喜…】 

嗚啊！ 

這兩句看得我很激動，她說興奮和驚喜啊！！！ 

管理員說她脾氣很壞什麼的，果然是在騙人的吧！？ 

但興奮過後， 

【但是，對不起，其實每一個星期六， 

我都會有私人事要忙，所以沒可能騰出時間…』 

即時被潑了冷水。 

每個星期六有私人事忙嗎...

即是說，我和S小姐能夠見面的日子，只餘下星期日…

我繼續看下去…

【但若是星期日的話，我應該還是可以的， 

若果K先生還有這個意思的話，把地點和時間在信中留給我可以嗎？』-S小姐 

我沒眼花吧？這不會是因為疲累而產生的錯覺吧？ 

我用力擦拭了雙眼，但信的內容並沒有改變到…

這是現實…

S小姐…她答應了…

她答應了…啊呀呀…

原來勇敢向前一步果然是有收獲的！ 

看這一封信，就好比乘坐過山車一樣，高低起伏，應有盡有。 

但不管怎樣，S小姐是答應了。 

剛剛疲憊的感覺一掃而空， 

我立即寫了一封信，信中包含了地點、時間、還有看那一部電影， 

然後，這個早上第三次回到大堂，放進S小姐的信箱內。

 

*

 

為了能夠養足精神應付明天的約會，這個晚上我請了一天假。

(補充一下，我酒店服務員的工作是一星期六天，時間是00-09。

話是這樣，但那份未知的緊張感，

還是使床上的我轉輾反側，徹夜難眠。

這種感覺，彷彿回到中學初戀時期，

和剛剛成為情侶的女朋友，首次外出約會前的那個晚上一樣。

這就是神秘感這種東西的威力嗎？

人類在揭開事情真象的時候，是不是會產生一種奇妙的快感？

但想了想，我有這種感覺，

最主要還是因為S小姐給了我一種相當特殊的感覺。

溫柔，善良，善解人意，近乎完美的性格，在信中完全表現無遺，

現在香港的90年代女生，真的有這樣的一個人嗎？

還是會如管理員所說的「她脾氣很壞」一樣，一切也只是她偽裝出來？

真實的她，到底是怎樣呢？我很快就會知道。

*

星期日的早上，我很早就起了床，

雖然我們相約在下午四點的油麻地戲院，但早起床還是有好處的。

其一，有充足時間做好準備。

雖然我的樣貌並不是所謂的男神級別，充其量也只是不過不失，

但只要弄好髮型，感覺還是挺不錯的，但更重要的位置，大概還是衣著上吧？

我需要更多時間去考慮最好的衣著配搭。

還有的，就是相談的內容，一個成功的約會，

雙方能良好溝通是其中一個重要因素，所以有必要準備。

或許你們會覺得我像女性一樣「婆媽」...

但我只是想做好自己想做的事而已。

其二，每天的早上，是一貫的收信時間。

今天S小姐的回信非常短，

【這套戲我十分期待呢！到時候見吧，K先生。】-S小姐

但已經相當足夠。

 

其實這次約看戲事件，還有件有趣的細節不得不提，

就是明明已經相約好，但我們還是不清楚對方的電話號碼。

 

對不起啦，Antonio Meucci 和Martin Cooper，

但我和S小姐的確不需要你們的幫助。

 

然而，還有另一個地方我有點在意，既然我們只是住在隔壁，

目的地點時間也一樣，為什麼不一起從家中出發？

 

S小姐有想過這點嗎？還是她想依照我信中的寫法去做？

若果是這樣的話，我不就是在信中設置了一個陷阱給自己嗎？

 

不過，也不能排除她本身不在家中這可能性吧，

星期日的話，的確相當有可能呢。

 

*

 

下午三點五十分，我人已經身處在油麻地電影院外。

 

不知道各位有沒有和素未謀面的人約會過的經驗呢？

 

曾經看過篇文章，男方躲在一旁後看到女方貨不對辦，

沒有作出任何通知就走人，留下女方一個人獨自等待。

 

又看過另一篇文章，女方因為不滿男方，

說要去一去洗手間之後就沒有再回來。

 

不管這些是不是真實個案，總之我對這是非常反感，

這根本就是幼稚和不負責任的表現。

 

我才不管樣貌是怎樣呢…性格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S小姐會是一樣嗎？

 

下午四點十分，比約定時間遲了十分鐘，

電影「唐山大地震」開播前五分鐘，我，心中產生了這種疑惑。

 

因為，S小姐還未到。

 

轉眼間，電影開播的時間已經到了，

但我還未能看到任何疑似S小姐的身影出現在附近。

以我所認識的她(五日)，應該不是會遲到的類型啊…

 

會不會其實一早已經到了，只是誤會了集合地點？

但這可能性應該很低啊？一來油麻地電影中心外面的環境，基本上是一覽無遺，

二來信中已經寫得很清楚，我會在戲院旁邊的書店外，拿著一本雜誌等候…

 

我環視四圍，現在只有我一個這樣做，根本不會誤會吧？

 

所以我開始行動，巡看附近有沒有在等人的異性，歲數又接近23歲…

但沒有，別說是異性了，連同性也沒有。(遇到同性真不知道怎麼辦)

 

S小姐…不是遇上什麼意外吧？

又或是…她和一個根本不相識的變態相應，然後一起進了戲院？

 

甚或…真的像剛才我所說的例子一樣，

躲在一旁，看到我的樣貌之後，就立即走人…？

我自以為樣貌不過不失，難道在別人眼中根本是相當不堪？

 

不會吧？

 

真的不會吧？

 

大…大概不會…吧...？

 

再離譜一點，難道S小姐根本是我的幻覺？

一切也是我自己幻想出來，自編自導？所以不會有人來...？

 

幹，我急瘋了嗎？

 

完全想不通原因的我，再多等一個小時後，

終於都只能接受，S小姐根本沒有來的這個事實。

 

幸好...我沒先買戲飛，我自我安慰般想著。

 

*

 

這個晚上，我帶著不解和失意的心情，回到家中，

感覺就像在學院某自信科目演講時得了個負評，

或是工作表現感覺不錯結果過不了試用期一樣。

 

總之，就是為一件事做好了自己，卻什麼回報也得不到。

 

我沒有吃晚飯，因為我根本沒有胃口，

本來還以為與S小姐看完電影，可以乘勝追擊一同吃晚飯，

沒想到，現在會變成這樣。

 

唉…S小姐到底是怎麼了？

 

我突然有個衝動，就是到S小姐家中找她，

如果她不在，就等到回來以止，務求能見到她一面…

 

但理智還是阻止了我這樣做…

 

明天早上的信，S小姐應該會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吧？

 

她會的。

 

然而，第二天的信，對我來說又是另一次打擊…

【昨天因為突然發生了緊急情況 (原諒我不能把情況告訴你)， 

所以未能赴約，又因為沒有K先生的電話號碼所以不能作出通知， 

我在此說聲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S小姐 

真的發生了什麼事情嗎...S小姐？ 

並不是因為其他理由...又或是不滿我的相貌而不出現嗎？ 

但她是這樣說的話，我應該要相信…不，是必須要相信。 

而又因為沒有我的電話號碼，所以不能通知我嗎…

這難道就是Antonio Meucci 和Martin Cooper在陰間給我的報復？ 

虧我還說不需要他們幫助...

嘿…嘿嘿…我們城市人果然還是需要你們幫助的...你們嬴。 

我繼續看下去…

 

 

【但冷靜下來過後，我認清了一件事實，就是我們筆友的關係， 

不是應該已經被雙方所默認了嗎？而不是變成現在這樣。】 

變成現在這樣？即是什麼意思，是代表見面嗎...？ 

【K先生，我們的情況是很特殊的，我想你一定會清楚， 

我不想因為見面，而影響了這段本應該很特別的關係。 

為什麼會影響...？ 

【所以，K先生，我有個想法，希望你能夠答應， 

就是見面或是什麼的，不要再刻意去進行，讓所有事隨緣，可以嗎？】-S小姐 

冷靜下來想一想，我總算能夠理解S小姐的苦心， 

若果見了臉，我們筆友的關係，不多不少也會有著偏差…

不再是當初那麼單純的關係…

所以S小姐想藉著這一件事，順勢把她的想法說出來...

S小姐…自己其實也有很多想法呢…

我曾經為她的爽約想了很多種理由，但其實根本沒有意思…

因為我不是她，我只是自以為很認識而已。 

而我，也真是太著急了， 

或許我心中，只是想用這段特殊關係， 

找到更多心靈的滿足，從而忽略了對方的想法...

不應該是這樣...

所以，我回了信...

【好，隨緣吧！我相信有天，在一個非常合適的日子，我們會在那天見面。】-K先生

 

*

 

所以，伴隨著這一次約會的失敗，

我和S小姐，總算回到最初相處的模式…

 

令我打從心底高興的，

是我和S小姐並沒有因為這件事產生隔膜，相處反而變得更好了。

 

而我也從中得到反省，

要認真考慮一下改改自己衝動的性格…

 

但有點不同了的是，我開始了夜校大學的生活，

本來只有夜間工作，生活還算是優閒，

但若果要加上讀書的話，應該就會變得辛苦一點了。

 

話雖是這樣，但我和S小姐以信聯絡的方式，

還是能維持接近一日一封的良好狀態…

 

其實能夠這樣的最大原因，

就是因為信根本不須要長篇大論，重點就可以。

 

這是一般的筆友和我們這種隔壁筆友的分別。

 

說回學校那一邊吧，因為夜校關係， 

所以班中的人數並不多，只有二十多人， 

所以短短幾天，班中已經變得相當熱鬧， 

我也和兩三個相性特別好的人交了朋友…

然而，到了第五天，問題就出現了…

『各位，星期日我們不如辦個唱K聯誼活動？』 

在那天課程完結，大部份人都在收拾的時候， 

一個叫Amy的人突然站出來開口說道。 

她是一個個子矮，樣貌普通，身材有點兒胖的女生，年紀應該和我差不多(沒開口問)， 

因為她那討人厭的性格，所以我(或許全班那是)對她相當有印象…

為什麼會討厭？因為她對了樣貌好的男生外， 

對其他的都像對住渣滓垃圾一樣，我？後者啦...

但因為她意外地能和女生交好的關係，所以在班中也算是受歡迎...

但只是短短數天，我已經很清楚，她是一個相當自大，怕麻煩，非常自我中心的人…

這樣的一個人會願意當攪手去辦聯誼活動？別騙我啦...

『其實目的呢，就是為了增進各位的感情…』 

我才不相信這些鬼話，妳願意這樣做， 

大多數，是為了能夠認識男生吧，特別是班中那個叫阿辛的帥哥。 

不過，Amy的企圖，遠遠不是我想像中那樣…

當大多數同學都同意的時候(我填了考慮名單)，Amy一臉滿意地繼續說： 

『希望各位能踴躍參與啦，不過為了能夠認識更多人，擴闊社交圈子， 

我在這裡多加一個條件，就是希望各位可以帶自己的朋友，一兩個就可以了，一同前往…』 

如來如此，班中的魚不夠，就希望魚能夠帶同伴來。 

嘿，我更加不想去了。

 

對了，其實Amy的為人我也有和S小姐提起過，她當時是這樣寫的…

【說實話，我自己也不喜歡這樣類型的人，但生活在香港嘛， 

遇到這些人的機會實在是太多，我們不能夠改變這些人， 

也不應被這些人所改變和擾亂生活，這不值得，所以，無視就好了…】-S小姐 

...相當成熟的見解， 

所以當時我也認為她這次也會同意我的不出席…

但我錯了。 

【我覺得你不應該討厭因為一個人的緣故， 

所以放棄和其他人交友的機會，就像我之前寫的，這不值得。】-S小姐 

喔…是這樣嗎…

的而且確，班中有些還未太熟的人，對外的人事關係好像很不錯， 

個性也能夠接受，如果能夠熟絡，將來或許會有好處…

【去吧，我覺得你應該珍惜這個機會， 

而且我有點好奇你去的話，會帶那個人去啦～之後一定要告訴我！】-S小姐 

但帶誰去，我又真的想不到…

又不想帶相當要好的朋友，怕他們這群綿羊會被鱷魚Amy吃掉…

雖然事實不會啦，因為事前我一定會告訴他們的。 

我腦海裡突然又浮現起一個瘋狂念頭， 

不如...乾脆去叫S小姐？ 

今天又正好是星期日，只要走過去拍門的話…

但我很快就放棄了， 

因為我並沒有忘記到她叫我一切隨緣的那段話...

而且，這樣唐突的話，也相當奇怪呢…

算了，

【好吧，我就聽妳的，出席今晚的活動吧， 

至於帶誰，之後再告訴妳吧，反正還不一定可以呢。】-K先生 

其實，我並不算帶人，不過就先這樣寫吧…

聯誼活動在晚上嗎…

好，傳個短訊給Amy說要去(才不打去)，然後就去睡吧。

 

*

 

睡了覺好的，到晚上，我精神十足的出發去唱k聯誼的集合點。 

當然，沒有帶其他人去。 

當我去到的時候，我注意到，十四個說要去的同學裡面， 

其實有好幾個也沒有帶到他們的朋友…

其中包括…

『什麼嘛，我有叫她的，但是她說要遲來嘛！』 

Amy，召集起叫朋友的人反而沒叫，還在一邊急忙解釋。 

看來她這種人應該也不會有交心朋友吧？我這樣想著...

『這是真的啊！！』她再次強調， 

就算她會帶，都不會是高質素的朋友吧？沒錯，以她的性格， 

肯定會帶上一個比她性格樣貌更差的朋友，那樣就可以突顯自己的好…

就這樣，我們二十二人集合過後，就一同出發前往k場， 

因為人多勢眾，又預先預訂的關係，所以我們一行人很順利就進了最大的房間…

『有些人呢，到早上才突然傳個短訊說要來， 

如果不是我預訂的時候預多了人數，真不知道怎麼辦呢～多謝我吧？』 

Amy用討人厭的語調說道，還強調了某幾個字眼， 

雖然沒有明確指出誰，但這個人很明顯就是我…

真討厭…

打女人的衝動往往就是由這樣慢慢積累而成。 

不過當我想起S小姐的那句「不應被這些人所改變和擾亂生活」的時候， 

我就會冷靜下來，一於把她當成是亂叫的豬吧，這樣會好點。

 

不過，這隻豬…真的絲毫沒想過去掩飾她的麻煩，

 

已選歌曲整整一頁九首歌中，至少七八首都是她點的，

我終於能夠親眼看到傳說中的咪霸，請別誤會，當然不是指她的上圍。

 

若果她唱好一點，也都算了，問題是她唱得相當…

用五音不全在形容就可以了。

 

但其他人不知道是因為客氣還是根本不在乎，

所以沒有阻止這人的個人演唱會…

 

而且她選的歌詞，配合她的人，根本就是完全不搭…

 

『逃避你，卻又期待我可跟你做情人，而用情的心可天昏地暗…』

 

幹…現在房間就真的是天昏地暗。

別看我寫得出來，其實當中音不對的位置真的有很多…

 

『一天一點傷心過這一百數十晚，大概也夠我送我來回地獄又折返人間…』

 

我現在就真是在地獄了…

而且人間兩個字明顯走音了吧？走得太明顯了吧？怎麼沒有人取笑她的？

 

…他們都是熱鬧地談話…

 

是我認真了嗎？

 

認真就輸了…

 

…我不應該來的。

 

看到下幾首還是Amy所點的歌，我開始感到心知不妙，

為了雙耳著想，看來有必要去一去洗手間逃避一下。

 

當我走到去門口的時候，有人同一時間推開了門…

原本還以為是服務員，但衣著上明顯不同…

 

『喔，對不起，撞到你嗎？』

 

說話的是一個女生，及肩的短髮、明亮大眼睛、筆挺鼻梁、

還有瓜子臉，驟眼看起來身材也應該相當苗條，

以女生來說個子也算高，無謂怎樣看都是質素很高的一個女生…

 

當然啦，以k場的環境來觀察，多少還是有著偏差的。

 

「不…其實我正好要出去…」

 

『是嗎…』

 

女生點點頭，然後就開始周圍望，像在找人似的…

因為房間很大，我又正好要出去，所以沒有人注意到她…

 

「請問…」我看著有點迷茫的她「妳是在找人嗎？」

 

其實我是有點懷疑她是不是走錯房間，所以才這樣問。

 

『嗯。』女生再次點點頭『其實我已經找到了，只是不知道該怎樣做…』

 

女生豎起手指，指向Amy，然後繼續說：

 

『我是Amy的朋友，因為有些事情忙…所以現在才到…』

 

不會吧…

 

那個Amy竟然會帶這麼正點的朋友來？一定有奇怪…

不過算了，看到女生有困難…我也應該幫幫手…

 

「妳先坐在一邊…我過去叫一叫Amy吧…她現在唱得很忘我。」

 

『看的出來。』女生嫣然一笑。

 

「她看到妳就應該會知道怎樣辦…對了…妳的名字是…？」

 

『你可以叫我Stella。』

 

Stella…嗎。

 

這時候的我，並沒有察覺到任何問題。

 

 

我將Stella來到的事情告訴給Amy (她因為我打斷她唱歌而怒視我)， 

她相當堅持地唱好之後，就將Stella來到的事情告訴其他人。 

『這就是我的好朋友Stella，由小學已經認識的啦，很漂亮吧？和我一樣。』 

"和我一樣"這句是多餘的。 

『別這樣說啦...很奇怪的。』Stella有點不好意思， 

『來吧，來自我介紹一下，剛才我們所有人都有做過的！』Amy向她的老朋友說 

所謂的自我介紹，其實都只是說一說自己的名稱， 

但Amy的語氣就好像要Stella把她的所有事情，甚至三圍都要說出來一樣。 

或許是眾目睽睽下自我介紹的關係吧，所以Stella的感覺有點害羞。 

『各位好…我叫做Stella，抱歉，因為有點事所以我遲到了…』 

不過她也相當聰明(可能是熟識Amy吧)，所以沒把自己的三圍說出來(真可惜)。 

可能因為漂亮的關係吧，所以Stella相當受到男生歡迎， 

其實剛才有一瞬間，我看到班中除了Amy以外的女生， 

都不約而同地用了鄙視的眼神看Stella，這就是女生的妒忌嗎…真可怕。 

這之後，Stella在半推半就之下唱了一曲 (也是容祖兒的歌，Amy點的)， 

她的聲線相當甜美，接近專業的水準…

對比之下，Amy就像一隻河馬在河邊唱歌一樣…

可能是她的帶動下吧？其他人也開始唱起歌來， 

已選歌曲列表終於不再是Amy和容祖兒的天下了。 

但在那首得到男生一致好評，女生啞口無言的歌曲之後， 

Stella就沒有再唱過歌，一個人坐在一旁...

 

我當然有把握這個機會，

搶在其他男生坐在她身邊之前找她聊天。

「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我問

順帶一提，Stella現在是知道我名字的。

『這樣很奇怪嗎？』Stella有點不好意思地問

「不，只是…有點神奇啦，妳唱歌這麼好聽，

我還以為妳會很喜歡唱歌的，像妳朋友Amy一樣。」

不同的是，妳好她一萬倍。

『我是很喜歡唱歌啦。』Stella笑言『但現在的新歌，我其實不是很常聽…』

「以我們的歲數的確不怎樣聽新歌吧…」

『而且會特別喜歡聽外國歌？』Stella接著說

「對，沒錯！」我和應，

然後我倆一起笑起來，笑的不是意見一致，而是現在樂壇的失敗。

「所以妳歲數應該和我差不多囉？我廿四，妳呢？」

『我才剛剛二十三。』Stella回答。

「二十三嗎...那妳...」

咦？

這時候，我腦海「喀噠」一聲，某按鈕好像突然被打開了…

這女生…名字叫做Stella…剛剛二十三歲…星期日有空閒…

...

...

...

開玩笑吧…？

難道我身邊的Stella，就是我朝思暮想，渴望一見的S小姐？ 

當我這個念頭浮現出來後，我漸漸發覺，

不論是氣質，還是說話方法，Stella都有著S小姐的影子…

而且…條件也很像…

10%...不，20%了！

乾脆直接問她是不是S小姐？

如果她不是又不會有問題，只是奇怪而已…

不，我不應該隨便給人這種奇怪的感覺…

因為她的朋友是Amy，如果Stella將這件事給訴她…

我往後的校園生活就會變得很麻煩，超級麻煩...

一於婉轉地問…

嗯，問她現在的工作，我記得S小姐說她是做會計的…

如果Stella真的是會計的話，那就繼續問下去，問她有沒有寫信習慣什麼的...

嗯...然後就...

『...哈囉？』Stella突然開口打破了我的思考…

「什…什麼！？」我反應很大。

『我打斷你思考了嗎？』

「不…不是啦…嗯？怎麼了...」

『沒什麼啦，只是剛剛你好像還有東西要說…但又突然停了…』

「喔…是啦…」

先問她的工作，這個問題一點也不奇怪！

但我正想開口的時候…

『Stella！！！！這首"女人味"我們一定要合唱！！！過來過來！！！』

Amy突然跑過來拉走了Stella，

走之前還轉過頭給我一個「不讓你和我好姐妹說話」的鬼臉。

『吓...女人味？這麼多人不太好吧？』Stella有點為難

『很快就習慣的啦！』

留下我寂寞一個，問不到想問的問題。

…八婆。

 

原來我還以為，整個晚上還有這麼長的時間， 

我一定有機會再找Stella聊天，然後問她問題， 

沒想到，在Amy和其他男士夾擊下，我竟然絲毫找不到任何空隙…

我甚至察覺到，Amy對我找不到機會和Stella這件事，感到非常滿意…

為什麼只提防我一個？ 

難道我像一個變態會吃掉妳的朋友嗎？ 

可惡。 

不過，從他們的對話中，我也聽到一些有用的資料…

『Stella，妳是不是還在讀書？』班中其中一個男同學細馬問 

『不…我剛剛大學畢業了。』Stella很有禮貌地回答。 

剛剛大學畢業！又中一項了…

而且接著這話題繼續問下去，一定會問工作那一方面…

Good job！細馬！ 

『喔，已經畢業了？真厲害啊！我就不同了…

明明年紀比妳大，卻只是剛剛開始讀大學…而且還是夜間大學...』 

問她在做什麼工作啊啊啊啊！！！誰管你正在做什麼啊！？ 

『不，過獎了，而且你這一科本來就不容易入大學吧？』 

Stella應答得相當得體。 

說到科目了，細馬你應該懂怎樣做了吧？ 

『是嗎，哈哈哈，對啦，我也真的很努力才進到來...』 

...

滾開，讓專業的來。 

『你，我們剛剛點了飲品，你去隨便拿點什麼吃的回來吧？』Amy突然對我說...

吓！？ 

『反正你也沒有歌要唱吧？這樣閒就幫幫同學吧？』 

...八婆。

 

雖然很不願意，但為了能給其他人一個好印象， 

所以我只有照Amy的意思去辦…

但我從沒想過，原來只有我自己一個人出去拿食物啊？ 

所以當我走到外面，站在自助餐檯上，一堆食物面前的時候， 

我整個人愣住了，不知道應該拿什麼好…

只有一雙手，可以拿到多少？ 

『等我幫你好嗎？』旁邊突然響起一把女聲 

是Stella！ 

「Stella！妳不是還在聊天嗎？？」我有點驚訝 

看看周圍，真的只有她一個。 

『所以我才走出來休息一下啊。』Stella笑得有點無奈 

『其實我不太喜歡參加太多人的活動呢...』 

看來妳的計劃失敗了呢，Amy…

現在就是我的好機會了…

「對了…」 

『應該拿什麼食物好？』Stella打斷我『你有什麼想法？』 

「薯條，雞翼那些較方便的吧，那邊還有魚生…」 

啊！很自然就被引導了！要冷靜啊，K先生...

還要順其自然，簡單，從容地問...

呼...

『好，等我過去拿吧，魚生。』 

吓！？不可以！ 

「Stella！能把妳的職業告訴我嗎！？」 

聲音大到使周圍正在拿食物的人，都同一時間轉過頭看著我， 

...

啊呀呀...太激動了啊啊啊...

 

『我…我的職業？』Stella有點被我突然的舉動嚇到 

我無奈地點頭…

慘了，這下子Stella一定會覺得我這種人很奇怪， 

然後傳到Amy那裡，我的平靜校園生活也正式告吹…

而且我失去了和Stella繼續交友的機會...

『會計。』 

…？ 

『會計。』Stella再說多一次『剛剛畢業不久就找到工作了。』 

不會吧…又中多一項…？ 

難道，她真的就是S小姐…？ 

『為什麼你會這麼好奇？』Stella抿嘴一笑之後問 

『剛才那麼激動真的嚇了我一跳。』 

「是嗎...其實...其他人也被嚇到呢。」 

『沒錯。』Stella笑得更開心 

她這個態度，是不是代表並沒有討厭到我...？ 

「咳...其實剛才這麼激動，是因為妳和我認識的一個人很相似， 

所以我一直在在想妳們的職業會不會一樣，但又不知道怎樣問出口…所以就攪成這樣。」 

『真的嗎！？』Stella有點驚訝『那麼職業是不是一樣啊？』 

「嗯。」 

『原來如此…看來你很會看人呢，真厲害。』 

「不…過獎了。」 

咦…現在好像情況很不錯，只要繼續問下去…就可以肯定她是不是…

『你們竟然在這裡聊天！？』但這個時候，Amy就來到了。 

『啊，被發現了呢。』Stella有點無奈地向我一笑 

雖然我很氣又來攪局的Amy， 

但看到Stella的笑容，不知道為什麼就氣不起來…

感覺就像一種投影一樣，大概我已經把她當成S小姐了， 

所以一看到她，就會想起信中的內容...

不意外的，Amy帶走了Stella，留下我一個人獨力拿食物回去。

 

接下來的過程，因為Amy死也要像怨鬼一樣附在Stella身邊， 

(看我的眼神變得特別兇狠)，所以我再找不到機會和她說話…

不知不覺，這次聊誼活動就正式完結…

完場後大伙走到街上，大部份人都決定到附近喝一杯才回家， 

其實剛才在K房裡面已經有叫到酒，看來是不夠盡興吧？ 

『Stella，我們會去喝幾杯，妳跟來嗎？』Amy問她旁邊的Stella

想想看，其實剛才幾乎一半的酒都是Amy飲的，難怪其他人會不盡興。 

『不了，妳知道我明天要上班的啊。』Stella回應 

『是嗎…好吧。』 

『妳下午1也要工作的，記緊別喝太夜了。』 

Stella真細心呢，明明對著Amy這種人。 

越來越像S小姐了。 

所以，走了約一個街口，喝酒派和回家派就分成了兩邊…

我當然是回家派的，其實來唱K聯誼已經是盡人事的了。 

當我和Stella行到去巴士站的時候，其實已經餘下我倆…

這其實不意外啊，因為目的地一樣，自然巴士站也會一樣...

『你也是坐巴士的嗎？』Stella好奇地問 

「嗯。」 

其實並不是的，我平日是比較喜歡坐地鐵， 

不過為了可以和Stella多聊一點，所以今晚就決定這樣做…

 

『對了，今晚的聚會你覺得怎樣？』Stella突然問

 

「一般吧？我其實覺得要認識人的話，唱k其實不是一個好選擇。」

 

『嗯，我也是這樣想，因為能夠做的事情太多了，

而且氣氛和環境所限，沒辦法很好地去認識一個人呢。』

 

「對，若果可以的話，其實做運動…

或是做義工的時候會更容易去認識一個人的好壞呢。」

 

『所以你也喜歡做義工？』Stella好奇地問

 

「其實不是啦…那妳呢？」

 

『我經常都做的，雖然這樣說有點自私，但我很喜歡幫助人帶來的成功感…』

 

「幫到人就不是自私了，而且妳自己有這種想法，

又肯說出來，又怎會算是自私呢？」

 

『嗯…你說的有也有道理。所以星期六有空的時候，我都會去做義工幫忙…』

 

「星期六…嗎…」

 

『嗯？』

 

又中一項了…星期六S小姐忙的原因…

 

天啊…難道真的可以和Stella一起合唱「世界真細少少少」嗎？

 

『喔，我的車來了！』Stella突然看著前方說…

 

「是嗎…那我…」我轉過頭看一看…

 

咦？

 

13D？

 

我回家並不是坐這一部啊…

 

『這晚多謝你了，有機會Facebook再聯絡吧？』Stella客氣地和我說

 

補充道：我們今天有去聚會的人都交換了Facebook。

 

「吓…好…好吧…拜…拜拜…」我看看後面，並沒有其他巴士

 

只有這一部13D…

 

Stella…妳…真的是…

 

巴士停下來，打開門後，Stella就登了上去…

 

『拜拜！』最後，還是向我展現燦爛的微笑

 

但我，卻不知道應該用什麼表情回應。

 

…不會吧？

 

從Stella坐上13D巴士開始，我之前好不容易所認定的位置立即從根本瓦解， 

因為，S小姐是住在我隔壁的這一點，從來沒有變過， 

儘管Stella名字是S字頭、23歲、剛剛畢業、做會計、星期六忙， 

但只要她不是住在我隔壁，就什麼都連繫不起來。 

而且認真想一想，S小姐在信中寫星期六是因為”私人”事而忙， 

做義工...並不算是私人事吧？ 

唉…

即使Stella給我的感覺很有S小姐影子，但她的確不是。 

*

回到家中，因為心有餘悸，所以我把最舊那封──

擁有S小姐簽名的那封信拿上手看，但無論用什麼方式去解讀， 

除了那個S字之外，我始終看不通簽名其他部份的意思...

我也想不通Stella會這麼晚還不回家，坐車去其他地方的理由？ 

找男朋友？我記得她說過自己沒有，FB Relationship Status 也沒有填寫上什麼...

算了，就當發了一場夢吧，至少這個晚上， 

我以為S小姐就在身邊，過得很快樂。 

Stella…沒有...男朋友嗎...

其實那個時候的我，心中已經萌生起一種當時未明確的想法...

等待著往後的發展，慢慢萌芽。

 

因為這晚不需要上班的關係， 

所以我有空餘的時間把這次聚會的事情寫給S小姐…

【…的確認識了不少的新朋友，當中更有部份將來很有機會再聯絡，】 

寫這句的時候，我想起了Stella...

【幸好聽S小姐妳的建議，不然就錯過了。】-K先生 

當然，除了Stella，我也有和其他人聯誼的， 

或許你們看上面的內容，會覺得我放了所有精神研究Stella， 

其實並不是這樣的啊，我也是有為擴闊生活圈子而努力過的。 

但放在Stella身上的時間的確比較多就是了。 

【妳呢？這個週末有沒有發生有趣的事情？】-K先生 

好，就這樣吧。 

說起來，我好像不清楚S小姐平日回信的時間呢？ 

平日我早上收到信，黃昏時間回信，第二天早上工作回來又會收到信…

即是說，S小姐平日回信的時間是晚上和早上之間吧？ 

對了…剛才因為心情過份低落的緣故，所以我也沒有看過信箱。 

攪不好S小姐已經回了今天早上的信呢…？ 

而事實，真的是這樣…

而且，這封信給我的衝擊，並不是一般的少…

【寫這封信的同一時間，我也被朋友叫去聚會呢，真巧， 

攪不好會是一樣的聚會呢？我想香港不會真的這麼細吧？】-S小姐 

…

...

Stella...？

 

當我已經完全放棄Stella=S小姐這想法， 

給S小姐的信中絲毫沒提到Stella的時候，竟然讓我收到這樣的一封信…

一定是有原因的...

不行，要冷靜…

S小姐說要聚會，但聚會也有很多種，不一定就是我們那一個…

但是…但是…

我還是很想攪清楚…

想了又想，始終想不到一個很好的問法…

經過上一次改信的經驗，之後我都學聰明了， 

每次落大堂寄信的時候，都會帶備一枝筆和一張空信紙，備不時之需。 

S小姐一直說要隨緣，但如果緣已經到了， 

我們還是懵然不知的話，就太可惜了…

若果用婉轉的方法，什麼聚會、那裡聚會、人數多少...

不知道要花多少天才知道答案...

所以，這次我大膽寫了一句…

【妳有聽過Stella這個名字嗎…？】-K先生 

 

直接問。

 

第二天午間起床，打算外出吃個午飯的時候， 

信箱裡面已經有S小姐的回信， 

但今天是星期一，即是說...

我腦海不禁浮現出一個畫面，S小姐(樣貌是Stella)上班的時候看到信， 

非常驚訝，然後立即拿出袋中的紙和筆回信，就像晚上的我一樣。 

【你為什麼會知道這個名字？】-S小姐 

信的內容雖然很短，枇明顯寫得有點衝忙，但威力十足…

"為什麼會知道這個名字"...這說法是不是代表她就是Stella？ 

不，這回答方式太曖昧了，不能夠得到什麼…

不過，已經十不離九吧？ 

Stella，和S小姐一定有關係…

而且，以之前的條件推算下去，極有可能就是她…

這是什麼逆轉遊戲啊？反反覆覆的…

【我聚會的時候認識了她，不知怎的， 

我覺得她的感覺有點像妳，而且條件也很相似，所以才會這樣問…】-K先生 

呼…

現在感覺真是不成功便成仁了， 

看來這晚上課和工作肯定都不能集中精神了。

 

*

 

『喂！』 

轉堂的時候，我突然被一個討厭的人大喝了一下。 

Amy。 

「怎麼了？」我懶的去正視她，仍然望向窗外， 

『看著我啊！你答我，你是不是想追我的朋友？』 

「吓？」我驚訝，然後望向她「追誰？」 

『Stella啊！』Amy用彷彿想把我連骨吃掉的兇暴眼神瞪著我 

這時候，其他原本還在聊天的同學都紛紛看過來， 

麻煩了。 

「那裡有？我完全沒想過。」這是事實 (好似係)

『沒有！？那昨天是什麼回事？唱k時你一直在找機會想和她聊天！ 

散聚後你更和她兩個一起去巴士站，結果送完她之後一個人坐地鐵！』 

什麼？！為什麼她會知道？ 

我看看周圍，立即發現有一個人閃縮了一下， 

他花名叫做記者，叫得這名字的原因很簡單，就是他明明是男生，但卻非常八卦。 

我記得他昨天也是回家派的…

看來是被他跟蹤，看到了一切，然後傳到Amy那裡吧？ 

「是這樣又如何？我又沒送她回家。」 

『吓？這樣很大問題吧！我看你連她的電話也已經拿了吧？』 

「電話？那有可能…」 

『9655xxxx，你說你不知道！？』Amy衝口而出， 

「我現在知道了。」 

她立即掩著口。 

嘿

 

『咳咳！』Amy用咳聲掩飾剛才的失敗

『總之，我不會讓你再找到機會和Stella一起的，你配不起她。』

「吓…！？」怎麼事情發展到這樣了？

「妳無理取罵也有個限度吧？Stella要找誰又與妳有什麼關係？」

而且說到我好像已經染指Stella一樣！

『因為你不是好人，就是這麼簡單。』Amy說完，像勝利者般轉身走去，

但事實明顯不是這樣，她只是找不到其他好理由反駁我而已。

然而，Amy這一次無理取罵，

的確為將來的某件事，形成了一條導火線…

*

回家最後那一段路，我幾乎是用衝的…

管不得自己有多疲憊，S小姐的答案最重要…

【K先生，看來我已經瞞不下去了。

其實，我就是Stella，昨晚我一早已經發現了你就是K先生...】-S小姐

我發現我的手在震，

原來香港真的是這麼少…

世界真細小小小…小得真奇妙妙妙…

紅黑紅紅黑…就係咁簡單…

 

 

 

 

 

【...騙你的，其實Stella是我大學時期的同學。】-S小姐

…

真風趣呢，S小姐。

 

沒想到S小姐和Stella會有這種關係，依照這個說法， 

剛剛畢業、職業一樣、但地址不同、種種條件都可以說通了...

但是…

【但是，S小姐妳為什麼可以肯定我說的Stella，就是妳認識的Stella？】 

雖然Stella不算是特別常見的英文名， 

但我相信肯定有一堆我不認識的女生會用這個名字…

S小姐能夠說得這麼肯定，必然是有她的原因？ 

甚至，她就是Stella本人，現在襯這好機會作弄我…

但S小姐，會是這樣的人嗎？不會吧…

所以，剛看完這封信的時候後，我是相信遠多於懷疑的…

晚上， 

『可惡，你嬴了！』Amy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沒緣沒故地怒吼 

「吓？」 

她雙眼正帶著淚光，相當有委屈的感覺， 

如果她是正常或以上的女生，現在這種楚楚可憐的感覺肯定能吸引到一堆人安慰她， 

但她是Amy，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 

『哼！』她什麼都沒繼續說就轉身走了。 

攪什麼啊？ 

*

【其實我也不是這麼肯定的，但我有加到Stella的Facebook， 

昨天晚上我看到有新相片標籤了她，內容是有關唱k聯誼的。 

再根據你那封信的內容，所以我就能推想下去了。 

不過如果要我再肯定一下的話，K先生你可以把Stella的特徵告訴給我呢。】-S小姐 

原來是這樣…

Stella有被其他人Tag嗎…？說起來我並沒有留意到…

不，正確來說我本來就很少上Facebook，不知道也很正常。

 

所以我一回到家， 

就立即打開電腦，看看Stella被標籤的相…

即使Stella不是S小姐，香港也真是很細呢， 

我K先生遇到的人，剛好就是S小姐的大學同學。 

不知道她們的關係如何呢？應該相當不錯吧？因為個性相投的關係...

嗯，一定是這樣。 

「Stella的相…」我滾動著滑鼠中軸，喃喃自語著「找到了。」 

果然，Stella真的被標籤了，而這些相的確如S小姐所說，是聯誼活動的相...

喔，不妙呢。 

因為是聊誼活動相的緣故，即是說相中很大機會有我的存在囉？ 

若是這樣的話，S小姐不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看到我的樣貌...？ 

不妙，超不妙...

然而，我想的太多了。 

Stella被標籤的相，只是一些男同學借Stella的美貌來炫耀的合照， 

為了"呃LIKE"，所以裝到和Stella很熟一樣 (然而我看得出Stella的表情有少許尷尬)

而且不知道是我的存在感低落還是放相人的故意安排，任何相中都沒有我的存在...

而唯一的大合照中(從其他人那裡看到的)，卻沒有標籤到任何人。 

即是說，S小姐有可能沒看到這張大合照。 

沒看到嗎...

我心中不禁浮現出奇怪的感覺，應該高興嗎？還是應該失落呢…

 

不過，一想起S小姐可能已經無意中看到我的樣貌， 

一種奇怪的想法就出現了。 

咳咳， 

S小姐能夠看到Stella的相，即是說S小姐有加到Stella好友 ， 

有加到好友，換句話說我從Stella的好友名單就有機會找到S小姐…

嘿…

這念頭相當不錯呢…

但當我看到Stella好友數量的時候，我震驚了…

1543人！？我才只有347啊…

…原來Stella是這麼受歡迎的嗎…？ 

不，不應該感到意外的，Stella這麼漂亮，有一堆人加她好友真的不意外…

不過驟眼看起來，Stella並沒有做到自拍， 

拍食物、去那裡都打卡、現在做什麼想什麼都寫出來吸引人的港女舉動。 

應該要說她本身就不喜歡這樣…

大部份相片都是別人標籤她的，義工…戶外活動...聯誼...義工…工作…義工...戶外活動…

這樣也能有這麼多好友，看來Stella的確有她的魅力…

1543人嗎，只要有搜尋名單就行了，沒錯...

但以S做搜尋出來的名單，大概也超過了100人吧？ 

沒可能一個一個去研究的， 

而且還要回信給S小姐呢...

還是放棄吧...這行動。

 

我在電腦旁邊拿了一張信紙，開始寫起來…

對了，忘記了和各位說，在第二次和S小姐交換信開始， 

我已經買了一堆出得場合的信紙，取代那寒暄的A4紙。 

【被妳戲弄了啦，S小姐，害我還以為世界真的這麼小。 

至於Stella的特徵，剛剛到肩膀長度的黑髮，大眼睛，瓜子臉…】-K先生 

說起來我真詞窮呢，根本不知道怎樣描寫不同氣質的美女…

【還有，她的聲音很甜美，唱歌很好聽。】-K先生 

這樣寫根本很抽象，S小姐應該很難去肯定吧？ 

嗯，只有一晚的話，我根本不算得上是認識Stella…

如果可以…再見到她一次就好了。 

想著想著，我重新把手放回滑鼠上…

靈機一觸。 

對了！乾脆把Facebook網址寫給S小姐就成了？ 

如果網址是一樣的話，就證明一切了！ 

我真聰明！ 

開始抄網址的時候，我才察覺到原來Facebook有人給了我私人訊息…

【Hello，你好嗎？】-Stella

是Stella…？

 

【我是Stella，你應該還記得我吧？】-Stella

為什麼Stella會主動找我…？

無論怎樣想都沒可能吧...

【嗯，當然認得，妳可是少數能把”女人味”這首歌完美演繹的人呢。】-我

【夠了啦，我不想唱的！！忘記它！】-Stella

【笑】-我

【你在上班嗎？】-Stella

【不，我才剛剛回家呢。】-我

【原來你是返夜班的？】-Stella

【嗯。】-我

【我在上班呢，現在沒什麼東西做，很無聊。】-Stella

【看的出來，所以才會找我吧？】-我

【XD。

對了，其實找你，是為了向你道歉的。】-Stella

吓？

【為什麼要道歉？】-我

【Amy在學校向你無理取罵了吧？對不對？】-Stella

…為什麼她會知道的？

看來班中有其他人告訴她吧…

【嗯…算是這樣吧，但其實我也有錯。】-我

【不，你沒有錯，錯的是她，所以我要代她向你道歉。】-Stella

太認真了…Stella…

這種程度簡直和第一天把道歉信寫給我的S小姐一樣…

妳們真的不是同一個人嗎？

【…好吧。】-我

【昨天我已經好好教訓了Amy一頓。】-Stella

【真可怕呢，果然是職業女性。】-我

難怪Amy昨晚會氣憤地走過來說什麼「可惡，你嬴了！」，

原來是被自己的好朋友教訓了嗎…

【呵呵，

不過，這樣簡單的道歉好像不足夠呢…】-Stella

不足夠？難道，Stella想叫Amy親身向我道歉嗎？

不用了吧？我根本不希罕啊…

【怎會呢，其實已經很夠了。】-我

【不如找一晚，出來吃餐飯？我請客。】-Stella

…咦？

 

請我吃飯？這是什麼發展啊…

這是作夢吧？不然就是太累所以產生幻覺…

我貶了幾下眼睛，再看清楚，短訊還是一樣…

不，多了一句…

【會不會…不好意思？】-Stella

怎會呢！？

【怎會呢，只是有點驚訝，怕自己是看到了幻覺…】-我

我到底在寫什麼啊？直接答應就好了！

不，應該說，這個約根本就沒有不赴的理由…

女約男本來就很難得了，對方還要是Stella，

先不管性格了，只計樣貌也應該要去！啊，好像說反了…

我到底有多累啊…

總之，拒絕的話大概會遭天譴吧…

【看來你真的很累呢，但放心，這不是幻覺 :p】-Stella

【嗯，看清楚，的確是這樣呢。】-我

【那麼，去嗎？】-Stella

【沒有拒絕的理由呢。】-我

【是嗎…那麼，你有什麼東西特別想吃？】-Stella

接下來，就是我和Stella互相研究吃什麼的內容…

看來她真的很閒呢，到得出結論後，我們已經足足談了整個小時…

【對了，電話不用告訴你吧？Amy好像已經”唱通街”了。】-Stella

【…的確是這樣。】-我

【好，就這樣啦，星期日見！】-Stella

【嗯，星期日見吧…】-我

Stella嗎…

沒想到一有”再見一次”的念頭，就立即有這種機會，

看來我也開始轉運了呢？

不過，終歸到底，還是因為我懷疑她就是S小姐，

才會不知不覺地製造出這個機會，看來我應該要多謝S小姐呢…

啊，對了，信還未寫完呢…

 

*

 

星期四早上： 

【果然是同一個人呢，網址是完全相同的。 

沒想到K先生你會用這招呢，真是最快捷方便的確認方法！】-S小姐 

厲害吧？不過...

【其實能夠想到，都是因為S小姐妳說的FB標籤相提醒了我， 

對了，妳和Stella既然讀同一所大學，關係是不是很不錯？ 

跟妳說，Stella竟然為了代別人道歉而約我吃飯呢。】-K先生 

其實約吃飯那段我有猶豫過應不應該說的...

但認真想一想，我和S小姐除了那幾條默認規則之後， 

一直都是無所不談，說實話也沒有隱瞞的必要？ 

星期五早上： 

【嗯，很要好呢，說是好姐妹也可以呢， 

現在雖然屬不同公司，但也一直有保持聯絡呢， 

我警告你喔！千萬別嘗試在Stella身上找我的資料啊！】-S小姐 

嘿，S小姐果然還是有點戒心呢…

大概也想過我會從Stella的好友名單裡搜查？ 

不過她也可以從Stella的名單上找我啊？ 

K字頭人數明顯比S字頭人數少得多呢。 

【Stella約你吃飯嗎？恭喜！】-S小姐 

恭喜…？雖然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但也沒到恭喜的程度吧？ 

【但是呢，K先生，可能是我多疑吧？ 

我總是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呢。】-S小姐 

吓…？不會這麼簡單...？ 

【我很記得隨緣這點的，放心吧。 

不過我很在意妳說的事情不簡單？到底為什麼？】-K先生 

是因為很熟識對方，所以知道事情不簡單嗎？

 

星期六早上： 

【就憑我對Stella的認識，事情一定不會這麼單純。】 

看來這兩個人真的很要好？ 

【不過呢，K先生，給你一點提示吧。 

如果你希望能和Stella有進一步發展，就要改一下自己衝動的性格喔。】-S小姐 

！ 

原來我的衝動性格，一早已經被S小姐發現了…

沒想到她還會衷心地提醒我...

【感謝妳的提醒，我一定會改的。】-K先生 

有S小姐這樣的筆友，真是我的福氣呢...

不過啦，和Stella進一步發展什麼的，我其實並沒有想…

咦…？ 

我真的…沒有想過嗎？ 

*

星期日，大概S小姐星期六忙的緣故，所以沒有回信。 

不過，今天的重點是我與Stella的吃飯約會呢...

六點，我帶著緊張的心情從家中出發，快到約定地點， 

看看時間，還有二十分鐘才到約定時間，充足有餘呢， 

我想，這次應該不會像那次約S小姐看電影一樣被爽約吧？ 

不會的，這次我有Stella的電話，很安全。 

嗯，這次一定會是順利的約會…二人約會...

但事情，往往教人出乎意料…

當我去到離約定地點── 地鐵站出口只餘下幾步路的時候…

我從那人來人往的人群中，看到一個很不想見到的人， 

她寂寞地站在那裡，明顯在等著人...

...

Amy。

 

現在我的表情是這樣的： 

為什麼Amy會在這裡？她不是已經被Stella趕回到火星了嗎？ 

不要跟我說她只是路過，或是這麼碰合和其他人約好在這裡…

她的存在一定有原因，而且是被安排的…

Stella！？ 

是她叫Amy來的，一定是這樣！ 

為什麼她要這樣做？迫我和Amy兩個人吃飯？ 

怎麼突然由接受道歉變成懲罰遊戲了？ 

現在應該怎樣做？Amy好像還沒有注意到我這邊…

走出去，假裝剛好經過？ 

這雖然是好建議，但可能Amy是知情的狀況下來的…

但如果不出去，看看情況打算，最後形成Stella先來的情況， 

作為男士的我就好像不太有禮貌…

但Stella真的還會來嗎？ 

…

「h…hi…這麼巧嘛。」 

最終我還是選擇了面對，為難地和Amy打招呼。 

『巧什麼？是Stella叫我來這裡的！』Amy怨聲道 

果然是這樣…

S小姐果然沒有想錯，Stella是在盤算著什麼…

被算計了…

 

尷尬的沉默，

自從剛才那次對話之後，我們整整兩分鐘沒再說過話…

到底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瞧一瞧Amy，她好像和我一樣，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做什麼

不同的是，她正在周圍觀望，好像在找什麼似的…

「你在看什麼？」我好奇地問

『Stella。』Amy回答

「吓！？」我驚訝「她在這裡？」

『我肯定她一早就已經到了。』Amy繼續說『Stella永遠都是最早到的。』

「那為什麼這次…」

Amy歎一歎氣。

『她大概希望我親身和你道歉吧。』

「…不會吧？」

『就是這樣，所以才安排這種尷尬的場面，然後在一旁觀察我們。』

「…那麼…」

我看著Amy，要她直接向我道歉比什麼都難吧？

但我同時有種感覺，就是Amy一直不道歉的話，Stella就一直不會出來…

「不如這樣吧…Amy。」算了，還是讓我來退一步

『…？』

「妳乾脆隨便說些什麼，向我微微鞠個躬就算了，

反正Stella應該聽不到的吧？這樣妳好辦，我也好辦…」

而且Amy的道歉我根本不希罕。

『…好建議呢。』

就是這樣，Amy看著我(表情充滿不願意)，

向我微微鞠了個躬，當準備說些什麼的時間，我看到她兩肩突然顫抖了一下...然後

『…對不起了！』

吓？不是說了不用嗎…

『哈，總算說了呢！』就在我大感疑惑的時候，Stella突然從我後面出現

「Stella！」

原來如此，看來Stella挑Amy道歉的時機就跑出來，迫Amy這樣做…

老謀深算呢…Stella。

 

『所以計劃就是這樣了，厲害吧？』Stella自豪地講解了剛剛發生的情況

Amy沒有回應，還是一臉氣憤...

「厲害，真被妳嚇了一跳呢…」

我還幾乎認為是Amy假扮Stella來約我了，幸好不是這樣。

Stella”嘿嘿”地笑了幾聲，繼續說：

『做錯事就應該要道歉，作為成年人就更加有這個責任，知道嗎？Amy？』

她還是沒有回應。

『算了，那麼…』Stella看著我『你接受Amy的道歉嗎？』

「我…」在這裡說不接受好像不太好吧？「接受…」

『怎麼說到好像結婚典禮起誓言一樣？』Amy突然插把口

誰跟妳結婚呀？

『好了好了，那麼我們出發吃飯吧。』Stella說

「吓？」我有點驚訝，然後看著Amy

不會是三人團吧？如果是三人團我寧願另一個是男生也不要是Amy…

『我說過我不吃的吧。』Amy有點脫力地說

『喔！』Stella如夢初醒

『我也是有約在身的，這次來只是為了…』Amy搖搖頭『沒事了，你們吃得開心點吧。』

『那麼，之後見。』Stella微笑道

「拜拜…」我道別得非常細聲

Amy臨走前瞪了我一下 (Stella可能看不到)，

還是一臉「你敢對我朋友亂來我不放過你的樣貌。」

看來剛才的道歉是完全沒意思呢…

「她真的有人約嗎？」Amy從我們的視線離開後，我問Stella

『好像是有的。』Stella回答『對了，剛剛的小插曲，你沒怪我吧？』

「那會怪呢…我知道Stella你原意是好的。」

只是手法有點奇怪而已。

『那就好了，』Stella有點鬆一口氣，和剛才自豪的態度很不同『我們走吧？』

「好…去到剛剛好就到預約時間。」

呼…

總算，不想見到的人走了，餘下一個希望見到的人…

但願這次和Stella的單獨吃飯，可以順利進行下去吧…

 

 

轉眼間，我和Stella就去到餐廳，

在侍應生帶領下，去到預約好的位置坐低。

 

對了，這意大利餐廳是Stella介紹的，我實際上是第一次來。

 

『隨便看。』侍應生放下兩本Menu之後就離開

 

『阿祺，你平時會吃意大利餐的嗎？』Stella拿起Menu，然後問…

 

「不，很少。」

 

我打開menu，裡面全部都是英文呢…

一般的英文都有信心知道是什麼，但如果是意大利菜式的話…

 

『那麼…二人餐可以嗎？聽說很不錯呢。』

 

「嗯，就這樣辦。」

 

最好是這樣，不然被發現其實不知道菜式是什麼就尷尬了。

 

「對了，Stella妳很常吃的嗎？」叫了餐後，我問Stella

 

『其實我也只是第二次來啦…』Stella笑一笑『上次是Amy帶我來的。』

 

又是Amy，老是常出現…

 

「妳們兩個關係真的很好呢。」

 

『嗯，很好的朋友。』

 

「難道妳要製造那樣的場合幫她呢…」

 

『你能了解就好了…』Stella帶點感謝的意味說

 

「但其實Amy的性格…不，都是沒事了。」

 

差點就衝口而出了，在Stella面前說她的朋友好像不太對吧？

 

『你是想問為什麼Amy這麼任性，我也和她做好朋友？』

 

「喔…」被猜中了「嗯…」

 

結果還是收掣不及呢，對不起啦S小姐，我還是不小心衝動了。

 

『問得真直接呢，阿祺你。』Stella用右手撐著下巴，一臉感到有趣的神情。 

沒有不高興嗎？太好了...

「我已經打算收口的了，但還是被妳猜中。」 

『嘻嘻…那我就有義務去回答問題囉。』 

「其實也不一定…」 

『Amy呢，』Stella打斷我『可能性格上是有點問題，但其實她對朋友很好的。』 

「吓...真的嗎？」難以置信呢…

『嗯，很好，一直盡心盡力維持各人的關係，有困難一定會幫忙…』 

「…」 

『所以在朋友…同性之間她可以算是非常歡迎呢。』 

「嘛…說起來，班中的情況真的是這樣。」我回想了一下。 

『應該還有印象吧？明明阿祺你叫她隨便說些什麼當道歉， 

但她一發現到我，就立即改回說對不起呢，這是一個新鮮熱辣的例子。』 

.「…嗯。」原來Stella聽到呢...

『但這樣不代表她可以無視自己不好的性格， 

所以作為她的好朋友，我實在有必要幫她改正過來呢。』 

「但成果呢…」 

『很難呢。』Stella有點無奈地微笑『來日方長吧， 

不過我現在夾在兩個互相不和的朋友之間，應該會是個很好的催化劑吧。』 

「兩個不和的朋友之間？Stella妳所指的…其中一個是我？」 

『當然了。』Stella微微睜大眼，有點意外 

『你當然是我的朋友啊，如果不是朋友，我怎會約你出來吃飯？』 

"你當然是我的朋友"

...

我沒有告白，所以這不是朋友卡…不是朋友卡…

因此，我應該高興。 

沒錯，我肯定要高興啦，白痴嗎？

 

好了， 

有關Amy的話題就到這裡吧， 

說實話，有誰有空閒管Amy是怎樣？雖然Stella一直堅持Amy有她的好， 

但我絲毫沒有改變對這個人的印象。 

基本上，這件事給我的得著， 

就是更加清楚Stella性格的好，這容人之量和S小姐絕對能夠比較。 

『這意大利飯真好吃！上次來吃沒這個的。』 

「嗯。」 

所以，我不想在這個好氣氛、好對象、好食物的情況下再談那個人…

再見了，Amy。 

因為這裡燈光比較明亮，而吃飯的時候我們也比較談話…

所以現在我能夠看清楚Stella…

Stella這晚化了一個淡妝，雖然是這樣但已經很足夠， 

上身半透明淺藍色薄紗外衣，透出裡面的純白色小背心， 

無論雪白的雙肩還是粉脖都毫不保留地展示出來…

整體配合讓她的清純外表下，加了幾分活潑，和夏日的感覺...

能夠和這種人吃飯，算是三生有幸吧？ 

「妳真的沒有男朋友嗎？」看得著迷，我突然說了這句話 

咦？ 

咦？！？！？ 

我怎麼又衝口而出了！？！？！？

 

我腦海開始想像，S小姐千叮萬囑叫我別衝動的那封信

開始慢慢瓦解…撕裂…粉碎…最後化成無...

性格果然不能輕易去改變的…

我開始了解妳了…Amy…

…唉

『吓…』聽到我這句問題後，Stella終於有點愕然…

這條問題照道理不是很難回答，但這只限於現在是一堆人而不是一男一女，

剛好在談這類型的話題而不是"這飯好吃！"般的話題的情況...

難是基於我問的場合和時機實在是太錯，

而且，只見面了兩日就這麼問，肯定會給人”有目的”的感覺…

『沒有。』Stella錯愕完之後搖搖頭回答『你呢？』

「我…也沒有…」

完了，這次的約會到這裡宣佈失敗。

『那麼…阿祺你拍過多少次拖？』Stella猶然地回復感到有趣的態度

…？

什麼…Stella這樣問我…

是不是代表她再次接受了我這次衝動？真的沒留下壞印象嗎？

「一次…中學的時期…妳呢？」

『兩次呢，一次中學…那次很短暫，另一次呢…就是大學的時候。』

「是嗎…我還認為，Stella妳這麼…完美的女生應該拍了很多次拖說…」

不知怎的…我開始越來越大膽…

這是認識才一星期的人應有的對話嗎？

感覺不像，真的不像...

彷彿，我和Stella已經認識了很久...一樣，隨心，自在。

 

『拍得多拖就不是完美啦！』Stella有點尷尬地說

「哈哈哈…」

『所以，我真心希望下一次的戀愛，是一段值得永遠珍惜的愛情呢…』

「Stella...」

Stella雖然在看著我…

但從她的眼神，我看到她正在注意著未來…

一段未知，但深信會很美好的將來。

這提醒了我一點，縱使我和Stella的相處是如此自然和輕鬆，

但我倆終歸只是認識了一星期，無論如何，凡事總得慢慢來…

或許S小姐叫我不要衝動，就是在提醒我要考慮得更長遠吧？

並不是一兩句衝動的說話...

『多謝四百五十六元。』叫了結帳後，侍應生很快就回來。

而我也早已經準備好五百元大紙，準備付我和Stella的兩人份。

「還是我來吧…Stella。」我剛把大紙遞上來…

『收回它！阿祺！』Stella立即認真地說『說了是我請客的！』

「但是…」

『如果你堅持要付的話…我就真的會不高興囉。』

…她是認真的。

所以，最後我還是妥協地收回那張五百元紙，Stella很滿意地拿出信用卡。

 

*

 

『今晚很開心呢！』等候巴士的時候，Stella高興地說 

「嗯…」 

『你還因為不能付款所以耿耿於懷嗎？』Stella問 

「吓？怎會呢，有人請我吃飯我應該高興才對。」 

還要是美女呢。 

「只是...覺得有點美足不足吧？」 

『這樣吧，下次有機會就你請我吃飯囉？』 

「下次…？」 

『這次說好要道歉才請你吃飯，這是我的諾言， 

我有必要好好遵守，但下次，或是下幾次…就沒有這個理由了啦。』 

Stella解釋道『到時候我可不會阻止你付款呢！』 

「這樣嗎…嗯。」 

『啊，車來了。』Stella揮一揮手，截停了巴士…

「Stella！」她踏上車的時候，我大喊了一下 

『嗯？』Stella轉身看著我 

「義工活動，今晚聽妳說一次後，真的覺得非常有意義，下次可以的話帶我去吧？」 

Stella微微睜大眼，接著說： 

『好，電聯吧！』 

然後巴士的摺門就關上了，我向Stella揮手道別…

好…決定了。 

咦？ 

這部巴士…是什麼號碼來著？ 

因為太興奮了所以沒有注意到…

算了，這不是重點，反正她不是S小姐這點已經是可以肯定了。

 

*

 

【抱歉，遲了回信呢，和Stella的約會順利嗎？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K先生你沒有太衝動吧？】-S小姐 

"沒有太衝動嗎…"orz

看來S小姐都預計了我會衝動呢…

【期望能夠得到第一手的資料呢！】-S小姐 

當然會寫給妳了！ 

【托S小姐妳的福，這次過得很順利呢，正如妳所說， 

Stella真的暗地裡安排了讓她朋友向我親身道歉的環節，嚇了我一跳呢…】-K先生 

邊寫，我邊細味著今晚所發生的一切…

【…最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我和Stella聊天竟然可以如此的輕鬆自在， 

根本就不像是剛剛認識，我想我們的相性應該很好吧？所以…】-K先生 

所以，我已經決定好了…

【我已經決定好，會和Stella再進一步，當然，我一定不會衝動的， 

凡事需要一步一步慢慢來。S小姐，妳肯定會支持我吧？】-K先生 

她一定會的。 

不過說起來，S小姐怎樣說也是異性，同時又是Stella的朋友， 

我能夠這麼安心地寫這些說話，完全是基於絕對的信任吧？

 

隔天：

【如果K先生是有決心這樣做的話，我當然會支持你！

我也相信，如果Stella能夠和K先生你一起的話，絕對能夠得到幸福的，】-S小姐

幸福嗎…我想起Stella的那句

「我真心希望下一次的戀愛，是一段值得永遠珍惜的愛情呢」

【有什麼很想知道的就即管問我吧，我一定會盡力解答，

我有整整三年和Stella一起讀書的經驗可以告訴你呢！】-S小姐

S小姐…！能夠認識妳實在是太好了…

【多謝妳，S小姐，不過暫時應該還沒有問題的。】-K先生

我還是想先靠自己的能力呢…

*

在那次吃飯約會後的幾次星期六，

我都跟隨了Stella去做義工活動…儘管開始時我的確是有著其他目的…

『阿祺，過來這邊幫手！可以嗎？』

「嗯！Stella妳真的不累嗎？」

『怎會呢？』Stella帶著燦爛的微笑問

『看著那班小孩子的笑臉，所有疲累都消失了啦！』

但看著滿腔熱誠，全心全意為了幫助別人而努力的Stella，

我...漸漸被她感染，原先那個目的不知不覺已經拋諸腦後…

隨著幾次的義工活動，

我和Stella除了短訊聊天，還開始了電話聊天…

我們談天說地，無所不談，進展是出乎意料的順利…

Stella啊...

Meet the right person at the right time in the right place…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

 

但當然啦，我和S小姐的書信來往從未間斷過…

記得有一次我學校老師開出了一個很難的課題，

要我們做一份報告，所以需要一些資料搜集…

S小姐得悉之後：

【我大學的時候也有做過類似的功課，報告還在我那裡，你想要嗎？】-S小姐

我理所當然是答”好”了...

原本我還以為S小姐會用email，總之是類似上網的形式交給我…

怎知道…

那天早上我回到大堂，看到信箱夾了一包牛皮紙包裹...

是一份報告，這次S小姐的信在裡面。

【對不起呢，我找不到報告的電子文件，只有實體報告呢，

原本我打算直接放在你大門裡的，不過為免不見所以就這樣做囉。】-S小姐

明明可以直接說找不到就算的，我又不可能會怪責她...

真認真呢…S小姐，

回到家，打開那份報告，果然是認真的大學生，

內容很充足，如果我直接地”參考”的話，肯定能得到相當好的分數吧？

然而很快，我就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位置，

實體報告的首頁和最後一頁，都貼了一張白色膠貼，

明顯是為了掩藏住某個重要的訊息－－S小姐的真實姓名。

她選擇這樣做而不直接撕開或者塗掉這部份，

當然可能是因為珍惜這份報告，但最大原因的…是因為相信我絕對不會偷看吧？

的而且確，撕開膠貼的吸引力是相當大，我也真的有猶豫過，

但終歸我沒有這樣做，也沒有嘗試用其他方便偷看…

我可不想辜付S小姐對我的信任呢。

 

*

 

隨著那次報告取得的好成績 (功臣是S小姐)，

我和Stella，漸漸開始產生些微曖昧的感覺…(希望不是錯覺吧？)

甚至同班的Amy，在被Stella感染下也開始覺得不再那麼討厭..

不知不覺，已經再過了兩個半月…

時間，進入秋季十月…

「燒烤？」這個星期天晚上，Stella打了個電話給我…

『嗯，是大學那邊的人叫的，和那次聯誼有點相似呢，

都是希望我們可以帶其他朋友去，擴大圈子...』Stella在電話中說

「是不是下星期日？」

『嗯，你有空嗎？沒有空也不要緊的！』

「我很閒呢…去吧。」

『那就好啦！電聯吧！』Stella高興地掛掉電話…

燒烤活動嗎，雖然是一群人的活動，

不過有Stella的話，已經很足夠了吧？

對了，如果是大學召集的話…不就有可能會見到S小姐了？

雖然因為Stella的出現，多少影響了我想知道S小姐真實身份的渴望，

但我，還是相信我們能見面的「緣份一天」很快就會來臨。

叮噹叮噹…

然而…

「這麼晚是誰？」我有點疑惑地喃喃自語

這一日…

叮噹叮噹叮噹叮噹…

「來了！」我打開門，閘門外是一位素未謀面的女生…

拉開閘門，看清楚這位女生，正想開口問她是誰的那刻…

『你…就是K先生嗎？』她率先開口問

咦？

突然就來臨了？

 

發生什麼事了？這女生剛才說了什麼？

“你是K先生嗎？” 好像是類似的話語...

我應該沒聽錯吧？

『Hello？』女生見我久未回應，輕聲叫喚道，

為什麼她會知道K先生這個名字？

知道這名字的人，除了我自己…應該只有…

「S…不…妳…妳是誰？」

看清楚眼前的女生，比Stella稀微長一點的過肩棕色頭髮，

眼睛雖然不及Stella大，但帶有一種會給人”她一直在笑”感覺的神奇眼神…

而衣著…

『喂喂？！別一直盯著我來看，會害羞的！』女生提醒道

「喔…對…對不起…所以…妳…」

『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呢...你是不是K先生？』

「我...」正常回答好像也沒有什麼問題吧？

應該是說，本來就沒有說謊的理由...

「嗯...我就是K先生...為什麼妳會知道這個名字？」

『這還用說嗎？』女生調皮地一笑『因為我就是S小姐囉。』

這是神奇生活下...

的另一次神奇發展。

 

「S小姐…真正的S小姐？」 

我驚訝了，這突如其來的發展讓我思緒變得非常混亂， 

『不然會有假的嗎？』自稱S小姐的女生興味地說 

為什麼，這沒可能啊？ 

S小姐不是說一切隨緣的嗎，為什麼突然會自打嘴巴？ 

「那麼，S、S小姐…」我無法壓抑自己驚訝的感覺 

這種驚喜，愉悅同時帶點難以置信的感覺夾雜起來， 

就好比中了六合彩二獎的程度啊！...但老實說我未中過啦。 

『叫我Sun，這樣會方便一點。』 

Sun…S字頭…

「好吧，S小...Sun…為什麼這麼晚妳會過來找我…？」 

『其實，真的有點難以啟齒呢…』Sun有點不好意思 

「說吧，如果有什麼我能夠幫忙的，我一定樂意去做…」 

因為S小姐妳已經幫過我很多次了…

『那就好了…K先生！』Sun聽完之後很高興 

「叫我阿祺吧…」 

『好，阿祺先生…』 

…為什麼偏要加先生在後面？這很有趣嗎？ 

『你明天有空嗎？我請了假…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咦？ 

『並且想告訴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Sun現在雙手合實，用彷彿懇求的眼神看著我...

沒法拒絕呢...

 

「明天的話，應該沒問題的…」

反正整個早上和下午時間也有空，至於晚上...

必要時就曠課吧？一次半次應該沒問題的，

而且剛好又渡過了課程最緊張的時期。

『那麼，』Sun感激地拍了下雙手『明天見了，下午我會來找你的！晚安啦！』

「拜、拜拜…」

道別後，我看著Sun輕步走回17室，

打開門之後走進去，關上門之前還探個頭出來向我展現艷麗的微笑。

我感覺到心臟重重震撼了一下。

Sun從視線中消失後，我立即大力拍打了雙頰，

好讓自己清醒過來，同時認清剛才發生的是事實。

S小姐…

若果Stella是認真清純型的話，

Sun就是一種活潑開朗的類型，和信中的感覺真的很不同呢…

沒想到會以這種情況相見呢...

原本還以為「那一天」一定會是很特別的...

算了，

睡前想一想明天穿什麼吧？

 

星期一，我很早就起了床， 

隨便換了一件T-Shirt，沒有任何梳洗就走落大堂看有沒有信…

因為郵差派信的時間通常都設在下午…

所以早上看信這行為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但S小姐的信永遠都會在早上才出現，所以做就了我這個習慣…

「喔！」 

但升降機大門打開的那刻，我醒了起了一件事 

S小姐…Sun小姐(被傳染了)說好了今天會找我， 

那麼，她今天應該不會有信給我吧？ 

照道理應該是這樣。 

而事實，我的確是白行一趟了 

信箱裡罕有地沒有S小姐的信， 

這樣的話，Sun就是S小姐這點幾乎就可以確定了吧？ 

不過感覺真的很奇怪呢…

持續將近三個月的筆友關係， 

沒想到會這麼突然地暫停，而且這次暫停甚至可能是永遠的…

不，應該不會吧？ 

其實「筆友」也一定單純是用書信來往啊？ 

會見面本身也不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就遠程筆友來說， 

總有其中一方剛好到另一方當地去旅行，或是網上很早就知道對方樣貌等情況出現...

我和S小姐…Sun小姐， 

只是把本身奇怪、神奇、特殊的筆友關係，稍微調整至正常而已？ 

就算見了臉，筆友的關係還是可以持續的， 

這次暫停肯定只是很短暫的事。 

對，我想得太多了。

 

轉眼，就去到下午，

因為Sun小姐 (幹，看來我改不回去了…) 只是說她下午會過來找我，

但卻沒有指出實際會過來的時間，

所以由正午時份開始，我就完全沒有離開過家半步，

午餐也是隨便煮了個即食麵吃了就算。

不知怎的，這樣子去等一個人的感覺真是很奇怪…

因為她隨時都有可能出現，所以不能保持平常心去做其他事消磨等待的時間…

三時正了…

我打了個電話給班中比較友好的一位同學…

『今晚曠課？這不像你呀。』那位同學有點驚訝地說

「只是一天半天吧，總之，若果有新的notes就幫我多拿一份吧。」

『好的好的，告訴我，是不是約會？』

「大概吧。」

說起來，這次算不算是約會呢？

攪不好是S小姐因為上次爽約，遲了三個月的補償？

但為什麼偏偏要現在才進行？看來不是這原因吧...

想著想著，我不知不覺竟然等到四時。

這不尋常啊…難道S小姐又爽約了？

雖然現在還算是下午，但我相信原意不會是這樣吧？

終於，我作了一個衝動的決定…

叮噹叮噹，

直接到S小姐家…17室找她。

反正已經見過了，這樣做應該已經變成許可範圍了吧？

 

但門鈴按了很久也沒有回應，

我看看身後，這次應該沒有老婆婆會告訴我”那女孩上班了”吧？

所以她應該在裡面的…

叮噹叮噹叮噹叮噹，

  叮噹叮噹叮噹叮噹，

在我的堅持下，終於…

『好煩呀！』有人猛地打開了門，正正就是Sun『一直按按按按按按什麼啦！』

她破口大罵，被罵的我愣住了。

『喔，K…不，阿祺先生！剛才什麼當我沒說過！啊...糟糕！』

Sun急忙用雙手整理了一下自己亂翹的棕髮…

…我大概猜想到這是什麼一回事。

「早晨？Sun小姐…」

『早…不，現在是下午！』Sun差點被我誤導了『對了，你找我的原因是…』

她說到這裡全身微顫了一下，在整理頭髮的雙手也停止了動作，醒覺了。

『對了！我說過約好你下午的…你不會...等到現在吧？』

「沒錯…」我有點無奈地笑言

『真沒想到呢…』Sun低聲喃喃自語

『對…對不起呢，我手機鬧鐘好像壞了，所以…』

「所以醒不了嗎…我了解。」我點點頭…

『所以…阿祺先生，你可以先回家多等一下嗎？

我現在先梳洗一下，再過來找你…很快的，信我！』Sun抱有歉意說道

「好吧…」

反正都等到現在了，多等一下也無妨吧？

 

S小姐本人原來是這樣的嗎？ 

剛才那句大喊"好煩呀！"瞬間破壞了我對她整整三個月的印象…

信中一直溫文、認真、可靠的她...

在現實竟然是這樣地…粗魯和隨便？ 

難道信...始終是和Facebook、網誌一樣， 

只要有這個意思，就可以輕鬆美化、素做出一個完美的自己？ 

S小姐…真的是這樣的人嗎？ 

不知道為什麼，我有點接受不到...

等了約一小時後， (說實話，女生要梳洗化妝這時間算快了)

Sun終於出現在我大門面前。 

她的衣著整體上十分偏重色彩的運用，多是鮮艷的顏色， 

完全符合她活潑和開朗的外表，而且…咳咳...下身是短裙呢。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Sun連聲道歉 

「沒關係啦，反正平日這段時間我也是很閒的，經常都在睡覺…」 

『是吧？』Sun聽到後像找到同好一樣很高興『其實啦，像我這種職業的人， 

工作忙了好幾天，難得請了一日假，當然是希望可以睡長一點的時間啦...所以呢...』 

滔滔不絕...

「嗯，我明白的。」我點頭 

但昨天是星期天呢。 

『好了，回歸正題吧，阿祺先生。』Sun突然回復認真的態度 

「嗯，Sun小姐。」我也認真起來了。 

『其實我說有地方去…是騙你的，』 

...吓？ 

Sun調皮地笑了笑， 

『所以呢，你有沒有什麼地方可以隨便帶我逛一逛啊？』 

...

我彷彿聽到內心有種有形的東西...破碎了的聲音。

 

Sun…真的很隨便呢。 

突然叫我想個地方逛，我還真的想不到呢…

這本來就需要一點資料搜集和預備的吧？而且已經五時了...

所以， 

「Sun，妳有沒有什麼電影想看？」我問在我右側的Sun

『電影？有，有啊！』Sun聽到後有點激動 

「是嗎？」 

記起來，前陣子我有和S小姐討論過她喜歡的電影類型， 

如果我沒猜錯，這個月她應該是選擇「龍紋身的女孩」「守護神傳奇」這些吧？ 

『街舞！現在還有沒有戲院上？』 

「吓？」 

『街舞3D啊，我之前工作忙錯過了呢，很想看呢…』 

…是嗎。 

這個時候我已經有種想法，只是還沒有說出來。 

幾經辛苦，終於找到一間戲院還有上映「街舞3D」， 

雖然我本人並不好這類型的青春歌舞電影，但整體上還過的去啦...

旁邊的Sun即看的很興奮呢，一直在大呼小叫。

 

*

 

看過電影後已經是七時半了，

因此，我帶Sun去了一間自己很喜歡的餐廳吃飯。

「妳剛才好興奮呢，看電影的時候。」

『當然啦，其實我啊，很喜歡跳舞的！』Sun興奮地說

「哦...？是嗎…原來如此。」我有點意味地點頭

這是新消息呢，

【其實我比較喜歡一些靜態的活動，甚至有一段時間學過茶道呢。】-S小姐

S小姐過去的一段筆跡在我腦海中迴響著。

『啊…』Sun好像發現自己說錯話『不過呢，沒機會跳啦。』連忙解釋道

「為什麼？」

『我不是提起過，有話要跟你說嗎。』

「嗯，原來不是和"要帶我一去一個地方"一樣騙我的嗎？」

因為我那「想法」越來越強烈，

所以和Sun說話也開始沒最初般客氣。

『嗯，這不是騙你的，不過呢…』Sun環視四周

『這裡的氣氛好像不適合說那些話呢。』

「沒錯呢…」

所以，吃過晚餐後 (我請客)，我帶了Sun上山頂，

因為今天的天氣相當不錯，所以能夠俯視整個香港島的夜景…

 

「這裡氣氛不錯吧？」 

『嗯。』 

因為星期一的關係，周圍的旅客並不多…

所以氣氛相當不錯，若果身旁那位是Stella的話，應該是美好的一晚吧？ 

嗯，找一天，當事情都準備就緒的時候，帶Stella上來吧。 

「那麼，妳想說的話是？」 

但首先，還是先解決眼前的事…

先聽聽Sun想說什麼吧？然後才說出我的看法…

『啊…還是很難啟齒呢…』 

怎樣都好了啦，反正也不是很重要的說話吧？ 

『阿祺先生，』Sun在我旁邊走過，雙手握在欄邊，背對著我 

『你覺得你自己的人生，過得特別嗎？』 

吓？ 

「這就是妳想說的話嗎？」我好奇 

『不，不過希望你能先答我。』Sun繼續說 

「特別嗎…還可以吧？自己一個住，晚間大學，通宵工作， 

每個星期六會做義工活動，還有…和隔壁的鄰居成為了筆友…

比較起其他人，算是很特別的吧？」我細數著...

『沒錯吧，超特別的！不像我，工作、工作、工作、 

每天做著相同的工作，工作回家吃飯睡覺，為了錢漫無目的地消耗自己的生命…』 

Sun握緊欄杆的雙手稍微變得用力...

『剛進大學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能夠有理想，可以反抗， 

但不知不覺，還是成為了這城市的俘虜，最可恨的，是自己竟然已經習慣了…』 

可恨嗎…

『原先那個有理想的自己...已經遠去了，消失了...』 

雖然我某程度上是過得很特別， 

但又何嘗不是要為五斗米折腰，為了生計工作？ 

我看著眼前美麗的城市， 

如此的美景，終歸是從破壞一堆人的夢想所組成的。

 

『討厭呀！！！討厭呀！！！！討厭死這個地方啊呀呀呀呀呀！！！』

毫無預兆地，Sun突然向著前方大喊，

令到附近為數不多的途人 (當中大部份都是情侶)，都不約而同看過來。

大喊的回音在山的另一邊傳回來。

「喂…冷靜一點！」我焦急地向Sun說，

現在這感覺有點像我令到Sun發火呢。

『好討厭呀！！！！香港這地方！！！』

...看來阻止不了呢…放棄吧。

Sun再高聲大喊三次後 (死吧～李+x，曾x權！！！)

『嗄…嗄…舒服多了，這地方真不錯呢…』終於冷靜下來。

「香港人真大壓力呢…」

『嗄…一直都是啊。』

在微弱的燈光下，我隱約看到Sun現在臉頰微微泛紅，

大概是剛才激動大喊的緣故吧。

『好了，說回正事吧…今天找阿祺先生的原因。』

「洗耳恭聽。」

『其實啦，』Sun把雙手放在心口，淡淡地說『我很快就能擺脫這困境呢…』

「為什麼…？」

『我有告訴過你我星期六忙的原因嗎？』

「沒…沒有…」

『醫院，每個星期六我都要去覆診…我，得了絕症，只餘下三個月命呢。』

聽到Sun這段「告白」之後，我整個人愣住了…

首先是無法即時瞭解這說法的意味，絕症，三個月命，死...？

而瞭解過後，我默默等待著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騙你的哦！

以過去的經驗所得，她大概會這樣說吧？

這次我希望她會這樣說，就算之後我會不高興，也只是後話...

然而…

『阿祺…先生？』

Sun並沒有說到那番說話，只是歪了歪頭，等待我的回應。

「...妳是認真的嗎…？」

『當然啊，絕症啊，才不會開玩笑！』

…是真的嗎…

「那…那麼，是什麼絕症…癌病嗎？」

『是什麼病不重要呢，最重要是…餘下來的時間要活得快樂…』

Sun突然變得這麼認真，訴說著自己的事情，

令到原本我…想戳穿她身份的想法飛到九宵雲外…

「活得快樂...那麼...」

『所以這就是我找K先生的原因呢...

希望K先生在餘下的時間，可以帶我周圍去。』

而且，如果她絕症的說法能夠和「星期六有私人事忙」連繫在一起的話，

或許，她真的就是S小姐？

 

「帶妳周圍去嗎…」

『不可以嗎？』Sun用楚楚可憐眼神懇求著我

「也不是不可以啦…」

就算沒有「絕症」的加持，Sun本身也是很擅長請求人的類型吧？

讓人很難去拒絕，不過她是有這種本錢啦，如果是Amy的話...

去、去去，找妳的野獸同伴，別煩我！

我大概會這樣回答吧，

喔，這樣不就包括了Stella嗎？

別想了。

「但是...只是我們的時間，不是有點不適合嗎？」

Sun想了一想，然後歎息了一下，

『我說啦…你難道認為我這情況下還會工作嗎？』

「這…倒是不會。」

『就是啦，所以我大部份時間都很空…不過呢，

也不表示我每天也行啦，畢竟我也會找其他人一起過這段時間呢！』

「嗯…」

雖然是絕症，但還是樂觀面對呢…

這種彷彿會感染人的樂觀，輕易地拂去了別人對她絕症的憂傷感呢...

『那麼…讓我想想…後天…還有星期日？可以嗎。』

「嗯，可以。」

『那約好囉！記住要選擇好一點的地方啦，

別像今天一樣隨便看個戲吃個飯就帶人上山頂，很老土的你知道嗎？』

真的是這樣嗎？

先讓我抄一下筆記吧...

 

原本打算送Sun回家的 (反正根本是同一段路)，

但去到中途她突然說要去其他地方…

『那後天見囉！電聯吧！』文換電話後，她清新開朗地和我道別，

一點也不像有絕症，但我也想不出她要騙我的理由。

而且，她這段「告白」就像大逆轉一樣，

動搖了我認為她是假裝S小姐的看法，

如果她不是假裝，而是真的S小姐，

那麼，我就即是知道她的真名，得到她的電話號碼…

同一時間，知道自己唯一的筆友，只餘下三個月的生命…

真複雜啊，這種感覺…

高興，卻高興不起來，傷心，也知道無法持續下去…

矛盾啊...

「還會見面的嘛…那時候再研究清楚好了。」我低聲自語…

*

然而，S小姐沒有再給我回信這點，

間接加強了Sun就是S小姐本人的可信性。

至少到了星期三的早上，我還是沒有收到S小姐的信。

三天了...這是沒有回信的最長持續時間呢...

因為每天早上看信，然後回信已經成了習慣的關係，

現在的我不禁有種寂寞的感覺...

難道，當初S小姐就是預知了這情況，所以才一直不想和我見面嗎？

但現在因為絕症，所以不由得打破那個局面...

Sun...

 

這次星期三的約會，是在問了不同友人(男性)的意見，

再分析了Sun的性格，最後歸納出來，感覺最好的行程，

可以算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保證Sun會有接種而來的驚喜。

原本我以為會這樣…

儘管Sun在過程中一直表現出的態度是很高興，

但我還是能看得出她有種「哦…原來只是這樣」的感覺。

『果然…香港的話只能做到這種程度呢？』

在蘭柱坊某Club狂歡過後，Sun嘀咕出這個結論…

「妳應該是經常出來玩的類型吧？」

『才不是呢...』Sun"嘿"地笑了一笑...

"嘿"出賣了妳呢…

「我認為妳應該...到外國，歐洲玩會比較好吧？」

『我是有過這種想法，但是...沒有人陪呢。』

「家人...或是自己一個...不行嗎？」

『自己一個去旅行那裡好玩？旅行就是一堆人...

或是和自己想一起的人去才會高興啊！』

無視了家人呢...

「是嗎...我倒是有想過自己一個去旅行的想法呢。」

『男生會喜歡這樣吧，女生可不同呢。』

「那麼...」

『不如你陪我去？』Sun突然建議道

這不可能吧，我立即回應。

 

雖然和女生兩個人去旅行這提案相當吸引，

但以現在自身的生活狀況，我昆沒可能答應的。

「妳清楚我現在的狀況吧？所以是沒可能的。」

我注意著Sun的表情，看看她會有什麼反應。

雖然這樣對患上「絕症」的病人來說好像不太好，

但和Sun一起的時候，要試探她是不是S小姐，這是我任務之一。

 

我已經是盡量採取了(自以為)輕微、自然的方法去試探，

現在相信與不信的比例，大概是五五開吧。

『是呢…時間不合啊…』

Sun回答得很自然，令我稍感錯愕。

「…對呢，最快也要聖誕。」

而且，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還是比較想和Stella一起去呢，

兩個人去旅行，感情肯定能增進不小吧？

不過，若果是認真的Stella，

不先把感情增進到一個地步，她是不可能答應的...

說起來，這幾天她也沒有找到我呢...

是不是工作開始忙了？還是已經稍微對我失去了感覺？

這不可以！看來我有必要主動出擊啊...

『算了…我再想辦法吧，怎樣說也是強人所難呢，

對了，說回其他吧？上次學校那份功課報告，成績應該很不錯吧？』

「功課報告…？」

『我把整份實體報告交給你那份啊！裝傻嗎？』

喔，她知道這件事…

S小姐的室友會知道這件事嗎？

「…不錯呢…在這麼短時間交出這麼好的報告，連導師也有點難以置信呢。」

『嘿嘿，那就要多謝我啦。』

Sun很滿意地一笑，就像真的是她的功勞一樣…

我真的攪不清了。

 

*

『那麼，星期天見吧，我決定了，這次由我來想活動吧。』

到達17室門口的時候，Sun這樣說

「好吧...」

那真的很好，以我的能力，

已經再想不到比今天更好的活動了。

這樣就可以把更多精神放在攻略Stella上面了！為燒烤活動做好準備！

咦？

呯。

我聽到17室的大門關上的聲音，同時注意到那地方不妥。

燒烤不是剛好就是星期天嗎？同時間，我又答應了Sun星期天見面。

...中伏了。

 

同時答應了兩個人，

是我另一次衝動，不經思索後得出來的失敗。

而這個難題，足足糾纏了數天，仍未得出答案。

照道理來說，應該選擇先約好，即是Stella的燒烤活動，

而實際上我也認為這個比較吸引，至少對象就好多了。

並不是表示Sun不好，只是口味不同，而且…你們知道的。

這同時，是一個不能忽略Sun的原因，

對一個患有絕症的人做出爽約的舉動，感覺真的太殘忍了，

而且若果她真的是S小姐的話，我等於直接破壞了這段筆友情…

星期六早上，我仍未收到S小姐的信，

但我已經作出一個決定了。

唯有忍痛了，對不起啊…Stella...

撥電給Stella的時候，我彷彿已經聽到她略感失望的聲線…

『是這樣啊…不過，沒關係，下次吧。』

她肯定是這樣，雖然失望，但還是保持溫柔，成熟…

如果知道過中原因，她肯定會體諒的…

但稍微…也會有點破壞我們好不容易建立的感情吧？

只能怪自己衝動了，唉。

 

『喂喂？』甜美的一聲從電話另一邊傳過來，

那是Stella…算起來已經有六天沒聯絡了呢。

基於前幾天我一直在考慮如何補救，所以一直沒有和她聯絡。

不知道該高興還是傷心的是，她也碰巧地沒有找到我，

因此，我才不知不覺將這件本來迫切的事情推到今天(星期六)才決定。

想起來，真漫長呢…這六天。

「Stella…」但接下來才是難關呢。

如何運用對話將自己的錯誤帶來的影響降到最低，

我當然是有準備過的，只盼望Stella能夠接受吧…

但是，

『等等，阿祺，我現在有些緊要的事情要辦！』

Stella這樣說著，語氣好像…有點兒憤怒？

不會已經發現了我的錯吧？不，這一定不可能。

『等一下…』然後電話就突然變成無聲，不過沒有斷線…

我耐性地等著，腦海再次重溫接下來要說的話。

一分鐘之後…

『嗄…好了。』Stella的聲音回來的時候，就好像參加完賽跑一樣喘著氣。

「…沒事吧？」

『沒…只是…一點兒家事…算了，阿祺你有什麼想和我說嗎？』

「嗯，其實明天…」

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叮噹 

咚！咚！咚！咚！咚！

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叮噹 

咚！咚！咚！咚！咚！

門外突然像開戰一樣，鈴聲和敲門聲連聲同響，打斷了我想說的話。

「等等，Stella，突然有人來了。」是誰啊？

打開門，面前的是Sun。

 

『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說。』Sun開聲說道，

 

不用猜，從表情上已經知道她的脾氣相當壞。

 

而且看清楚一點，她好像只是隨便穿了上衣就過來，

下身還是熱褲加涼鞋呢。

 

「…要進來才說嗎？我可以端茶給妳？」…冷靜一下？

 

『不用了，直接在這裡說吧。』Sun微微握緊手上的電話。

 

我點點頭。

 

『你願意當我的男朋友嗎？』

 

「吓！？」我激動了「什麼？」

 

『回答。』

 

「這不可能吧？」我誠懇地回答

 

『但我是S小姐啊？而且…還有絕症…』

 

「這不是重點吧？戀愛本來就是兩人靠一點一滴的經歷所堆砌出來的…

並不是這麼兒戲的一件事，雖然妳是有絕症…也不代表…」

 

『好，這樣就夠了。』Sun舉起手阻止我說下去。

 

…？

 

『明天的約會取消吧。』Sun歎息一下之後說

 

「…請問，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明天早上你就會清楚。』Sun撇過頭嘟嚷著，然後就走回17室。

 

最後，是重重地關上門。

 

…

 

『喂…？阿祺？怎麼了？』電話裡的Stella疑惑地問

 

「不，沒事了，明天見吧，我很期待呢。」

 

…剛才到底是什麼情況？

 

第二天，我從睽違已久，S小姐的信上，知道了真相。

【一千、一萬個對不起也表達不了我的歉意，對不起！】-S小姐

這是信中的第一句，或許她有很多種理由要向我道歉，

但我沒嘗試去揣測，因為原因就在下面。

【我想，K先生你肯定一早已經猜想到了，

Sun，其實並不是我，而是我的室友，

她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冒充了我…】-S小姐

果然是這樣啊…

【...同時稱自己患上了絕症，這是多麼嚴重的玩笑！

我教訓了她，根本不應該拿自己的身體來開玩笑！但她只是反駁：

「說這謊言的時候有掩住良心，沒問題的！」氣死我了！】-S小姐

很激動呢，S小姐...

回想起來，在山頂的時候，Sun好像真的有這樣做呢，

我當時還以為是用作鼓起勇氣的小動作呢...

【她之所以看上去很空閒，可以不斷找你出去遊玩，

只是因為她辭去了那份剛找到不久的工作！重新成為無業份子，

希望這幾天她沒有影響到你什麼，我對這再道歉一次。】-S小姐

那天曠課其實也不太嚴重呢...所以，沒關係啦，S小姐，

但她做出這一切的動機到底是什麼？

我繼續看下去...

 

 

【不過說回初衷，也是我的大意，不然事情肯定不會發生。

我室友其實一直都清楚我有寫信的習慣，只是不知道對象就是隔壁的K先生，

當然，也不清楚信中的內容，我一直都收藏得很謹慎，因為這是私隱。】-S小姐

那為什麼會被Sun…不，或許這名字也是假的，會被她發現到？

【但因為私人事的關係，這星期我離開了香港，到今天才回來。

而期間，被她找到了我和K先生近幾個月來的來信…】-S小姐

我笑了…剛說完謹慎，就自打嘴巴了呢，S小姐，

不過，既然同一屋簷下，只要有這個決心去找，總歸都會找到吧？

【這情況直接帶到去她做出冒充我這件事的原因：

為了知道K先生是不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真諷刺呢！

一個出賣了我信任的人，私自用我的身份幫我調查K先生值不值得信任！】-S小姐

也是呢，但她有這種動機，

是不是因為我的信會給人一種「我不值得信任」的感覺？

會不會是受到「約電影」那封信影響？大概是吧？

而她調查的結果到底是什麼呢？我很好奇，我很好奇！

【而昨晚，我原先是叫她向你道歉的，但她竟然做出如此失禮的事！

我要認真考慮不再和她合租了！就算是十多年的朋友也是這樣！】-S小姐

失禮的事，是指告白嗎？

這告白又是用來測試我值不值得信任的？

接受和拒絕又會得到什麼結果？

這到底是什麼原理來的？真攪不懂女性的心理啊…

 

 

【我很希望，這封信能夠挽回我和室友的過錯，

還有和K先生好不容易建立的互信關係。

很希望，K先生能給我一個能夠安心的回覆，

再一次說聲對不起！也代我室友說聲對不起！】-S小姐 

這根本不是S小姐的錯呢…

而是她室友的問題…

呼...

鬆一口氣呢…

看完這封信後，這感覺比什麼都大，

除了知道Sun並不是S小姐，完全修復了我對S小姐的印象外，

還有知道絕症…這令我心理多少有點壓抑的事情原來是假的…

不應該拿自己的身體來開玩笑 

S小姐說得相當正確，

但回想Sun說這一句之前，那對香港厭惡的態度，

或許多少，她有把感情投射到這謊言上吧？

並不是因為她真的想有絕症，而是她盼望會有什麼將她帶離困局…

香港這地方，還真是讓人喘不過氣來呢…

雖然不是將Sun做出這件事的理由合理化，

但我...多少開始能理解了…

*

「表面上是想知道我值不值得信任，但其實，

妳希望能過得特殊，有點羨慕S小姐，想知道她的感覺，所以冒充她吧？」

當一切如常，我和S小姐回復筆友狀態，和Stella也進展順利後的某一天，

我進入升降機的時候遇上了她，因為只有兩個人的關係，所以我放膽地說。

『吓？』

Sun…正確來說應該是Moon (不肯定是不是真的英文名，

但較親近的人都是這樣叫她，包括S小姐) 對我突如其來的話表示出驚訝。

「不對嗎？」我笑言

『猜中一半啦，其餘的，就是希望在你身上找一點好玩的。』

「果然還包括這些呢…」

『而且，除了信任，還要知道你適不適合她呢…』Moon低聲呢喃道

因為聲音實在太細少的關係，所以我聽得不是很清楚，

而她，Moon，理所當然不會重覆再說一次…

 

*

 

【昨天我遇到了Moon，不知怎的，

她對於那次假冒S小姐妳，好像還有其他想法，S小姐妳清楚嗎？】-K先生 

在那次巧合的遇見之後，我向S小姐提出我的疑問。

雖然問她室友的事情好像不太好，不過我想應該沒問題的。

隔天：

【別被Moon的說話煩擾到，她一直是這樣的，

將無聊的事情想得很認真，將簡單的事情想得相當複雜。】-S小姐 

簡單來說就是不成熟囉，說得真婉轉和客氣呢，S小姐。

【而且我已經和你提起過了吧？Moon的職業。】-S小姐

對呢，演藝學院畢業的Moon，有兼職做一些模特的工作 (她的確有這個本錢)，

原本就職在一間事務所內，但因為不滿老闆分配的工作所以辭職。

這就是「假冒」事件之前的故事。

有做過演員的經驗，也難怪在某些細節上，

例如絕症和功課那些位置能夠騙到我，不過整體上還是不行吧，

因為整體感覺上差太遠了。

但她，如果是有心去模仿S小姐的話，應該可以做得很完美的，

難道她是故意表現出另一個模樣的S小姐，看看我對此的反應...

從而瞭解我是不是一個「見風使舵」的人？

她有這麼聰明嗎…

而當時的我又給了她怎樣的結論？

算了，這已經是後話了吧。

 

 

【所以，別被她耍得滴溜轉，你不是有自己應該著眼的事嗎？】-S小姐

S小姐說得沒錯，我有我應該著眼的事。

【加油吧！】-S小姐

最後簡單的三個字，包含的意思卻大了，

首先，入讀夜校的第一次考試期將至，為了專心應考，

我已經向經理提出減少工作日期的請求，當然已經受到接納。

另一點，就是和Stella的關係…

隨著幾次約會的順利展開，我…已經隱約感到那一天即將來臨。

我拿起筆，開始寫起來：

【沒錯，這段期間我不應該胡思亂想的，多得S小姐的提醒呢。】

我瞧了瞧日曆，這次考試結束後，就差不多踏入冬季…

再過一點，就是重要的聖誕。

【妳也要加油呢，車牌路試可是不容易的呢，一定要小心謹慎！】-K先生

等一切都變得不再忘碌的時候，向Stella告白吧。

 

 

兩天後，我從回信中得到了喜訊

【總算過關，但其實也很險呢，差一點就失敗了。

就算平日自己很遵守交通規則，但當路試，自己親生駕駛的時候，

總會遇上一些亂過馬路的人呢！幸好剎停得及，不然就會被刷下來了！』-S小姐

的確是這樣呢，從很多考車失敗過的人聽回來的描述，

大多是受到意料不及的路人或是隨便駕駛的司機所影響。

但如果那對象是女性的話，我普遍都會認為她自己也有責任…

女性駕駛不小心和魯莽，已經成為這時代的偏見呢。

然而，S小姐卻不會給我這種感覺呢。

駕駛時都會細心和認真，S小姐肯定是這樣吧，所以才會成功。

【所以，K先生已經下定了決心嗎？要不要給你一點絕妙提示？】-S小姐

真的有攻略手法嗎？

不過，我還是想自己先努力呢。

【恭喜妳順利過關呢，或許以後有緣可以坐妳的車吧？

至於告白那邊，S小姐，我暫時還是想靠自己實力，

當然，需要妳幫忙的時候，我自然會誠心地不恥下問呢。】-K先生

就這樣…

時間已經定好了，十一月尾，Stella生日前的一天，告白的好日子。

 

*

 

那晚，我向學校請了一天假 (即是曠課)，

而Stella也比平時早了離開公司。

見面後，我帶Stella去酒店吃了一頓豐富的自助餐，

隨後，為了「消化消化」，吃完之後我們開始隨便周圍逛，

不知不覺，走到去星光大道，

雖然是十一月尾，但溫度仍然保持適中，

海風拂過來的時候一點也不冷，相當舒服。

有一段時間，我倆只是默默走著，邊聽海聲，沒有說話…

我不知道Stella正在想什麼，但此刻的我相當緊張…

『抱歉呢，阿祺，明天的慶生活動…

因為很早已經和Amy她們約好了，所以，只有今晚才可以見面。』

「沒所謂！真的！」

因為是Stella老朋友為她辦的慶祝活動，那些人我並不算是很熟識，

為了不想Stella左右做人難，所以我沒有主動提出要出現…

但是…

『若果阿祺你希望來的話，我可以再問一次Amy的！』

Stella多次這樣向我說，但我每次也是這樣回答

「不用，你們就玩得開心點吧！」

但若果，今晚的行動成功的話…

我，就有了正確的名義去那個聚會了…

零晨時份了呢…

「生日快樂！Stella！」我突然轉過身和Stella說，手持一枝红玫瑰。

Stella雙肩微微聳了一下，大概有點意想不到吧…

『多、多謝！』Stella驚喜地接過玫瑰

「如果可以的話…下年，再下年，每年的這一天，

都讓我陪伴在妳身邊…做我的女朋友好嗎？Stella？」

這是我聚集了所有勇氣和支持，說出的真心告白。

 

我是一個做事前絕對會最好準備的人，

就像最初所說的，只要我想做一件事情，就一定會盡力做到最好。

所以，這次的告白，算是我已經計算好，

和Stella在時間、經歷、感情上都已經有把握的情況下才決定的。

但是，唯一的漏洞，

就是我不應該認為Stella會和我一般理性，

這是我唯一的失敗。

『...對不起呢…』

雙方沉默了一段時間後，Stella終於給了我一個回覆…

但顯然不是我樂見的。

…被拒絕了？

我腦海一片空白，但Stella接著所說的話還是能夠聽到的…

『但是，阿祺你要聽我說，

我、我呢，剛才其實是有可能會應承的，只是…』

…有可能應承？是不是因為我沒說「我愛妳」所以才會變成這樣？

如果是的話，我可以說一百遍，一千遍…

『只是…和你一起的時候，我總是有種感覺，就是阿祺你、你還未準備好。』

「我未準備好…？」

這是什麼意思？我是告白一方啊，怎會未準備好…

『我明白阿祺你現在一定是很疑惑，我也是…但是，

我很清楚如果以這個狀況下我們開始，一定…不會幸福的，所以…對不起！』

Stella重重給了我一個帶歉意的鞠躬…

之後發生的事，不重要，我也不太有印象…

唯一肯定的是，這次告白失敗了，原因不明。

 

之後幾天，我陷入了比五個月前，

沒收到大學取錄通知以為自己被刷下來時更厲害的情緒低落。

原來這就是告白失敗的感覺呢…

中學那次雖然是兩情相悅，但告白是由前任提出的，

所以，這次可以算是我第一次向人告白，充滿自信地受了重傷。

而且，最痛的，就是攪不清楚失敗的原因。

不是好人、不是朋友、不是沒感覺，而是「我，阿祺本人未準備好。」

這是什麼啊究竟？

儘管我認為自己沒有因為這份情緒影響到其他的事情，

但還是瞞不過機警的S小姐。

【雖然你沒有提起過，但我想你告白失敗了吧？】-S小姐

本身我的計劃是不論成敗，都會在告白之後才把事情告訴S小姐，

這樣做是因為我當時信心滿溢，認為可以在事後分享喜悅，給S小姐驚喜。

但沒想到被Stella拒絕後，我完全失去了把這段過程寫出來的勇氣，

最後乾脆將事情隱藏起來，當沒有發生過...

所以，S小姐應該...不知道的啊？

【你為什麼會知道的？】-K先生 

我這樣問，然後隔天…

【別以為是信就看不到啊。

失落的感覺，是怎樣都無法掩飾的，我是過來人我很清楚呢。】-S小姐 

是嗎…

【所以，能夠告訴我那天發生了什麼情況嗎？】-S小姐 

溫柔，關心，希望幫忙，

這就是S小姐的信，短短幾行字所帶來的魔力。

 

筆友就是這麼的一回事，

如果是自己熟識的人寄來的信，例如一張名信片，

你往往能夠從對那個人的認識，為他/她寫的每字每句，

套上一個合理的「表現」態度，但這是正確的嗎？可不一定。

就是因為太熟識對方，所以在某些情況上都會出現偏差：

寫信方衡量過看信方的性格，會刻意調整出一種認為適合對方的寫法，

但這樣做，往往會令看信方觀察到一種違和感。

這傢夥本來不是這樣的人啊──類似這樣這的想法。

但如果是一個素未謀面的筆友，

所建立的「表現」態度，是會依隨時間慢慢積累出來，

純正而獨一，不會因為情況而改變和刻意調整，一如以往。

S小姐就是這樣，如常地表現出自己的溫柔，不需要修飾，她就是這樣的人。

【那一晚，我被Stella拒絕了，而原因亦相當奇怪，

她說其實有可能會應承的，但她總是一種感覺，

就是我還未準備好，這樣勉強一起一定會不幸福。】-K先生

再寫一遍，我還是想不通過中的原因…

Moon是這樣，Stella又是這樣，女人…果然是世上最難懂的生物呢…

然而，我的筆友，我的幫手…S小姐也是一位女性…

【我想我大概知道這是什麼一回事了，其實，

從之前看你提起和Stella一起的事情，我應該早就要找到問題所在了。】-S小姐 

女性，最了解女性。

 

 

【可以的話，K先生請細想一下，

有沒有在Stella面前直接，還是間接提起過我？】-S小姐

我嘗試回想和Stella，整整三個月經歷過的事情…

【我有向Stella提起過有一個筆友呢，

雖然沒說過性別和住在隔壁的事，但S小姐一些有趣的事情，

也以「我某個朋友」的身份間接提起過，S小姐不會怪我吧？】-K先生

如果與S小姐筆友的事情和盤托出，

肯定是一個很好的飯後話題吧？絕對足夠談一日一夜呢。

但不知道為什麼，完整的發展和經過，

我總是希望能夠將之當成是心中的秘密，

一個屬於自己的寶藏，所以即使是Stella，也沒有直接提起過。

【當然不會怪K先生了，K先生有趣的事我也有和朋友說過呢，

也是以「某個朋友」的身份，而不是隔壁的筆友。】-S小姐 

果然S小姐也是一樣呢，心中有些有趣的事情，

很自然就會希望說出來，雖然很多時不是100%。

【不過，我想已經明白到K先生被拒絕的原因了。】-S小姐 

真的知道呢！？

看到這裡我激動地向前傾，挺直了身體。

【大概是因為，Stella察覺得到K先生你，

在她不知道的位置，有一個很要好，威脅到她的存在吧？】-S小姐 

誰...？

 

威脅到Stella的人？根本…不存在啊，這樣的人？

S小姐指的肯定是女性吧？我也想不到有男性會威脅到Stella…

 

但我身邊的女性友人…本身就不多…

 

但S小姐好像一早預計到我會如此迷茫：

 

 

【K先生或許注意不到呢，因為已經太自然地融合生活了。】-S小姐

 

 

…？

 

 

【我，S小姐。】-S小姐

 

 

開玩笑吧？怎可能呢，

像剛剛上面所寫的，我根本沒在Stella面前提起過S小姐啊…

 

 

【別小看女人的直覺呢，特別是我認識的Stella。】-S小姐

 

 

那我應該怎樣做好…？

 

 

【解決的方法其實很簡單，這段筆友的關係，暫時停止吧。】-S小姐

 

 

我沒想過事情會如此發展，

這情況，感覺就像我要在Stella和S小姐之間作個抉擇似的。

旁人看起來，這好像很容易選擇，不選愛情的都是白痴啊──像這樣。

但以我的立場即完全不是這樣，S小姐…對我來說是太特別的存在了。

如果Stella，是代表住我現在的生活意義和將來的幸福，

那麼S小姐，就是支撐著我現在心靈的關鍵人物...

一直細心寧聽，必要時給我意見，

提醒並協助我改變，背後默默幫助我...這樣的一個人。

所以，抉擇？我並不是不願意，而是根本選擇不了...

但慢慢想清楚，再重覆看多幾次S小姐的這封信後...

我和K先生這段筆友的關係，暫時停止吧。

我，竟然有了另一個想法。

或許…嘗試一下也無妨？

雖然我是非常珍惜這段筆友關係，

但S小姐所指的停止，並不是指永遠，而是暫時。

暫時，

只要嘗試過看到沒效果，絕對可以立即回復原狀，

即使有效果，也總會有Stella接受，然後回復的一日…

換句話說，這本身就不是一個抉擇，而只是一種「嘗試」。

【好，我就聽S小姐妳所說的，嘗試一下！】-K先生

而這次「嘗試」的實際效果，完全是我意料之外。

 

*

 

『你好像…稍微有點改變呢？』

 

十二月中的某次義工活動，

在佈置聖誕樹的時候，Stella這樣向我說。

 

在那次告白失敗之後，雖然我倆將近一星期沒有聯絡，

但多得我鼓起勇氣撥電話給Stella，總算回復到告白前的「友好」狀態。

 

所以，今天才可以如此自然地一起做義工…

 

「是嗎…？」

 

『嗯。』

 

Stella點頭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聖誕燈飾做成的錯覺，

我好像看到她的雙頰有點泛紅。

 

我沒有問到那裡不同，因為這並不是重點，

重點是，我的確令到Stella改觀了，而且是向好的那一方面。

 

和S小姐停止了書信來往，初初真的很不習慣，

甚至心癢難熬地試過寫信，但往往在放入信箱之前打住。

 

這…就是成果嗎？

一切真的如S小姐所料？

 

那時候這樣想的我，真的是大錯特錯了…

 

真正的成果，在一星期後，聖誕假開始的時候…出現了。

 

那晚平安夜，Stella，提出了約會的請求，我理所當然地答應…

 

在人比較小的佐敦吃過晚餐後 (我和Stella都不太喜歡人迫的地方)，

我問Stella她之後希望做什麼…她竟然這樣回答：

 

『我想再去一次，那天的那個地方。』

 

我以不太肯定的態度，認定了Stella所說的…就是當日告白的位置。

 

我和Stella，花了一點時間才回到那天告白的位置，

途中她沒有說過一句話，也沒有指出我這條路是正確還是錯誤，

只是默默地跟隨著我。

由於是平安夜，尖沙咀的人相當多，

有好幾次人群迫使我和Stella分隔了一段距離，又重新靠近在一起的時候，

我都想伸出手把Stella的白晢小手緊緊捉實，但最終還是放棄了念頭...

雖然是一男一女身處在尖沙咀，

但我倆還不是情侶，還不能這樣做…

還不能嗎...

我微微一笑...

當我倆去到當日告白位置上的時候，

我注意到，周圍的人群並沒有很多。

而且，就像祝福我倆似的散開來，讓我能無阻地進行想做的事情...

我和Stella，在這一瞬間彷彿身處在地球的中心一樣…

她仍然默默地站在原地，但我知道她在等候著一句話…

我微微張開嘴巴，說了一句話。

她沒有開口回應，只是點點頭，雙瞳帶淚地展現燦爛的微笑。

然後，我將身體微微傾向前，將這個微笑擁入懷中。

*

 

隔天早上，我在Stella的旁邊醒過來，

眼前熟識的天花，這是我的家，我身處在自己的床上。

雖然身臥的床並不是king size，不過因為Stella身材相當苗條，

而且睡覺的時候喜歡像小貓一樣縮在我旁邊，所以位置足夠有餘。

不過呢...

咳咳…或許你們聽到後會大吃一驚，

昨晚，我和Stella並沒有發生到那些事情。

『雖然我們已經成年，但成為情侶第一天就…就那個的話，太奇怪了！』

她當時是這樣說的，我也欣然接受，

對認真的Stella來說，一切很應該慢慢來。

『嗯…』Stella唇間透出細微的嬌啼，醒來了『阿祺？』

「今天…我們要到那裡逛逛嗎？」

『隨便那裡都可以…』Stella閉著眼，甜甜地一笑

『不過要記住，夜晚我們要和那群小朋友一起開聖誕派對呢。』

Stella指的是義工那邊，晚上在孤兒院會有一個聖誕活動。

「嗯，當然記得了。」

梳洗過後，我倆打算出外吃一個早餐，然後開始找地方逛…

『啊，我的銀包留在阿祺你家了！』

出到大廈外面的時候，Stella突然驚呼。

「沒太礙，回家拿吧，反正還有很多時間…」我笑一笑。

我牽著Stella的手，並肩走回大堂，剛好，兩邊的升降機同時打開了…

『走吧！』

Stella有點興奮的帶領我快步走著，我反應不來被拖在後面…

在進入升降機的一刻，我…好像察覺到什麼一樣，猛地轉過身。

在我眼前的纖細背影，緩緩遠離…已經準備推開大廈大門…

離開大廈的一刻，因為微風的緣故，她優雅地輕輕向後拂過長髮…

我剛才和她擦身而過…

『12樓…18室…』Stella帶拍子感地說著『嗯？阿祺，你在看什麼？』

但因為目光注意在Stella身上所以沒留意到…

那個背影…是不是她？

是不是...S小姐？

 

*

 

【我和Stella一起了。】-K先生 

簡單一句話，卻包含著千言萬語。

經過、成果、感想，還有…重回筆友狀態的渴望。

當然，還有纏繞在心中的那一個疑問。

那天早上的那一個人，是不是S小姐？

我好想在信中問清楚，很想知道我的直覺是否正確。

因為，倘若是的話，那次就會是我和S小姐最接近的距離，

比至今的距離更近。

纖柔的背影，細長的黑髮，淡淡的清香，優雅的步伐，

那短暫的一幕，在我腦海重覆了萬遍。

但終歸我沒有在信中額外添上一字一筆，

這樣足夠了，雖然我和Stella一起了，但這關鍵時期，

好像還未是和S小姐回復關係的時候，我的理性這樣提醒我。

或許應該先聽聽S小姐的回覆，再作決定。

 

隔天看到S小姐回信的時候，

不知怎的，一種失而復得的喜悅湧上心頭。

但是，這只僅在看信之前。

【祝福你和Stella呢！】-S小姐 

沒了…？我仔細檢查一次，

淺藍色的特式信紙上真的只有簡短一句…

字體還是如常的端正，一樣的有力。

這代表她的情緒並沒有特別的起伏…

不像我那封…明顯看得出來…那股心中的渴望。

S小姐…難道妳對短暫暫停的筆友，並沒有什麼特別想說的嗎？

不想…重新聯絡嗎？

我忽然有種很壞的念頭，就是只要我不給S小姐回信，

明天，隔天，甚至之後的每一天，都不會再收到她的信…

不會的，妳不會這樣，我不相信妳會這樣…

我拿起筆，下定決心要將心中的想法訴諸出來…

這時候，手電響起來了，是Stella。

『太好了！我就猜你未睡，我正在坐巴士很無聊呢！』她說

「是嗎…為什麼的？這時間妳應該在公司啊？」

『嗯，但我現在要到另一間公司拿文件。』

原來如此…

這段時間和我聊聊吧！她接著這樣說。

我沒有拒絕，唯有帶著一點惋惜放下寫信的筆。

 

因為Stella要往來兩個地方，中途坐車時間相當空閒的緣故，

所以不知不覺，我們已經聊了超過一小時。

『阿祺你是不是累了？』

「嗯，有一點吧…」

『難怪好像有點…心不在焉呢。』電話另一邊的Stella笑一笑

『那麼你去睡吧…其實我已經快回到公司了。』

「那麼…就聊到妳回公司吧。」

『不辛苦嗎？』

「怎會呢，和Stella聊天可算是我一天最輕鬆的時間呢。」

『是嗎…』

我瞧了瞧書桌上的信紙，忽然，有個念頭浮起來…

「Stella，記得那一天，我們幫忙佈置聖誕樹的時候，

妳說我改變了…其實，我很想知道...是那裡改變了？」

那時候我並不想知道的答案，現在，真的很想攪清楚…

想知道，只有Stella，還有S小姐才清楚的原因…

『那裡嗎…』

「但如果妳不想說的話...也不必勉強...」

『阿祺，現在我們之間沒有什麼需要隱瞞的，你想知道的話，我就會說。』

然後是很短暫的沉默，

『之前的你，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種給人相當遙遠的感覺。』

「遙遠的...感覺？是什麼意思...」

『就是，讓人想不透，難以靠近的微妙感...特別是，提起某些事情的時候，

這種感覺就特別明顯，就是這個原因...那時候我才會拒絕你的告白...吧？』

 

「但那時候妳所指的…是我未準備好…」

『其實在這之後我有認真想過，這也許只是我一廂情願的看法，

或許根本是我未準備好，卻將所有責任都歸咎在你身上…

全因為我害怕...

而那一天之後，我們有一段時間沒有聯絡到，那時候我很怕呢…

怕自己的直覺會攪砸一切，我倆的關係，不要說更進一步了，連朋友也…

直到你打電話給我…我們終於回復到原先的關係，

而同時，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我真的…很明顯看得出阿祺你的轉變…』

Stella由憂心轉回鬆了一口氣，然後繼續說：

『這真的讓我放心下來，這不是我的問題呢…太好了，

而且，你原先那份距離感已經慢慢消失…終於，去到平安夜那天…』

接下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事情果然如S小姐所想的一樣…

問題，果然出在我和S小姐...這段筆友關係身上...

『啊，說不停，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公司呢...』

「Stella...今晚我放學，上班之前到那裡吃個宵夜吧？」

『嗯，電聯吧～拜拜！』

「拜...」

掛斷電話之後，我凝視著那一封空白的信紙，

原先那種「想把什麼都傾訴而出」的想法，已經煙消雲散...

那時候我認為這只是一次「嘗試」，真是太天真和太樂觀了...

S小姐和Stella之間選擇一個，至少，這情況有一段時間要維持下去...

我沒有再拿起那一枝筆，把信紙放回原處...

從沒想過，下次再碰這兩件物品之時，已經是三個月後了。

 

與Stella一起之後的三個月，雖然發生的事情沒有特別深刻，

和成為情侶之前所做的也沒有大不同...

但我快樂，比過去每一段時間都快樂。

記得，和前任分手的時候，雖然是傷心欲絕，

但終歸很快就習慣重回一個人的生活，亦深深明白到一個道理，

和誰人一起過然後分開，才能更切實體會到一個人也可以很快樂，很自由。

但Stella，卻讓我重新了解到，兩個人的奇妙處，

兩個人一起所得的喜悅往往能夠雙倍，煩惱，也能夠互相分擔和平分...

而且，Stella和我都是樂意給伴侶自由空間的人，

這間接延長了我們之間的蜜月期…

所以，即使過了三個月，我和Stella，

仍然像剛成為情侶，平安夜那晚一樣，甜密、幸福、快樂…

隨著我越來越珍惜Stella，開始視她為終生伴侶…

猶豫應不應寫信給S小姐的那枝筆，

卻變得越來越沉重，終於…再提不起來。

而她，在「祝福信」之後，也再沒有給過我一封信…

本來，我以為這段筆友關係大概已經無聲地結束…

但接下來的一件事，讓我們這段關係，重新連接了起來…

四月的一個早上，信箱久違地出現了一封淺藍色信紙，

我仍然是激動，但這種感覺已經比半年前顯得稍微遜色...

【你還算是男人嗎？】 

從粗糙和凌亂的筆觸去想，雖然對方是女性，

但這並不是S小姐，卻用著S小姐專用的信紙。

我知道這個人是誰，卻不知道這封信的意味。

 

但為什麼她不直接找我？反正她已經試過了啊…

而是用信這種有點曖昧的方式，根本和她不相襯...

而且，這種毫無掩飾的寫法，

也不像上次那件事一樣，企圖偽裝自己的真實身份…

Moon…

面對這封突如其來的信，我不知道應該作什麼回應。

如果是內容客氣的信，我或許會花一點時間寫一兩句回覆…

但「你還算是男人嗎？」明顯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我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又如何回應呢？

看來只能打電話給她吧…

『喂？』對方聽電話的時候，大概知道是我所以語氣相當不悅。

「Moon…妳那一封信…」

『我現在很忙啊，知道嗎？臭男人。』

「…但我...有必要攪清楚妳那封信的意思。」

『吓？』她很驚訝，但很快又像了解到什麼似的冷靜下來『果然是這樣呢…』如此說著。

「…所以…我才打來…」我低聲呢喃，怕用正常語氣會令她更不悅。

『今晚你曠課吧，我八點來找你。』

Moon沒有給我拒絕的餘地，突然拋下這一句就掛斷電話了。

…這女人真是讓我很脫力呢…

幸好的是，Moon這次真的準時晚上八點來到我家門口 (不枉我請了假呢。_

而且難得地，她臉上竟然帶著嚴肅臉，視線一對接就立即說：

『看來你和S...我室友，真的沒有再用信聯絡了呢。』

「嗯，已經…三個月了。」

Moon歎一歎氣，接著說：

『你知道嗎，在你快快樂樂過生活的時候，她…就過得慘了。』

 

「慘…？」聽到這裡我有點反應「為什麼…」

『因為你啊！』Moon一臉”你明知故問”的表情抱怨道

『我不知道你本人有沒有這種感覺，又或者察不察覺得到，

其實一直以來，S小姐心靈的支撐，就是你啊，大白痴！

所以她才可以一直支持過來，不會被背後的壓力迫到喘不過氣來！』

Moon怒斥著，忍住了想掌我一巴的衝動。

「…但到底…是什麼一回事…」

『…S小姐應該沒有向你提起過吧，絕症的事情。』

...？

「絕…絕症？這不是妳用來試探我是不是可信的謊話嗎…」

『靈機一觸也要有參考才行的！』Moon認真地說

「但…但S小姐…不可能啊…」

我腦海突然很混亂，原來…S小姐真的有絕症…？

而且，如果Moon真的有參考到，那麼…她不就時日無多了…？

三個月...三個月早就過了...

難道...S小姐已經...

她已經...

我基於男性僅存的尊嚴，才沒有整個人脫力跪在地上…

不會的...這不可能...

然而，

『你誤會什麼了？S小姐當然不可能了，她健康超好的呢…』

「吓…？」

『...患上絕症的，是她的母親。』

說到這裡，Moon的雙瞳突然變得濕潤，語氣也開始有點抖顫，但她強忍著。

『三月的時候...嗚...病情急轉直下，上…嗚...上個星期，過生了。』

但終歸還是忍耐不下去，哭了起來。

 

或許我受到的衝擊減了不少，同時有點鬆一口氣，

但遺憾和惋惜的感覺還是有的，只是…沒剛才誤會S小姐患上絕症般強。

這也是沒辦法的吧？我和S小姐的母親素未謀面，

也從來沒有「對話」過，S小姐也甚少向我提起過她的父母，

所以…在沒經歷的情況下很難會像現在的Moon──室友兼好朋友一樣有感觸…

…但或許，S小姐是有間接提起過的。

星期六一直沒提起的「私人事」。

『你知道嗎…』Moon飲泣著『那個傻瓜…

在和你通信來往之後，真的開朗了不少呢…』

「…是嗎…」

『嗯…那陣子，八月吧？

就是她剛剛知道母親得了絕症不久的時候，已經太遲…救不了。

她很傷心呢…傷心得什麼都做不了，傷心得什麼都提不起勁…

直到，和你成為了筆友。藉著那一封又一封的信，她...總算找到一個方位放下重擔…』

「可是…她從來沒有向我提起過…這件事…」

『讓你知道又如何？你又沒能力救她的母親！

以不互相見面的規定下，你根本什麼都幫不了！

鄰憫她？，她就是不想連唯一和母親絕症無關的宣洩點，

能稍微逃避一下的位置…都感染上這話題啊！』

同時，就是不想我擔心吧…

我一直在分享自己的有趣經歷，研究如何能和Stella一起…

她肯定，不想在那個時候，令我多一層煩惱吧…

S小姐…妳…太為我著想了…

而我，卻什麼都發現不到...

Moon說得沒錯呢...我...不配做男人…

 

『但是…有一段時間，我發現S小姐…

不再那麼樂觀開朗，過去出現在她身邊的陰霾，又重新纏繞在她身上…』

「…因為我…沒有和她再用信來往…」

『我雖然不知道實情，S小姐也沒有告訴我...但大概也知道情況是如此，

我很想找你問清楚，但又…不想被S小姐發現到我找你商量…

所以…就挑一次外出的時候，將自己寫的信放到你信箱裡…』

那封「你還算是男人嗎？」的信。

『我知道你一定會發現是我…然後會找我...

所以…我挑今晚她守夜的時間…向你說清楚…」

說到這裡，Moon將低垂的頭抬起，用犀利的眼神看著我，

如果沒有Moon…我根本什麼都不會知道…

一直什麼都不清不楚下去…

枉S小姐一直如此關心我...我...卻不能為她做些什麼...

筆友，就是這麼的一回事嗎？

因為距離所以隔絕了眾多的可能性嗎？

不，不應該這樣的，至少...我和S小姐就不應該這樣...

我忍住強烈的自責感，帶著沙啞的聲線開口：

「…S小姐現在…怎樣了？」

『她心情簡直去到了低點…一連哭了數天…

公司那邊也請了假…因為要辦母親火化的事…』

「今晚守夜…即是…明早就火化…」

『嗯…我...過一會都會去找她...陪她守夜...支持她...』

果然是...S小姐的好朋友呢...Moon...

「我...能夠為她做到什麼嗎...？」

Moon的雙眼微微瞪大，然後冷冷地說：

『你認為呢？』

 

*

 

我…聽從了Moon的意見，

沒有去到殯儀館，早上也沒有去到火化儀式…

『你這樣做沒什麼意思。』她當時這樣向我說，

我是同意的，何況出席的話實在是太奇怪了，

因在場肯定沒有人會知道我是誰，包括S小姐。

也不是一個合適的場合說出我的身份。

也知道如何面對當時的S小姐，

我只能從心底，心切地悼念S小姐的母親…

...安息吧。

*

先前沒有刻意去留意，原來這陣子的天氣，

都是相當灰暗的陰天，讓人感覺相當郁悶，

或許是壓抑得久了，到今天，終於下起大雨來。

連續不停…一直下到去晚上。

就像感受到S小姐心情一樣…為她而哭拉…

這晚，我獨自撐著雨傘，去到了Moon所說的地方…

──她每次不開心的時候，都會一個人去看海。

但伴隨著大雨，這晚的海應該沒有什麼好看吧…

而且，有點諷刺的是，這個地方正正就是我向Stella告白位置的附近…

我和Stella感到幸福快樂的地方…

正是S小姐每次傷心都會來的位置…

『是你的話，大概會找到她…並且能夠慰藉她吧？』

Moon如此地信任我…

也不無道理…

雖然是雨天，海旁還是人來人往…

百千人有百千種來這裡的理由，天氣從來不在考慮因素之列，

而S小姐...

云云行人中，我...確信那個沒撐雨傘沐浴著大雨，

全身濕透背對著我看著海的長髮女性，正是我現在想找的人。

 

我觀察了一會兒，我看到前方的長髮女生，

可能是女性的關係吧，一直都有人經過的時候撐著雨傘幫她擋雨，

同時希望能伸出援手幫她什麼，但都被女生聳聳肩，搖搖頭拒絕。

──讓我一個待在這裡吧。她的背影彷彿這樣訴說著。

等待一個西裝男生被拒絕幫忙後，我鼓起勇氣，

右手握緊雨傘手把，向前邁進一步，相信自己的直覺。

在雨傘進入幫她擋雨的範圍時，

「別轉身…」我這樣說著。

因為轉身會看到我的樣貌？不是這樣，

雖然整體感覺看上去很奇怪，但現在的我，也是背對著女生的。

背對背幫她擋著雨。

但事後回想一下，說出「別轉身」這句話，

感覺就像是行劫前的賊人一樣，沒嚇到她立即報警算是萬幸呢。

『…什…麼？你…是誰…？』女生帶相當沙啞的聲線回應。

應該是哭了很久的緣故吧…這時我對自己直覺的信心提昇了不小。

但正因如此，我無法從這沙啞聲線聽出她原本的聲音。

而且，因為背對背的關係，我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從我的指示沒另轉身。

「妳…就是S小姐吧？」我直接說，

『為什麼…』女生語氣驚訝『不…不會的…這不可能…』

然後突然的，又開始飲泣起來…

『為…什麼…偏偏是這天…為...什麼…你會知道…』

背對S小姐的我，緩緩抬起頭…

『這...這是假的...我...嗚...不...不可能...』

這晚不會看到星空，只會看到不斷從天而降的雨滴…

「哭吧…這晚過後…一定會天晴的。」

聽到這句話後，女生...將正在微顫的背脊，靠在我身後...

『…嗯…嗚…嗚…謝…謝…』

 

 

 

 

『…K先生…』

 

我倆，一直維持著背對背的姿勢…

旁人看起來一定覺得很奇怪，但我…即覺得很自在…很舒服。

S小姐也是這樣想吧？所以才會把背脊靠過來…

兩個住在隔壁，沒見過對方的筆友…

在這晚，雙方的距離去到了最近的位置…

身和心，都在最近的距離…

雨聲，由悲哀的呈現變成了相遇的伴奏。

不知過了多久…S小姐停止了哭泣後…

終於向前傾，中斷了我們身體的接觸。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S小姐將剛剛哭時想說的話整合在一起道，

「直覺…？」我半認真半開玩笑地回答。

『說謊…肯定是Moon告訴你的…』

「也是吧…但要認出妳真的需要直覺幫忙的…」

『是嗎…所以…你應該知道我的事了吧？』

「嗯…你母親那邊，知道了...」

『謝謝你…K先生…你的出現…讓我的心...安定了下來。』

「那就好了…這就是我的原意啊…」

『…你現在是背對著我…是吧？為什麼呢？』

「因為…我想在雙方都同意和知道的情況才見面，所以…」

『並不是今天…這樣的。』S小姐說了我想說的話。

「嗯。」

『…太認真了啊…你…』

從語氣上，我感覺到S小姐好像又打算哭起來…

「妳…不會又打算哭吧？」我有點手足無措

『對…對啊…嗚...但…但這次哭…意義不一樣…』

意義不一樣…？

『K先生你說的沒錯...緣份到來的那一天，

絕…絕對不是這天呢...這晚只…只是一種巧合的錯誤…錯誤的安排…』

「S小姐…」

『而且…情況…情況已經和當時有點不同了…』

「有什麼不同？我們做過筆友…就是永遠的筆友啊！？

我們大可以回復到一開始的狀態的！」我感到困惑地說

『...筆友嗎…？沒錯…果然是…這樣呢。』S小姐笑了一笑，

然後我聽到「再見」的低語，接著是腳步踏在水積上濺起的聲音。

遲疑了一會，我轉過身，S小姐已經不在了，

我連忙四處觀望，再沒看到她的身影。

 

我和S小姐，始終是無法「見面」呢，

步向地鐵站的時候我是如此感歎。

若果，剛才我沒有選擇背對住S小姐，

或許在她發現我存在，驚訝轉身的那刻，就可以看到她的樣貌。

但她當時到底有沒有轉身？這點我始終沒有考證過。

因為我腦海深處，有比起這更重大的疑問。

──S小姐離開的時候，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儘管她最後是笑著離開，但是拋出來那一堆帶著深層涵義的句子…

巧合的錯誤、錯誤的安排、情況和當時不同…

令我硬是覺得事情不是這麼簡單。

『事情怎麼了？你真的找到她嗎？』

電話中，Moon如此詢問道。

「嗯，找到了...憑我的直覺。」我說到好像自己很厲害似的，

『真的假的…』Moon驚嘆

「我想…她已經安心不少了呢…關於母親的事。」

『是嗎...那就好了...』

但我沒法將”S小姐有其他深層的想法”這件事告訴Moon

──儘管知道她一定有獨特的見解。

因為這次，我想靠自己的能力，

知道S小姐的事情、關心她、幫助她…

這是作為一個男人…

不，作為一個真誠的筆友…應該做的事情。

回到樓下大堂時，我拾筆寫信的決心是如此般強烈…

比起第一次回信給S小姐的時候…更強烈。

 

但要幫助S小姐，有一件事還是先做到的…

就是要和她重新取得聯繫，再次成為筆友。

這整整三個月，因為一堆理由令我放下的墨水筆…

我終於再次拿上手，毅然地寫起來。

【讓我們重新成為筆友吧！S小姐。】-K先生 

我側側臉，看著那枝靠著鞋櫃斜擺著的雨傘，

那一滴一滴跌下來的雨水，剛剛海旁發生的事歷歷在目。

現在時機已經足夠了…

我相信就算與S小姐重新起書信來往，Stella那邊也不會有問題的…

必要時，就將這件事切實地告訴Stella吧，她肯定會欣然接受的…

她是我女朋友，所以我很清楚這一點。

問題是S小姐那邊…

筆友這一回事，一定要雙方都願意動筆才會成立的…

但S小姐...或許起初的確如Moon所說，她需要我，需要K先生，

不過誰人也無法肯定，這三個月內，她的心態有沒有任何轉變…

或許她根本就沒想過再和我成為筆友…

不過，我已經決定好了，

S小姐一直不給我回應，我就會每天寫同一樣的信…

直到她接受為止。

然而， 當我重新回到大堂，想把信放進17室信箱的時候，

我發現自己真的錯得離譜…

原本沒有任何東西的我家信箱，多了一封淺藍色信。

上面是久違和懷念的字跡，寫著

【再次多多指教了，K先生。】-S小姐 

令人振奮和激動的句子。

我每次都慢妳一步呢...S小姐。

 

我和Stella，終於回復到筆友的關係，

在【我和Stella一起了。】之後，已經整整過了三個月，

我…心中固然有一堆話要和S小姐說。

當然，S小姐也是一樣呢...

這期間發生的事，足夠談好一段時間了…

【當然啦，我也不是一直帶著壞心情渡過這三個月的，

我會計師牌的考試已經順利通過兩關了，

而且因為得到老闆賞識，已經升職了呢。】-S小姐 

說起來，Stella也好像有考會計師牌呢...但不知道考成如何。

【那就太好了，妳又欠我一餐了呢 (笑，

讓我好奇一下，妳的老闆是男的嗎？】-K先生 

【女的！我好像知道你在想什麼呢。】-S小姐 

【知道嗎？那麼，妳有沒有嘗試找一下，

看看有誰適合妳？這其實是一個很好的舒壓方法呢。】-K先生 

如果我知道S小姐有想追求的人的話，

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地協助她吧？就像她幫助我和Stella一樣…

不過這次總不會這麼巧合是我認識的人吧…

所以能幫到的終歸還是有限。

但若是S小姐這樣質素的女生，大概...是男生追求她的可能性比較高吧？

她很大機會沒有喜歡的人呢...

 

 

【但很抱歉，就各個層面來說，

公司那邊的男生都不行呢，不論狀況、性格、還是年齡。】-S小姐

看來S小姐還是一個有要求的人呢。

【況且，舒壓的話方法還是有很多呢，我已經向公司請了兩星期假，

準備和Moon兩個人一起去歐洲玩。】-S小姐 

真的嗎？去旅行…真好呢…

說起來我也很久沒去旅行了…

【其實照情理說是不太可能的，因為辦之前的事已經請了很多天假，

但老闆真的很好人呢，「就當轉換心情去玩一玩吧！」她這樣跟我說。】-S小姐 

上一次已經是兩年前，和父母一起去雲南，

雖即我本人對大陸真的沒什麼好感，但那裡的風景真的很不錯...讓人很難忘。

但歐洲的話…感覺肯定很不一樣吧？

【在歐洲遇到外國帥哥的話要和我說一聲喔，

還有，千萬不要忘記手信！】-K先生 

我暗地裡下了個決定，找個機會…

大概就是試後的假期，六七月左右，看看能否和Stella兩個去一去旅行吧？

 

時間，大約是四月尾的某個星期六，

這晚，我和Stella在義工過後，她決定要到我家做一晚廚師。

『魚…牛扒…蕃茄...夠了嗎？』

去完街市後，Stella在點算她的收獲。

看著女朋友的側臉，或許是一直在身邊所以沒刻意去察覺一樣，

所以發現得太遲吧，我提出了這個疑問。

「Stella...妳的頭髮…好像長了呢？」

『嗯？你不會現在才發現吧？』Stella聽到後瞇起雙眼看著我…

「不...只是現在看起來，特別明顯的。」

『因為我想留長啊，所以每次去理髮店都只是修而沒有剪呢…』

「留長…為什麼？」

『長髮的話，不是會讓人感覺成熟一點嗎？』Stella疑問

「嗯…」

成熟一點嗎，這令我想起那晚海旁看到的S小姐，

她當時的頭髮因為大雨弄濕而亂，周圍環境又不算很明亮，

所以我當時所說的「長髮」，到後來其實也不是相當確定。

但肯定也不短就是了...大概，和當時的Stella也許差不多？

不過，這也許只是記憶有點重疊所帶來的錯覺。

我已經不會再有S小姐就是Stella的想法了，

現在的狀況已經足夠證明一切吧？

S小姐在去旅行的時候，Stella就在我身邊，

香港不會是歐洲吧？我也沒走去變性成為Moon。

所以Stella，不可能就是S小姐。

 

況且…S小姐的名信片已經到手了呢。

『嘩，這是什麼地方？很漂亮呢！』

我從信箱拿出名信片的時候，Stella一臉羨慕地說…

名信片表面印上美麗的河邊夜景照片──

河邊兩旁是連綿不絕的奧匈帝國式建築，這是多瑙河上的布達佩斯。

*

回到家後，Stella立即開始「動工」，

我說要幫手，她卻堅決地說不用。

『你就在一旁等吃吧！』她自信滿溢地說

「妳將來一定是一個好老婆呢…」

當我這樣回嘴的時候，Stella立即撇過頭掩飾那羞紅的臉。

我坐到大廳的沙發上，開始看名信片的另一面。

上面是S小姐那熟識的字跡。

【這幾天的行程過後，我的壓力真的舒緩了不少。

歐洲，滿佈著多變且不重覆、充滿歷史的名勝和景色，

單純在這裡留下步伐，就已經讓我覺得人生變得有意義呢。】-S小姐 

【小時候，母親曾經和我說過：

人從一出生開始，一生所行的「步數」其實早已經定了下來，每個人都不同。

所以嬰兒時期的我們，才會選擇用爬或是其他方式代步，而不是立即就走起來，

怕會在幼小，做不了什麼大事情的時候就浪費了一生的步數。

然後，伴隨著成長，一生餘下的步數亦會相對減少，

但我們從來不會知道步數何時才會用完，一直都認為這是理所當然，

直到雙腳終於再行不動的時候，才會醒覺過來。

當時我相當明白母親這段說話的背後涵義──

「別浪費人生，讓我們踏出的每一步，都過得無悔而有意義。」

但去完這趟旅程之後，

我找到了更深層，大概連母親都理解不到的意思。

人一生的步數總會用完的，但用完之時，並不代表人生已經完結。

最重要是在那個時候，身邊會有一個願意將自己餘下步數與你分享的人存在。

Stella，會是你的那個存在嗎？

而你，又會願意分享你的步數給Stella嗎？】-S小姐

 

 

說起來...西岸的布達和東岸的佩斯本來也是兩個城，

現在因為一座鏈子橋而連接起來，成為完整的「布達佩斯」。

彷彿，就是一段歷史所組成的愛情故事一樣。

妳選這張名信片，也是有這個意思吧？

S小姐...

 

 

 

 

我凝視著Stella的背影，突然有種想從後擁抱她的衝動。

不過為免騷擾到她煮食，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念頭。

就算伴侶已經再站不起來，也可以用自己的雙腳，

帶著他前進，帶著他看遍世界各地

──這張名信片，令我感觸良多呢。

「Stella。」我語氣平靜地喚道

『嗯？』Stella沒有轉過頭，因稍不留神就會攪砸她現在煮的那塊牛扒。

「找個日子…大概六七月，我們去旅行吧？」

『吓…？旅行…？』Stella禁不住驚訝終於轉過頭『啊...！』

「嗯…只有我們兩個。」

『好、好呢！』

儘管我深信還有很久才會到那個時候，

不過，我一定會珍惜和Stella一起的時間。

*

五月頭，我信箱再次出現S小姐的信，她回來了。

【沒想到我去旅行的時候，K先生還是不斷寫信給我呢。】-S小姐 

因為怕累積記憶一次過寫，會忘記掉細節，

所以當我想到什麼的時候就會寫出來，然後直接放到17室信箱，

因此，明知道沒可能會有回覆，

但S小姐去歐洲旅行的十四天，我總共寄出了四封信。

【這旅行真的發生了很多事呢，容許我分幾天慢慢說吧，

另外，還真沒想過名信片會這麼快就送到呢，真高效率！】-S小姐 

說起來真的比想像中快呢，原以為最小要半個月的…

【首先就要由東歐下機開始…】-S小姐 

看著S小姐的旅行記事，

我…彷彿就像與她一起出發一樣。

 

*

 

不知不覺，記錄旅行趣事的信已經看到第四天，

進度是去到S小姐歐洲旅行的第六天。

【…那一晚，在柏林一間酒吧 (黑啤還是不太好喝呢)，

我們受到了兩位熱情的德國男生搭訕，年齡大概和我們差不多，

本身我並不想理會他們的，可是Moon堅持「這是一個好體驗啊！」。】-S小姐 

不會吧？兩個女生這樣做不會有點魯莽嗎…

但想一想，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事情，S小姐大概就不會說出來了。

【起初我都是保持警惕的，始終兩個女生在外地嘛。

但是，令我意外的，是那兩個德國男生並不是想請我們喝酒。】-S小姐

德國不是喝酒？那是什麼，吃肉腸嗎？

咳…我不應該這樣想的，對不起，S小姐。

【...而是帶我倆去那晚大街上的一個音樂派對，

外國街上派對的感覺，就是和香港很不同，很熱鬧，

大家都能夠暫時捨下自己的重擔，無憂無慮地狂歡起來。】-S小姐 

外國的音樂派對嗎…肯定玩得很瘋狂吧，

瘋狂的S小姐會是怎樣呢，呃…完全想像不到。

S小姐像預知我會這樣幻想...

【別以為我會像Moon一樣玩得忘形呢 (她差點就想脫掉外衣呢！)，我是很文靜的！

但那兩個熱情的男生真的沒有壞念頭，只是想我們這兩個外地人玩得開心，

我一開始會這樣想，真的有點多慮，好人當賊辦呢。】-S小姐 

是嗎…那就放心了。但有警惕是很應該的，S小姐。

喔，話說這已經是十天前的事了吧…

我窮擔心什麼呢...

 

 

【第七天，我們在柏林的最後一天，

在Moon的強烈建議下，我們再次與那兩個男生見面，

他們帶我們去柏林一些旅遊書籍沒有提到，但相當具特色的位置，例如…】-S小姐

有特色的位置嗎…雖然S小姐之後用了很多字去描述

甚至有附加一些相片作參考，但沒有親身去過，感覺始終也是有差呢。

我感覺到一鼓衝動，一鼓立即就出發去旅行的衝動。

【…這件事令我明白到，只要有熱情，

語言種族膚色根本就不重要呢。而且，旅行書籍的東西終歸只是參考，

有些地方不自己尋找一下，親身見證一下，是不會知道其美妙處。】-S小姐 

每次看S小姐的「遊記」，

都會稍微從她經歷的事上學懂了多一點，

或許她本身就是一個適合做教師的人吧？

這麼認真，這麼溫柔，這麼包容。

放下那封淺藍色信紙，開始動筆寫我的感想，

同時…心中默默期待著S小姐第八天的故事。

 

【其實我和Stella已經決定好六月會去旅行了，

目的地是歐洲，但實際的地方還是未決定好…】-K先生

那天和Stella邊吃飯邊商量，當她說到，我們這個年紀，

其實可以選擇亞洲以外地方的時候：

『既然阿祺你不喜歡大陸，那就不作考慮，

日本和台灣的話，感覺還是一堆人比較好玩…

至於泰國…我自己又很怕…看來還是亞洲以外的地方比較好…歐洲…』

「歐洲好啊，就歐洲吧？」…我是表示相當同意的

『但歐洲有點兒貴呢…』

「若果…只挑一個地方的話，應該可以的。」

『嗯，反正我也請不了很長的假…去一個應該已經是極限了。』

【但因為資金有點不足，所以看來我有必要去賺點外快呢。】-K先生

不過，沒所謂了，最重要是玩得開心…

【多得S小姐的旅行記事，令我去歐洲的決心前所未有地強烈呢，

S小姐有沒有什麼地方好介紹？】-K先生

寫到這裡，又開始有鼓不想睡覺，

要立即上網搜尋歐洲遊行地點的衝動，但是…

叮噹叮噹叮噹…

咚咚咚咚咚咚！

被熟識的敲門電鈴同響打斷了這念頭…是Moon。

『手信。』她有點悶悶不樂地把一袋東西塞到我手中『麻煩…』

而且明顯是剛剛睡醒的樣子。

「是S小姐叫妳交給我的嗎？」

『當然了！不然你認為我會給手信你嗎？』Moon不客氣地說

的確不會…吧？

『拜，我要回去再睡了。』說罷，Moon邊打呵欠邊走回17室。

又睡啊…

回到家，打開的手信真的讓我一額汗，

那漂亮的暗藍色水晶手鏈(男性化的)當然沒有問題，

問題是另一包德國大肉腸。

我瞧一瞧17室的方向，手鏈肯定是S小姐送的…

而這包大肉腸…明顯是妳給我的吧？Moon。

惡趣味。

 

*

 

隔天，信箱內除了S小姐的信，還額外多了兩張A4紙，

上面滿滿是一堆打印出來的歐洲旅行地點資料，

每個地點下面還額外加上S小姐親筆寫的建議，認真程度實在讓我嚇了一跳。

不過這是理所當然的吧？任何人去遊行之前，

肯定也是做過一定的研究的，何況是認真的S小姐。

不過各種資料裡面，還是那些親筆感想比較有用…

其中，有一個地方特別令我注意：

【意大利這個地方是特別值得建議呢，

因為我記憶中Stella本人好像對歷史建築相當有興趣，

而且一男一女的話，這城市實在不亞於法國巴黎呢。】-S小姐

意大利嗎…好像真的很不錯呢。

*

收到那封信的一星期後，

我和Stella再次以「遊行目的地」作為餐桌議題。

不過，我心中已經有個明確的想法了，

S小姐的那封信在我腦海迴響著。

「Stella…」『阿祺！』

在等食物到來的一段沉默過後，我和Stella同時開口…

「你先說吧…Stella。」

『我想過了…阿祺，有一個地方我真的想去一去。』

「是那裡...呢？」

我心情不知何故沉了一沉，大概是怕Stella所說的地點並不是意大利，

之後又不好意思反駁，但很快又恢復過來。

因為...

『意大利，我很想親身去看一看威尼斯呢…』

Stella一臉憧憬，雙眼發光地說。

咦…目的地相同？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心意相通嗎？

「Stella...我也是想去意大利呢！」我心情相當雀躍

『是嗎？呀啊…』Stella明顯鬆了一口氣『還為了說服你考慮了一堆呢…』

「哈哈哈…我也是…」

『嘻嘻...』

既然大家都是想去意大利，接下來的事情就相當容易辦了。

『...但最大問題都是資金呢…』Stella轉回平淡語氣說

「是呢...」又回到了現實的課題。

我因為每個月都需要要交租，而且每季都要交一次學費，

雖然平時都盡量節衣縮食，但能儲的錢始終是不多，

現在的儲蓄基本上只能勉強付上自己的飛機和住宿費…

但作為男朋友，其實有必要擔負Stella那一份…？

正常都應該是這樣做的吧？

與Stella視線對接的時候，

她好像察覺到我在考慮什麼似的開口：

『主要費項還是我自己來吧…？』Stella溫柔地說

「...Stella…但是…」

雖然Stella那份正職薪金明顯比我高得多，但她隨了要歸還讀大學時借的學費，

還要同一時間幫她讀中六的弟弟交學費。所以，她能儲的錢實在不比我多。

『阿祺，聽我說...』Stella搖搖頭制止我說下去

『我不想阿祺為我而增添壓力呢，儲蓄我自己是有的，我自己來吧。』

「Stella…」

『不過呢…到時的雜費，吃飯等等…別自以為可以逃掉哦。』

「當然了。」我笑了笑

雖然得到Stella的體諒，我負擔真的減輕了不少，

但是，為了到那個時候可以玩得盡興，我還是得開始努力了。

 

*

 

『你想加長工作時間？』

隔天早上，當我提出要求的時候，經理有點驚訝地問。

「嗯，若果可以的話，我可以延長工作去午飯時間…不可以嗎？」

『不是不可以，但阿祺你知道的吧？早上的工作是很忙的。』

「我當然知道…就是因為這樣才缺人手啊？」

『你知道這件事嗎。』

「嗯...從人事部那裡聽回來的。」

『你身體支不支持到的？我記得你晚間還要上課的啊？』

「沒問題的…有星期日一天休息就行了…而且每天還有四五小時可以睡呢...」

『...你很缺錢用嗎？』

「只是六七月左右想和女朋友旅行而已…」

『其實錢不足夠的話可以遲一點才出發啊？』

「你知道我是衝動的人吧？」

『唔…好吧…那麼…後天開始吧…工作到午間。』

「多謝！」我感激道

那個時候的我，當然很相信自己的能力。

自以為青春，辛苦一點根本沒有什麼關係…

所以對其他人的擔心…

『阿祺你真的支持到嗎…？』Stella知道我這樣做之後帶擔心意味問

「沒關係，只是多做四五個小時而已…」

連S小姐也...

【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啊，別勉強。】-S小姐

【嗯，我會的，已經一星期了，我精神還是很好呢。】-K先生 

我也只是左耳入右耳出…

 

但再過了一兩個星期，

睡眠不足的影響漸漸開始浮面...

的確，只要減少一些活動，例如星期六的義工活動...

或是取消一兩個約會，我確實能夠爭取到多一點休息時間，

但為了做到一切如舊，所以我沒選擇這樣做...

所以，在他人面前極力表現如常的我，實際上已經疲憊不堪…

嚴重程度是，下班吃飯，甚至在寫回信和S小姐的時候也能夠睡著…

記得有一次我在寫信的時候突然睡著，

起身才發現信上唰了一大筆，結果要整篇重新寫過...

然而，外表上或許能夠瞞騙全世界，甚至是Stella...

但始終騙不過信中的S小姐...

【告訴我，K先生，你是不是很累？

從你的字裡行間，還有筆跡，都給了我這種感覺。[】-S小姐

有一天她這樣問我，結果我巧妙地迴避了問題...

【有天工作的時候稍微弄傷右手，已經沒大礙，妳想太多了。】-K先生

沒問題的，我這樣告訴自己，

最重要是旅行一定要快樂...

*

記得那一天，是五月尾的星期五，

我和Stella幾天前已經訂好了去意大利的機票和住宿，時間是六月中...

那時候是凌晨三點，我被拜託要將一些貨物搬到雜物房...

我肯定那時候是相當精神的，但回想起來，大概是一種迴光反照吧...

當我將最重的一箱貨物搬上貨架的時候，

突如其來的暈眩，我整個人從工作梯跌下來，然後眼前一黑。

這份自信和傲慢，終歸還是要付出代價。

 

感覺，就像發了一個很長的夢一樣。

好不容易察覺到自己身處夢中，卻怎樣都無法醒過來。

漸漸餘下焦躁、懊悔、寂寞。

而有點遺憾的是，在這裡寫不了信，就算能寫也寄不到去17室。

我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是如此著緊這件事，

這次昏迷卻終於使我明白到...這事在心中的地位。

然而，這終歸只限於夢中。

當我第一次醒過來的時候，

大概是因為那無法形容的強烈昏眩感、還有身體兩處的劇痛，

使夢發生和想過的事情瞬間忘得一乾二淨。

大家也有試過吧？

自以為能夠記住深刻的夢，但其實片刻間就足夠忘掉。

『先生，聽不聽到我的說話？』

我聽到旁邊的一把女聲，嘗試睜開眼卻只能勉強睜開一半，視野朦朧。

因劇痛，連開聲也變得困難的情況下，我只是點頭回應。

『頭暈辛苦是正常的，因為你做完手術不久。』女聲解釋道

手術...？我花了一點時間才了解這兩字的意思。

什麼手術？何時做的？即是說我現在身處醫院？現在是什麼日子？

儘管有一堆疑問，但我還是開不了口。

『我已經通知了你家人，你有沒有誰想我通知的？』

誰？當然有...的女朋友...Stella...還有...S...

不...她不會來的，也不應該知道...

但基於發聲困難的緣故，最後我還是搖搖頭回應。

『好吧，那你再休息，再次睡醒就會精神一點。』

女聲像帶催眠似的，說完，我又再次進入夢鄉。

 

再一次甦醒的時候，父母親正坐在我身旁，

父親正在看報紙，一大份遮掩了他半張臉，

在旁邊調整著花瓶的母親即注意到我醒了。

『醒了嗎，阿祺。』母親邊說邊將一杯水放到我唇邊…

因為我睡在窗台邊，所以隔著窗能看到現在是夜晚。

「我睡了多久…？」

喝了口清水後，總算能夠開聲了，但出來的聲音很沉，也很沙啞。

『大約一日一夜吧，聽姑娘說你中途醒了一次。』

「我有印象...」

從母親口中得知，原來是我的胃穿孔了。

導致血壓下降突然暈倒，落地的時候碰巧撞到一些雜物弄傷了頭部，

所以還需要額外照X光片看看有沒有腦震盪。

難怪第一次醒的時候會有兩處劇痛...

「真狼狽呢…」我半開玩笑地說道

『還好說？我本來就很不讚成你凌晨工作的了…看，現在出事了！』

比較幸運的是，暈倒的時候剛好有個清潔工在外面聽到聲音，

然後發現到我，同時，又有一間醫院碰巧在附近。

倘若不是這樣，暈倒情況下長時間失救的話，後果肯定相當嚴重。

父親搖搖頭，替母親說下去：

『醫生說你應該有發現到徵狀的，你沒注意到嗎？』

「這倒…真的沒發覺？」

一直太專注工作，除了疲憊，根本什麼都察覺不了...

父親輕歎了一聲，然後再次搖搖頭。

「這束花...是誰的？」我為了打破這氣氛問母親

『你女朋友Stella啊...她幾個鐘之前來過一次，

現在又回到公司去了，她用晚飯的時間專程來看你的。』

「是嗎...」

『衰仔，別再讓我們和女朋友擔心了，好嗎？』

「嗯...」

胃那邊的疼痛感 (已經沒那麼痛了) 同時在提醒著我，

以後都不會這麼亂來了...

 

這晚在父母的監管下，我理所當然只能吃得很清淡…

中途當然不忘和Stella用短訊聯絡…(因為她還在加班所以不打電話了)

【我醒來了。】-我

【什麼  ？我才剛剛離開不久啊。】-Stella

【嘿，看來我身體機警地怕被妳責罵呢  。】-我

【怕了吧？怕了吧！  】-Stella

【我正在吃粥水，淡而無味呢。】-我

【你是應有此報的  ！】-Stella

【很掛念妳煎的牛扒。】-我

【不會再煎給你了，想吃自己來，哼  ！】-Stella

哈哈...

才吃完不久，突然又覺得很睏，

目送父母離開之後，我立即關上了燈，躺在病床上休息，

在醫院這兩天所睡的時間，足夠彌補之前幾星期的睡眠時間了吧？

不過，「身體」可不是這麼兒戲的一回事呢...

雖然從母親那裡知道明天(星期日)下午就能出院，但因為醫生已經離開了，

所以無法問清楚身體狀況何時才會恢復正常。

應該不會影響意大利旅行吧？

嗯，正常情況是不會的，大不了就吃得清淡一點和行程排得輕鬆一點…

Stella的話…肯定會體諒的…

她可不會與港女一般見識呢…剛才電話裡的態度明顯是裝出來的。

說起來，她是如何知道我病倒的呢…？

記憶中父母好像沒有她電話的，我又無法通知她...

剛才沒問清楚呢…算了，電話已經收好了，懶再拿出來…

可惡...這裡寫不了信給S小姐呢...

已經兩天...她應該不會以為我又放棄不做筆友吧...？

千萬不要這樣想啊...

閉著眼想著想著，不知道想到那裡又睡著了…

 

第二天，在晨光照耀下，我精神飽滿地醒過來。

腹部只餘下一點兒刺痛，無關痛癢，看來年青還是有本錢的…

我轉過身，望向窗邊，正準備爬起床伸一個懶腰...

然而，一個正看著窗外景色的纖細背影，

使我愕然，讓我一時三刻說不出話來…

同時，令我憶起一段本已經忘記得一乾二淨的事…

即使到今時今日，也無法確認那是夢，還是現實…

*

那是一雙溫暖的手，放在相比下顯得冷冰冰的我右手手背上…

然後…是模糊，無法再確認的溫柔聲線說著：

『要振作啊…K先生，千萬別倒下去。』

我很想作出回應，可是身體那強烈的疲憊，

大概是麻醉藥的關係吧？令我無法作出任何反應。

『加油…雨後就是天晴呢…』

*

「S…小姐？」回憶完畢，我用雙肘撐起身體，向那背影難以置信地問

難道那不是夢？而是事實…？

S小姐知道我倒下了，又知道我在這裡，然後來找我…？

女性的雙肩微微一聳，然後轉過身…

『誰是…S小姐？』有點困惑地反問

是Stella。

 

啊，又不小心衝口而出了…

而且對方還要是Stella…

 

或許，是時候將真相告訴給Stella了...

老實說，是不應該再隱瞞下去的，

反正又不是什麼不見得光的事情，怎麼搞的像有第三者似的？

 

或許我心中始終是有種隱憂，怕Stella接受不了，

但不說出來，是永遠不會知道的…

 

搞不好Stella聽到後會：

「筆友啊，真好呢，不如我又加入！？」這樣回應呢…

 

我應該相信她的，相信我最愛的女朋友..

相信她也會絕對相信我...

 

當我打算開口道出事實的時候…

 

『S小姐不會就是指我吧？』Stella像恍然大悟地說

 

「吓…」我愕然。

 

『Stella…S…這稱呼頗有趣的，那麼…阿祺的話…就是K，K先生囉？』

 

「…沒…錯…」

 

意料之外的發展，打斷了我原本的想法。

遲一點…再說…也可以吧...？

 

這天出院父母沒有來，他們將這份大任(連鎖匙)交給了Stella，

看來已經認定了是未來媳婦了呢...

 

『讓我來照顧你一整天吧。』Stella自信地說

 

「就像新婚了呢…」我說

 

『不，更像是照顧養老院的公公。』Stella竊笑地說

 

回到家，Stella稱職地做著一切，打掃、煮食…

樣貌好、性格好、又會做家務、這種女朋友要到那裡找？

 

我慨嘆著自己的幸運。

 

那天聽S小姐的話出席了聯誼，是我一生最好的選擇。

 

因為煮食的時候發現家中的鹽用光了，所以Stella決定出外購買，

回來的時候將一堆信放到我床邊的矮櫃上。

『剛才忘記了拿信呢，幸好我有信箱鎖匙。』

「啊…謝謝。」順帶一提，現在我是躺坐在床上，病人嘛。

Stella說完，就轉入去廚房重新開始煮食。

我隨即拿起囤積數天的信堆，打算看看包含著什麼...

信堆面頭就是S小姐的信，我察覺到下面好像還有一兩封。

為了環保，我和S小姐沒有額外加信封的習慣，

只是將寫好的信對摺，然後直接放進對方信箱。

正因為如此，我現在能夠從那45度角張開，淺藍色信紙的一角，

看到端正字跡的「S小姐」三個字…

一陣不祥的感覺立即湧上心頭，

還附加似的刺痛了我胃一下。

我望向廚房，Stella的背影…

不知道她現在是什麼表情，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到這封信...

照正常概念，面那封應該是較新的，而底即會較舊，

理應是由舊開始看起，但我沒這樣做...

我打開面的那一封…

【我知道你這天出院了，回到家要好好休息，

千萬別再辛苦自己了，身體比任何東西都重要呢。

之後才告訴你我為什麼會知道吧？】-S小姐

或許信的內容沒什麼大礙，知道了也無妨，但是…

我感覺，整件事還是相當糟糕。

 

自覺到情況不太妙，我失去把其他信看完的心情，

而是慢慢撐起身體，將雙腳放到地板上。

站起來那一刻胃部又忍忍作痛。

我緩緩走去廚房，滾粥的味道傳到鼻腔裡，

令人大感意外是粥的味道和平時聞到的不同，帶著香味。

Stella大概加了一點香料吧？但我無閑研究到底加了什麼...

「Stella…」我戰戰競競地開口…

『阿祺？怎樣下床了？你要充足休息的！』

Stella轉過身，半關心半責怪地說。

不搞清楚的話，心情是無法平伏的…

保持心境開朗，那個年輕醫生在我出院前刻意提醒道，

其他還包括作息要正常、食物要清淡、別做劇烈運動 。

(說到這裡他瞧了瞧我旁邊的Stella，然後竊笑了一下。)

「我有樣東西…想和妳說清楚…Stella…」

『是不是…關於S小姐的…？』Stella平淡地說

「妳…」

『我不是故意看的！只是那封信摺不好…

而且內容我真的沒看過…因為這是阿祺的私隱…』 Stella抬起頭連忙解釋。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我相信Stella是不會看的，

我只是，想將這封信的事情解釋清楚，其實在醫院的時候我已經想說的了...」

刻不容緩。

 

「記得我曾經說過，我有一個筆友嗎…？」

『嗯，我有印象，但你好像…沒有說過是那裡的人…』

「…就住在我隔壁，她就是S小姐。」

『吓…』Stella一臉訝異…

「一次巧合…我和她成為了筆友…」

『但是，這不是很奇怪嗎？明明住在隔壁，卻要用信來聯絡…』

「起初的確會有這種想法，但不知不覺，已經對這件神奇的事習以為常…」

『那為什麼…你現在才將這件事告訴給我…？』

終於，來到事情核心了…

我深呼吸了一下，然後開口：

「我現在把事實告訴給Stella妳，就是因為...我覺得事情已經成熟…」

『你不相信我？』毫無預兆底下，Stella的眼眸突然滲出淚光

「不…並不是這樣的，」這下換我開始不知所措了

『你覺得…我會因為這位未見過的人…妒忌什麼的？』

「不是，Stella…真的！我只是覺得，這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所以才遲遲沒有提起。而且我和S小姐根本不會有什麼關係…

如果妳不相信…我可以將和她寫過的所有信給妳看…」

啊，這下麻煩大了，我衝口而出的時候，

卻忘記了和S小姐曾經一起研究過如何追求Stella，

如果這些信被看到…Stella和我分手，甚至拿起菜刀…等等情況也不會意外…

但是，Stella的著眼點不在這...

『「如果妳不相信」，所以你就是不相信我囉。』

越描越黑…我開始有這種感覺。

 

「不是的…我當然相信妳…」

『那在醫院的時候，我問你誰是S小姐…

為什麼那時候不告訴我實情？要去到…讓我不小心看到信的時候，才說…』

「Stella…就這點上，我難辭其疚…」

『是吧…就是這樣！』Stella激動地一喊，之後垂下頭…

『你就不是不相信我…即使我是你的女朋友…』

Stella雙肩顫抖得很厲害。

「Stella…對、對不起…」

當時自己定下的決定，終於自食其果了…

現在重點並不是我與S小姐的關係，

而是給了Stella我不相任她的感覺…

我現應該怎樣辦？

我很混亂，完全想不通…

稍有差池，我們這段關係就會…我完全不敢想像。

「Stella…我…我答應妳…以後什麼事情都不會隱瞞妳…絕對不會…」

『真的…？』Stella沒有抬起頭，所以我無法看到她的表情…

「嗯…絕對…真的…」

短暫沉默過後，Stella並沒有說話，

而是她把白晢的右手放在我的胸口，輕推了一下…

然後…

『噗！』

她笑了出來。

 

「Stella？」對她突然一笑，我徹底地不解。

『哈哈…阿祺你這個反應還真是有趣呢！』

「吓…」

『其實啦，有件事我其實悶在心中很久了...

就是如果我們吵架的話，情況到底會變成怎麼樣…』

「我…不明白？」

『最衰都是Amy啊，一直在我身邊說著些有的沒的：

"沒吵過架的不配是情侶～！"但我們都心知肚明啦，

以你和我的性格，吵架什麼的根本不可能吧？是不是？』

「的確...那剛剛的…是怎麼回事？」

『嗯...這種界乎於信任之間的話題？不是模擬吵架的最好素材嗎？』

「…素材…所以…妳並沒有生氣囉？」

『為什麼要生氣？或許…起初是有一點疑問啦，

但阿祺你不是主動申報了嗎？雖然遲了半天，但你最終是說了出來，

如果我還繼續生氣下去，就太不近人情了吧？連我也會討厭自己呢。』

「…Stella…但妳…不會懷疑我和S小姐的關係嗎…？」

『你剛才不是說過嗎，甚至願意將那些信交給我看？』

「沒錯，如果妳…」

『我沒打算看啦，其實你有這個想法，

就證明那些信根本沒有什麼不見得光的吧？所以，我相信你，阿祺。』

聽到這裡…我發覺，眼前這個女生…

Stella，我的女朋友，彷彿背後在發光一樣…

有種想攬緊她的衝動隨之湧上來…

『更何況…』Stella意味深長地笑了一笑

「更何況…？」

『我其實就是S小姐…所以根本不會自己懷疑自己。』

 

…

…

…

腦海一片空白，但接踵而來的衝擊還未到的時候…Stella已經…

『這是騙你的。』她向我單眼貶了一貶。

「吓…」

『不過也不是完全假的吧？我Stella也是S小姐啊…』

「這是完全不同的吧…」

我感到很脫力，這時候胃又開始痛了，大概是放鬆下來餓了吧...

『總之，事情已經解決了，

將來我一定會問你更多S小姐的事情，到時一定要如實作答哦！』

「哦…是的…」

『還有，別阻礙我煮食，不然我真的會生氣的！』

事情，就這樣暫告一段落。

 

『好吃嗎？』

雙手托腮，帶住微笑看著我吃粥的Stella，

根本不像剛才發生了那麼的一回事呢...

「嗯…這味道，比醫院那些好吃一百倍呢。」

而且因為鬆一口氣的關係，所以味道有額外的加乘呢。

『太誇張了吧…』Stella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有妳照顧…應該不消幾天就可以完全康復了。」

『對呢…』

「不過，這不可能吧？你還要上班的呢…去旅行之前，

肯定有一堆事情要先辦好吧？始終是請了兩星期假呢…」

一說到這裡，Stella的表情好像稍微沉了一下

『阿祺…啊…其實我請了之後的兩天假來照顧你呢…』

「吓？」我有點訝異「但妳的假不是用光了嗎，因為去意大利…」

『阿祺…到我要向你坦白了，其實…

意大利的旅行和住宿…我已經向旅行社那邊退款了。』

我很驚訝。

「退款…？在什麼時候…」

『就在你暈倒當天的下午，我從你母親那邊知道後…

擅自做了個決定，同時打電話向老闆那邊消假，他當然樂意了，

因為本來這段時間就相當忙碌，十分需要人數…』

「為什麼要這樣做？我這身體狀況還是沒問題的啊…」

『問題就大了！』Stella有點激動地說

「Stella…」

『我..有向你說過我第一個男朋友的故事嗎...阿祺？』

 

「第一個男朋友…好像是中學時期…」

 

記憶中，是很短暫的那一個。

 

『嗯，那是中五的時候了，

有一天我被朋友拉去看學界籃球比賽…然後，我認識了他。』

 

「嗯…」

 

『他球技真的很厲害，連我這種門外漢也有這種感覺，

在那次之後，我就每場比賽都會去，為了看他…』

 

到底Stella說這個故事，

和取消意大利旅行有什麼關係，我暫時無法理解，

所以只能默默聽下去…

 

『有一天，他們遇上一隊很強的隊手，

我在心中默默祈禱，如果他這次比賽能夠勝利，我就向他告白…』

 

我心想，Stella還真懂計算啊，

遇到強的對手會輸是很正常的，那就不用告白了…

 

不過，換個想法，就是Stella對那個男生很有信心了？

 

『比賽嬴了，而我，也鼓起勇氣和他告白…最後…』

 

「成功了。」

 

『嗯，成功了，原來，他也有一直注意到我，可是總找不到方法和我說話，

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在球場上盡展自己的能量給我看…』

 

「即是…你們兩情相悅囉？」

 

『嗯，可以說是這樣…』

 

「但為什麼…這段關係會短暫？」

 

『我剛才說過吧？只要他勝利比賽就向他告白，我和他提起之後，

這種「嬴了就做一件事」的模式，彷彿成為了我們交往的樂趣…』

 

「吓…？」

 

『嬴了就到那裡約會、嬴了就給他做蛋糕、嬴了就接吻…

我們，以這為一種兩人的樂趣，順利的發展…』

 

說到這裡，Stella緊緊握實自己的雙手…

 

『同時，這也是害了他的…成因。』

 

我身體微微一顫。

「害了他？」

『「這次嬴了的話，會考之後，和我去旅行吧。」他那次這樣和我說。』

「...但最終，去不成吧？」

Stella點點頭。

『那次的對手很強，壓倒性的強，比我那次告白那對更強，

這從我和他去觀戰的時候已經得知了，他知道若果要勝利，

作為前鋒的他一定要加倍努力，所以，在比賽之前，

他一直不斷練習，連約會的時間也用在練習上面，

我體諒他，因為，我也很想可以和他兩人一起去旅行…』

不知怎的，我好像已經能夠想到這「故事」的後續…

因為，這狀況，和我住院的事有點相似…

『原本一直是無大礙的，甚至到比賽的時候也是…

比賽的結果...最終他嬴了，努力得到了回報…我很高興…』

但事實，又不太相同。

『而事情，是發生在比賽後的另一晚，

他在電話那裡告訴我，他在醫院，右腿很痛，痛的入心入肺…』

我聽到Stella的聲線開始顫抖著。

『之後發生的事，就只能從他母親那裡知道…

他被迫切掉右腿…被迫放棄了他的籃球員夢想…然後…被迫離開了香港。』

但她沒有哭出來，我很清楚這不是堅強，

只是因為，事情已經過得太久了，該哭的，已經哭夠。

『最諷刺的是，他們移民的地點是美國…籃球之國…

我根本想像不到他是如何痛苦，如何…難受…也無法問他…

在那之後，我們只有間斷性地聯絡，不知不覺…這段關係就完結了。』

 

故事說完後，我倆沉默了好一段時間…

聽過這沉重的故事，讓我的胃口頓時減卻了不小。

重新開口的，繼續是Stella。

『我覺得…阿祺你，好像他。』

「…是嗎…我可不是運動健將啊...」

『不是運動上啦，是會為了最好一件事，

不惜一切努力去拚搏，甚至，不顧自己的身體。』

接著，Stella捉著我的手…

『這次…我一定會注意好，不會再讓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堅決的語氣，訴說著她的過去，和懊悔。

『所以…原諒我擅自做了個決定…我覺得…

延期...遲一點才出發也可以的，千萬…不要勉強自己…』

「嗯…Stella…我答應妳，不會再這樣魯莽了。」

其實資金已經足夠了，但我並沒有說出來。

我並不想白費Stella的苦心。

更何況，等待身體再好一點才出發，也不錯吧。

『粥要涼了，繼續吃吧。』Stella溫柔地說

「嗯…」

『其實再遲一點，或許可以多請長一點時間，去多一點地方呢。』

「也是嗎...其實去歐洲的話，單單意大利好像太可惜了呢...」

『對啊對啊。』

然後，這餐飯又重新被歡笑聲所包圍...

雖然是這樣，但這段延期的旅程，終歸還是起行無期。

 

*

 

待Stella離開，重新看了一遍S小姐的信後，

我以柔和的純音樂做背景，開始拾筆寫回信：

【S小姐，托妳的福。我病情已經漸漸康復了。】-K先生 

幾天的回憶、不同的感覺在心形成漩渦，

雖然胃潰瘍最嚴重的情況足以致命，

但我，卻絲毫沒有感受到死亡的威脅…

不過，這終歸是一次寶貴的經驗和教訓，我是永遠不會忘記的。

【這件事後，我和Stella的意大利旅行決定延期了，雖然有點可惜，

但為了健康著想和能夠玩得盡興，我們決定還是將來再出發好了。】-K先生 

還有一件事一定要說呢…

【還有，我終歸還是將我和妳成為筆友的事情告訴Stella了。

雖然之後是發生了點事，但她還是體諒了我，

完全沒有怪責呢，不愧是我最好的女朋友。】-K先生 

到這裡...其實已經差不多了。

雖然，還有很多很多的事和問題想和S小姐說，

但是，從Stella知道了"筆友"這件事的瞬間，

我覺得，這段關係多少還是有點改變。

因為，雖然Stella說不會看我和S小姐的信，也沒興趣，

但始終沒人能夠保證她將來不會這樣做。

所以，有點東西，或許已經因為曖昧，而變得不能夠表達出來…

例如，從醫院回來，一直纏繞腦海的那一個問題...

...到底，S小姐有沒有去探病？

【S小姐妳是如何知道我病倒的？】 

但我終歸只能選擇以這種方法去問。

這敏感話題，看來只能長埋在心中呢…

 

*

 

第二天，Stella很早就過來照顧我，

吃過早餐後的閒暇時間，我們開始討論S小姐的話題。

『即是說，如果不是有S小姐將入讀通知書交還給你…』

「我就肯定讀不了夜校，讀不了夜校，

就去不了Amy辦的那次的聯誼會，也不會認識到Stella妳了…」

『是嗎…』Stella有點感嘆『那麼…S小姐...

就不單單是你的恩人，同時也是我的恩人囉…』

說罷，Stella開始在整理自己的秀髮…

「Stella…？」我有種不好的感覺「妳在幹嗎？」

『當然是過去打聲招呼囉。』Stella有點理所當然地說

「這好像不太好呢…」

『為什麼？』

「其實，我和S小姐兩個還未見過面。」

『吓？你開玩笑吧？你們住在隔壁啊？總會碰過面吧？』

「沒有，我們為了貫徹筆友的信念，所以從來沒見過。」

最接近可以見面的那次，就是那個下雨天的晚上…

「而且，妳現在過去也沒用呢…因為她應該在上班。」

應門的大概會是第二個人──Moon吧。

『唔…那麼，有緣再說吧。』

我鬆了一口氣。

其實還有一個問題呢，

就是Stella見到S小姐的那刻，就會知道她們曾是同班同學...

話說，這個早上並沒有收到S小姐的信，

或許是昨晚我太晚才放信的緣故吧...？

 

隔天早上，我比Stella來的時間早了一個小時起床，

目的，就是先一步去信箱，看看有沒有S小姐的信。

 

這感覺雖然好像有點偷偷摸摸，

但我始終不太想Stella有機會看到S小姐的信。

 

不論是故意還是巧合。

 

而且，只要早點看到S小姐的回覆，

和Stella一起的時候就不用有什麼顧慮。

 

不用一直在苦苦猜想S小姐對前幾天所發生事情的看法。

 

有了，今天信箱內終於有淺藍色的信紙。

我非常著急，在等候回家的升降機時已經打開了信來看。

 

 

【病癒就好了，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將來請不要再勉強自己了，好嗎？】-S小姐

 

 

我記得在病倒前她也有提醒過我別勉強的，

對不起啊…S小姐…我糟蹋了妳的關心。

 

 

【旅行那裡是有點可惜呢，不過，

再儲多一點錢，不就能夠去多一點地方嗎？】-S小姐

 

 

的確呢，Stella也有這樣說過。

 

 

【至於讓Stella知道我們筆友這件事，

其實總有一天K先生你也有需要告訴她的，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所以，能夠以不令她誤會的方法告訴她，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若因我的存在而影響你們的關係，就比無法去旅行更可惜了】-S小姐

 

 

沒錯呢，因為我們的關係根本不是一件不見得光的事，

Stella能夠理解實在太好了。

 

我繼續看下去：

【至於為什麼我會知道你病倒呢，

這其實都是因為巧合呢，星期六早上我要外出的時候，

剛好碰到一位年長女性在開K先生大門，

過去打聲招呼之後，原來她就是K先生的母親，

看她焦急的樣子我稍微問了一下情況，然後就知道了。】-S小姐 

竟然是這樣…

若是如此，S小姐知道我在那一間醫院也有可能囉？

難道...那個真的不是夢境？

渴望知道的衝動越來越大了...

說起來，啊...連母親也比我先見到S小姐的樣子呢…真妒忌呢…

找天問問母親S小姐是什麼樣子吧…

【說起來，前天因為外出有點累，所以很早就睡了，

所以沒能夠回到K先生的信呢，抱歉。】-S小姐

原來是這樣…窮擔心了呢…

不過根本不用道歉啦，雖然我的確是很焦急就是了。

【然後，有一件事我想在這個機會和K先生說，

順便，渴望得到你的一些寶貴意見呢。】-S小姐 

有一件事…？

【我好像被人追求了。】-S小姐

 

 

S小姐…被人追求了？

我把背脊靠在椅背，雖然知道早晚會有這一天，

但真實知道的時候還是有點被震撼到呢。

看看時鐘，還有時間，

我決定在Stella到之前，先下筆寫回信。

【抱歉，S小姐，妳的苦心被我糟蹋了，

但我答應妳，將來我一定會好好看待自己身體的。

至於Stella那方面，我其實認為自己告訴得她太遲了，

不過，現在的結果就如S小姐所說，是最好的情況呢。

而且，經歷了這事之後，我更加覺得自己當初追求Stella，

和她一起是最好的選擇呢。】-K先生 

我笑了一笑，回想起來真的有點無奈呢…

說什麼「想模擬一下吵架的情況」，

Stella看來也有孩子兒的一臉呢。

【…說起來，我現在有點妒忌母親呢，

她比我還快一步看到S小姐妳的樣貌呢。】-K先生 

呼…

到最後就是回應追求者那段了…

說起來，S小姐現在是「被人追求了」，

而不是自動追求別人，這和我當初的情況有點不同…

所以...

【最後，追求者是誰？能夠告訴更詳細的資料給我嗎？】-K先生 

有必要知道更多資料。

 

*

 

*

這晚，我開始有粥水以外的東西吃，

吃了一口Stella特製的嫩滑雞肉，終於有重獲身心的感覺。

「好吃！」

『呵呵，但明天開始就不能照顧你囉。』Stella突然向我說，

「可惜呢...但我明天也要重新上班上學了。」

『六月…是不是很繁忙的月份？』

「嗯，我這個科目六月尾就會開始考試，

考完也只是放半個月假，然後又會開始課堂。」

『夜校…真是不容易呢。』Stella聽完後，若有所思地說

「嗯，沒辦法啦，不是每晚都要上...又只有半天。」

『對了，阿祺，明天上課前你可以先到地鐵站找我嗎？不用入閘。』

「可以啊，反正順路，但為什麼呢？」

『秘．密。』

「真沒妳辦法呢...但我上課的時候妳應該在上班啊？」

『沒關係的，離開個五六分鐘沒大礙。』

「...好吧？」

到底是什麼一回事呢，

Stella會做出這些神奇舉動可以算是不尋常的事呢...

 

*

 

第二天起床，我立即衝去大堂看S小姐的回信。

【其實要從半個月前說起了，

他的名字叫做Ayden，是不太常見的名字呢，

我和他是在一次跨分部聚會時認識的。】-S小姐

跨分部聚會嗎，

難怪呢…因為我記得S小姐說過對自己公司的男生沒興趣。

但若果是跨分部的話，能遇到合適男生的機會就明顯多了。

【至於認識的方法，其實有點難為情呢，

我們公司那些經理級的，很喜歡在那些聚會的時候開小玩笑，

當然，我知道不是認真的，但Ayden卻在那時候出面維護我。】-S小姐

也是呢…如果是S小姐般的完美女生，

肯定會無意間令到那群猙獰的男經理想出什麼企圖吧？

所以，這次可以算是一次英雄救美囉？

【...完全無懼階級關係。原來他很利害呢，雖然只是比我年長一歲，

但所屬公司的職位明顯比我超前得多，而且還不是靠人事關係呢。】-S小姐

或許只是沒告訴妳吧…S小姐。

呃...比她年長一歲，即是說和我差不多囉？

竟然已經可以這麼成功…越來越覺得自己失敗了…

【那次聚會之後，我們交換了電話號碼，

然後又發生了一點事，終於，我就有了"他果然在追求我"的想法。

 

【所以，我現在有點迷茫呢，K先生有沒有什麼建議？】-S小姐

看到這裡，

我隱約能夠了解到S小姐的想法。

首先，既然S小姐能夠寫這麼大篇出來，

就證明她必然對Ayden有一點好感，至少這好感比她公司的男生強多，

畢竟，英雄救美這招是能夠從女生那裡賺一點分數的。

但慢慢發現對方有明顯的「追求」舉動後，

又變得不知所措起來，所以想尋求我的看法。

至於我的看法...

呃…

很困難。

因此，我並沒有寫到什麼精銳的意見，而只是…

【最重要的，是S小姐妳對Ayden有什麼看法？】-K先生

我不會勉強叫人接受還是拒絕什麼的，

因為，最重要是個人的看法，

特別是S小姐，我不希望因為我一時衝動，

並無準備下的建議，而令她作了個錯的決定，

報恩變成了害人──就大錯特錯了。

當初S小姐給的意見這麼有效，

或多或少是因為她認識Stella本人吧？

「看來…有必要找方法認識Ayden…去看看適不適合S小姐？」

我喃喃自語道。

但這不可能，我，阿祺，

和這種接近上流人士的人，是沒有任何接觸面的吧？

對…所以這次，或許真的幫不了S小姐了…？

不...一定要找找辦法。

 

*

 

【記緊要來喔！】-Stella

黃昏，我依照Stella的吩咐，

在上課之前去到她公司附近的地鐵站閘口等她。

『抱歉，我遲了呢。』

看到Stella有點兒喘息，很明顯是趕過來的，

「不要緊。」

『要躲過經理的視射不容易啊，阿祺。』 Stella無奈地說

我看看手錶，現在是六時半。

「可是，現在已經是正常下班的時間啊？」

『阿祺，我這行不容易啊…那些經理級的為了做出好成績，

完全不管我們是如何辛苦的呢…』

「是嗎...我還以為他們只愛在聚會時調戲妳們呢…」

『調戲？』Stella聽到後有點困惑

「喔，沒什麼…」

把S小姐的事情攪錯在Stella身上呢...

『阿祺...？』

「別說那個了，所以秘密是什麼？」

『嘻...』Stella把原本掛在肩膀的環保袋捨下來『拿著吧。』

我把那東西拿在手上，是一盒長方形的物體...

「這是...」

『我做的飯盒啦，我想過了，你先前晚上吃的飯肯定是隨便選擇的吧？』

「嗯...茶餐廳的頹飯...杯麵...或是和妳一起吃的宵夜...」

『那是很不健康的，所以，

我想過了，現在這一段時間就吃我的飯盒吧？』

「Stella...」

拿著四方盒的雙手，突然有點感激地抖顫著...

 

『阿祺…你為什麼眼濕濕的？』

Stella有點驚訝地睜大眼，

「這、這是感動啊，Stella…」

這是理所當然的吧，

雖然現在手上的四方盒已經因為時間流失了溫度，

但Stella用心去制作的那份溫暖、那份心情，已經烙印在我心中了…

若果不是閘口的話，我肯定會緊緊抱著Stella吧？

『那太誇張了吧…？』

「一點也不誇張呢，女朋友親手弄的飯盒啊…」

『你這樣令我有點不好意思呢…』

Stella的雙頰漸漸泛紅，好像真的很不好意思，

「慢慢就會習慣呢…」我將右手輕輕地握住Stella的手肘。

『好啦好啦，我要回公司啦，肉麻死了！』

Stella輕輕用力地甩一甩手，

「好吧...今晚電話聯絡吧？」

『嗯，拜拜…』

閘口，隔不住我倆的愛情呢…

 

*

 

『不出去吃飯嗎？』

當我拒絕了同學的吃飯邀請後，他們有點驚訝。

「嗯，我有愛心飯盒，」我搖搖手中的環保袋「知道那裡有微波爐嗎？」

『什麼！？有女朋友真好呢…』同學A羨慕地說

『去教師室那邊吧，他們應該可以讓你用的。』同學B說

「謝…」

可能注意到我有Stella的飯盒吧，

我看到準備離開課室的Amy怒視了我一下。

我以微笑作回應。

*

十五分鐘後，Stella飯盒的香味充斥整個教師室，

幾個頗親和的老師(有男有女)都紛紛走過來詢問是不是我親手做，

「不是啦...」

結果他們知道是我女朋友做之後，

還開玩笑說想見Stella一面。

其實，說得還很認真的。

多靠Stella，我好像成功和部份老師打好了一點關係呢...

對將來一定有幫助吧？

而且，可能因為愛情魔力關係吧，

平時凌晨工作到三四時就會餓的我，

這晚竟然沒發生到近似的事...

結果，順利回歸工作的我，

總算，回復到病倒前的生活模式了。

 

*

 

至於S小姐的回覆…

【感覺這種東西呢，其實是一種很抽象的概念呢。 

若果Ayden沒把事情做得如此明顯，

凡事一步一步來的話，或許就不會給我這種距離感了。】-S小姐

距離感嗎，如果上課的第一天，

我還未認識同學的時候就有人走過來向我告白，

我一定也會不知所措，之後不知道如何面對吧。

漂亮的女生也就算了，如果是Amy級的…

單單幻想起來就覺得嘔心了。

不過Ayden也不是告白這麼誇張呢，

只是追求心太強烈太明顯而已。

回想起來，當初我追求Stella的時候其實明不明顯呢？

嗯，應該找個機會問問她。

【正是因為這份突如其來的距離感，

讓我不能如當初般自在地面對他呢。

但又找不到實質的解決方法，唉。】-S小姐 

看來妳真的很迷茫呢…

但我又不知道應該怎樣做才好…

男生女生的方式總有分別吧？

幹脆向他說"你是好人…"看看他有什麼反應吧…S小姐。

 

 

【那麼，或許應該直接向Ayden說清楚，

說妳已經發現了他那明顯的舉動，也許他聽了後…】-K先生

等等，S小姐不會是這種不看世情的人吧？

所以，直接了當的說話她是絕對說不出的…

【也許妳應該再觀察一下…】-K先生

不，我相信S小姐已經觀察夠了，

但又不肯定接下來怎樣做才會在信中問我…

叫她再觀察根本就是多餘和浪費時間的…

啊啊啊，這封信真的很難寫呢。

我轉過頭看看隔壁17室方向，對這件事摸不著頭腦…

但是，突然靈機一觸。

*

『又是你！？你知道我在睡覺嗎？』

17室大門打開的時候，一臉睡態的Moon抱怨地說，

怎樣”又是你”，上次拍門找妳已經是幾個月前的事吧？

『而且又敲門又按電鈴，你是和我有仇嗎？』

這是模仿妳的做法好嗎？

「妳還未找到工作嗎？」我盡量客氣地開口

『要你管，你是我母親嗎？』

...

『幹嗎？是不是要找你親愛的S小姐嗎？』

「別強調親愛的，而且，我這次來是找妳的。」

『吓？』Moon嘴唇微微張大，相當驚訝

「妳知道Ayden這個人嗎？」

『Ayden…哦，當然知道，怎麼了？』

「其實，我是有一點問題想請教妳…」

老實說，我是抱著「沒任何結果」的心態找Moon的，

剔除她對我的憎惡不說 (好像是這樣)，她也沒任何幫助我的理由。

但是…

『哦…原來如此。』令我意外的是，聽完之後Moon的嘴角竟然微微上揚。

『好吧，有什麼就即管問我吧，但是…』

話是這樣說，但我還未開口，Moon就把大門直接關上。

「吓…」這下換我驚訝了。

發生了什麼一回事？

此時，手機響起來，是短訊。

【不過要在這裡說。】-Moon

這年頭讓我想不透的人真多呢，特別是我周遭的女性。

 

【為什麼要用短訊呢？直接對話不就好了？】-我 

我對Moon這個做法感到相當困惑，

不過，很快就想到一個相當合理的可能性…

S小姐身處在家中。

雖然今天是星期四，

但S小姐可能會因不知明原因所以請了假在家中。

這樣事情就能夠說通了，

Moon無法在S小姐旁邊說起Ayden的事，

更何況，攪不好會給了我機會看到S小姐的尊容…

雖然表面給人一種玩世不恭孩子氣的感覺，

但其實內在還有女性般的心絲細密啊，Moon…

然而...

【因為我不想浪費房間的冷氣，現在我在被窩裡。】-Moon 

...

【所以，邊躺邊短訊吧^o^】-Moon 

…

…

把我對妳的改觀還給我。

【妳這樣躺著不怕會睡著嗎？】-我 

超有可能的吧，以Moon的性格，

換作是我躺在床上寫短訊，在等候的時候也會睡著吧？

嗯，以現在的精神肯定會。

【會睡著的話，就是你話題太沉悶的問題，白痴。】-Moon 

…乏力了。

【好 -"-，那開始吧。】-我 

原諒我用了表情符號。

 

【你估計正確啊，那晚S小姐的確是陪Ayden外出了。】-Moon 

說的正是我剛出院，S小姐說有點事忙的那一晚。

【但聽說是一堆人出去的，類似聯誼一樣。】-Moon

【我還以為是兩人約會呢。】-我

【我告訴你，我室友才不會這麼隨便。】-Moon

【我當然知道啊。那麼，S小姐有告訴妳她對Ayden的想法嗎？】-我

【有啊，”他是很好的人”這樣吧？】-Moon 

看來越來越接近悲劇呢…Ayden。

【那看來S小姐並不是喜歡他吧…】-我 

我這次斷言之後，Moon隔了一段時間也沒有回覆，

我還以為她是考慮如何回答，怎知道…

【我剛才睡著了，繼續吧。】-Moon 

…

【這倒不一定是不喜歡呢，或許只是在猶豫吧？】-Moon

【有什麼好猶豫的？】-我

【你這傢伙真的絲毫沒有概念嗎？】-Moon 

概念...是什麼概念？

我這樣問她，結果換來的是【笨蛋。】的答覆。

女人真是奇妙呢...

為了擺脫這個永遠問不出的答案的糾結，我決定轉移話題。

【你有看過Ayden的樣子嗎？】-我

 

【有啊，在相片裡。】-Moon

【能夠讓我看一看嗎？】-我

【  ...你是基嗎？】-Moon

【我有女朋友的。】-我

【好吧，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我告訴你，

你從他的樣子應該找不到什麼端倪。】-Moon 

說到這裡，Moon就沒有再給我回覆了...

沒有什麼成果的我，唯有隨便給了S小姐一點意見...

【再觀察一陣子吧？】-K先生

 

 

雖然和Moon能夠以短訊聯絡，

但整體感覺上就是浪費了早上的一個半小時。

當初根本不應該敲門找她的。

…原本我是這樣想。

直到凌晨兩三點，Moon再次給了我短訊，

這次，包含多一張圖片。

這明顯是一張聯誼大合照，相中大約有六七個人…

為什麼我會說大約？因為除了一位男生之外，

其他人都刻意被一些繪圖工具改走了樣子。

唯一倖存的男生就是Ayden。

Ayden的樣貌算是俊俏 (我承認是比我好)

啡色短髮，笑起來會有迷人的酒渦，

衣著打扮相當特別，讓人感覺不到他是做會計，更像是設計行業。

難怪Moon會問我是不是基了。

值得注意的是，Ayden右邊有一個女生 (衣著上推斷)，

和其他被塗走的人不同，她是用精美的紅心圖案掩蓋著，

另有指標指向她，刻意寫上「這就是S小姐，很想要吧。」十個字。

何等的惡趣味啊，Moon。

明顯是表明「除了Ayden，你誰也別想看。」

若果不是電子照片，我肯定會千方百計嘗試找出S小姐的真實樣貌吧？

算了，知道Ayden樣子就夠了。

*

但老實說，正如Moon所言，

我花了整個工作休息的時間，也不能看透他的性格。

不像二世祖，不像愛拈花惹草，

不像多情種，更不像沒有任何情史的人…

…我沒看男人的潛力呢。

而且也不想有。

 

早上回家的時候，我沒有收到S小姐的回信，

反而是我收到一封短訊。

我還以為是Moon，結果這次是我學校同學。

【今天老師請假了，課堂取消。】

也是呢…這段時段Moon應該在睡覺吧。

看著這封短訊，

我微微一笑，腦海浮現了一個好念頭。

*

【妳今天能夠放早嗎？】-我

【嗯，七點左右就可以走了，可惜你要上課呢。】-Stella

【是呢，不然就能夠一起吃飯了。】-我

為了給Stella驚喜，

所以我將近七點的時候就已經在她公司樓下等她出現。

平日能一起吃晚飯，這對我和Stella來說是一件難得的事呢...

作為秘密行動，我當然沒直接向她說。

...但正因計劃如此…

才讓我看到一件震撼的事…

Stella從大門出來的時候，並沒有第一時候看到旁邊等候的我…

因為，她身邊有第二個男生。

Ayden。

Stella和Ayden？

為什麼會出現這個組合？

看到這情況，我愣得發不出任何聲音。

腦海種種碎片也無法整理過來...

但我沒有時間去理解現在的狀況，

因為他們兩個離開的位置剛剛與我的位置相反。

所以要做到事情令他們注意到我。

「S…Stella！」我有點驚惶地叫了出口，

『阿祺？』

Stella轉身看到我的時候，首先是有點訝異，

然後緩緩走來…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的？』她驚喜地問

並不像是做了不見光的事被發現的感覺…

但我當時並沒有理解過來，而是用了一個錯誤的回應方式。

「這是…怎麼回事？」

『…阿祺？你在說什麼？』Stella頓時變得有點困疑

「我是說…他…他是…」我豎起手指指住她身後的Ayden

『喔？向你介紹吧，他是我公司新指派過來的同事。』

「指派…？」

『類似是借用吧？因為工作項目合作的關係，

所以從別的公司過來幫手，啊，忘了說他們的名字...』

Ayden好像注意到我們在說他，所以他慢慢走過來。

『你好，我叫做Ayden。』自我介紹道...

不是人有相似或是孖生兄弟，而是本人。

...這也太巧了吧...？

 

若果不是偶然，那麼...

一個本已經隱藏深處，

不...應該已經消失耗盡的念頭，又重新念現起來...

『喂喂…』我左腹被Stella的手肘輕輕戳了一下。

回過神來，看著Stella…

『人家向你打招呼啊…』

「啊…沒錯，你好，Ayden，我叫做阿祺…」

『阿祺是我的男朋友。』Stella補充道。

「Stella是我的女朋友。」我沒頭沒腦地說

『你們是情侶嗎…嗯，真幸福呢。』Ayden客氣地說

是錯覺嗎？我好像看到Ayden是雙瞳閃過一瞬危險的光茫。

「對啊…這是真的。」

我左腹再被戳了兩下。

『這太直接了啦。』Stella不好意思地低聲說

『對了，為什麼阿祺你會在這裡的？』

「我…今晚的課堂取消了，所以專程來找妳吃晚飯的。」

『是嗎？那就太好了…』Stella真的一臉興奮感覺。

「那我們走吧？」

『嗯，不過阿祺你要等我一下，

我要先和Ayden去隔兩條街的一間公司，交代一點事情。』

說罷，Stella望望周圍，

『前面有一間Starbucks，阿祺你在那裡等我好嗎？』

「好…吧…」我盯住Ayden，他還是一臉客氣。

這給我的感覺相當差，但基於這是Stella的工作，我只能無奈接受。

 

在Starbucks等待的短短十分鐘，

我思緒相當混亂，變得非常不耐煩。

手上那杯焦糖咖啡也無閑細嘗，

終於因為冰融化而變得淡而無味，射不了出來。

『久等了…阿祺，』Stella把手袋放到檯上，鬆了口氣

『那邊公司的人很麻煩呢，要求這個要求那個的，

原本我打算叫你先周圍逛逛的，但Ayden很好人呢，

說自己一個能夠應付，叫我先來找你…阿祺？』

我抬起頭，看著Stella。

「Stella…」

『阿祺…你怎麼了？』

「那個Ayden，你和他認識多久了？」

『一個星期多一點吧，他上個星期才轉來我們公司的…』

「是嗎…」...真的是這樣…？

剛才的十分鐘，我把那個沉睡的議題──

Stella是不是S小姐，重新拿出來研究。

種種跡象，都比較傾向Stella不是S小姐。

為什麼？

因為，Stella並不是住在我隔壁。

雖然實際距離也算得上是附近，但也是步行需要10-20分鐘的程度。

我會知道，是因為我作為男朋友，當然有送女朋友回家的義務，

當然啦，並不是每天都送，因為閒日我是需要上課上班的。

但星期六義工和星期日約會之後，我必然會選擇送她，然後自己走回家，

但當然啦，我每次都是送到大廈樓下，看著Stella上去。

並沒有親身送到Stella去家大門，

因為她是和家人一起住的，而我還未有爭取吃雞腿的準備和余裕。

所以我，還未實際見過她的家人。

你們或許會說，她是假裝自己家在那裡，其實是騙我。

但這引伸了下一個問題，如果Stella就是S小姐，她根本沒必要瞞騙我。

對吧？

 

『阿祺，阿祺。』甜美的聲線將我喚回來。

「嗯？」

『你到底在想什麼呢？一面凝重。』

「沒有…我只是…」

若果親口問的話，一定很奇怪吧…

『難道…』Stella突然一面醒悟地開口『你是吃醋了？』

「吓？吃什麼醋？」我驚訝

『我和Ayden啦，同公司，他又長得帥…』

「我根本沒想過！」

這是事實，回想起來我也覺得自己其實很奇怪，

正常態度應該妒忌Ayden的成功，又怕女朋友會被人搶去，

但我竟然沒想過，而是把精神放到第二個議題去…

『真的…？』Stella難得調皮地追問

「當然啦…我好的地方一定比那個Ayden多啦…」

『嗯，這是當然的，因為你是我最愛的阿祺嘛。』

Stella說的時候，右手鼓勵性的放在我左手背上。

「Stella…」

這樣的一個女生，是肯定不會騙我的…

不會…我對她有信心。

「去吃飯吧？」我安心下來後說

『嗯，這附近開了一間日式咖哩店好像很有名的，我們去吃吧？』

「咖哩，妳不怕胖嗎？」

『才．不．怕．啊！』

我真的想得太多了。

不過，從這件事上我得到了一個啟發，

就是我找到結識Ayden，從而幫助S小姐的方向了。

 

「唔...！這咖哩真是很不錯呢？」

『對吧？味道濃卻不會很辣，真是一分錢一分貨呢。』

我再吃了一口，在咀嚼著的時候打算向Stella展現滿足的微笑...

「啊…」

卻因此而漏嘴，有一點咖哩從嘴中洩出來，出洋相了。

『嘻，你看。』Stella笑了笑，然後從袋中拿起一張紙巾『吃飯要小心點嘛。』

「謝謝…」我急忙吞掉餘下的咖哩，打算伸出手接過紙巾，

『唔唔…』可是Stella卻搖搖頭『讓我來吧。』

並伸出手幫我把嘴角的咖哩抹掉…

一絲甜意立即竄遍全身…

「Stella…」

『嗯？』

嫁給我吧。

我差點兒就說出口了。

可是僅餘的理智，現實的殘酷，還有S小姐的提醒，將我拉了回來。

一個還在讀大學的貧窮學生，沒錢沒車沒樓。

還未有資格迎娶眼前這個賢良淑德的女生。

別說她的家人不會讓我吃雞腿了，

即使送來我自己也不敢去吃。

但即使這樣...

「不如找一天...我去拜會一下妳的父母親？」

我還是覺得現在是雙方介紹自己給父母認識的合適時間。

「接下來就讓我正式介紹妳給父母...Stella？」

我停下說話，是因為察覺到Stella的表情變化...

『唔...』

臉有難色。

 

『阿…祺呀…我…唉…』

Stella好像正在內心交戰一樣，說話變得吞吐起來。

「怎麼了？Stella…」

『其實有件事情…我想告訴你很久的了…』

「吓…」

這畫面怎麼似曾相識的…

接下來該不會是開口說「其實我就是S小姐」這種說話吧？

『是關於我的雙親的。』

雙親…？難道…Stella的母親也已經不在…

若果是這樣的話，Stella…不就等於...

我吞掉口中的唾液，無法確認現在是緊張還是期待…

『...其實他們離婚了。』

但聽到後，這份感情頓時冷卻下來。

「…離…婚？為什麼…？」

『應該從那裡說起呢，嗯...七八年前吧，我父母親吵了一場大架。

我到現在還是無法得知是那一方外遇在先，總之，他們是離婚了。』

「…外遇嗎…」

說到這話題，氣氛變得沉重起來。

『在他們安排過後，我跟父親一起住在原先的住所，而弟弟就跟了母親…』

「不是應該…相反的嗎？」

我有這個念頭，純粹是因為我有種不太純潔的思想，原諒我。

『因為那時候弟弟還小，所以比較親母親，而我已經懂事…所以…』

「明白了。」

『後來，他們各自都有了新的伴侶，

後母是一個很好的人，她對我不比親生母親差…視我如己出…

而母親，她幾年和另一個外國人一起搬到外地，

但弟弟因為不願意和中學的朋友分開，所以堅持留在香港…

“我幫他交學費吧！”就成為了他們願意讓步的原因。』

「妳是一個好姐姐呢。」

『我不否認呢。』Stella微笑。

 

「那麼…為什麼妳會這麼難以啟齒呢？」

『這本來就不是一件很容易說出來的事吧？對不對？』

「嗯…」

『所以當阿祺你提出要見一見家人的時候，

我…一時三刻不知道怎樣面對。到底應該帶你見其中一個還是全部，

他們又會有什麼反應，會不會接受？還有，曾經有人和我說過，

在父母離婚下的家庭長大，自己將來離婚的機會也會很高…』

「這個人該不會是Amy吧？」我測猜道

Stella點點頭。

一陣怒意瞬間湧上來。

這是能夠向最好朋友說出的話嗎？這女人…

『不過別誤會！阿祺，』Stella急忙解釋

她這樣說的目的是勸我要找個全世界最好的男人…沒其他意思的！』

…即使是這樣，還是太粗線條了。

『總之，我相信我已經找到了…但是…我還是...』

「我明白了，Stella…真的明白了。總之，見父母的時就之後再說吧。」

『阿祺…』

「到妳心情能夠準備好的時候才辦吧。」

『嗯！』Stella高興地點頭。

「繼續吃咖哩吧，冷了就不好吃啦…」

『有阿祺在我身邊什麼也好吃，嘻…』

*

這晚，我想了很多，

Ayden的事、S小姐的事、Stella的事、自己的事。

當中最主要的，就是概歎自己的失敗。

某程度上Stella未能準備好，

我深信，很大可能就是自己的問題，只是Stella不想說出來。

若果我是成功人仕，Stella對我的信心一定能夠大增吧…

但我要邁向成功，還需要一段很長的道路…

在這段路途上...我真的能夠追隨到Stella的步伐...永遠牽住她的手嗎？

早上回到大堂，心情有點低落的我，打開了S小姐的信。

【抱歉，前天工作到四五時才回家，真的太累了所以回不了信。】-S小姐

沒大礙吧，S小姐…妳也要小心自己的身體啊…

【另外，真的是緊急情況啊，Ayden打算約我星期天去船上派對，

我不知道應該接受還是拒絕比較好。】-S小姐

拒絕啊！！！！！

我一瞬間腦海有這個反應。

咦？為什麼會這麼激動…

我花了整整五分鐘，終於想到了原因…

看到剛才那句的時候…

我…將S小姐和Stella的身份重疊了…

這是晚上見到Stella和Ayden一起離開公司的後違症嗎？

還是…其他原因？

 

我搖搖頭，希望能擺脫心中的疑慮。

深吸呼了一下，繼續向下去。

【本來我對船上派對這種活動真的不太感興趣，

但Ayden跟我說，有很多職界知名人士也有參加 (當然年紀也是相約的)

若果去的話就能夠向我介紹，對將來肯定很有幫助。】-S小姐

的而且確，這是一個頗有效的誘因。

作為一個成年人，的確需要考慮有什麼對將來有好處，

什麼會帶來壞處，你可以說是功利，但這就是現實。

當初S小姐提議我去聯誼，也是希望我能夠認識多點人，

所以她今次會有這次猶豫是很正常的。

Ayden找到一個很好的突破口呢...

我也想不出一個讓S小姐拒絕的理由。

【剔除Ayden不說，我覺得這的確是一個值得參與的活動，

前題是先要夠確定這是一個正經的聯誼活動，所以最重要，

是S小姐妳要先研究清楚這點，再作決定。

不過若果是S小姐的話，肯定是有把握才會去做的吧？】-K先生

現階段我還是幫不了什麼呢...

真的要盡快找到和Ayden聯繫的方法了...

 

然而，機會這種東西，

有時候是會自己送上門的…

星期六早上，我一如以往地去到Stella家樓下接她，

然後一起坐巴士去做義工的目的地…

上到巴士安坐好的時候，

一直有點愁眉的Stella終於鼓起勇氣似的向我道出一件事：

『對了阿祺啊…』

「嗯？」

『今天的義工活動，會有多一個人來，你會介意嗎？』

「吓...當然不會介意囉？義工活動當然是越多人來越好啊？

不是嗎？這本來就不是我倆獨占的活動啊。」

『...是嗎，那就好了。』

「那麼，到底是誰會來啊？」

說剛才那句帥氣說話的時候，我的確是真心的。

因為這時間的我並未攪清楚來者何人。

Ayden。

『哈囉，你叫做阿祺？我應該沒記錯吧。』

「Ayden你真好記性呢…」我冷冷地回應。

『你也是一樣啊，我這名字公認是不好記的！』Ayden奉承似的說。

「哈…是嗎…哈哈。」

『哈哈哈…』

幹。

這是什麼回事。

 

雖然突然獲得了和Ayden連繫的機會，

但不知怎的，我心裡很不是味兒。

「對了，為什麼會是Ayden呢？」

我待Ayden被使喚開之後，我問身旁的Stella。

『喔，昨天下午茶的時候他問我假日都喜歡做什麼，

在知道了我有做義工的習慣後，他說希望來見識一下，

套他的說法，「順便可以回饋社會嘛」。』

真的有這麼好心？但我總是覺得他是不懷好意的…

明明在追求S小姐，卻不斷找機會接近Stella…

在我眼中早已經列入花花公子的行列了。

但倘若事情並不是這麼一回事，Ayden沒有花心的話...

我看著Stella，又想起了昨晚的人物重疊。

『阿祺…？怎麼了？』

「其實，Stella妳會不會覺得Ayden…」

『Stella！這邊要妳幫手，過來啊。』

『好的！』

「…」

*

義工後，我們三個人在附近吃了晚飯 (Ayden付帳)，

然後，我下了一個決定。

「Ayden，我有些事情想請教你，不如待會兒一起去喝一杯？」

『喔？』Ayden聽到後有點驚訝，但是以微笑作回應

『好啊，不過不能喝太夜，我明天還要去派對呢。』

『阿祺？你什麼時候開始飲酒的？』Stella聽到後有點疑惑

「只是一兩杯而已，Stella...」

『點到即止。』Ayden接著說

『那我也去。』Stella鼓起雙頰，有點兒不滿『看緊你。』

「Stella啊，這是男人的煩惱呢。」

『沒錯，女生還是不要去比較好。』Ayden意外地和應我

『那、那好吧。』Stella接受『真的兩杯好囉？』

「嗯。」

『況且，妳明天不是也要去嗎？』Ayden突然說

「去...？去那裡？」我看著Stella，對Ayden那句說話感到不解

『阿祺你知道我明天沒空的吧？』Stella看著我說

「對啊...因為公司的活動...」

『其實那個活動...』

『...就是那個船上派對啊，Stella公司舉辦的。』Ayden接著解釋道

「什...麼？」

『嗯，所以有必要出席呢...』

...

...

...這是怎麼回事...

 

對於Stella公司的船上派對活動，

“為什麼不早點跟我說？”我剛才差點就衝動直接說出口了。

但想了想，Stella本來就向我說過明天有公司活動，

那時候我確實是可以再問清楚一點的，只是沒有這樣做…

況且，這感覺會好像我在氣Stella一樣…

而事實我只是感到疑惑而已…

疑惑Stella和S小姐的種種巧合...

種種重疊...

『兩樽清啤可以了吧？明天有活動我不想喝太烈的。』

想到這裡，Ayden拿了兩樽啤酒回來。

「嗯，多少錢？」

『別客氣。』Ayden把其中一樽放到我面前

『那麼，所謂的男人煩惱，是什麼呢？』

「我想先問一件事。」

『隨便。』

「明天那個船上派對是很大型的活動嗎？」

『沒錯，單是遊艇就有五六艘了，或許還會再增加呢，其中一部還能容納…』

「這就可以了。」我點頭制止他說下去

『你是不是在擔心你的女朋友？』Ayden語氣尖銳地問

「當然囉…如果那是一些不正經的活動…」

『哈哈哈…』Ayden笑了起來『別怪我…

不過正常人對船上派對會有這種想法很正常的，但其實啦，

目的只為了正經聯誼，並不想參與水上節目的人也是很多的，

他們多數會在最大的一艘船聚在一起，吃東西聊天，所以你完全可以放心。』

「是嗎…那就好了。」

既然這樣，不只是Stella…

還有S小姐也應該沒問題，能夠放心讓她們去囉…

 

『好了，問題解答完畢了，應該能回到正題吧？』

“鏗”一聲，Ayden把酒樽放回檯上，

我看到裡面的酒已經清空了一半。

真快，果然是常交際、喝開酒的人呢？

事實上這地方也是他介紹的。

不甘願被比下去的我，拿起酒樽喝了一大口，才開口說話：

「Ayden，你對同一時間追求兩個人有什麼看法？」

Ayden聽到後，眼睛微微睜大，然後笑了笑…

『你不是已經有女朋友了嗎…』

「不是我，我是代一位朋友問的。」我撒謊，因為Ayden並不算是我朋友吧

『你朋友真的不是…』

「不是我，我只愛Stella一個。」

Ayden稍微用懷疑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後回答：

『好吧，我的確想像不到一個已經有Stella般完美女朋友的人，

會在外面追求其他女生的可能性。』

「那麼…」

『我個人覺得沒有什麼問題。』Ayden乾脆地回答，

『為了選擇一個最適合自己的，不要說追求兩個了，

三個四個五個也可以，這同時是給自己和對方多些機會和選擇而已。』

是嗎…

他根本是將花心這件事說得合理化吧…那麼，

「如果其中一個追求的人已經有伴侶呢？」

『這有問題嗎？』

他完全不用考慮就回答，彷彿這是平常不過的事。

 

「有問題嗎？」我驚訝「這問題不是很大嗎？

別人已經有伴侶的情況下還嘗試追求，不就就等同搶嗎…」

『我看你方向攪錯了。』Ayden搖搖頭

『若果真的成功追求，也就是那邊男方的失敗，根本不是搶。』

「這是什麼歪理…」

『你說啦，如果雙方的愛能做到銅牆鐵壁的話，又怕什麼被別人搶走呢？』

「但是…這總會有影響吧？」

『會受影響也是他們不夠堅定。而且啦，

從來無人能夠保證一對情侶是不是永恆，我覺得這是一種對將來的保障吧？』

說得差一點就是咒別人能早一點分開，好能乘虛而入吧？

「有這心態的人，就算成功把別人搶過來，

也未必能夠全心全意愛上那個人吧？」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樣，至少我本人的話，

一定會對自己的伴侶一心一意。我想阿祺你是有點彆扭了，這樣說吧，

同時追求多人和一腳踏兩船壓根是兩回事來的，你要認清楚。』

我站了起身，然後發現自己是激動了。

『怎麼了？』

「不…我突然想起我有點事情要辦…所以，要先回去了。」

『好吧。』Ayden把餘下的酒一飲而盡。

我不知道Ayden所說的理論是不是真心話，

即使是，我自己也絕對接受不了。

我一直都沒有同時追求多人的想法，

正如追求Stella的時候，我就是一心一意追求Stella。

這難道是我天真？還是我跟不上時代？

我不知道…

沒想到，為了幫助S小姐而行動的我，卻受到了另類的思想衝擊。

 

儘管思想有衝擊，

但我認為Ayden並不是善類這看法還是相當堅持的。

所以，我不單止已經弄清楚要如何建議S小姐了。

還應該要開始找時機勸籲Stella要疏遠這個人了。

我不是對我們這段關係沒信心，

只是明知道眼前有不好的地方就應該盡量避免接觸。

【S小姐，原來Stella也會去船上派對呢，

這正正就是她公司舉辦的，所以妳們很大機會遇上囉。】-K先生

是遇上…還是同一個人呢…

不，我不應該有這個想法的…

無論有多少巧合和相似，她們都不可能是同一個人啊…

不可能…

不可能的。

【亦因為Ayden和Stella現在相同公司的關係，

所以我找到機會和他接觸了，S小姐妳應該不會介意吧？】-K先生

我想…應該不會的？

怎樣說我也是偶然機會下才找到機會的，並不算是主動出擊。

好吧，一起喝酒除外了。

【而我得出結論是，S小姐妳應該要仔細睇看清楚這個人，

從頭到腳，從外到內，千萬別走漏眼，然後再作決定。】-K先生

雖然表面上很婉轉，但我相信S小姐應該看得出箇中玄機吧？

無論怎樣我都不相信Ayden是好人這點。

她應該明白的。

我把信紙對摺好，看看時鐘，現在是凌晨一時，

攪不好S小姐未能趕及在去派對之前看到這封信呢…

就算看到也回不了信吧？

怎料，我去到大堂的時候，

竟然在信箱處遇上一個我完全相像不到的人。

Moon。

她相當吃驚地看著我，

右手拿著淺藍色紙信，正準備放進我家信箱。

 

「這是…怎麼一回事？」

憋了心裡好幾天的句子，終於在無預警的這刻宣洩出來。

Moon沒有回應，只是瞠目結舌地看著我，

握住信的白晢小手微微顫抖著。

「妳…」

『你…你你你看到了？』Moon結結巴巴地開口

「很明顯吧？」我點頭

『我、我…』

「Moon妳…」我向前行了一步，稍微靠近了她

『我、我只是…』Moon變得更慌張

會出現這種情況，原因已經很明顯了，

沒錯…只得一個。

「妳是來幫S小姐放信的吧？」

大概的情況應該是──S小姐在睡覺的時候醒覺沒有寄信，

免除再次外出的麻煩，只好拜託還醒著的Moon幫手。

作為室友的她當然不好意思拒絕囉，而且還要補償之前的假冒事件...

嗯，肯定是這樣。

接著的反應，是愣住了的Moon不小心鬆開了握著信的兩根手指，

但信並沒有落到地上，而是不偏不倚地跌進信箱內。

『吓？』她愕然

「肯定是因為她太累，所以要妳這個夜鬼幫手，我沒想錯吧？」

『…阿祺你啊…』

「嗯？」

『雖然外表看不出，但你腦筋實在不太好吧？』Moon無奈地歎一歎氣

「什麼…！？」

『嗯，難怪難怪。』然後像確認到什麼似的邊聳肩邊搖頭。

 

…

 

我沒有追問她理解出來的是什麼，

因為以過往的經驗，這根本就是無用功。

她一定是用非常含糊的方式作回答，

嘿，實在無法喜歡這種不直接的女生呢…

「算了，我要拿信，讓開吧。」

『你要說請。』

「請妳讓開吧…」

『真不禮貌呢…好吧好吧。』Moon用彷彿受為難的語氣說

我盡量壓制了心中的不悅，從信箱裡拿起所有信，

沒有細看就放到褲袋中，然後轉身離開。

「那麼拜囉…」

『…喂。』

「什麼？」

『不如陪我去吃糖水？』

「吓？現在是凌晨時間啊...」

『我知道附近有一間還在開店的。』

*

「芝麻糊。」

『我要這個夏日之戀，雪糕要芒果和朱古力味，謝謝！』

不好意思拒絕的我，最後還是跟這位S小姐的室友單獨去了糖水店。

算了，反正今天沒有什麼事情做很閒，睡晚一點也可以，不像Stella...還有S小姐...

但想到這裡，就有種不高興的感覺竄遍全身。

讓Stella去那個船上派對，感覺就像送羊入虎口一樣...

...其實我作為男朋友，是不是可以一起前往？

不過現在問已經太遲了，而且也有預感答案是不可以。

唉...

「所以呢，為什麼要找我吃糖水？」

『只是隨便找個人消磨時間啊，別說到自己很重要似的。』

 

…

 

『其實啦，我是一位好心來聆聽你煩惱的天使。』

...會說自己是天使的女生還是第一次見呢...

「...只是聆聽嗎？」

『也會給妳一點有用的意見啦。』

我嗤之以鼻。

『不過你的煩惱我大已經清楚啦，

你是不想親愛的S小姐去船上派對吧？因為Ayden。』

「為什麼妳會知道船上派對這件事的…？」

『作為室友會清楚很正常啊。』

「是嗎…也算是這樣吧？因為我和Ayden稍微聊過之後，

總是覺得他的想法有點兒古怪...」

『是呢…我也有這種想法呢…』

「為什麼妳又有這種想法？」

『這、這是因為室友的關係啊！』Moon急忙解釋

「而且妳知道嗎，連Stella也會去那個派對…

我有種預感，就是Ayden打算一次過追求她們兩個…

甚至在外面也有其他追求的女生...」

『這麼大食？』Moon驚訝

「嗯…這樣我真的不能認同。」

『也難怪呢…這麼明顯去追求別人的人，

肯定是漁翁撤網，知道是不成功就立即放棄的個性吧？』

「為什麼妳會知道他明顯去追求別人？」我再問

『…這…這是…』

「妳是不是…」

『好啦好啦，我是偷看你們的信了好嗎，別再處處進迫了！』

...

 

「你真是不知悔改呢…」

相對起不滿，不知怎的我倒是比較無奈。

『整天在家很無聊的嘛，你知道嗎？

而且啦，因為之前曾經看過，就會像看小說一樣想繼續看下去…

就像有毒癮一樣，不知道後續發展不安樂...』

「好吧…不知怎的我都無力教訓妳了…

但是我和S小姐的事情並不是小說吧…」

『只是你是局內人不清楚事情是怎樣才這樣認為吧，

在我看起來，這件可是相當有趣的一件事呢。』

「真的是這樣嗎...」

『而且，你們的事情...不禁令我想起演藝學院時期看過的一個故事呢...』

「什麼故事...？」

Moon雙手托腮，雙眸就像望向遠方，憧憬著什麼似的...

『你知道什麼是柏林圍牆吧？』

「我想我們這個年紀的人都應該清楚的。」

『那個故事，是說一個東德男生，和一個西德女生，

在一個正在修築的圍牆邊相遇，然後互相用信來交往的故事。

他們沒有親身見過臉，唯一清楚知道的就只是對方的聲音，

縱使他們是有機會相遇，但偏偏都是錯過了。』

「這感覺...不就...」

『有相似，但其實也很不同，你和S小姐只是在耍彆扭...

住在隔壁相隔一堵牆怎能和那個柏林圍牆相比？』

「也是呢...根本沒有槍指著不讓我們見面。」

『...雖然沒有說清楚，但他們是互相愛慕對方的，

只是因為他們對將來很迷茫，所以一直沒有訴說出口...』

雖然只是一段簡單的劇情描述，

但不知怎的，我聽得很著迷，也覺得相當有趣...

『再之後，亦發生了很多很多的事，直到1989年11月圍牆倒下...』

「所以，結局是他們遇見了？」

Moon搖搖頭。

『...其實我並不知道結局。』

 

「不知道…為什麼？」

『因為那個作者沒有將故事說下去啊！

至少我能肯定聽到的位置還未到結局吧？

真是氣死我了…明明已經到高潮位的說...』

「那真是很可惜呢...不過妳還有前段的故事嗎，我倒想認真看一遍。」

『沒了，她已經收藏好了，說不會再拿出來寫。』

「…是嗎…」我微笑了一下。

「那麼，我總算明白妳為什麼會這麼在意我和S小姐的事了。」

『吓…？』

「因為妳錯過了一次看結局的機會，所以就很想知道…

一個相似的故事──我和S小姐的結局吧？」

『大概…吧…』Moon不太確定地吃了一口冰淇淋。

「不過…我和S小姐在感情上和那對主人公顯然不同吧，

至少，我絕對是對Stella一心一意的。」

『你真的能夠確認嗎？』

Moon用湯匙指著我，差點將一點冰淇淋弄到我的裇衫上。

「當然…啊？」

『你們兩個的筆友關係能夠維持到現在，

你真的認為雙方並沒有「愛」這種東西存在嗎？』

「我…」

『在追求Stella時要暫停筆友關係，S小姐母親過身的時候去找她，

現在Ayden的出現，船上派對的邀請，

你難道從來都沒有”我怕S小姐會在我身邊消失”的想法嗎？』

Moon用堅定的眼神，毅然地連續發問：

『你能夠肯定的回答「沒有」嗎？』

『能夠嗎？』

我放下手中的湯匙，當這白色膠制品沉澱進芝麻糊的黑調時，

腦海就像闖進了黑洞一般，漩渦、混沌。

我回答不了。

 

好一段時間，我和Moon也沒有再說過話。，

Moon繼續在吃她的芒果冰淇淋，我即默默在思考。

『再不吃芝麻糊會冷了哦。』

說罷，Moon從我的芝麻糊裡拿了一羹然後放到口中，

『咦，味道不錯啊…可是黑漆漆的賣相始終是不吸引呢。』

妳那球朱古力雪糕也是黑色的啊…

「但是…不想S小姐消失的想法，

即使是作為朋友也可以有啊…？不一定就是愛的...」

我終於道出我的想法。

「妳也曾有過吧，很不想和一個好朋友生疏的想法…」

『對呢…』Moon再拿了一羹芝麻糊

『但即使Ayden和S小姐一起，她也不一定會消失吧？』

「對啊，我們還是可以繼續做筆友的。」

『但是…』Moon把那羹吃掉後繼續說

『你之前給我的態度並不是這樣呢？』

「怎麼說？」

『向我尋求意見、要Ayden的相片、

還有在S小姐信中的態度，都有相當明顯的感覺呢…』

「這只是…關心朋友…」

『你即管這樣解讀吧。』Moon正打算再拿一羹…

「其實這樣子會不會不太好呢？不就等於間接接吻嗎？」

她無視我，再吃掉一口之後：

『你還是小學生嗎？我要改稱你小祺祺囉？』

…

『你可以這樣解讀啊，但我真心相信， 

你知道S小姐和Ayden兩人關係結果之時，

就是你認清自己真正想法的時候。』

現階段，我還是無法認同Moon，所以我實在沒法再回應她，

當然，要防止自己那碗芝麻糊被她吃掉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

 

『啊～真滿足呢！』

離開糖水鋪的時候，Moon滿意地輕撫自己的小肚子。

「當然滿足啦，不讓妳再吃我那碗芝麻糊之後，妳竟然另外叫多一碗。」

『就是因為你吝嗇啦，不像我這麼大方，將那碗的一半分給你…』

「最後結帳的是誰啊？而且妳是怕胖才分一半給我吧？」

『別像小學生一樣小心眼啦，小祺祺～』

…

『而且啦，我給了你這麼多幫助和貴寶意見，已經是值回票價吧。』

「是嗎？怎麼我不知道的？」

『嘿，總有天你會知道的，到時你就會感激我。』

「好吧…我拭目以待。」

說著走著，不知不覺已經去到17室門口…

『好，到家了，別探頭亂望啊，不然被S小姐看到我們就麻煩了。』

妳真的會怕麻煩嗎…

我繼續走向前，突然想到什麼之後轉過身：

「喂…Moon，只是一個假設，若果妳的說法是對的，

我對S小姐真的有那種感情…但我又和Stella在一起，

那我不就變成和Ayden一樣程度的人渣嗎？」

『...人渣嗎？我覺得你不會。』

「為什麼…？」

『不會就是不會，你知道那個感情，

終歸也只是知道，實際上根本不會影響到什麼...除非...』

「除非？」

『嗯，沒事了，』Moon把大門打開『再見吧。』

又是這樣欲言又止嗎...算了。

「再見了，小月月。」

『別這樣叫我，打你哦。』

碰！ 

她給了我一個鬼臉之後就狠狠地關了門。

 

*

 

 

【在那天之後，我確認了那個船上派對是頗正式的聯誼活動，

而且有幾個相識的朋友也會出現，所以我決定出席了，

要K先生的操心，真抱歉呢。】-S小姐

果然S小姐也是有做好準備呢…

那我剛才寄出的那封信明顯是過時了吧？

而且，那幾個相識的朋友，攪不好還包括Stella呢？

【至於Ayden那邊，我打算找個機會向他說清楚，

K先生你會不會讚成我這樣做？】-S小姐 

說清楚…？

等等，這裡有點微妙呢，所謂的說清楚，

是代表要送他好人卡，還是接受對方？

應該是前者吧？我理解應該沒錯吧？

別接受Ayden啊…他可不是好人呢…

這是善意的提醒…並不是因為我有別的想法...

*

整個星期天，我的心都無法平靜。

原因很簡單，因為我的女朋友和S小姐同時身處在那個船上派對，

雖然這活動難免要換上比平常暴露一點的泳裝，

但這並不是重點，我也不是思想守舊到不讓女朋友這樣做的人，

更何況Stella的泳裝一早已經讓我先看一次了。(嘿

問題是Ayden，他的魔掌。

無法認同他「理念」的我，很自然地把他當作自己的敵人，

可是，在他的威脅下，我無能為力。

只能默默地等待…

有空就傳短訊給Stella看看她在做什麼…

【Ayden在教我們釣魚。】-Stella 

妳現在就是魚啊！

我開始有股衝動，想要坐的士到附近然後游水找他們了。

 

【知道S小姐妳決定要向Ayden說清楚，我唯一想說的就是，

無論妳要作出任何決定，我都一定會極力支持。】-K先生 

為了擺脫那令我心癢難搔的憂慮情緒，

我決定用寫信來稍微調整一下現在的心情。

然而寫了短短幾句後，就想不到後續了。

因為Moon說的那一翻「愛」的言論，

在寫信的途中一直有意無意地擾亂，影響著我…

不但令我無法平靜，反而更添了幾分波折。

──你可以這樣解讀啊，但我真心相信，

你知道S小姐和Ayden兩人關係結果之時，就是你認清自己真正想法的時候。 

若果Moon所說屬實，那麼，

S小姐是不是對我也有著愛慕…？而這是不是她決定拒絕Ayden的原因？

啊…

我把信紙旁邊的一杯清水一飲而盡。

原來不知不覺，我一直視之為平靜的一個樂土，

背後原來是如此複雜，甚至有著看不清的陰霾存在…

是我思想不夠細膩所以才一直懵然不知嗎？

還是我只是被誤導，實情是想得太多？

但Moon實在沒必要這樣做啊…

更何況她是S小姐的室友，肯定比我知道的多…

救命…

我完全想不透了…

我伏在書桌上，雙眼眺望著窗外，

多希望時間可以再過快一點，早點日落，完結這一天。

但還有明天，後天，

這件事一直沒弄個明白，往後的每一天都只會如此…

但無可奈何，我的確是只能夠靜待那個「結果」。

 

*

 

 

【這次船上派對意外地有意思，使我對這類型的活動徹底改觀了，

因為有專業人員在場和租借了用具的關係，我們除了交際，

還可以嘗試釣魚、潛水和水上摩托呢，】-S小姐 

潛水和水上摩托嗎，

我記得Stella有跟我提起過，但因為她那天身體狀況並不是太理想，

所以就放棄沒有參與，不知道S小姐有沒有嘗試呢？

【原來香港某些水域還是相當潔淨的，

這次活動真的令我大開眼界，也擴闊了不少眼光呢。】-S小姐 

其實，在看到Stella和S小姐的經驗之談前，

我一直認為船上派對只是一堆人在船周圍游來游去，

不斷掉人下水然後嘻哈大笑的無意義活動…

看來，大公司規模的船上派對和我認知的不同呢…

【Ayden那邊，我決定這個週末就會和他說清楚，

多謝K先生，多謝你給予我的勇氣！】-S小姐 

是嗎，那就好了。

現在至少知道個確實日期，心情的確能放鬆不少...

嗯。

我拿起信紙，嘗試找回最初的心態去寫。

雖然出來的感覺依然是有點分別，但總算是比昨天好多了。

但我注意到，有件想問S小姐的事情我總是想不起來。

而當時的我，比較在意保持平常心所以就沒刻意強行令自己想起來。

想起來，那件事真的很重要呢...

如果當時我能夠醒悟過來，並開口問S小姐...

接下來的事情...肯定不會演變得如此失控。

 

*

 

那天的早上，天清氣朗，

彷彿暗示我郁結的心情即將就會茅塞頓開、豁然開朗一般…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好事？』

Stella好像也察覺到一樣，在義工工作的時候問道。

「其實是一個朋友…即將要作一個正確的決定，所以我替她高興啦。」

『S小姐？』Stella機警地問

「嗯。」既然都猜中了，就無謂隱瞞了…

這次義工活動Ayden並沒有出席，Stella說他是另有活動。

我想是因為S小姐約了他出去的緣故吧？

因為今天正正就是週末啊…

「所以…Ayden只會在妳公司再多做兩個星期？」

『嗯，本來就是外借啊，這份工作完成就會離開了。』

「是嗎…」

那就太好了，Ayden離開Stella公司後，

所有東西都會重新走向正軌…

我嘗試向Stella展現溫柔地微笑，

卻因此忽略了她臉上展現難色的一瞬間。

*

星期天早上，在信箱前拿著淺藍色信紙的我，緊張了起來。

在看到信中「結果」之後，心情會變成怎樣？我並不清楚。

然而，一想到Moon那句「終歸也只是知道。」

我下定了決心，看過後無論心情如何轉變，也要一切如舊。

我緩緩打開那封信紙...

【因為你給予我這份勇氣，我總算能向前行一步了，

事實上到了我這個年紀，的確要開始為將來作打算了，

雖然還未到情侶關係，但我相信這次說清楚，

轉換心情後，應該能夠更深刻地感受到Ayden對我的那份心情。

謝謝你，K先生。】-S小姐

吓...？

 

*

 

『我不是說過不要在下午兩時之前找我嗎！？』

大門打開的時候Moon向我怒斥道。

「現在是緊急情況呀！小月月！」

『別叫那個名字！』Moon把鋼閘拉開『怎麼啦？』

「這封信，是什麼回事？」

我把那封信意義不明的信交給Moon。

『…哦，就如字面所說一樣啊？』

「什麼…」

『即是說她接受了他啦，只是…』

「這不可能啊！？」我有點激動地大喊

『別這麼大聲啊！』Moon把左手掩在耳邊

『這麼激動幹什麼，都寫明不是情侶關係囉？』

「但是…這、這感覺已經…」

『哦？原來有人已經感受到自己的感情了？』

「不是這樣的！我記得S小姐說過自己從根本上就有點抗拒Ayden…」

『這是因為他的行動太明顯。』

「…只是從心底裡覺得他是好人，所以不知道應該如何做…」

『好人就是成功的開始啊。』

「好不容易決定說清楚…很應該是拒絕他啊…」

『但她實際上沒這樣說過啊。』

「…」

『無言了嗎？』

「但我記得妳說過，我和S小姐這段關係或多或少是因為有愛支持…但現在…」

不就有點違背了嗎...？

『你真是一個愛情白痴呢，到底是怎麼追求到Stella的？』Moon瞇起眼搖頭

『我從來沒說過愛就是愛情，愛也是有很多種方式的…』

「什…麼…」

『更何況，即使真的是愛情，

你也不應該一廂情願認為別人會一直維持著這種感情直到永遠啊…』

「我沒有…」

『你自己發現得晚，需要人提醒並不代表別人也是一樣的！

現在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向前行了一小步，

你應該做的就是祝福她，而不是在這裡大呼小叫！』

不知道從那裡開始，我感覺到Moon好像比我還要激動...

「那麼說...S小姐她真的...」

『而且，若果她選擇堅守這段感情，不管有意無意，

也有可能影響到你和Stella的關係，這樣的話，和Ayden又有何分別！？』

分...別...

『有什麼分別啊！？』

我低垂著頭，答不出話來。

『沒有其他東西要說了嗎？』

「所以...這真的是她的意願了？」

『我很熟悉S小姐，她就算犧牲也不會拿愛情來開玩笑的。』

說完，Moon把淺藍色信紙交回我手中...

『相信她吧。』

「是嗎...那就好...」

回到家中，托著頭望向窗外，

昨天的清爽天色，原來只是暴風雨的前夕。

這個早上我並沒有寫信，

因為，我無法正視自己的心情。

寫不下。

 

*

 

星期一，我整個人彷彿就像行屍走肉，失去了靈魂一般。

我並沒有回到S小姐決定和Ayden更進一步的那一封信，

雖然一兩天沒回信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總不可能每天都有新話題)

但時間久了S小姐一定會感到不妥吧？

不，以這次的狀況，其實一天沒回信已經有點問題了...

看來，我明早下班後無論如何也要回覆吧...

但該怎樣寫才好...我對此仍然感到相當迷茫。

幸好的是，夜校那邊已經進入假期，

直到七月中才復課，所以這情緒至少無法影響學業。

亦因如此，所以我多了和Stella在閒日晚間見面的機會。

但唯獨這點，我並不感到十分慶幸，因為我不想Stella看這種狀態下的我…

『阿祺你今晚很安靜呢…』

「Stella妳也一樣呢…」

『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可以跟我說的啊。』

「沒有…只是…有點疲累而已。」

『是不是胃那邊復發了！？』

聽到後Stella變得很緊張，牽著的手稍微握得緊了。

「不是，真的不是…只是一點精神疲勞而已，

不知道考試成績如何…萬一考不好，需要重考就麻煩了…」

我撒了個小謊，其實我很有信心能夠考到不錯的成績，

只是不知道能去到什麼位置而已。

『呼…』Stella鬆了一口氣『原來只是考試成績嗎...嚇死我啦…』

「考試成績也很重要啊！」

『哈哈...』

「那麼…」我望向Stella，今天的她其實也有點不尋常…

『嗯？』

「沒事了...」

但我並沒有像Stella一樣嘗試把原因問清楚，

而是把「妳呢？是不是也有心事？」整句說話吞下。

原因？因為我推斷Stella會這樣是因為我，

倘若追問，這話題就有可能會變得反反覆覆，沒完沒了…

這個決定，是作為Stella男朋友的我，最大的失敗。

 

*

 

我是首次如此感到難以下筆，

比起第一天回信，還有成功追求Stella後那兩次都更難。

但我知道，我不能永遠逃避下去。

【願意向前邁向一步就好了，

我和Stella一定會支持你們的。】-K先生

雖然終歸是寫了出來，

但我無法坦率地寫出自己真正的想法，

“不想妳這樣做” 的想法是如此地強烈。

這真的只是不信任Ayden，所以產生的感覺嗎？

還是，正如Moon所說…？

我不願意S小姐從我身邊離開？

*

在這以後，S小姐間中都會在信中提及她和Ayden一起的事，

到那裡郊遊，去那裡吃了什麼東西，Ayden以他的知識教曉她的事...

就像當初我和Stella一起，所做的事情一樣...

每次看到這樣內容的信，我的心都會隱隱作痛…

S小姐，當初妳是不是也會這樣？

表現出來的高興和祝福，只是為了掩飾住自己的心痛？

為什麼我從來都察覺不到？

埋藏並無法正視自己的心意、不斷的掩飾，

不知不覺，時間去到七月中。

 

改變這個局面的，是我完全想像不到的一個人，

但正確來說，這次改變是使情況變得更加壞。

那個早上我收到他的電話，約我下午外出見一見面。

猜一猜是誰？

『唷。』

「午安，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我回到原本那間公司替project收尾之後，

公司就讓我休假幾星期。你應該未吃午飯吧？』

「嗯，剛醒不久。」

『我也未呢，跟我來吧，有間店的意大利粉很不錯的，邊吃邊談吧。』

知道是誰了嗎？

…Ayden。

老實說，在那次酒吧喝了一杯之後，

我和Ayden幾乎是零交流，只從Stella和S小姐的信裡略知一點訊息，

所以對他這次叫我出來，多少感到好奇才赴約。

『果然是正在放暑假的時間呢，街上面的可愛女生真多。』

Ayden突然說，並望向前面的兩個年青女生，

其中一個較矮的短髮女生咬牙切齒，不段在拍打另一個，

並可惡！可惡！地埋怨著，被拍的那個漂亮女生感到無奈。

Ayden在她們身邊走過的時候仍不忘注意著她倆，

這樣我有點不高興。

明明還在追求S小姐…

「原來你對比你年少這麼多的女生有興趣嗎？」

『只要成年就沒問題吧。』Ayden回應

我不覺得她們成年呢，怎樣看都只是中學生吧?

 

*

 

去到餐廳點完菜，直到那碟意大利被吃清光 (雖然不想承認，但味真的不錯)，

Ayden一直在談些無聊話題，我也只是作出淡淡回應。

終於，有點不耐煩的我，把雙手挌在嘴前。

「今天出來應該不是說這些無聊話題吧？」

『沒有重要事也可以出來聊聊天吧？我們不是朋友嗎？』

我沒有回應。

『好吧，』Ayden對我沒回應無奈地笑了笑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我覺得你好像對我沒有什麼好感呢。』

「是嗎？」我裝作對這段感想有點驚訝

『嗯，所以我們離朋友這關係還是有一點距離呢，

好吧，那麼客套話就不說了，我們直接談正事吧？』

「隨便。」若果真的是正事的話。

『你到底是怎樣做別人男朋友的？』

「…什麼？」我愕然

『嘿，從你這個反應，你對Stella身邊發生的事完全不知情吧？』

「我怎會，我是她男朋友啊…」

『是嗎，那麼你有沒有發現到她這陣子很不妥？』

「當然有啊…」

『那到底是什麼原因？』Ayden處處進迫。

「這我…沒有問清楚…」

Ayden閉起眼搖搖頭，一臉對我很失望的樣子。

「那你又知道嗎？Stella不妥的原因…」

『這問題本來就不是問我的，我又不是她的男朋友，

我這次只是來提醒你，提醒你這位男朋友是多失敗。』

「什麼…！？」

Ayden舉起左手揮一揮，

『結帳，謝謝！總之，你想知道的話，

就應該自己問Stella，就這樣，這次我請吧，再見。』

Ayden把錢放在檯上，然後就站起來離開了餐廳。

困惑且不服氣的我，在侍應把餘錢找回來的時候，

刻意在銀包裡分開了自己吃的那份，打算在下次見面的時候給回Ayden。

 

*

 

這晚，我約了Stella出來吃晚飯，

在送她回家的巴士路途上，我打算將事情問清楚…

「Ste…」

『...阿祺你知道嗎…今天很多東西要做呢，一放鬆下來就想睡了。』

「是嗎，妳看起來真的很累呢。」

『嗯…』

一面疲態的Stella用手指擦拭了眼睛，然後就把頭托在我肩膀上。

看著這個光景，其實我應該慶幸和感觸的…

但今天卻感受不起來，因為有一點事情要先確認好…

「Stella啊，先別睡…其實我今晚有件事想問清楚妳。」

『嗯…是什麼事…？』Stella睡眼瞇瞇，看來真的快要睡著了。

「妳是不是…發生了點事情，但未告訴我？」

一聽到這裡，Stella雙眼微微睜大，頭離開了我的肩，抬起來…

『阿祺…你已經知道了嗎？』

「不，我只是感覺到，但實際上並不知道是什麼回事…」

『是嗎…』Stella略感失望地說

「那麼…妳可以告訴我嗎？」

『嗯，其實啦…阿祺…』

Stella把右手放到肚皮那裡…

『我懷了阿祺你的孩子…』

「別開玩笑啊。」

『嘻嘻，你今天真不好玩啦！』Stella看到我的反應後笑得很高興

看到Stella這種不認真的態度，我並沒有感到不高興，

反而是更加渴望知道背後發生的事情，同時恨自己的失敗…

「我是認真想知道的，Stella，我關心妳啊！」

『…是嗎…』

「嗯。」

Stella她撇過頭望向窗外面的街景，

玻璃反射她的那張漂亮臉孔，現在多了幾分愁緒。

『Ayden向他那邊的老闆說了我的工作能力，

然後打算推介我過去那邊幫手呢，以更好的職位…』Stella平靜地說

「那…如果Stella妳是覺得不錯的話…」

『條件是相當不錯，同時又是大公司，待遇好，有將來，

以我這種工作經驗不多的人來說，根本是難得的機會！

但問題並不在這裡，問題...是有著附帶條件。』

「那是…什麼？」

『就是要到外地工作，到英國公司那邊幫手。』

「應該，不用太久吧…？」

Stella回望過來，雙眸有點濕潤，她慢慢張開那桃紅的嘴唇…

『說不長，但也不短，半年。』

她把右手緩緩伸過來，輕輕抓著我的衫袖，

『...阿祺…我應該怎樣選擇才好？』

 

「半年的工幹…？自己一個？Ayden會和妳去？」

 

『他不會，但我去到也不會寂寞，

因為聽說已經有兩三個人在那邊幫手了…』

 

因為知道Ayden沒份所以我稍微鬆了口氣，然後開口：

 

「Stella，若果這真的是一個好機會的話…

妳應該珍惜的，始終半年並不是很長…轉眼就過了。」

 

若果是一年兩年甚至更長時間，或者我就不會這樣說吧…

因為我很清楚遙距愛情大多數都不會有好結果。

 

想當年一套秒速五厘米的劇情仍然在我心中。

 

『是嗎…但是，聽說在那邊的那幾個，因為受到更好的待遇，

所以都不約而同從當初的半年，選擇延長到兩年…甚至三年之久…』

 

「什麼…到底是什麼待遇這麼好啊？」

 

『在外國學習，還有各種層面的人士交流，

事實選擇過去的，都是希望自己能夠出人頭地吧？

所以會這樣選擇真的不意外，而我…』

 

Stella稍微垂下頭，

 

『而我怕自己過到去之後，都會這樣去選擇…我真的很怕…我很迷茫…』

 

「妳有這樣想法的話…就大概不會這樣做吧…？」

 

『時間是可以改變一切的，阿祺…

由其是阿祺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我就更可能會做了不同的決定…』

 

「但若果這是為了未來…」

 

『阿祺你也是我的未來啊！』

 

 

 

 

 

「Stella…」

我感覺到放在腿上的雙手有點顫抖…

聽到「你也是我的未來啊」這樣的話是不可能無動於衷的。

我很想用「那就不要去，留在我身邊啊」去作回應，

但終歸還是忍了下來。

「那麼...何時要作決定？」

『Ayden給了我很多時間考慮，月尾之前回覆就可以了，』

只餘下半個月算很多嗎...

『而且，就算應承了，也需要準備一段時間才過去，

最快也要九月十月吧？這段時間，若果要反悔，還是可以的...』

「是嗎…那麼，Stella…還有時間讓我們慢慢再商量呢…」

『…也對。』Stella淡然地回應，

或許是懦弱吧，我無法在剛才那瞬間就作出決定。

我當然不願意Stella從我身邊離開，

但是，我這樣做會不會是自私了？

雖然看得出Stella現在猶豫的原因是因為我，

怕從我身邊離開太久會令雙方改變，感情變淡。

但實際上，我還是感覺到她是很想去的，

我認識的Stella，是一個不甘安於現在，

願意不斷拼搏，努力為自己爭取的女生，不會輕易放棄這機會...

這兩種互相矛盾同時衝擊，令我無法作出回應。

我需要點時間考慮清楚...

「一定...會想通的。」

 

*

話雖然好聽，但不論怎樣想，

這件事的結果最終也不離兩個。

一，Stella不進入Ayden公司，不去公幹，一切如舊。

二，Stella去公幹，雖說為期半年，但實際上可以說是無限期，

但她自己卻沒信心能敵過外地的誘惑，等於是為我們這段感情添加了隱性危機。

但若果放棄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就真的太可惜了…

啊，很頭痛...

雖然我沒有追問到Stella為什麼沒有直接跟我說，

但我大概已經想到過中原因…

她並不想我為了這件事煩惱吧？

特別是看得出我這陣子有煩惱...就更加不好意思說出來。

但因為Ayden，我終歸還是把事情問了個究竟。

現在知道了，作為Stella男朋友的我就有必要為她分擔兼想辦法。

雖然不想承認，但Ayden說得沒錯，

我是一個相當失敗的男朋友，

沒有他提醒我，我肯定還是什麼都不知道，也沒打算去知道...

而是繼續把所有思緒時間都放在S小姐那件事上…

若果一直隱瞞下去，Stella又會怎樣決定？

我...雖然覺得她是會選擇放棄，當什麼也沒發生過，但卻不敢斷言...

有誰會清楚她？

有誰又能夠幫助到我們？給我們意見？

我望向書桌，彷彿那裡會給到我靈感和答案，

而事實，好像就是這樣。

S小姐的話...肯定能有獨特見解吧？

 

 

【…事情大致就是這樣，S小姐對這有沒有什麼看法？】-K先生 

這天，我總算拋下了糾纏整個月的懊惱，

把Stella被邀公幹的事，自己對此的想法告訴給S小姐。

作為Stella的好友，給我追求意見的人，

應該會如當初一樣，給我精準的意見吧？

嗯，肯定會的...

把信送出後的心情，是繼六月中的那一天後，重新燃起的期待。

隔天，S小姐回信的首段，嚇了我一跳。

【太好了，K先生你總算回到了以前呢。】-S小姐 

什麼…？S小姐也察覺到了...？

【首先先回應Stella那件事，我相信K先生你的見解是正確的。

若果你沒有問清楚，Stella肯定會當沒事發生過吧。

她總不可能到出發前的最後幾天才告訴你的。】-S小姐 

果然是這樣嗎…如果連S小姐也這樣說，肯定是這樣了...

...依照Stella的想法，那麼叫她不要去也沒太大問題吧？

這只是將事情回到原先──我不知道的狀態而已。

我繼續看下去。

【但我覺得，你問Stella的時候，她是大可以隱瞞下去的

而她選擇把事情告訴你，這或許是一個信任的證明呢，】-S小姐 

信任的證明？

【她肯定是以"就算和你暫時分開，也肯定沒問題"為前題，向你開誠布公吧？】-S小姐

【K先生，你知道嗎，

或許時間能夠改變很多事情，但有些東西是永遠改變不了的；

或許現實的距離是相隔很遠，但有種東西還是兩人能維繫的...】-S小姐 

心的距離啊。

我放下S小姐的信，抬起頭仰望頭頂。

對了，我記得坐巴士的時候，

『而我怕自己過到去之後，都會這樣去選擇…我真的很怕…我很迷茫…』 

Stella說自己所怕，所迷茫的”改變”，並沒指明是我倆的感情。

她是如此地信任著我倆的關係，

怕遠距離戀愛會使感情變淡的，對這段關係沒信心的從來只有我一個。

...我太懦弱了...

【但我會這樣說，也不是要K先生鼓勵Stella去公幹，

我認為這件事，你倆必須盡快得到一個共識，

而且是全心全意，沒有任何隱瞞的情況下，這猶其重要。】-S小姐 

完全明白了…

幸好有妳…S小姐，不然我肯定會直接叫Stella不要去，

卻錯誤評斷和無視了Stella的真實想法…

【最後，K先生或許會有點不解信的開頭，

其實我是因為K先生有煩惱會找我而感到高興呢，

因為，對上一次彷彿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S小姐 

雖然事實並不是這麼久，大概兩個月吧？

但感覺…真的是這樣呢。

若果不是Stella的事燃眉之急，我又不清楚怎樣辦，

我肯定又會繼續為妳和Ayden的事而…

…低落吧？

我猛地搖頭，不讓那暫時拋開的懊惱重新跑回腦海。

 

【其實前陣子我有點兒心理失衡呢，不過已經沒大礙了，

S小姐妳別見怪啊，就當是我早來的更年期吧。】-K先生 

說起來，S小姐總是能在字裡行間察覺到我的心情起伏呢...

攪不好她比我自己還清楚我...和身邊所發生事情呢...

【看過妳的見解之後，我大概想到應該怎樣辦了。】-K先生 

這晚，我再次約了Stella出來，

打算延續巴士上的那一個話題。

『阿祺你好像下星期就復課了？』

「嗯。」

『那麼很快就不能在閒日晚上一起吃飯了呢…』Stella感嘆道

「只要Stella妳想的話，我請假其實也沒問題啦…」

『當然不可以囉，學業比較重要呢。』

「嗯…」我拿起了咖啡喝了一口，接著說「Stella…關於上次那個話題…」

『…阿祺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了？』

「Stella，妳首先要認真回答我一個問題...」

『吓...？』

我用雙手捉著Stella的溫暖小手...

「妳是不是...真的很想去那邊？」

『我...』

「要認真答我...別隱藏自己內心的想法...」

『...嗯，我...其實真的不想錯過這次機會...但是...』

「那麼...」我向Stella展現了一下微笑「妳就去吧。」

這就是我的答案。

 

『什麼…？』

Stella聽到後，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其實會錯愕也是很正常吧？

兩天前的我若果聽到剛才那段說話，肯定也會以為自己瘋了。

「我是說啊，若果妳是真心想去的話，就不要再猶豫了。」

『但、但是，阿祺你忘記了嗎？我說過的啊…雖然說是半年…』

「但妳有可能會敵不過誘惑而決定延長，我知道啊…」

『知道的話…那為什麼…』

「因為我有信心…」

『阿…祺？』

「正確來說，是我應該要對我們這段關係有信心。」

Stella一臉不解地皺眉...

「妳怕自己會禁不起外面的誘惑嗎？

那我就做得更加好，是妳想像不到的程度，千方百計地去吸引妳，誘惑妳...』

我捉著Stella的雙手稍微變得用力，

「令妳半年後會心甘情願，自動自覺地回來。」

『阿祺…』Stella聽到後，眼眸突然溢出了淚水『阿祺…你真傻啊…』

「還很天真呢，但我有信心一定能夠做到。

就正如妳對我們關係有信心一樣。」

『嗯，』Stella感觸地猛點頭『嗯...！』

「所以，放心去吧，Stella。」

然後…我們半年後再見，

當然還是以情侶的關係見面。

 

*

 

星期天的凌晨，Moon又突然走過來敲門約我去吃糖水。

『美女邀請喎～你不是不去吧？』

不好意思拒絕的我，唯有無奈地答應：

「既然小月月邀請…」

『別這樣叫我！』然後我肚皮熬了一拳。

不知怎的，我有種攪不好這凌晨糖水活動會漸漸成為慣例的感覺…

在吃合桃糊的時間，我們不知不覺提到這次公幹的話題…

在Moon處處進迫下，我將自己作的決定，和Stella說的話一併告訴了她…

『你真的說了那樣的話？誘惑什麼的…？』Moon相當吃驚地問

「對啦。」

『不會吧？』

「事實就是這樣。」我沒好氣地說。

回想起來其實真的很不好意思…

為什麼我會願意把這檔事告訴Moon呢？我不清楚。

『噁，超肉麻，超嘔心的，你知道嗎？』

「我知道啊，但只要有效就行了。」

Moon的表情微妙了一下，吃了一口雪糕之後說：

『但異地戀，你知道不容易的吧？很多東西都會慢慢變得不一樣的。』

「我知道啊，但不知怎的，我…有自信可以做得好呢。」

『為什麼？』Moon疑惑。

「因為我和S小姐這段筆友關係啊，整整一年的時間的書信來往，

不就是一段相當好的經驗嗎？所以我有信心能夠應付到類似的情況。」

『這根本是兩回事吧？隔壁和外國的分別…』

「至少...我覺得是差不多啦...」

 

會有這種想法，因為我從心底覺得S小姐和Stella在各方面也很相似吧...

所以將來若果要用到信交流，肯定能夠應付自如的。

不過當然還是以電話和網上交流為主，因為我倆始終不是筆友呢…

Moon翻了個白眼，然後說：

『既然你終於能夠這樣自信地說，那大概是沒問題了。』

「不用強調你吧…我真的如此沒用嗎？」

她用左手托一托腮，右手輕揮湯匙，嘴唇因感到有趣而微微上揚，

『那S小姐和Ayden那邊呢？你又有沒有如此自信的應對方法？』

「…」

『不用情緒低落得這麼快吧？』她驚訝

「我…唯獨不想談這個。」

『好吧…那就不談好了。』Moon沒有感到掃興，反而是有點不好意思。

「但說起S小姐…其實妳們住在一起…

應該有一堆吃糖水的機會啊？為什麼一定要抓我出來？」

『小祺祺，你知道我家的S小姐是大忙人吧？』

「知道…小月…咳咳！」

『但當然啦，我們也是有一起吃飯吃糖水的，只是機會真的不多啦，

有幾次都是夜晚外出的時候，她順便把信寄給你的，哈哈，對了！

我記得好幾次和她出門的時候，都生怕會被你遇到正著，

所以要我先偵查一下或是分開出發，真是無聊的擔心呢…哈哈哈…』

「真的有這麼怕和我遇上嗎？」

『我覺得這不是怕，只是想找一個更加好的時機而已。』

緣份來臨的日子嗎，那曾經相信很快就會來臨的一天…

但現在我感覺，那一天已經變得越來越遙遠了。

甚至…永遠都不會來臨？

 

但就算不會來臨，也並不是意外的事。

因為，我大概已經明白當天雨中和S小姐背對背的時候，

她所說的「意義不一樣」是什麼意思了…

那時候，我和Stella已經在一起了。

所以S小姐並不想在那時候和我正式見面，

當然，過中或許還有更多原因，但結論終歸是一樣的。

而這段關係一直去到現在，S小姐終於決定向前邁進一步，

那一步之後，我們就更沒有理由去見面了。

唉...

那天只有一背之隔的我們，不經不覺間已經越走越遠了。

『喂，你怎麼沉默了？』Moon問道

「只是…突然感到有點寂寞吧？」

『在一個女生面前說這樣的話有點失禮了吧？』

「哈哈…不是說現在啦...」

『是在想Stella走了之後的事？』

「...大概...吧？」我撒謊。

『別怕啦，到時候我會經常找你出外面吃糖水的了！』

「對我真好呢...小月月，是愛上了我嗎？」

『正確來說是見到小學生在感情路上不好走，又不好漠視才決定幫一把...的感覺？』

「...現實真殘酷呢...」

『嘻嘻...』

 

*

 

轉眼，時間踏入八月中，

那時候我已經重新投入夜校課程，

因為新學期的關係，所以課程尚算相當清閒。

至於Stella那邊，因為答應了Ayden的邀請，

所以已經從自己公司那邊辭職，加入了新公司。

──同事們真的很不捨得，還隨時歡迎我回去呢。 

Stella在原公司Last Day之後跟我這樣說。

看來她的人緣真是相當不錯呢…

至於出發日期也已經確定好會是九月頭，

屈指一算，即是最快也要三月才會回來。

──約定好了，回來之後就出發去歐遊。 

某一天我這樣跟Stella說。

──嗯。

她這樣點頭回應。

*

而事情的轉捩點，是發生在那一個晚上。

那一晚因為沒課堂的關係，

所以我到了Stella新公司附近的一間書店找參考書，

打算到時候就找她一起吃晚飯。

這次和首次遇到Ayden那次不同，我沒打算製造驚喜，

所以一早已經將自己在附近的事情告訴Stella，

【好，待會兒見吧^^】-Stella 

而當我注意到外面已經天昏，

離開書店走回大街準備和Stella會合的時候，

我看到大街的對岸，Ayden旁邊有一個女生…

因為距離加上Ayden身體阻擋的關係，所以我沒法知道她是誰…

但不知怎的，我覺得他們給我的感覺是有一定的親密程度…

然後我醒覺了…

那個女生攪不好就是S小姐。

 

之後發生的事我相信你們都想像到了，

我以緩慢和謹慎的步伐前進，讓對街他倆的身影保持在視野內。

沒想到我會做出跟蹤這樣不要得的行為呢…

沒辦法啊，內心想確認Ayden身旁是不是S小姐的渴望是如此巨大。

沒錯，或許單純要看S小姐的話只需要駐守在家附近就可以，

但這樣做的話，也要冒上被S小姐看到的風險，

而且最主要的，是我不想破壞"緣份到來那天"的約定...

但為什麼現在我會這樣做？

正是因為Ayden，如果他旁邊真的是S小姐…

這彷彿向我宣告那一直在信注視的關係是事實...這給我的意義，很不一樣。。

如果不是的話，情況就更不同了...

只要讓我看到Ayden和S小姐以外的女生要好，

我大概就能下定決心把「Ayden不是好男人」的事向S小姐和盤托出吧？

這是我一廂情願，亦相當任性的想法。

但我怎樣才能確認她是不是S小姐？這個...只能憑感覺了。

走到去斑馬線，他們沒有過馬路，剛好轉到綠燈，

所以我就趁機走過馬路，跟在他們後面…

雖然行人很多，但若果他們突然轉過身來，

能夠看到我的可能性也是頗高的，可惜今天沒有帶帽出來呢…

不過就算發現，也可以偽裝是巧合遇上吧？

反正這裡本來就是Stella公司的附近…

嗯...

我現在能夠看到女生的背影 ── 一頭亮黑的長髮，窈窕身材，

上身那復古的灰藍色半袖襯衫，配上淡啡色的七分褲…

我越來越緊張…不知怎的，

這彷彿就像回到那個下雨天，我注視著S小姐背影的那幕一樣…

很相似…

像被一條無形的線牽引著著，我前進、前進。

等待結果被確認的一瞬間。

 

為了安全起見，我刻意和他們保持了一定距離，

縱使這樣，我仍然能感受到他們現在聊得相當輕鬆快樂，

關係肯定是相當不錯…

就如信中一樣…

想著，胸口開始感到有點揪痛…

你不應該有這樣的感覺的啊…混蛋…

這樣的話，又和Ayden有什麼分別…

但再走了五分鐘後，揪痛的感覺，被不妥所取代...

不尋常的地方，是我發現到他們轉了兩次街角之後，

顯現正在走回頭路，然後，最大的問題是…

突然，我像被當頭棒喝一般醒悟過來，接著感到一陣寒暄…

然後…是不安…

不會吧？

不…這不可能的…

然而，最震驚的是在之後…

當他們去到公司樓下的時候，二人的腳步終於痛了下來。

然後同時轉過身，凝視著對方。

Ayden的表情是如此溫柔，但作為男性的我現在只感到嘔心…

而她的表情…又是一如以往地笑得燦爛…

然後…

Ayden伸出雙手緊緊摟抱著她…

她沒有反抗，而是接受了。

這一幕一幕，在衝擊我的腦海。

一片空白。

…Stella…？

 

看到這一幕，我震驚得愣在原地，無法說出話來…

他們到底摟了多久？為什麼還不放手？

時間是不是已經停止了？

喂…喂…喂…停…停啊…喂喂…

然後，猶如慢動作一樣，Ayden慢慢鬆開雙手，

Stella表情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臉上還是保持著笑臉，

簡單說了一句話後，她慢慢轉過頭來，

終於注意到我。

『 …阿、阿祺？』她雙眼微微睜大，明顯感到相當驚訝

「Stella...」

我發現自己的聲音有點沙啞，並失去了應有的溫度。

『阿祺，慢著…你…』

Stella大概從我表情看到點端倪，正想開口解釋的時候…

『等我來解釋吧…』Ayden搶先開口…

這舉動終於使我壓抑的情感充破了臨界點。

「閉口！你…你們兩個…」

嘶叫的聲音顫抖著，我注意到有幾個旁人轉過頭來看一了眼。

「你們兩個…」

僅餘的記憶，是咬牙切齒的我，

沒有把那一瞬間想出來，難聽至極的話說出來…

而是垂下了頭，轉身拔足狂奔，無視Stella的叫喊…

只想離他們兩個…越遠越好。

 

*

 

我依稀記得電話響過很多次，

Whatapps、短訊、手機、家裡的電話...

但我通通沒有回應...

躺在床上連衣服也沒有換的我，絲毫沒有離開的念頭...

頭頂漆黑的天花板，像電影螢幕一樣不斷放映昔日的畫面，

包含著快樂、疑惑、緊張、難捨、悲痛...

Stella...

...為什麼...

...很難受，心很痛...

誰能夠拯救我...誰能夠在這個時間伸出援手...

然後我想到了...其實從來都...只有她一個...

去到這狀況，我倆不是變得同病相憐了嗎？

我慢慢用肘撐起來，凝視著17室的方向，

就在這個時候，門鈴就響了起來...

難道按電鈴的就是S小姐，莫非這真的是天意...？

我用僅餘的力量，下床緩緩走向大門口，希望門外面能找到救贖...

然而...

『阿祺...』門另一面就是Stella『為什麼不聽我電話？』

...我沒有回應，希望落空的感覺令我變得更難受，我嘗試把門關上...

『喂，你要先聽我解釋啊！』

「...每個做錯事的人都需要解釋的啊！」終於我反駁了

『你這樣想就真的太錯了，阿祺，整件事根本...』

「就當我錯吧...我根本不應該在那個時候出現在那個地點，

然後看到妳同Ayden在親密...這是我的錯...我最好就一直矇在鼓裡...」

『柯永祺！難道你真的不相信我嗎？』

「那麼這到底是什麼一回事？臨行前的告別擁抱嗎？」

『對啊，就是這麼一回事！』Stella回答得很理直氣壯。

「那為什麼不再加一個吻？妳半個月後才出發這件事我是有記在腦海的！」

 

...這次Stella沒有回應，

我看到她的雙眼...感覺就像受到了傷害一樣...

這瞬間，我察覺到自己剛才說的話真的過份了..

這使我的情緒稍微冷卻下來，再做不了關門這種手段。

沉默的僵局持續了一段時間，接著開口的還是Stella：

『這真的是告別擁抱。』她淡淡地說

我沒有回應，

『若果阿祺你能夠冷靜一點...我...會慢慢將整件事告訴給你。』

「...我...一直也冷靜。」這是有點賭氣地回應

『是嗎，那麼...我開始說了。』

我點頭。

『我不去英國公幹了。』

 

「什麼...」我訝異「妳...不去公幹？」

為什麼突然就變成這樣？

但在負面情緒帶動下，我很快就找出一個自以為合理的原因...

『這是因為...』

「嘿...我完全明白了，這是因為Ayden，對吧？」

『是這樣沒錯，但我總覺得阿祺你...』

「妳既然選擇了他...那麼...會留下來也很正常...」我自暴自棄地說

好讓自己有更多時間和Ayden一起嘛...

這是很正常的做法...

不然為什麼會到被揭發的時候才告訴我？

『不！』Stella的表情，是彷彿惡夢成真了一樣『阿祺你果然...』

「夠了...我祝福你們...」

說罷，我輕輕推一推，把大門關上。

然後整個人脫力跪倒在地上，淚水終於忍不住傾湧而出...

腦海混亂到連門外面Stella的叫喊也聽不清楚...

不知過了多久之後...聲音終於消失了。

...

我從來沒想過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激動。

同時，又將整件事以偏一，認定Stella是錯的方向去定案。

或許...是第一次發生這樣事情，令我氣憤過度的緣故吧？只有這樣才能說通。

令我醒悟過來的...是她...

【白痴，快給我打開門。】-Moon 

「怎麼了...」

『你還要消極到什麼時候？』Moon帶責怪意味地問

「別管我...」

『我才不想管你，也懶得管你，拿去！』

Moon從門的空隙處遞了封淺藍色信過來，

『但S小姐卻不想看到你這樣呢，麻煩的笨蛋！』

 

「信...？為什麼...」

『因為你根本沒去到大堂看信箱啊，是不是！？」

「嗯...沒心情...」

『所以她就拜託我做信差了，苦工啊你知道嗎？』

「...」現在的我實在無力吐糟。

『來，快點看，別浪費了我的氣力和汗水！』

我接過那封信之後，她就氣衝衝地走回17室。

而我隨即打開了S小姐的信，開始看起來，

沒想到，這次的信原來只有短短的幾句...

【如果你不去聽清楚Stella的解釋，我會對你相當失望。】-S小姐 

但威力卻十分巨大。

至少在看過以後，我稍微覺得自己真的過份了。

因為我絲毫沒有給Stella詳細解釋的餘地...

因此，我掙扎了一段時間後，終於鼓起了勇氣，

發了一個短訊，找Stella出來。

但她...並沒有給到我回覆。

反而回覆的是另有其人...

【一小時後，到那天的酒吧見面。】-Ayden 

...

疑慮頓時變成怒憤。

 

『你遲了半小時呢。』Ayden看到我的時候淡淡地說

「為什麼會是你回覆短訊的？」我質問

『先坐低，喝一兩杯...』

「說啊！」我怒斥。

『好吧，但你也得先平心靜氣，可以嗎？』

Ayden揮了揮手示意我坐下。

這次我聽了他的請求，坐低之後，他接著開口說：

『Stella收到短訊的時候，我碰巧就在她身邊，

她當時其實想立即回應你的，可是被我阻止了。』

「哈...碰巧在身邊嗎？」我有點諷刺意味地笑了笑

這次無話可說了吧。

Stella...為什麼妳會變成這樣...

『這是因為我們在公司整理一些重要文件，Stella很厲害，

明明發生了這樣的事仍然能做到公私分明...不過還是有點借工作消愁的感覺啦...』

「怎麼說到好像是我錯一樣...」

『因為事實就是你的錯。』Ayden回答得理直氣壯。

這毅然的程度令我無法即時作出反擊。

『其實Stella也不是很放心讓我代她來，但終歸還是同意了，

好了，直接說重點吧，不然怕你又會突然鬧脾氣走了去。』

「...」

『那個擁抱...Stella應該有跟你說過是告別擁抱吧？但看來你根本不相信呢。』

「是無法相信。」我冷冷地回應

『咳，』Ayden清一清喉嚨『"既然我明晚也要走了，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妳清楚我的性格吧？絕對不會半年就回來的，

所以，妳可以答應我一個有點無理的要求，讓我抱一回嗎？沒有特別意思，真的！

外國人在離別的時候也很常會這樣做啊，就當是給我的一個練習吧？可以嗎？"』

「吓？你到底在說什麼...」

『在公司樓下，我擁抱Stella前所說的話。』

「但是...明晚就走...半年...你要去那裡？」

Ayden微笑了一下，看來對自己做出來的效果感到很滿意。

『英國，我代替了Stella到英國公幹。』

 

起初我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又或者是對方在開玩笑，但看來並不是這樣。

「你…代替Stella…為什麼？」

『這好像說得太過偉大呢，其實Stella自己也是相當想去的…

實際想去和想留的比例也是五五開…而我承認自己也真的有點私心…』

「所以呢？」我刻意加大了聲線，因為實在太喋喋不休了

『所以我向公司申請了和Stella一起出發去英國。』

「什…麼？」又是一次衝擊「你這傢伙…果然對Stella有感覺…」

你明明已經有S小姐了！我差點這樣衝口而出，

但想起來，S小姐和Ayden也未正式開始，

Ayden也不會知道S小姐是誰，因為這不是真名。

『我不否認啊，像Stella這麼有吸引力的女性，真的很罕見呢。』

我握緊了拳頭…

『冷靜，在這裡動手可不是什麼明智表現，而且我還未說完呢。』

Ayden從容地喝了一口酒。

『為什麼我說這是私心，因為這方案對我來說是雙嬴。』

「同時能去英國又能趁機搶走Stella？」

『一半正確吧，反正無論如何我都可以去英國的了，

只是有點衝忙吧？而另一半，就是幫Stella一把了。』

「幫她…從我身上搶走她就叫幫她？」

『哈，你這種說法其實也沒錯啊？你到底有什麼好？

你這樣的人真的能夠給Stella幸福嗎？我根本就想像不到。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Stella知道我這樣做之後，

就立即冒著過不了試用期的風險向公司要求取消去英國的公幹，

理由是為了照顧那個即將上大學的弟弟。』

Ayden無奈地一笑。

『而我卻知道這理由根本是編出來的。』

「編出來…？」

『因為真正的理由是，她真的很珍惜妳，

珍惜到可以放棄自己的前途，珍惜到下這個決定，

因為怕和我一起去英國會令你誤會，令你胡思亂想，怕會失去你！』

一直表現從容的Ayden此刻終於有點激動…

『而這樣...正正就達到了我另一個目的...本來一切都很順利...』

偏偏你這個不配做人男朋友的混蛋…卻因為區區一個擁抱，

而誤會了自己女朋友是一個會輕易跟上別個男人走了去的女人…』

「我…我…」聽到這裡，我結結巴巴的無法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回應，

唯有找另一個論點去問…

「你...真的是為了幫我們…？」

『正確來說只是為了幫Stella，幫她找到方向，找到幸福…』

『但現在，所有事情都被你攪砸了。』

 

我沒有反駁。

這並不是因為承認Ayden所說的話，實際上能夠爭論的地方有很多，

但只有一點，我沒有信任Stella這點，無法辯解。

...而同時，這使我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更加內疚...

『雖然說了這麼多話，但我承認自己也是其身不正啦，

所以，你大可以聽完就算。 不過實際上，這終歸只是價值觀問題呢，

我想，從第一天遇見，再到這裡喝酒的時候你已經很清楚吧？』

說罷，Ayden站了起來。

『我到時候要出發去機場了，不然趕不及飛機了。』

「…請便，對了，」

我掏出自己的錢包，把那次吃飯的錢拿出來。

「上次吃意大利粉的錢。」

『不用這麼執著吧？』

「拿走。」我帶一點命令意味說

『我不會拿的，反正去到英國那邊又沒用，

對了，就當…把這些錢留Stella吃一餐吧，由你代替我。』

Ayden轉身背對著我，

『…若果還可以的話。』

*

『怎麼了？』打開門之後，Moon皺起紋問

「S小姐在這裡嗎？」

『不，她外出了。』Moon回答得很乾脆『而且你知道她不會見你吧？』

「我知道...那麼，妳可以代我把這封信交給他嗎？」

『你應該放到信箱去啊？』

「我已經...不知道什麼是應該什麼是不應該了。」

沒有指引的話...我除了逃避...又能夠做什麼？

 

或許各位會責怪我

為什麼跑回家，而不是立即找Stella道歉，到底在逃避什麼？

 

這是因為，我怕…

 

怕去面對Stella，無法正視那直率的雙瞳，

更怕…是明知道她肯定會原諒我，但自己卻原諒不了自己的事實…

 

根本沒辦法原諒自己啊…

 

還記得，當初Stella說起雙親的時候…

她是真心真意地相信我──阿祺就是全世界對她最好的男人…

 

而我，卻辜負了Stella的信任…

內疚得想把自己埋在泥土不見天日，

內疚得心甘情願接受Stella那明知不可能會作出來的責備…

 

為什麼那時候的我會這麼衝動啊…

問清楚就好了、肯問清楚就好了…

 

抱著頭的雙手，變得越來越用力…

身體的痛楚，是這刻和緩內心悔恨的唯一方法…

 

而敲門聲，卻制止了我進一步的自殘…

 

咚！咚！咚！咚！咚！

 

...是誰？

 

『回信，』Moon沒好氣地說『S小姐的。』

 

「…這麼快？所以她真的在那裡…」

 

『是啦是啦麻煩，快點看，然後快點回覆…我…』

 

Moon用責怪意味睜一睜17室的方向。

 

『我就委屈一下，做你們兩個一小時的特約郵差吧！』

 

Moon把右手伸過來，姆指和無名指夾住淺藍色的信，食指指向我。

 

『代價就是下次…不，下幾次的糖水也是你請客！』

 

我發自內心地微笑了一下…

然後接過了S小姐的信，在Moon面前看了起來…

 

 

【會知道你和Stella吵架的原因很簡單，

這是因為你們真的吵得很厲害，被拒諸門外後，

Stella她真的喊得聲嘶力竭，是讓人心痛的無助感。】-S小姐

 

 

心…又刺痛了一下。

 

雖然S小姐沒正式說出口，但信中明顯帶著責怪意味…

我記得S小姐曾經說過，若果我不聽Stella解釋，

就會對我很失望，現在這樣就是失望的表現嗎？

【而且你別忘記，我也是認識Ayden的，

所以有些事情我攪不好比你還清楚。】-S小姐

無容置疑。

『看完了嗎？』Moon不耐煩地問

「嗯…我現在立即寫回信，妳等等…」

『給你十秒鐘時間，超時要罰錢，現金。』

【我有聽從S小姐的說法，鼓起勇氣去找Stella，

但最後還是Ayden代替了她來，雖然Ayden解釋是他說服了Stella，

但當中肯定還有未知數的，在這前題下，

我實在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樣辦，堅持找Stella道歉？

但我真的很怕，害怕被責怪，更害怕被原諒。】-K先生

S小姐回應得很快，彷彿從心而發，無需考慮一樣。

【我所認識的K先生，從來不是這麼窩囊的一個人。】-S小姐

【除非你已經不再是當日那個，

只用信來往了一星期就約我去看電影的那個人。】-S小姐

 

 

從沒想過，S小姐會將昔日那件事拿出來說...

不過事實上，這招相當湊效，此刻的我就像被當頭棒喝一樣。

昔日的我，雖然衝動，但無諱無懼。

【但現在的我，真是變得不一樣了嗎？】-K先生

【我會說，這是因為K先生你要顧慮的事情變得多了，

這使過去的你比起現在更有自信，更有魅力。

我一直深信，K先生你正是因為這樣才會吸引到Stella的。】-S小姐

Stella，就是被那樣的我所吸引…嗎？

但現在，我竟然會怕，為了自己做錯的事而怕。

這並不是我…我不應該這樣...

【不，若果沒有妳的幫助，是不可能成功的。】-K先生

【再堅持將功勞放到我身上，我會生氣的阿。】-S小姐

或許情況是刻不容緩，時間亦是一分一秒在過，

但我相信現在所做的一切並不是浪費時間...

因為，此刻與S小姐不停聯繫的我，心情很平靜，難得的平靜。

就像身處在颱風中心的風眼區，儘管知道暴風雨會再次襲來，

但此刻的平靜，正好是為面對將來作一個預備。

比心煩意亂地盲衝強得多了。

【我們好像不知不覺地跑題了阿，K先生。】-S小姐

【S小姐妳是這樣想嗎？但我認為我們一直都在話題中呢，

妳知道嗎，這一小時是我近幾個月內，心情最平靜的一小時，】-K先生 

我打從心底，感受著現在發生的一切…

很久沒有這樣了呢…彷彿重獲新生了一樣。

【...對接下來我要做的事，相當有幫助。】-K先生

能夠使我和S小姐能夠這樣聯繫，

「幸好有妳呢，Moon。」

『吓？幹嗎無緣無故說這種話？』Moon驚訝，

來回接近十多次之後，她多少也開始有點疲態。

「就突然有這種感觸而已…」

『噁啊…真肉麻。』Moon退避三舍

『其實想了想，我這個位置根本是多餘的，

你們大可以把信放在地上然後按門鈴叫喚對方啊？』

「的確是可以這樣呢。」我同意

「不過…現在轉做法好像太遲了呢，因為已經是尾聲了。」

我把新寫好的信交給Moon。

『唔...？看來你心情變好了呢？』她接過信之後說

「嗯，同時…」

【我已經準備好去面對了，S小姐。】-K先生 

面對自己的過錯，承受接下來發生的事。

 

*

 

【我正在妳家樓下，不見不散，對不起。】-我 

我沒有打電話給Stella，而是用短訊。

並不是因為仍有顧慮，也不是認為她不會接聽，

只是，我覺得有些事情，不親身說清楚是不行的。

而且，我深信Stella她一定電話旁邊默默注視，肯定不需要等太久...

而事實，只需要半小時，

Stella的身影就在遠方出現…但並不是從大廈的方向過來。

「Stella！」『阿祺…』我倆同時開口，

「...妳是剛剛下班嗎？」

『嗯，收到短訊後…就、就立即趕來了。』

「果然...」我內心振興了一下，然後向著Stella行前了一步…

『阿祺你呢…你不是應該也要…上夜班嗎…』

「今天…不去了…請假一天沒關係的…」

然後，雙手緩緩提起，那份思念在這刻傾湧而出，

我緊緊地摟抱著Stella，就像告白的那個晚上一樣…

「但道歉…再遲一天就真的太遲了…」

Stella沒有反抗...

「對不起…Stella…」

『我…我啊…根本沒有怪到阿祺你…』

...就如我所想一樣…若果沒有S小姐，

這刻就會如當初想像一樣──我原諒不了自己。

但現在不同了...我支持了下來。

「我知道，我知道啊，但是，我還是要先把話說清楚…

當時我沒有信任Stella妳，甚至沒給妳解釋的機會…是我不好…」

『但我也有責任的，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答應Ayden...讓他抱。』

「但事情會這樣發生，都是因為妳拒絕了去英國公幹…

只為了能和我一起…使我不會因為Ayden和妳一起出發而猜疑..不安心…

而妳的顧慮是正確的…我正正因為一個擁抱就變成這樣...這麼沒用…這麼失敗…」

『阿祺…』

「我辜負了妳做的一切...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

 

【…我和Stella互相道歉了好幾回之後，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然後，我們去到了附近的一間咖啡店，開始聊了起來。】-K先生 

「感覺，好像很久沒一起聊過了呢。」

『嗯，』Stella把手湊在嘴邊笑了笑『但實際上只是兩天呢…』

「但已經很久了…」

『嘻嘻…』

【很輕鬆，彷彿之前的事情根本沒發生過一樣。】-K先生 

「拒絕了公幹…新公司那邊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的，你不是不相信你女朋友的工作能力吧？啊…』

Stella好像醒覺到什麼似的顫抖了一下。

【但終歸，我們還是有回歸到主題。】-K先生

『阿祺…我現在還算是…你的…』

「Stella，這咖啡很好喝阿，妳要喝一口嗎？」

我微笑了一下，將咖啡遞去Stella面前…

『…嗯，』Stella點頭『我這杯也好喝，阿祺你一定要試試！』

【但沒問題的，所有事情已經回復正軌了。】-K先生 

這都是因為妳，S小姐。

【妳和Ayden那邊情況又如何？請務必告訴我！】-K先生 

我細心的把信紙摺好，站起來，準備出門寄信。

但打開門，凝視17室方向的一瞬間…有一個疑問在我腦海浮現...

並不是關於S小姐，而是Ayden...他當時的一句話，

影響深遠。

 

*

 

隔天，S小姐的信：

【歸根究低，我也有需要向K先生道歉呢。】-S小姐 

吓？

【因為Ayden那邊，我其實一早已經有點眉目，

或許是能夠早一點提醒K先生你的。

而且，他會選擇到英國公幹，某程度是因為我吧？】-S小姐 

…為什麼？

Ayden會這樣做原來還有其他原因，並不是單純因為Stella…？

【這樣說吧，我認為，

Ayden一直覺得我們的關係進展有點緩慢。】-S小姐 

說到這裡，我總算有點醒悟了。

【雖然和初認識時的他相比，他的節奏和步伐明顯是慢了，

但我能夠感受到，他心中始終是有點難接受吧？】-S小姐 

這當然啊，所以他才會用漁翁撒網的方式向多方面進攻，

而且肯定是S小姐不知道的情況下...

不，或許S小姐是知道的，她只是不好意思說出來...

【所以，他會選擇到外國，除了是製造一個讓我們都慢慢退下來的狀況，

還有就是追求一個更好的將來吧？】-S小姐 

我相信後面那個才是重點，他這種人從來只是為了自己...

那麼...

S小姐現在又是一個人了吧...

雖然沒說出來，但她或許是相當寂寞呢...

而我，卻沒有什麼能夠為她做。

真沒用呢...我。

 

*

 

不經不覺已經過了半個月，

因為我和Stella和好，S小姐又擺脫了Ayden的魔掌，

某程度上，事情總算回復到正途上，讓人感到心曠神怡。

而且，我和Stella藉著這次事件，關係明顯變得更穩固…

記得有天她還開玩笑地這樣說：

『阿祺，我覺得...那次其實真的吵得不夠利害。』

「吓？」我驚訝

『實際上也不算是吵架呀？對不對？只是因為誤會做成的冷戰…』

「這樣已經很嚴重了吧…」我有點無奈地說

『真想認真地吵一次呢…』

「對不起了…饒了我吧。」

若果不是關係更進一步，是不可能開這些玩笑的…

而S小姐，在她所謂的感情失利之後 (其實是得利才對吧？)，

事業卻因此得到意料之外的進展…

【我又升職了！】-S小姐 

那天收到這封信之後，我下定了一個想法…

而這個想法需要一個人的幫助…

【喂，出去吃糖水吧？】-我

【我在逛街，沒空理會你  。】-Moon

【好吧…  】-我

【算了，當可憐你，一個小時後糖水店直接見面吧。】-Moon

【要感謝我的寬宏大量喔  。】-Moon

 

但結果她兩小時後才來到。

幸好我也算是聰明，到步不久就進糖水店邊坐邊看電視消磨時間。

『累死了啦。』Moon坐下的時候，我看到她有點疲態。

『今晚要吃快一點，我想早點回家睡覺…』

看清楚一點，原來她今天的妝扮相當不一樣，

是偏向斯文的打扮，腳穿上的還要是高跟鞋。

上身…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感覺有點熟悉。

總之，和平時喜歡熱褲短裙，滿是青春氣息的她很不同。

「妳今天有什麼活動？」

『朋友的婚宴啦，其實也不是很熟絡…可以說是正宗的紅色炸彈。』

「喔…」

落單後，Moon接著開口：

『所以今晚找我幹什麼？告白嗎？』

「告妳的頭，是關於S小姐的…她升職妳知道吧？」

『知道。』

「其實我想送一份禮物當作升職的祝賀…」

『禮物？』

「但我又不太清楚S小姐比較喜歡什麼…

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只是怕買完回來發現她已經擁有…所以…」

『所以就來問我這個室友吧？嘿嘿...』

我感覺到Moon好像有點來勁。

『那你就找對人了，我超清楚S小姐想要什麼啦…』

說罷，Moon從小包裡掏出手提電話。

『來收相片吧，這些東西是我和S小姐逛街的時候看到，

某些她明顯有是有表現出喜歡跡象的…我慢慢跟你解釋…』

「剛才誰說要早一點回家睡的啊？」

『斤斤計較的男生會沒女生喜歡的，小祺祺。』

就這樣，我邊收Moon傳過來的相片，邊開始研究…但去到中途…

「喔，手機沒空間，等等。」

『哦，肯定是手機色情片放太多是不是？』

「是歌太多了…」我後悔為什麼要認真回答「先刪點東西再傳…」

我打開相片簿，開始刪掉一些電腦有留底的相片…

然後，我看到那一張相片…

相中只有一個人的樣子是清晰可見…已經仙遊的Ayden…

他旁邊那個頭部被心形圖案掩蓋住…指標標誌著S小姐的女生…

『盯著我幹什麼？』

和Moon現在的衣著是一樣的。

 

在看到那張相片之後，

我的視線不停在Moon和照片之間徘徊著...

就像在玩找不同遊戲一樣，

硬要從她上身衣著和相片之間找出不同。

但是…嗯，根本一模一樣。

無論服裝的款式和顏色，

甚至是穿著後的感覺…都很相似。

或許Moon和S小姐的身型本來就很接近？

只要身型接近，作為室友會交換衣著本來就應該很正常啊？

但這種宴會服飾...正常都會是著自己的吧？

說起來，當初Moon到底是如何拿到這張照片的？

那時因為是凌晨時份，我又在工作的關係，

所以只是猜想她拿了正在睡覺的S小姐手機來拿相片，

並沒有問清楚真正的原因…

『喂喂，喂喂！？』Moon的叫聲喚醒了我

「是？」

『你還未刪好相片嗎？』

「快…快好了。」

我相當隨便地連續刪了往後好幾張照片…

然後，重新開始聽Moon的建議…

話是如此，但現在卻變得相當難入耳…

因為種種回憶像碎片一樣...慢慢整合在一起...

這張照片，當時在大堂遇見Moon在放信...

難道...？

 

『就是這戒指啦，S小姐看到的時候真的雙眼發光…』

即使十句只能聽進兩三句，

但不為意的Moon仍然興高采烈地說個不停，彷彿就像是買給她似的。

『不過只是朋友的話…買戒指又好像不太好…

那麼，對了！這條項鍊其實也…』

…但她好像真的很清楚S小姐的一切…

攪不好真正的原因，就是因為她真的是S小姐...？

其實那天她真的是想承認自己身份，

可是卻因為什麼理由又放棄了，決定用回Moon的身份...

而扮演這一切的理由…就是因為當初說的那一個故事…？

想知道筆友的感覺…所以一直一直維持這段關係...

不...若果真的是這樣就太離奇和超現實了吧…

很多地方也會說不通…大概。

最重要，S小姐和Moon這極端性格實在很能扮演出來吧...

S小姐如此的成熟穩重，溫柔和善…

而Moon…給人的感覺就…

然而，想到這裡，我竟然感覺事情有點不一樣...

看著眼前的Moon，她現在打了一個呵久，接著開口：

『算了，今天到這裡吧？我看你好像有點心不在焉。』

「真的呢…或許我也是有點累了。」

『那就結帳走吧…你請哦。』

「好，找天出來再聊吧…」

『其實…短訊也可以啦。』Moon有點害羞地說

或許當初，她偽裝S小姐的時候，

我的確不太能接受她的性格和人生態度…

但過了將近一年，和她聯繫多了，漸漸熟絡之後。

這刻我終於發現…和Moon一起的時候真的是相當輕鬆，

甚至比起和S小姐和Stella相處的時候更輕鬆，更無所顧忌…

暢所欲言的程度就像認識了很多年的摯交一樣…

所以，莫論是朋友了…若果我不是已經和Stella在一起…

也許…成為情侶的可能性也不是零…？

但我已經有Stella了，所以這終歸只是一種很遙遠的想法…

而且，我明明在想Moon是不是S小姐這件事，

為什麼會去到這麼遠了？

白痴啊我？

 

回到家之後，那個問題我終歸還是問了出口…

不過是用了較婉轉的方式…

【說起來，今天妳的衣著很不錯呢。】-我

【嘻嘻，對吧。】-Moon

【嗯，整個人感覺都不一樣了…】-我

【這是我最喜歡的衣著之一呢。】-Moon

最後就得出了這樣的答案…

“喜歡的衣著之一”，若果不是自己的衣著應該說不出這種話吧，

所以，她並不是問S小姐借，而的確是她自己的…

當然啦，我又不能排除是S小姐問她借的，

但S小姐給我的感覺，她肯定是很常穿這類型的衣服…

大堂那天擦身而過是如此，海旁那天是如此，應該是不用借的...

該不會她們兩個要好得甚至衣著也會選相同的吧？

會有這種可能嗎？情侶裝？

唉，進死胡同，想不通了。

將來肯定還有更多機會能夠攪清楚吧？

*

胡思亂想完畢，

正打算寫信給S小姐閒聊的時候，Stella打來了。

「喂，這晚有點夜呢…？」

『阿祺…』

Stella的語氣…好像有點不妥？

「妳沒事吧…？」

『沒事…只是…有些事情想跟你說…』

我反射性地站了起來，是那怕發生了什麼也能立即動身的狀態。

『我母親突然從外國那裡回來了…她…說想見你一面。』

突如其來的挑戰。

*

 

隔天下午，我和Stella在外面繼續聊這件事。

 

「妳的母親…為什麼突然會回來的？」

 

『她向我解釋就是心血來潮想見弟弟一面…』

 

「是嗎…作為母親會有這種想法也是很正常吧…」

 

Stella淡然一笑，繼續說：

 

『但我自己覺得…她應該已經準備了好一段時間了…

她那邊可是有工作的，和心愛的外國男朋友在那邊開了間小店呢。』

 

Stella的話語中難得有點挖苦的味道。

 

其實之前和她聊起自己父母的時候已經有點察覺到的了，

Stella…好像並不是十分喜歡自己的親生母親。

 

「那麼…真正的原因…」

 

『我想，是因為前陣子我發生的事情吧？』Stella不太確認地說

 

「下…她不會知道了我…的過錯吧？」

 

『不，不是啦。』Stella笑了笑

『那件事除了我你Ayden，沒有其他人知道的。』

 

「是嗎…那就好了。」

 

但事實上，隔壁就有兩個女生都清楚這件事。

 

『其實我有母親提起過自己會去英國公幹，

但最後拒絕了這件事，因為有點不好意思所以是沒交代到的，

才半年…就算沒告訴她也沒問題的，但她終歸還是發現了。』

 

「為什麼…？」

 

『Facebook吧，母親從那裡找到一點蜘絲馬跡，最後就瞞不住了。』

 

「現在生活真的沒有什麼私隱呢…」我無奈地說

 

『然後…我想她想知道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會回來吧？』

 

Stella提起了右手…豎起食指微戮我的心口。

 

『而她這次這麼想見你一面，大概就聯想到和你有關係吧？』

 

「為什麼會聯想到我…？」

『阿祺啊，擁有男朋友的女兒會拒絕不去長時間的公幹，

最先會聯想到是感情問題吧？對不對。』

「喔…是這樣沒錯。」

而事實也的確是這樣。

『唉…原本我還想你們在更好的狀況下見面...

真的不想這樣…感覺事情會沿著不好的方向前進似的...』

「是這樣也沒辦法啦...不過我相信沒有問題的，妳也會在場的嘛。」

『話是這樣說...』

「要對我有信心啊，而且我想事情未必是這樣壞的吧？」

『希望...吧...』Stella不確認地苦惱著。

「更何況，妳可以在面見之前，

將伯母的資料詳細地告訴我啊，有充足的準備就什麼都不怕了。」

『也對啦，嘻嘻...』

但聽過Stella的解釋後，我總算明白到，

Stella的認真性格，在伯母面前，也許只是小巫見大巫...

這大概就是遺傳的威力吧？

不過當時的我，還未能確實感受到。

*

【見面前的晚上一定要早點睡，

老一輩的人很相信自己的第一眼感覺的，

所以一定要養足精神，打扮好才出發啊。】-S小姐 

把這件事告訴給S小姐之後，她給了我很多相當老成的建議。

【還有，最好先確認一下伯母喜不喜歡見面禮，

喜歡的話又是喜歡什麼，這也算是第一眼感覺的重要一環呢。』 

太老成了呢。

 

因為要應付突然從外國回來的Stella母親，

所以選購S小姐祝賀禮物一事，被迫暫時擱置在一邊。

套Moon的一句說話：真的有點掃興。

不過沒辦法呢，總要取捨比較緊急的一面

但S小姐的禮物也一定會選，只是暫時不行而已。

會面的那個星期天，Stella一清早就出現在我家門口，

「妳不是和伯母一起嗎？」

『我想…她是想自己先周圍逛逛吧？』Stella不肯定地回答

在Stella替我那套新服裝給了一個不錯的評分後，

我把二人精心挑選的"薄禮"細心地收好，

然後就出發到伯母建議的中式茶樓 (因為她很想吃點心)。

老實說，這感覺和規模攪的好像新婚敬茶一樣，讓我好不自在。

但應付一個”聽說”比Stella還認真的人，未雨綢繆一點是應該的。

S小姐也很同意。

然而…

『哈哈…你們兩個好像太拘謹了吧？』

一見面的時候，伯母就這樣向我和Stella說。

怎樣說呢，伯母給我的第一印象──

那後生十年大概是相當不錯的樣貌，配上頗新潮又能搭的衣著，

感覺就和一般的中年女性很不同...給人一種豁達隨和的感覺。

和Stella所說的認真嚴肅感覺完全是兩回事。

『禮物？哈哈哈，其實真的不用啦...

如果是吃的就打開大家分來吃掉吧？別客氣啦...』

還是內有乾坤呢？

 

遞過點心紙後，我們就開始聊了起來。

過程可以說是一點問題也沒有，很順暢，亦很順利。

看來，Stella和伯母始終分開了有一段時間，印象上多少有點誤差…

而且，住在外國多年，性格多少也會受到洗禮而改變吧？

若果真的讓Stella去英國公幹，

攪不好她回來的時候，自己會變得不認識她呢…

幸好這已經不再是需要擔心的問題了。

我想，伯母這次回來是真心想看一看自己子女而已，

Stella應該是憂心過度了。

『喔，這薄餐沒招牌辣椒油不好吃的…』伯母在薄餅送到的時候說

「讓我出去拿吧？」我說

『不，讓Stella去就好了，她經常來知道位置。』伯母說

『嗯…我去吧。』Stella站起來…

『外加一碟雞扎！』

我察覺到Stella轉身離開那一瞬間露出的表情…

…讓我終於醒悟到，危機要來了。

『阿祺。』

「伯…母？」我戰戰競競地轉過頭

『咳咳…』伯母清了清喉嚨，喝了口普洱『我就直接說清楚了。』

『你會不會考慮和Stella分手？』

 

「吓…？」

你會不會考慮和Stella分手？ 

伯母這句說話雖然確確實實傳到我耳中，

但我卻無法在瞬間就理解過來。

只是當場愣住了。

我會有這個反應，是因為根本就沒料到，

幾秒前還談笑風生的我們，話題會突然飛躍到如此的地步。

所以，儘管我已經從Stella的表情預料到接下來的狀況不妙，

卻沒想到會嚴重到這地步。

『你好像沒聽明白呢，我是問你，會不會考慮和Stella分手？』

「這…這是什麼…吓？」

我著急地轉過頭察看一下剛才Stella走開的方向，

可是已經看不到她的背影。

『我這次急著回來完全是因為Stella的，』

伯母再喝了一口茶。

『我想Stella大概已經知道吧，那個聰明女。』

因為輩份有別，所以我現在不敢輕易搭話。

『但在我看到你之後，就覺得我那個聰明女，也有糊塗的時候呢。』

「我不明白...？」

我看到伯母的雙眼現在有點冷冰冰。

『你有想過自己和Stella其實...不太配嗎？』

 

「伯母你為什麼會這樣說…？」我故作平靜地問。

『原因就多囉，首先是學業上…你好像還有一年大學要讀？』

「嗯…」

『比你年少一年的Stella已經快讀完兩年了…

若果她願意的話，大概連碩士博士也能讀上吧？』

「這我不否認...」

『學業引伸下去就肯定是事業上的問題了，

這將近三年的差距…阿祺你覺得自己能追上嗎？』

「我已經很努力的了，」我誠懇地回答「學校的成績也很不錯…

將來一定會追上Stella的…而且若果願意的話，我也可以繼續讀上去...」

『的確，你給我的印象的確是頗有上進心的，但負擔沒問題嗎？

而且，你年紀已經不輕，再讀上去這距離只會越差越遠吧？』

「這個...」

『然後就是家境問題了…』伯母拿起了茶杯，若有所思。

家境問題嗎，我雖然不是出生富裕，但也算不上是貧窮，

真的要比較起來的話，和Stella實際也不是差很遠…

但原來伯母也是會計較這些東西的人呢…

還以為去到外國，思想一定會開放一點…

看來已經是認真到傳統的地步了。

『算了…想了想其實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但這點你真的要想清楚就是了。』

伯母把茶杯放下之後說。

咦？就像魯芬急轉彎一樣，不過這次我把握了。

「對啊，家境這種東西只要肯努力一定會爭取到的，

我答應伯母，我一定會給Stella幸福…」

『對啊，肯努力就會爭取到，那你為什麼阻止Stella爭取的機會？』

「什麼…」

『Stella不是因為你拒絕了去外國公幹的機會嗎？』

 

「這件事其實…」

我最後還是把幾乎吐出口的解釋吞回，

不好意思說出這其實是Stella的個人意願，

因為，她始終是為了我才作出這個決定，

說出來這不就有種把責任推到她身上的感覺了？

『沒話可以說了嗎？』

「我想…我和Stella都同意，遙距戀愛多少是有點風險的，

伯母妳也年青過，應該也會明白和體諒…」

『那是不是因為你們的感情還不較深，才會有這種顧慮呢？』

聽到這裡，我心裡開始有點不是味兒。

「伯母，我想有些事情…妳身處在外國是不會清楚的。」

『所以才需要攪清楚啊。』

...妳自己在外國拋下自己的子女，就別在這裡裝作關心了...

我把拳頭握緊，在準備衝口而出之制…

『辣椒油到了，還有媽妳要的雞扎。』Stella終於回來了

『快點吃吧？那塊薄餐就要涼了。』

『好啊。』伯母回應『也來吃一塊吧，阿祺。』接著一塊薄餐夾到我碟上。

「謝謝。」

明白到狀況的伯母和我，不約而同地把剛才的僵局暫時擱在一面。

若果不是Stella回來得及時，我想接下來會一發不可收拾吧？

*

『離開了一段時間，香港真的變化很大呢！』伯母感嘆道

「嗯，每分每秒都在變。」

『特別是樓價， 在市區買那個五六百呎的價錢，

在外國幾乎能夠買一棟兩層複式單位，再自己租一間小店來發展啦。』

『這沒法比嘛…地又少，政府又攪不好…』Stella無奈地回應

『所以在這裡打一份普通工是不行的，知道嗎，阿祺。』

「我很清楚。」

『過外國發展就不同啦…你們應該要認真考慮一下。』

而我明白，這終歸只是開始。

 

這晚，伯母以「阿祺，這陣子要多多關照啦」看似接受了我的話語作總結，

但我很清楚，這句說話背後意思即是「今天的事還未解決」。

而聰慧的Stella當然有察覺到不妥。

『我媽…剛才她沒有為難妳吧？』

送Stella回家的時候 (伯母住酒店)，Stella這樣問我。

「那有…」

『少騙我，叫我去拿辣椒油，明顯就是想和你單獨談的手段吧？』

「…妳還真的知道呢。」

『她是我媽，我怎會不清楚。』

「說起來，我有印象是妳自告奮勇要出去拿的啊？」

『這、』Stella焦急起來『因為有必要攪清楚她這次回來的目的啊，

所以…既然母親有這個想法，我就依照她的想法去辦了。』

「嘿，被算計了呢。」我有點無奈

『那麼…她說了些什麼？』

「…還是那些典型母親會說的話吧…希望我能夠再努力一點追上妳…」

我盡量將伯母那番說話表達得正面和積極一點。

『真的是這樣嗎，都什麼年代了？』Stella不滿了起來

『戀愛本來就不應該計較這些啊，又不想一想她當初和爸是怎樣才分開的。』

「當時我聽到也有些不高興呢，」我坦言

「但冷靜下來…她說得也有點道理啦，

將來我們為人父母，也會有這種顧慮吧？誰不想自己的子女可以幸福快樂？

而且…我想…她就正因為錯過了一次，才不想我們也有重蹈覆轍的可能？」

某程度，這只是當初Stella想法的偏激版本。

『嗯…也…是有點道理啦。』Stella看來也明白到。

但是，直接叫我考慮分手也真的是十分偏激啦。

『就只有說了這些話？我刻意遲了一點才回來的。』

「妳啊，那個時候不是應該要幫助男朋友的嗎？

『嘻嘻…你始終要面對啊。』

偏激到我無法將這句話向Stella說出口。

 

*

 

隔天早上的那一封信：

【今天的見面順利嗎？】-S小姐 

沒去到幾乎拍檯吵架的程度，算是順利吧？大概...

【我剛剛才記起，原來在畢業典禮上曾經見過Stella母親一面，

當時感覺她是一位慈祥和開通的女士，所以應該沒問題吧？】-S小姐 

那些愉快場合中的臉孔多數是不可靠的呢，S小姐…

每句表面上正常的言語，內裡都帶著一根刺的表達方式，

我可是今天才見識得到呢，連小月月也差了一大段距離呢，

肯定是有一定人生經歷的人才做到的程度吧。

【...我有點好奇呢，請告訴我！】-S小姐 

而我當然如實地向S小姐傾訴，

甚至包括我不敢告知Stella的那句話…

【她變臉問我會不會考慮和Stella分手的時候，我真的嚇了一跳。】-K先生 

不知道S小姐會怎樣想呢？

*

隔天下午，因為Stella要上班的關係，所以不用帶伯母周圍逛，

因此，我就把握這個機會出外選購送給S小姐的禮物。

我還是很著緊這件事的啊。

不過...

『嘿嘿，看你一面摸不著頭腦的樣子，

我就陪你走一趟吧，反正有空，又剛巧有點東西想買。』

因為剛好在大堂遇上剛吃完午餐回來的Moon，

在她自我感覺良好的帶動下，變成我倆一起出發的局面。

 

但不得不承認，在Moon的帶領下，

整個過程的思路確實是清晰了一點。

現在已經找到了兩三個頗不錯的目標。

所以我承認，她剛才說我摸不著頭腦是有點正確啦…

我本身的確是打算隨便逛，這肯定沒有什麼成果。

但代價就是要忍受她的喋喋不休，

和回答一些較尖銳的問題…

『其實，你瞞著自己的女朋友去買禮物，

然後送給第二個女生，真的沒問題嗎？』

「正常沒問題吧？升職祝賀禮物又不是什麼不見光的事…」

『但你沒有告訴Stella吧？』

「我始終堅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你啊，和她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怎麼還是這樣的？』

「因為我們剛剛吵架了不久…現在又正好是非常時期…」

『非常時期？你是指Stella母親的事？』

「對。」我停下了腳步「但是…為什麼妳會知道的？」

『我…還有在看你和S小姐的信啦。』

「S小姐還未發現到嗎？」

『嘿，我看她大概已經默許了，怎樣說也是我的好室友嘛，

你轉移話題了，你是不是和那個未來外母的關係不太好？』

「暫時吧...我會令到她改觀的，別談這個了，

我決定了，回去買那條項鍊吧。」

『喔，真的是那條項鍊嗎？』Moon聽到後雙眼發亮『我很喜歡！』

「幹嗎這麼興奮，又不是買給妳...」

『只要我問出口的話，S小姐肯定會借給我的...』Moon噘起嘴說

「那樣的話，我會在信中強調千萬不能借給妳...」

『你這是對待恩人的態度嗎！！笨蛋！！』

不過，整體上還算不錯吧？

 

一回到首飾店，剛才招待我的那個女店員立即拋來笑臉。

『先生，最後還是覺得這條項鍊最好吧？』

「的確是這樣呢，請給我一條吧。」

『好的，請等一等，』店員從檯內細心地拿起那條鍊，然後檢查了起來

『這條鍊其實只餘下一條了，本來來貨就不多，亦很受歡迎…』

「...只是因為價錢的問題所以還餘一條吧。」

『哈，這樣沒錯。』

剛才就是因為價錢猶豫才不立即買下來。

『還未弄好嗎？』

一直在外面看櫥窗，雙眼發亮的Moon終於走了進來，坐在我旁邊問。

「檢查需要時間吧。」我低下聲線說

『所以，我想先生你一定是十分愛自己的女朋友才會願意買吧？

是不是什麼特別節日？生日？拍拖紀念日？』

女店員說完，視線移向Moon那邊，笑了一下。

等等…她該不會是誤會了吧…

『妳男朋友對妳真好呢，我那個就不行了…』她概歎地向Moon說

『吓？』Moon有點困惑

果然是誤會了！

雖然將來送予的對象都不是女朋友…但還是有誤會...！

「其實她並不是…」當我打算開口呈清的時候…

『啊，對啊，我男朋友對我超好的呢～』Moon加大聲線地說

『經常都會送我禮物～一會兒肯定會親手幫我帶上的～』

「喂，妳…」

『真妒忌呢…那包裝都不用了吧？已經檢查好了。』

說罷，她把項鍊放到我面前…

「等等…！」

『你不照做的話，我就把這件事告訴給Stella…』Moon奸詐地低聲說

真狠啊！而且妳要如何告訴Stella啊？

唉，算了，量她都不會據為己有的…大概。

所以，就像真人Show一樣，

我在女店員的羨慕目光下，幫Moon帶上準備送給S小姐的那條項鍊。

『嘻嘻…』離開店的時候，Moon笑得很高興

「待會兒分開前一定要還給我啊，我還要上課的。」

『知道啦，讓我帶一會兒當完成心願吧。』

我嘆氣，不過，Moon配上這條項鍊感覺真的不錯啦。

因為不知道S小姐的樣子，所以無法比較那個人會較匹配。

而且，這條鍊本來Moon都十分喜愛...

算了，就讓這個充滿孩子氣的女生滿足一會兒吧。

 

因為目標達成後還有多餘時間，

所以接下來我就陪Moon一起去她要買東西的地方…

直到去黃昏，要出發回校的時間。

『啊…真高興！帶了兩個小時，無憾了。』

去到地鐵站，Moon把項鍊交還的時候滿足地說

「真的有這麼誇張嗎…？」

『有啦，這價錢我這種窮鄉僻壤的女生根本買不來吧？』

「開什麼玩笑…妳剛剛買的化妝品、衣服已經接近這個數目了吧…？」

甚至超過了。

『那是模特兒公司資助的，而且也不是完全資助，根本是兩回事吧？』

「是這樣嗎…好了，將來有機會我買一條送給妳吧…」

『真的！？』Moon驚訝

「十份一價錢的話…」

『…那還真是值得期待呢…』Moon挖苦地說『好了…作為試戴答謝，

還有期望將來的禮物能夠加碼，告訴你一個重要情報吧。』

「重要情報？」

『這條鍊，先等…一星期吧，一星期後才送給S小姐。』

「一星期，為什麼…？」

『情報就只有一個，信就信，不信就別信囉，拜拜～』

和之前一樣，拋下令人不解的說話後，Moon轉身離開。

*

 

儘管我不清楚Moon叫我遲一星期才送的用意，

但我還是依照了她的說法去做。

反正本來已經遲了，再遲一星期問題也不大，

只要Moon別在下星期時開玩笑地叫我再遲一星期就行了。

【終於入秋了呢，很可惜這個夏天只去過一次沙灘呢，】-S小姐 

S小姐去沙灘嗎…我腦海浮起了知性美女的泳裝打扮。

不知道和Stella比起來，那個會較好呢？

【只和Moon去曬了一次太陽。我在這裡寫下目標，

下年肯定要去多一點！若果可以的話最好就在外地達成、

墾丁也好、沖繩也好、馬來西亞也好、沙巴也好。】-S小姐 

下年的夏天嗎…不知到了那個時候，

我和S小姐見面了沒有？

若果已經相見了的話，又會有什麼改變？

*

隔天，Stella請了假帶伯母繼續周圍遊玩，我當然也有出席，

不過因為晚上要上課的關係，所以到黃昏就要離開。

『現在身處在廣東道，就像回到大陸一樣，那群人太可怕了。』

當我們逛完尖沙咀，坐船出發去港島區的時候，

伯母開始發表她一個早上的感想。

『我想不久之後，周圍都會被大陸侵占的啦…

將來這郵輪攪不好要被染成紅色呢，香港沒救的啦。』

『媽…這樣說有點剎風景呢…』Stella說

『但這是事實啊，剎風景總比將來被殺民權好…Stella啊，

聽我說，盡快儲多一點錢，能移民就盡快移民，我會全力協助妳的。』

『哈…哈哈…』Stella無奈地笑

『阿祺你也是呢，能走就要走，這裡沒前途的啦。』

「…的確呢。」

下船後，因為離吃午餐的目的地有點遠，所以我們決定坐的士去。

『那邊有的士，阿祺，媽。』Stella發現了的士後就拔腿走去截停。

「這邊，伯母。」我提醒在四處望的伯母，然後開始跟著Stella，

『…慢慢吧，反正的士能截多少就有多少，』

伯母慢吞吞地行『但鏈就不同了，買一條少一條呢。』

…！？

我回過頭，看著伯母那深不可測的表情。

『Stella還有兩個月才生日，這麼快就準備好禮物了，

你這個小子原來還有不錯的地方呢...』

穿崩了。

 

整個坐的士的過程，我感到渾身不自在，掌心不停出汗。

現在可以說是最壞的情況，買頸鍊的事被最危險的人發現了。

雖然，這本身並不算是不見得光的事，

但會令人誤解的位置實在是太多了。

這條頸鍊或許是很貴重，但以S小姐對我的恩情來算，

這價錢本身就是遠遠不及，可是別人的目光肯定看不到這麼遠…

雖然向Stella說清楚她肯定會明白，但心中始終會有點不是味兒，

而伯母…就更加難解釋了。

因為，我無法確認她到底看到了多少…

──但鏈就不同了，買一條少一條呢。

──Stella還有兩個月才生日，這麼快就準備好禮物了。 

綜合這兩句說話去想，她是不是只看到我選擇的過程？

我最怕，就是她目睹了我替Moon帶上那一幕…

這幕在旁人眼中，絕對就是男朋友即場為女朋友帶上新買的項鍊…

而在伯母眼中，肯定就是自己女兒的男朋友一腳踏兩船被斷正。

無法辯解…

讓Stella知道的話，肯定就水洗不清...

因為Moon不是S小姐，就算是那行為也太超過了。

怎樣辦才好...

這次，無法向S小姐求救，只能靠自己了。

 

原本還以為，Stella在場的時候要找機會和伯母單獨談不容易

但事實並不是這樣，或許伯母本身也有這個意思吧。

 

當我們吃完午餐，繼續港島區行程的時候，

伯母和Stella很快就在一間服飾店找到她們的心頭好。

 

『Stella，妳就隨便挑吧，當我補送妳幾年的生日禮物。』

 

『…媽，雖然好看，但都不是便宜貨呢…』Stella不好意思地說

 

『別小看妳媽，其實那邊的小店還是經營得不錯的。』

 

『但是…』

 

「妳就看吧，我也會分擔一點的。」我向Stella說

 

『那麼…好吧。』

 

Stella點頭，愉快地挑了幾件服飾之後就進了更衣室。

 

『…分擔一點？你酒店那份工作…在交了學費之後還足夠嗎？』

 

伯母在看到Stella進了更衣室後立即問，

這種看似是關心，又好像帶著諷刺的問法，讓人想不透。

 

「當然夠，現在我的薪酬已經很不錯了，而且我有儲錢的習慣。」

 

但我沒有示弱，毅然地道出事實。

 

『哦…也是啦，那條鍊的確是有儲錢的人才付得起呢。』

 

「伯母在那時候看到我…為什麼不打聲招呼呢？」我客氣地問。

 

『這個嘛…我身邊也有其他朋友嘛。』

 

伯母拿起旁邊的一件連身裙，研究了起來。

 

 

『就像你一樣，你既然身旁也有別的女生，就不好意思打攪你囉。』

 

…

 

我無法壓抑著自己的恐懼情緒，睜起眼看著那個目睹一切的人。

不知道是欣賞連身裙邊的蕾絲裝飾，

還是滿意自己說話帶來的效果，伯母點點頭，嘴角微微上揚。

「伯母…我看妳是誤會了。」

『喔，我還未開口你已經說我誤會了，

這是不是…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這…不是…妳得先聽我解釋…」

『解釋…那個女生只是朋友，對不對？』

「沒錯，只是朋友…」

『朋友的話...會親密到買一條這麼貴重的頸鍊然後親手幫她戴上？』

伯母說話的時候很平靜，一點也不像抱怨，

但這樣給人的壓迫力卻更加之大…

果然，是從頭到尾都目擊到了。

「她真的只是朋友…讓她戴那條鍊...其實只是試戴而已，

亦只是一個下午的事，現在那條鍊已經回到我手上了…」

『那麼…那條鍊是真的送給Stella的囉？』

「這…」

本來，我是可以說謊的…接下來亦可以將謊言轉成事實…

把這條本來應該送給S小姐的鍊轉送Stella，但我卻沒有這樣做。

「不是…不是送給Stella的…而是送給…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

但她不是女朋友…我正想接著說下去，但是，

『好，行了，其實想清楚你向我解釋也沒有用…最重要…』

伯母放下那件連身裙，望向更衣室方向。

就像計算好一樣，Stella從更衣室裡走了出來，一臉滿足的樣子。

『媽…這兩件…真的很不錯！』她舉起其中兩件晃了起來。

『你要親口解釋的人，應該是她。』

 

親口和Stella解釋？

去到這個地步，的確是無可奈何要面對的事...

「但是…」

『猶豫了？既然連我都能夠坦白，為什麼自己女朋友卻不可以？』

「這是因為，那個人也是女生…但絕對不是什麼不要得的關係…若果…」

『哦！？要付款了？好，我過來了！』

伯母突然大聲回應Stella，然後回過頭看著我，

『是什麼關係我想不知道，總之，你自己曾經做過什麼，

就要為那些事情承擔後果，不論是好是壞。

若果這晚過後，我女兒還是蒙在鼓來的話...就由我代你說清楚吧。』

說罷，她就向著Stella的方向走過去。

*

上課時回想過來，發現自己很多地方都做錯了…

在首飾店的時候，我應該要堅持，拒絕替Moon戴上頸鍊...

她威脅我會告訴Stella，其實我很清楚這是開玩笑的，

會讓她戴一會兒，是因為我真心覺得這不是什麼大問題...

然而，只是一個讓步，做成了無法挽回的局面。

而我…剛才也不應該這麼誠實…

禮物，換過一份根本沒問題啊…到底我在執著什麼？

一直走過來受到的關照，欠下的人情...

真的足以形成了我這份堅持嗎？

我離開了班房，拿起了自己的電話，撥上Stella的號碼。

「今晚...上班之前，我們一起吃點東西吧？」

『嗯，待會兒見！』

還是...

那件在Ayden離開後，

多次叫自己不要再亂想的事情...始終無法逃避？

 

*

 

『阿祺你知道嗎，那兩件衣服我已經迫不及待要著出來了！』

今晚的Stella很興奮。

『其實在雜誌看到的時候已經很想要了...可是又沒多餘錢去買...』

比平時的她都興奮，真的只是那兩套衣服的緣故嗎？

我不知道，

唯一能夠肯定的，是找個坦白的時機原來是如此困難…

被Stella看到信那次是這樣…今次也是這樣…

每次每次，我都是把自己迫到崖邊才作出決定。

『阿祺…你好安靜呢…是不是食物不好吃？』

我深吸引了一下。

「Stella，其實我今晚約妳出來…是想交代一件事的。」

Stella雙眼微微睜大，但並沒有驚訝的感覺，反而是…

『終於，還是到這一刻呢…』有點鬆一口氣，

這反應反而是令到我驚訝了。

「吓…為什麼妳會…」

然後，我覺悟了。

「…伯母她…告訴妳了？」我注意到發出來的聲音有點顫抖。

『詳細情況沒有…她只是說…今晚你肯定會找我坦白一些事情…』

Stella垂下頭，雙肩不自在地上下微聳。

『…如果沒有的話，就由她來親口告訴我…』

「Stella…」

『那麼…』Stella抬起頭『阿祺你有什麼要告訴我…？』

 

*

 

終於，我向Stella坦白了，

正確來說，是不容許我不坦白。

──為了祝賀S小姐升職，幾經研究後決定買頸鍊送給她，

買下之後，覺得沒問題所以就讓Moon試戴一會兒，怎料被伯母發現了…

或許不算是完整版本…所以有些部份還是得解答…

『你幫…那個叫Moon的女生直接戴上了…？』

Stella聽到後還是有點難以置信。

「…對不起。」

『但她並不是S小姐…而是…她的室友？』

「沒錯…」

或許Stella現在的心目中，我已經是最差勁的男人吧…

買了一條價昂貴的頸鍊，但並不是送給自己…

還要在購買之後即場幫另一個女生戴上，然而那個女生又不是送贈的對象…

嘿…細心想想還真是頗曲折的...

『但是…但是…為什麼你要這樣做…？』

「…因為她開玩笑說要告訴妳...

而我又覺得讓她戴一會沒問題...當然...也不想讓妳知道…」

我緊握的拳頭…開始感到指甲帶來的刺痛…

「…因為…我寧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每次都是這樣…

當時認為沒問題，可以繼續進行下去的事…

到終於發現問題所在的時候，就會發現到已經錯得離譜，錯得透徹。

人類總會重覆相同的錯誤，這句說話就是我這種人的寫照吧…

而我的愚昧所帶來的錯誤，實在不應該影響到像Stella的女生…

以她的過去和她的經歷…真的不必再受到這種傷害了…

『阿祺…我…我想我能夠明白的…只需要一點時間…』

....我配不上她的溫柔。

「Stella…就這一次…妳無需要迫自己去理解…

因為連我也無法去原諒自己…所以，對不起…我...」

我這種人根本不配…

「...終於清楚自己這種人...無法給妳幸福…所以…」

雖然由我說出口很奇怪，時機和狀況也好像不對，

但是…如果這樣做能夠使妳幸福──即使不是現在，而是將來...

「我們分開吧。」

我願意一試。

『分開？阿祺…你…在說什麼啊？』

「就是這種意思...我...配不上Stella妳...」

或許根本就不應開始...

『根本沒有這回事！』

「有，已經不只有一個人有這種看法...Ayden...伯母...」

『你根本不需要理會別人的看法！』

「我也不想啊！但是...這種想法就是一直纏繞在心裡...

無法撇開，而且、而且...最可怕的是...我就是無法去否認...」

『阿祺...』

我垂下頭，雙眼緊閉，痛恨著。

「職業…還有家景…這些距離或許總有一天能夠追上，

我亦有這種自信...但是…唯獨愛情路上...我沒有這種自信...妳明白嗎？」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啊，這些根本都不是原因...

就算是，這種發展也是不合理...分開什麼的...根本就...』

「…是不合理…或許這一次又是我衝動吧…」

『阿祺...』

「但這就是最好的做法...為了不再錯誤...

即使今次又得到Stella的原諒...我...將來肯定又會再一次犯錯...」

『情侶...本來就是要經歷這些東西來一起成長啊...只有互相還有愛...』

互相有著愛...？就是因為愛...我才作這個決定啊...

『阿祺...看著我...』

...

『看著我啊！』Stella喊道

我動搖了，抬起頭，注視著Stella的雙眸。

『我想...我明了...難道...你認為自己下這個決定...

我真的會幸福嗎？如果是的話，那你真的大錯特錯了！』

「Stella...」

『沒有你...我現在、將來、永遠都不會幸福的...你知嗎？』

為什麼...我在妳的心中地位會這麼重...？

 

『阿祺…聽完我的話…你...是不是還有那個想法？』

即使我說了將來很有機會犯錯，發生類似的事…

Stella…仍然能夠說出這樣的話…

這份愛...

雖然心裡真的感到十分慶幸...

但這次，我真的無法再去接受...

「…沒錯...我...我是為了讓妳幸福...才選擇離開...

但或許...這只是我心中一個包裝得冠冕堂皇…好連自己都能騙過的藉口…」

『…什麼…？』

回想起來…原來每次遇上這些問題…

最終，都會引領我去到那個避風港…

所以事情的起源最後都是終點。

「其實...真正的想法…根本不是這樣…」

雖然我能夠肯定不是潛意思默許，但正因為有那個港口，才會發生如此多的事…

『…真正的想法？』

「Stella…妳的愛…我真的接受不了…亦跟隨不到…」

往日的片段一幕一幕在迴響...

「只要我一直不去確認清楚…這狀態...就只會一直維持弄去…」

『…我…不明白？你到底要攪清楚什麼啊…』

「S小姐…我的筆友...」

我有點突然地站起身，Stella有點受驚地顫抖了一下。

「...對不起，Stella...」

那段感情...我得先去攪清楚。

 

現在，有股渴望前所未有地強烈。

找到S小姐，然後將一切問清楚。

這次不要在信中，而是要親口問清楚…

也不需要見面…只需要像那個下雨天

讓我…真實確切地聆聽由妳口中說出的想法就可以了…

回到17室的大門前，我猛地敲響那個門鈴…

這個時間…S小姐她肯定在的…她會不會從那個窺視孔注意到是我…

然後一如以往地叫Moon應門…？

但這次…我可不會繼續沉默下去…

就算是Moon開門…我也會…用叫喊的方法將事情向S小姐問清楚…

──S小姐…妳和我…K先生的關係…是不是單純地只有筆友…？

還是…就如Moon當初所說一樣…？

但這個晚上，我無法得悉結果，

原來是因為S小姐並沒有應門，連Moon也沒有。

我只能沮喪地回到家中...

…而神奇的是，在這個晚上之後，我連S小姐的信也再沒有收到。

 

我曾經有過在家大門死守，

等候她們兩個其中一人出現的可能，但最終還是放棄了。

 

但收不到S小姐的信這件事…實在令我感到很奇怪。

 

*

 

幾天後的週末，我收到Stella的短訊，

這是繼那晚之後…Stella她第一次找我。

【我媽明晚要回外國了。】-Stella

【她說很想走之前約我們兩個見一面。】-Stella

…她不是最樂於見到我們分開的人嗎？為什麼會有這個想法…

【雖然發生了那件事，但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夠出現。】-Stella

最後，我答應了Stella的要求，梳洗過後，去到約定的地點。

我會答應，大概是為了那所餘無幾的印象吧…？

而且…伯母有可能還未清楚我和Stella已經分開了…

可能性還不低…

『你好像消瘦了呢…』Stella在餐廳門口看到我的時候關心地問

「嗯…」我強擠出一個微笑「…是工作忙了。」

Stella並沒有追問我的結果，這不禁讓我感到有點訝異…

以那天她的態度…不應該會是這樣的…？

但實際上…這幾天我的確沒有收到她的電話和短訊…

這和我和誤會她和Ayden那次很不同…

是真的有問題…還是我的錯覺…？

然而，令我更意想不到的在之後。

『你為什麼會來的？』伯母在看到我的時候有點驚訝

「吓…？」這反應使我大感疑惑

『是我叫他來的。』在我身旁的Stella突然開口說

「什麼…？Stella妳不是說…」

『媽…妳是因為頸鍊不是送給我的事感到不悅吧，是不是？』

『一點吧…又不是完全這樣…』伯母回答得有點不情願。

『好，』接著，Stella轉移問我

『阿祺…你是因為S小姐的事感到猶豫對吧？』

終於還是接觸到這問題了…但是…和今天的安排又有什麼關係？

「…對不起…但我找不到她…所以…那個問題…」

『不用找了。』

「不用…找？」

『嗯，阿祺你不用再找了。』

「為什麼？」

『因為…』

Stella從自己的手袋中，拿起了一件物件…

下一瞬間，我被震撼了。

她把手上那封淺藍色信，放在我和伯母之間的檯上。

『因為我就是S小姐，K先生。』

 

 

「…妳…就是S小姐…？」

『對。』Stella簡短但毅然地回應

「這...」

我很記得…Stella當晚發現了我和S小姐是筆友之後，

也說過這樣的話，但很快就改稱是開玩笑…

所以，雖然這刻我很想跟Stella說「別開玩笑啦…」

但看著她那堅定的眼神，再考慮一下現在伯母都在場的情況…

怎樣都不像是開玩笑的場合...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不明事態發展的伯母開口問

『媽，我來說明一下吧，阿祺你也坐吧。』

Stella緩緩拉開那張餐椅，然後坐了上去。

『阿祺那一條鍊想送贈的對象，是他的一位筆友，沒錯吧，阿祺？』

「吓…？沒錯…是這樣。」

『那個筆友...和這封信…和現在的狀況又有什麼關係…？』

『因為，事實上，阿祺那位叫S小姐的筆友，正正就是我。』

聽到後，伯母的表情，好像明白了一點，但還是很迷惑。

大概我現在的表情也是一樣吧。

『所以...阿祺打算送給S小姐的禮物，終歸即就是送給我，

因此阿祺這件事上根本沒有做錯，我這樣說應該沒錯吧？媽。』

『…但看他的表情…他根本不知道妳就是他的筆友…』

伯母一語道破。

『的確…這接下來就輪到是阿祺的部份了，阿祺，

你說你得先攪清楚與S小姐的關係，想得到她的回應，現在我回答你了。』

她深呼吸了一下。

『其實從很早的當初，大概是失約戲院不久之後吧...

我已經對K先生有著愛慕的感覺，由那時候開始，

直到現在，從沒改變。這就是我的答案，』

她把那封淺藍色信，微微推到我面前。

『若果…你在正視過後…亦都發現自己對S小姐有這種感覺…

也沒有錯、沒有對不起我，因為…你愛的從來都是同一個人。』

Stella那粉色的雙唇，彷彿在說出帶有魔力的咒語…

『我愛你…K先生。你…是不是也一樣...愛著S小姐？』

「…妳真的是S小姐...？」我無法相信地將身體微微撐後「這不可能…」

我視線從Stella身上移到仍然困惑的伯母，然後想起了一件事…

一件決定性的事實。

「對了...我記得…S小姐的母親…已經去世了…那為什麼…為什麼…」

我渴求著Stella的回應，可是率先開口的竟然是…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伯母難以置信地說，然後看著Stella，

『Stella難道妳沒告訴過他嗎？』

『對不起…其實是爸不希望太多人知道…所以…阿祺，對不起。』

「吓…？」

『去世的，是我的繼母。』

 

「你繼母去世了…？」

那個視Stella如己出…然而我卻一次也沒見過的繼母…

『嗯…就是那段時間的事…』

「但是…為什麼在那個時候…我完全感受不到妳有異樣…」

『這就是在乎與關心的問題。』伯母成功抓到痛腳。

『並不是這樣的…媽。』Stella搖頭否認

『就像剛才我所說的…爸並不希望別人知道這件事…

所以我對外一直表現得很正常，即使在阿祺你面前也是…』

「但我…應該要感受到的…作為男朋友...」

並不是…要Moon提醒我才知道…

…不，如果我這樣想的話，就等於承認Stella就是S小姐…

但當中，潛在問題還有很多…並不是一時三刻可以解答得了的…

「旅行…對了…那個歐洲旅行…還有Ayden…他追求S小姐的事…」

『阿祺…我也很想盡快交代這一切…但是…』

『但是我得去機場了，Stella她要接我去。』伯母接著說

『嗯…阿祺，我這幾天想了很多，亦把這些想法全都寫進這封信裡面。』

Stella指向在我面前的淺藍色信。

『一封很長的信…比曾經寫過的更長，

我很希望阿祺你可以認真看一遍…然後就會明白到一切…

若到了那個時候，你還是接受不了，或是變得無法原諒我的話…』

Stella緊閉眼晴，像在強忍著淚水似的低垂下頭。

『那我也只能接受了…』

*

我沒有送伯母和Stella去機場，

亦很清楚她們各有不想我跟著的理由。

所以，在向伯母道別之後，我就茫然地踏上歸途。

途中並沒有打開那封淺藍色信，縱使我真的很想知道內容，

但只有這次…我想回到最初的相識的那個地位去看信。

回到家中，安頓下來，我將信緩緩打開。

信的第一句彷彿提醒了我，剛才發生的一切並不是夢。

【K先生或許你不會相信，但我其實就是Stella。】-S小姐

 

 

我無需仔細去檢查，因為這字字端正，

行行整齊的筆觸，毫無疑問就是S小姐一貫的寫法。

【這次坦白，我真的鼓起了莫大的勇氣，

或許會寫得有點兒沈長，希望K先生你能夠耐心地看完。

事源，我想還是由看電影那天開始吧。

我想K先生你大概已經清楚吧，我那天不能出席的原因。

其實每個星期六，我都會有去醫院探侯臥病繼母的習慣。】-S小姐 

嗯…其實從下雨那天過後我已經明白了…

只是一直沒有跟S小姐提過，亦沒有需要這樣做…

但是…這不就和將來…我和Stella的事情衝突嗎？

我繼續看下去。

【而K先生你約我去看電影，那個星期天下午，

繼母突然病發了，明明前天探病的時候還很精神的，我很擔心，

已經在路程卻不得不趕回聯合醫院，這突然發展並使我無法即時去聯絡你，

只能在過後衷心道歉。同時，心裡面卻安慰自己，

或許上天是想安排我們在更好的一天見面，所以我寫了那一段說話。】-S小姐 

即是”緣份的那一天”…

【但原來，那一天很快就到了。

那個我叫K先生一定要出席的聯誼活動，

我因為受到Amy的臨時邀請，所以出席了。】-S小姐 

即是我第一次遇上Stella那天…

【你或許會好奇，我那個晚上會否立即認出你就是K先生。

而事實，我並沒有認出來，那時候的我相信世事沒這麼多巧合，

而且Amy根本就沒告訴我，那是一個要帶朋友(即是我)出席的活動，

這差異使我無法將K先生的活動=我的活動的想法串連起來。】-S小姐 

那麼…那天回家的巴士…又是什麼回事？

啊...我錯了，其實上面已經有提示了吧？

聯合醫院...那晚Stella登上的13D巴士...不就是會經過聯合醫院嗎？

難道...那一天真的一早來臨了？只是我懵然不知？

 

 

【若果當時我就知道阿祺=K先生的話，

大概就不會說出”攪不好會是一樣的聚會呢？”這樣的話了。

──直到你在信中，問我認不認識Stella的時候，

我才像如夢初醒一樣，將所有事情都理解了過來。】-S小姐

但為什麼…S小姐妳不立即表明身份…？

【接下來K先生應該就會想到事情的核心，

為什麼在那個時候，我不立即在信中說自己就是Stella，

而要裝作是她的大學同學。無法否認，這都是源自我的任性。】-S小姐 

...任性？

【我希望能從現實那裡更深入去了解和認識K先生，

但同時又不想失去我和K先生的筆友關係，這就是我的任性。

有點古怪吧？這其實是出於我的情意結。

因此，藉著替Amy道歉這件事，我約了你出來吃飯。

這是我用Stella身份，正式於K先生現實的身份 - 阿祺交接的事件。】-S小姐 

而之後，就是義工了。

但是，義工的話，S小姐先得解答一個問題…

【或許K先生會好奇，義工的時間是星期六，

而我探望繼親的日子又是星期六，這樣不是有問題嗎？

其實，繼母一直有跟我說，別將週末這種寶貴的日子用在她身上，

應該放開去，把這些時間用在更加重要的地方。

直到病發過後，她順利穩定過來，

依然用心良苦地提起這件事，我無法再拒絕，終於接受了。】-S小姐

原來如此...

【所以，義工活動成為了我和K先生在現實世界的交接點，

但同時，這活動做就了打破現實與筆友平衡的導火線，

──由K先生說想追求Stella的時候開始。】-S小姐

 

 

看到這裡，我注意到S小姐的筆跡，多了幾分凌亂，

就過往的經驗所得，這是基於她當時的情緒起了變化。

【那時候的我，心情很複雜，

因為我一方面注意到自己對你同樣有這種感覺，

但另一方面，我卻始終無法去確認這份感情，

是源自S小姐和K先生的關係，還是Stella與阿祺的關係。

我有告訴過自己，明明是同一個人，根本不用想得這麼複雜，

但一天無法確認，我都不能敞開心靡，去接受阿祺的追求。】-S小姐

原來…就是因為這樣…Stella當初才會拒絕我的告白…？

【所以，我最終下了一個決定。

記得我叫K先生暫停和我來往，全力追求Stella的那個時候嗎，

其實我真正的用意，是希望自己能夠在那段時間認清自己的真實想法。

終於，我確認了，自己是希望以Stella的身份和阿祺一起。】-S小姐

所以…那個平安夜晚上，她接受了我的告白，和我一起…

然後，就是另一個下雨天晚上的事…

【和阿祺一起的時候，很自在、很快樂、讓人無法自拔，

儘管身份上是有一點麻煩。例如當阿祺要送我回家，

我會讓阿祺送我到家父住所，然後悄悄回到17室，幸好，一直也很順利，

那時候的我深信，我能夠漸漸放下S小姐的身份，

與K先生的筆友關係，和阿祺一直生活下去。

直到，我繼母離開了這個世上。

因為家父所堅持的理由，我的傷感連身為男朋友的阿祺也無法告知，

只能一直強忍淚水，極力維持正常。

可惜我始終瞞不過自己的室友Moon，雖然她是玩世不恭但心思真的很細密，

我叫她別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但她終歸還是告訴了你。】-S小姐

接著，Moon將我叫到去那個地方...

然後我遇上了...那個全身被雨水弄濕的她...

聲音...因為哭泣而變得沙啞，無法辨識... 我倆背對背...聊了一會兒...

【那一晚，在我即將崩塌的時候，我倆遇上了，不是以阿祺和Stella的身份，

而是K先生和S小姐的身份，是K先生，令我的情緒得以抒發開去，

然後，我發現，自己終歸是無法失去K先生，無法失去這個筆友。】-S小姐

 

 

所以，那一晚過後，

我和S小姐…又重新成為了筆友。

【我和阿祺一起，但又無法失去K先生，

全是源於這兩種身份性質上的不同。

情侶之間的距離是近，但基於生活上一些無可奈何的限制，

和各自那份希望維持關係的心情，往往會出於善意地遷就對方，

同時下意識去保護自己，使人在某些位置避諱不談。

但筆友就不同了，這段看似很遙遠的距離，

但內心卻沒有了現實層面的束縛，沒有避諱，沒有限制。】-S小姐 

因此…信的空白面，永遠是我們心中的避風港…

S小姐…原來妳也有這個想法嗎…

【但問題，還是會有的。K先生你清楚嗎？

越依賴這種關係，我就越無法向阿祺坦白一切。

然而，無法坦白，又不希望失去這避風港，

這段心情終於就會變質，所以，每到一段時間，

我就會想出一些對策，來突顯我和Stella的相異之處，

旅行這件事是這樣，Ayden這件事是這樣。

K先生，也許最依賴這段關係的人其實就是我...

裝出來的心胸廣大，其實是為了掩飾自己內心那份自私和任性，

所以，一手令這關係推進死胡同的元兇也是我吧。】-S小姐 

原來...已經到信尾了...

【因此，在坦白過後，我並不奢望會得到K先生，還有阿祺的原諒，

我只希望K先生你不會因為我的任性，而對別人，還有自己的生活失去了信心。

最後，我想這封大概會是最後的信了，

所以，容我在這裡再任性地多寫一句嗎？

我喜歡你，K先生，無法放棄地喜歡。】

【這是我最真心的想法。】-S小姐

 

 

*

 

『怎麼了…？』

17室的大門被打開後，眼前的Moon皺起眉問道。

「...Stella真的就是S小姐嗎？」

『吓？信裡面不是已經交代清楚了嗎？S…Stella寫的信。』

「是這樣沒錯…但是…」

『交代了就少來煩我啊，』Moon雙手抱胸，不耐煩地說

「我只是想有個人可以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

『是啊！煩！Stella就是S小姐，也是我的室友！』Moon斥道。

不知為什麼…Moon今天的態度好像特別差的…

『雖然當中或許還有很多疑問，也好像是一直在騙你，

但她一直愛著你這點是無可置疑的！』

「我清楚…我當然明白…」

『那你還猶豫什麼！？既然你愛著她，她愛著你，

你們又是K先生和S小姐，這樣問題根本就全部解決了！』

Moon撇過頭，連看也不想看到我。

『你...就別站在這裡將時間全浪費在內心糾結什麼了…

一個二個也是這樣…看到…看到就讓人眼怨了！』

接著呯一聲，Moon把大門關上，賞了我一個閉門糞。

*

一小時之後，我相約了她在那個地方見面。

『我永遠…忘記不了那晚，你呢？』

把手肘撐住欄杆上的Stella，在注意到我的時候，開口說。

這晚風勢有點大，Stella的秀髮伴隨夜色飄揚…

景象美得有點像畫一樣，讓人著迷。

「我當然…記得。」

『那麼…』她轉身看著我『阿祺你在看過那封信之後…得出了什麼想法？』

「儘管...很多問題還未攪清楚，但我相信很快就會知道…但不是今天，因為...」

我伸出手，把Stella緊緊地摟抱著。

「…今天是那個緣份到來的一天...不用...把事情考慮得這麼複雜。」

『阿…祺…』

「我愛妳，Stella…」

「…我愛妳，S小姐。」

 

*

 

擁抱過後，我與Stella牽著手，在海旁漫步。

途中的話雖然不多，但氣氛卻絲毫不尷尬，

彷彿之前的事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

不…正確來說，是所有問題都因為一個「事實」而迎刃而解。

就如Moon閉門前所說一樣。

「妳知道嗎...我真的…有猜想過妳是不是S小姐呢。」

『是嗎…？』Stella回應

「但最後…都是被妳巧妙的誤導成功騙過了呢。」

『但是，阿祺…難道我這樣隱瞞你真的不會介意嗎…？』

「為什麼要介意？」

『介意…是正常的吧？』

「才不會呢…」我微笑「S小姐...即是妳，

對我的恩情和影響──大學、工作、交際、相比下這只是一點點代價吧...」

『是...嗎...』

「而且...連S小姐...妳自己也被我擁有了呢。」

雖然S小姐幫助我追求自己這點上是有點奇怪。

但擁有這個真心心愛著自己的女朋友...

我根本就不需要，亦無道理去介懷...

「所以...我幸福都來不及了，又怎能抱怨？」

 

『阿祺…』Stella雙眸泛起淚光，凝視著我。

「啊…對了，我想起來了。」

我從自己的袋中掏出了那條送給S小姐的項鍊。

『這就是…那一條鍊？』Stella疑惑地問

「嗯…送給S小姐...即是妳的禮物，不過…

事實上妳應該還未升職？這大概又是一種表現差異的方式吧？」

『嗯，對不起。』Stella帶歉意地點頭

「真的嗎...沒關係，那麼…」

我把項鍊緩緩勾到Stella的頸上。

「那就當作是…紀念這一天，K先生和S小姐真正相遇的禮物吧？」

Stella雙眼微微睜大，大概是感到點意想不到。

然後… 她舉起左手，輕輕拉扯著我的襯衫邊，

『阿祺…你…今晚可以陪著我嗎？』

「當然可以了。」

*

隔天早上起床，我注意到Stella並不在我身邊。

一開始，我還以為之前發生的一切都只是夢…

但旁邊枕頭的微微凹陷和洗髮水的香味都提醒我這的確是現實...

昨晚，我身旁的確存在著另一個人。

我用手肘慢慢撐起身，看到窗外的景色相當不錯。

走出大廳，注意到Stella並不是在廚房煮早餐，不禁有點擔心…

然後，我注意到飯桌上有一張便條。

拿上手，開始看起來。

【今天決定外出買早餐！──最喜歡你了。】-Stella 

本應該是從心底笑出來的…

但是...偏偏只需要一瞬間，就立即讓我理清了一件事實。

一件讓我從天堂直接打落地獄的事實。

這並不是S小姐的字跡。

 

 

 

Stella親手寫的便條，上面的卻不是S小姐的字跡。

 

為什麼…我現在才會注意到？

 

作為情侶，我當然不是第一次看到Stella的字跡，

但上次看到距今已經將近三個月，即是研究到那裡去旅行的時候，

 

那時的我沒有了Stella=S小姐的疑惑，

只是一心一意儲錢去旅行，所以絲毫沒有過對照雙方字跡的念頭。

 

而昨晚...看過S小姐的表白信後，

我亦沒有這樣做的原因，大概，是源於我對S小姐的信任。

 

雖然整件事的確還潛在著很多問題，

但是我依然堅信將來一定會得悉所有答案…

 

即使她是做了一些自稱是自私和任性的行為，但我依然相信她。

倘若我選擇不信的話，就彷彿否定了我與S小姐曾經相處過的日子。

 

否定了那個我曾經憧憬，亦曾經身處過的地方。

 

然而這種決定，使我盲目地接受和肯定了這一切，

失去了判斷真偽，那該應有的理智。

 

一切都來得太快了，使人無法適從。

 

而這份理智，為什麼又會在我看過便條這一刻歸來…？

 

 

──我喜歡你，K先生，無法放棄地喜歡。

 

──最喜歡你了。

 

 

原因…就是因為喜歡你這三個字，

威力是如此巨大、印象是如此深刻、令人難以忘記…

 

但在理解到一切之後，

 

卻令人如此地…痛心。

 

*

 

『阿祺你醒了？』

 

Stella回來的時候，手肘上掛著幾袋飯盒。

 

「嗯…」而我手上，仍然拿著那張便條…

 

『沒想到那間茶樓的價錢又加價了呢…一個小點已經要…阿祺？』

 

「Stella…」我站起身，注意著Stella的雙眼

「妳其實不是S小姐吧？」

 

Stella手上的飯盒應聲跌在地上，

她的雙眼微微睜大，和我昨晚幫她戴上頸鏈的時候一模一樣…

 

她也好像聊想一樣的情節，右手擱在胸口前握著那條鏈…

 

然後….

 

『果然…還是瞞不過阿祺呢…沒錯…

我、我並不是S小姐…所有事情…都是編出來的…」

 

「…真的是這樣…」

 

我走去書桌旁邊，拿起了昨晚看的那封淺藍色信。

 

「但這封信…又是什麼回事？上面的而且確是S小姐的字跡啊…」

 

『這是因為寫信的人真的是她…』

 

「但為什麼…」

 

『那一晚…阿祺說要找S小姐問清楚…然後離開，

在這之後，我亦都去找了s小姐。』

 

「…什麼…？」

 

『令我有點意外的是，她竟然是我一個認識的人…

而且…她說她根本沒有回應到你…即使你不斷在敲門響鈴…

 

因為看到你一臉嚇人的樣子…

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就沒有應門。』

 

停頓了一會兒，她接著開口，

 

『然後，我將我和阿祺發生的事告訴了她…

她聽完後，說我們的關係根本不應該被她影響到…

她很內疚。然後…她向我說出了一個提議…』

 

「提議…即就是…」

 

『嗯…「我很早的時候已經注意到了，我和妳眾多的相似之處，

只要我們能將其餘那部份的差異都說得清楚，所有事情都能夠圓滿了。」

 

那個時候其實我還未攪清楚的…直到她微笑著說出那句話…

「由妳Stella來成為我…S小姐吧，然後…和K先生一起幸福快樂。」』

 

「但是…她這樣做…不就是犧牲了自己…」

來成全了…我和Stella…？

『沒錯…當時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樣…我拒絕，

但她說這是唯一的方法，能夠消除阿祺對S小姐的感情疑惑，

這方法，就是將S小姐和他本來應該一起的對象完全融合。』

「…S小姐…」

為什麼…妳要做到這個地步…

『然後…我們用了餘下的幾天時間，討論如何解決那些差異之處…

還有信應該要怎樣寫…或許…阿祺你會注意到還有很多問題，

我和S小姐也知道只能見步行步…但總算…

已經是盡力了…然後…當一切準備就緒之後…』

「妳就約我出來…向我說出自己就是S小姐…」

『嗯…本來…事情都會如S小姐考慮般順利…但是…』

「…唯一問題就是這封便條，Stella妳本來根本無需要寫這封便條…

用手機短訊不就可以了…但妳為什麼會這樣做…？」

為什麼要刻意安排一個讓我發現的方法…？

『阿祺啊…』

Stella撇過頭，我聽到她的語氣帶點顫抖：

『我永遠忘記不了昨晚…你幫我帶上項鍊的時候…所說過的話…

我愛妳…S小姐，這晚是緣份到來的一天…等等…

這種種，本來都不是屬於我的…而是屬於…真正的S小姐。

所以…我明白到了，我…我又怎能自私到將這些東西都從她身上搶走呢…

我做不到…即使我真的很喜歡阿祺…但我…真的做不到啊！』

「Stella…」

『所以…在昨晚…考慮清楚之後，

我寫了這張便條…這張，最後賭注的便條…

若果阿祺你…真的能從便條裡發現了什麼端倪，

即是S小姐在你心中的地位…根本就是無法動搖的存在…那我…那我…』

說到這裡，Stella終於哭起了來…

『…那我就只能放棄了…』

 

*

*

*

【S小姐：

說起來，我們以這種方式聯絡已經足足兩年了，

如果將這段經歷完整無缺地寫出來，大概會成為一個很神奇的故事吧？

一個生活白天，一個生活在晚上，整整兩年間，

我倆從來沒有親身見過臉，只是一直用書信來往，】-K先生 

那晚，雖然我最後還是追上了拔步跑走的Stella，

但我倆最終，還是無法走上相同的步伐，一起完成那個旅行的約定。

是我對不起她，我無法原諒自己。

【雖然共同生活在香港，同一個地區，同一座大廈，

甚至只是一壁之間，但雙方的距離，彷彿隔著十二小時時差一樣。

正因為我們兩個是極端的存在，這件事才更顯神奇。】-K先生 

而不經覺，那天過後已經將近半年了，

Stella，在新公司得到很不錯的待遇，

上司還重新提起送她到外國公幹的事宜，她正在考慮中…

我會知道這麼清楚，是因為我們分開之後，

依然是感情很好的朋友，或許比分開之前還要好呢...

正如S小姐所說，這是一件很值得慶幸的事...

至於我們將來會如何？大概又是將來的事了…

說起到外國工作，不得不提的是Moon...

我們的深夜甜品團依然是繼續，但即將就要暫停一段時間了，

因為她某個雜誌工作竟然被外國公司看上了，在模特兒公司乘勝追擊下，

成功抓到了外國工作的機會給她，還是全職呢...

每次遇見時她都笑嘻嘻地跟我說，沒想到自己能夠到外國工作…

至於我與S小姐的筆友關係，在這段時間並沒有中斷過，

我們依然無所不談，需要的時候互相幫助對方...

但終於，還是要迎來了這個時候。

【…雖然發生了很多很多，但是，這段關係終於還是要走到終結呢。】-K先生 

我看看鬧鐘，時間已經到了。

【但也許，這只是代表著一個新的開始？】-K先生

 

 

我把信紙摺好，然後出發到大堂，

檢查了自己的信箱之後，再把信小心翼翼地放進17室的信箱。

「最後了。」看著寫著17室的信箱，我感觸地喃喃自語。

至於我自己即是沒有什麼特別值得提，

學業成績依然不錯，工作也很順利…

只是…生活上開始有點乏味而已。

*

餐廳已經預約好，為了能夠趕及，

所以這程巴士一定不容錯過。

我依然是喜歡坐地下鐵，

但這次的目標的位置離地鐵站有點遠，所以還是選擇巴士比較好。

去到車站，或許是這程巴士本身並不是特別受歡迎，

又或是剛好走了一班，所以只有一兩個人在排隊等待。

我排在隊尾，起初並不是很為意，

但當等候了一會兒，打算轉過身察看巴士來了沒有的時候…

我注意到了…我身後…原來有個女生。

她現在背對著我，大概是和我一樣，打算看巴士的蹤影吧…

然而，這個姿勢，卻給我了一種強烈的熟悉感…

而她身穿的，亦都是熟悉的衣著。

我以這姿勢愣住，再過一會兒，那個背對著我的女生終於轉過身來。

下一瞬間…我們兩個人的眼神對接了。

然後，又一起微笑了。

再然後…我向她打了一個招乎，她即溫文地向我點了點頭。

一切，是如此地自然，一點也不唐突。

就像是命中注定一樣。

沒錯…命中注定。

即使現在雙方都沒有主動提出，但我們心裡是很清楚的

──接下來，我們會登上同一部巴士，在相同的目的地下車，

然後走進相同的餐廳，向侍應說出相同的預訂時間…

然後…我們會互相看著對方，笑著說：「真巧呢！」

沒錯…就像是安排好的劇情一樣，

而安坐好之後，我們會有無數的事情要談。

不再是用信，而是面對面。

首先，肯定會談到那個S字簽名的由來吧。

然後…那個女生將會這樣回答我…

『這是代表開始(Start)哦。』

- True Ending -

- Second Ending -

【S小姐： 

說起來，我們以這種方式聯絡已經足足兩年了， 

如果將這段經歷完整無缺地寫出來，大概會成為一個很神奇的故事吧？ 

一個生活白天，一個生活在晚上，整整兩年間， 

我倆從來沒有親身見過臉，只是一直用書信來往，

雖然共同生活在香港，同一個地區，同一座大廈， 

甚至只是一壁之間，但雙方的距離，彷彿隔著十二小時時差一樣。 

正因為我們兩個是極端的存在，這件事才更顯神奇。】-K先生 

 

距離那一天已經將近半年了…

我偶爾都會想像一下…若果當初有了另一個決定，結果會是怎樣。

 

『…那我就只能放棄了…』

 

 

因為回來的時候並沒有關上大門，

所以Stella在說了那句話後就順著勢揮淚奔走…

 

雖然我花了短暫的時間才反應過來，

但因為男生在體力上始終有優勢，所以即使大覆落後我還是能追上她…

 

「S…Stella…嗄…」

 

不過追到的時候已經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為什麼…嗚…為什麼還要追上來…』Stella也是一樣

 

「嗄…根本…就沒有不追的理由吧…？」

 

『什麼…？』

 

Stella慢慢轉過身，本身一臉疑惑的她，

下一瞬間又好像悟到什麼似的強擠出一個微笑…

 

『我明了…』她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淚『阿祺…你是想拿回這條頸鏈吧？』

 

她把雙手撓到頸後，慢慢將頸上的項鍊除下來…

 

『這條…送給S小姐…真正的S小姐…的頸鍊。』

 

然後…緩緩走向我面前，攤開手掌…

 

『把它交給S小姐吧…

她才是一個真正明白你，真正值得與你一起的人。』

 

「Stella…」

 

我接回那條鍊，矛盾在揪痛著內心…

或許就如S小姐所想，我的確因為那封信撇清了心中那份疑慮…

 

我和S小姐的經歷是真的…

 

「沒錯…這條鍊的確是送給S小姐的…」

 

但是…

 

『那麼…』Stella點頭，正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

 

難道我和Stella的經歷就不是真的嗎？

 

「但我…一定會買一條更加寶貴，更加有紀念價值的東西…

在我們成為情侶的一週年紀念日…妳的生日的時候送給Stella妳。」

 

『吓…？』她身體微微一顫，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昨天…在知道妳就是S小姐的時候…我雖然驚訝…

但同時亦很高興…而這份高興…經過一晚竟然變得越來越強烈，

Stella妳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

 

「昨晚…和Stella一起的時候…回憶一幕一幕地在腦海來迴響…

不是與S小姐的回憶…而是與Stella妳，共同生活過這一年的回憶…

 

然後…我終於明白了，我是真心喜歡Stella妳，

即使妳不用加上S小姐的標誌，不用配上S小姐的經歷…

 

我還是…很喜歡妳。」

 

『阿祺…』

 

「所以…我已經不再疑惑了…無論我對S小姐的感情是怎樣…

我現在最喜歡的，就是Stella妳…」

 

我伸出雙手…

 

「所以…和妳一起…還有擁抱妳的資格…我還配擁有嗎？」

 

時間…突然像

 

然後…就像告白那次一樣…

Stella沒有親口問答…但一個點頭…

 

就已經足夠了。

 

「我喜歡妳…Stella…這次…就真的只有妳。」

 

*

 

*

 

*

 

【…雖然發生了很多很多，但是，

這段關係終於還是要走到終結呢。

但也許，這只是代表著一個新的開始？】-K先生

 

 

我轉過身，望看靠在窗邊已經換好衣服，

正在專心看著旅行雜誌的Stella…

 

「原來妳已經準備好啦？」

 

『一直都是在等你啊，傻瓜。』

 

「出門反過來要女生等男生…還真是一件奇妙的事呢。」

 

『那是因為你每次都挑出門前才寫信啊！』

 

「也是呢…」我尷尬地笑了笑，然後將信接好。

 

『又不是不清楚時間很趕急！』Stella用責怪的意味說

『總是這麼的從容！明明今天是很特別的日子啊！』

 

「嗯…是特別的日子呢。」我微笑

 

沒錯，這個晚上…我終於約了S小姐出來吃飯。

不過…是和Stella一起去。

 

會有這種情況，並不是Stella的要求，

而是我和S小姐都不約而同有這個想法…

 

「旅行的地點有什麼頭緒了嗎？」

 

『我有些地方想攪清楚，所以想順便問問S小姐啦…』

 

「喂喂…今天的主角不是我和她嗎？」

 

其實，在那晚之後，Stella經常也會找S小姐見面，

談一些”女生才會談的事情”…

 

起初的確是令我有點不是味兒，感覺就像瓜分了S小姐一樣…

但日子久了…其實感覺也是不錯呢…

 

沒有了任何隱瞞，以真誠的態度往來。

 

 

『而且啦…除了旅行…還有些事情想跟她商量…』

 

「嗯…？」

 

Stella舉起左手，微微揮動，展視指上的戒指…

 

『看看她會不會…來做我們婚禮的伴娘或是姐妹啦…』

 

「吓…但這樣做她會不會…」

 

但說到這裡我就停了下來…

不過Stella好像知道我想說什麼一樣…

 

『阿祺你心裡面應該很清楚…很久之前已經不會再有這種想法了吧？』

 

「嗯…已經不會了，無論是我...還是她。」

 

這一晚過後，筆友的關係雖然是終結了…

但我們…會以真實見面的關係延續下去…

 

以…最好摯友的身份。

 

- Second Ending -

- IF... Ending -

記得和S小姐約好見面那天的早上， 

我下班回家後雖然感到非常疲憊，但緊張的心情還是使我無法輕易入睡。 

等了將近兩年…這晚終於能到看到S小姐的真面目， 

這份心情真的不能輕描淡寫就帶過的。 

為了能以最良好的精神狀態見面…

在不斷的自我催眠後，總算還是成功睡著了。 

*

「妳…就是S小姐？」 

我向著那個站在約定位置等候，背對著我的女生說。 

那個女生聽到之後，慢慢轉過身來…

『沒錯…我就是。』 

眼前，是一張熟悉的臉孔…

當然熟悉啊…因為…

相當嚇人。 

Amy。 

『我就是和你通信來往了兩年的S小姐～』 

她向我單眼一眨，嚇人的程度…

…令我從床上彈起身來。 

「…嗄…嗄…」 

就像剛跑完馬拉松一樣，我喘氣喘得很利害，背部出了一身冷汗…

是夢…惡夢…幸好是夢…

若果現實真的是這樣的話…教我情何以堪啊？ 

兩年以來的信大概就會成為下次燒烤用的起火協助燃料吧？ 

…上天別開玩笑啊，只要不是Amy…任誰都好…就算是男的…

不…男的也不好。 

然而，我這晚始終沒辦法看到S小姐的真面目，因為…

「取消了…？」 

『嗯。』大門另一邊的Moon點頭。 

「為什麼…？」這讓我想起了當初約她看電影那一次…

這次又是什麼原因…？ 

『因為…我想你陪我去吃糖水。』 

「吓？別開玩笑了…糖水隨時也可以吃啊…但是和S小姐見面…」 

『她答應了。』 

「答應什麼？」 

Moon從大門的空隙遞來了一張淺藍色的便條。 

【K先生你就跟Moon去吧，我們找天再見面吧。】-S小姐

 

因為便條上的確是S小姐的字跡…

所以，雖然是有點無奈，但我還是跟了Moon去吃糖水…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 

『你還記得我要到外國工作吧？』 

「嗯，因為雜誌內容被外國公司看上，我當然記得啊。」 

奇怪，Moon每次說起外國工作的時候， 

心情都會很興奮，但今天感覺即是很沉重…是錯覺嗎？ 

『其實本來還要商議一段時間的…但突然…又要我盡快出發了。』 

「盡快…即是什麼時候？」 

『明天早上。』 

聽到這消息之後，我當場愣住了。 

「還真是突然呢…？但其實也不是去很久吧…我記得是…一年？」 

『現在是三年了，因為…那邊好像談得非常順利…工作大概會接踵而來…』 

慢著，這情景彷彿在那裡遇到過…

對了，Stella當時候就是因為類似的事情而猶豫…

「妳應該不會…因為時間太長所以猶豫吧？」 

但Moon又不像是這類人…

『當、』Moon瞪大眼，感覺被我的話傷害到 

『當然不是了！我像這樣子的人嗎？外國對我來說超好的啊！』 

「那和我想像中一樣啊…那對妳來說…其實這樣很不錯啊…？」 

『是不錯…可是…』Moon撇過頭， 

手上還拿著湯匙，我注意到有點雪糕融化跌在檯面上。 

「可是…？」 

她轉回頭，和我眼神對接起來， 

我看著她的雙眸，感覺到她有很多話想說…

但最後，她只是晃一晃頭，然後： 

『行李…對了…是行李！沒錯！我行李有點兒多…

但太衝忙又找不到人幫手…所以今晚才找你…希望你明天能做我的免費苦力！』 

「免費苦力！？但經理人那邊不是會幫手嗎？」 

『她也是女的！而且她自己也有行李， 

幫不到太多啦！反正你又放假，讓我欠你一次人情不是很好嗎！？』 

「也是啦…」 

『吓？原來你真的這麼希望我欠你人情！？真變態的想法！』 

「有這想法的是妳吧！我是說放假幫妳也沒關係啊！ 

我還以為Moon會繼續反擊的，但她這次只是凝視著我，然後微微一笑…

『嗯…那就好，拜託你囉。』 

*

 

而事實，一點都不好。 

Moon所說的行李多，根本就是輕描淡寫， 

事實上是超級多又相當重，運上的士車尾的時候害司機差點扭傷腰部。 

好不容易去到機場打點好一切，總算能夠鬆一口氣， 

而離道別的時間亦都越來越近。 

「咦？妳的經理人呢，好像行李寄存之後就不見了？」 

『我叫她先進去了，因為…有些事情想單獨跟你說。』 

「…是什麼？」 

Moon的表情變得有點尷尬，接著說： 

『說之前…你可以…先轉一轉身嗎？』 

「吓？為什麼？」 

大概因為我沒有即時答應，所以Moon感到有點失措： 

『叫、叫你轉就轉啦！』 

「好吧…」我轉過身「妳不會是想背著我幹些什麼吧？ 

狠狠地扑我的後腦、在我身後貼紙烏龜好讓我成為全機場的笑柄等等…」 

原本我還以為，Moon會立即說 

「你是白癡啊？還是笨蛋啊！我像這麼幼稚嗎？」等類似的話…

但是…她並沒有開口。 

「…Moon…？」不會是真的在貼吧？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那個故事嗎？』 

吓…？故事？喔。 

「…當然記得了...柏林的故事，怎麼了？」 

『那個結局…我已經想到了。』 

「…想到了？但妳之前不是說朋友已經沒再寫…」 

『不是的，』雖然看不到，但我想像到Moon正在搖頭 

『那個時候我並沒有說出事實…其實，那個作品的作者就是我。』 

「什麼…？」 

『你知道啦，演藝學院嘛！就當然會有寫劇本作品的習作啊！ 

雖然那個是自發性寫的…但重點不在這裡！而是那個結局…』 

「等等啊！」這下換我有點困惑「先說結局好像不是太好吧？ 

反正現在已經知道結局…其實可以慢慢從頭開始告訴我啊…」 

『我當然不是要完整地把結局告訴你啦…』 

「那麼…是什麼？」 

Moon又沒有回答，攪不清楚狀況的我， 

注意到周圍的途人，無論是經過、站著還是坐著的人， 

都帶著奇異的目光看著我和Moon這邊…

什麼回事…？

 

為了找出真相，我準備好要被Moon責罵， 

戰戰競競地慢慢轉回頭，但Moon卻突然開口使我急急退回原狀。 

『我只是想…把完成這個作品後的…一個想法…告訴你。』 

「想法…妳是說後感？」 

短暫停頓之後，Moon的聲音重新響起， 

感覺...截然不同。 

『...縱使被一堵高牆阻隔、無法用眼睛正視對方、 

無法用嘴巴向對方傳達意思、無法用耳朵聆聽對方的聲音、 

只要心中擁有著那段永遠無法忘懷的記憶…始終會感應到對方就在自己身邊。』 

感應到對方…就在自己身邊？ 

我不解…本身打算再嘗試轉身，然而卻不再需要了， 

因為我從不遠那處的店鋪落地大鏡，找到了答案。 

那一刻，我彷彿不再是自己，而是從第三身角度， 

注視著畫面中，那對背對背的一對男女。 

女方的左手，正握著一封淺藍色信的邊緣， 

她輕輕地向後一揮，男生用自己的右手接過這封信。 

而另一邊…我這裡看不到的角度…即正好相反…

他們正在互相交換著信，彼此互換著心意。 

雖然看不到對方，但心意，還是毫無阻礙地傳遞…

…看似遙遠…但其實是最接近的距離。 

然後…我明白了， 

雖然那個畫面只是一種想像。 

『好了…我要走了，飛機不等人啊…』 

「嗯…」 

但曾經，是發生過的。 

『其實我要你轉過身…是、是不想讓你看到我在流淚啦…』 

「…是嗎。」我微笑了一下，希望這簡單的兩個字能帶給她溫暖的感覺。 

『那麼…再見了，笨蛋小祺祺。』 

「再見了…小月月...」 

…

…

…

雖然我已經確信Moon已經離開…

但我仍然佇立在原地…良久，才緊接著剛才的話…

「再見了...S小姐。」 

說下去。 

*

*

*

 

 

【我想，就算那天你沒有察覺到，終歸都會察覺到不妥的， 

這只是時間上的問題。沒錯，事實就如你所想一樣。 

準許我在這裡交代一下吧。 

或許K先生知道後會有點難以接受， 

現在寫信的我，與最先和K先生的通訊的S小姐，其實是兩個不同的人。 

正確替換的時間，是在那次約會電影之後。 

K先生千萬別誤會，原先那個S小姐並不是因為討厭你才放棄寫信， 

而是因為更加複雜的原因，總之，作為室友的她是離開了。 

而她，卻沒勇氣親手交出那封道別信， 

所以把它交給了我，希望我代她交給K先生。 

但是，最終我作出了另一個決定。 

而這個決定，即是源自我自己，對筆友這種關係的憧憬與渴望。 

很可笑吧？當我寫那個故事的時候， 

我真的很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擁有一位真正的筆友， 

然而，過度期望，終歸會帶來失望──我失去了動筆寫下結局的原動力。 

所以當機會就在眼前的時候，我不想錯過，我輸給了誘惑。 

我源用著S小姐身份的設定，以及她室友多年的經歷， 

總算在成功扮演她的同時，又能加上自己的個人特色。 

幸好一直也很順利呢，K先生始終沒有發現到， 

但若果細心留意的話，其實筆跡上還是有分別的。 

但接下來，又會有新的疑問了，為什麼當初我會主動接觸K先生。 

原因其實是很簡單，因為我始終敵不過自己的好奇心， 

我很想清楚K先生真正的為人又是如何。 

而另一個原因，就是想清楚K先生對我真實的身份，會抱有什麼看法。 

而事實上，我感覺到自己給K先生的印象好像並不是太好呢， 

這就是我之後，會說自己是假冒的原因， 

看來，我始終只能扮演著S小姐，真正的人格永遠無法浮上水面。 

那時候我是這樣想的。 

所以，在你追求Stella的時候， 

我曾一度想過放棄，放棄繼續做S小姐的想法。 

然後，就如半年前那封信所說一樣，發生了那件事之後， 

我清楚知道自己無法放下這段關係，這段我視之以珍重之物的關係。 

而到了我決定幫助Stella的時候，我極力說服自己， 

我只是將在別人手中拿來的身份，用來成全一對本應該恩愛的情侶， 

所以，雖然很痛心。但我清楚，這樣對所有人都好。 

但最後，你們還是分開了， 

而我們的關係，即是繼續下去。

但我恨自己的，是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後，

竟然會有鬆口氣的感覺，原來，

我已經不能自拔，真的無辦法失去這段關係。

 

這段，不斷使我改變和成長的關係；

這段，令我人生變得充實和快樂的關係；

這段，令當初因為靈感而沒寫下去的故事圓滿的關係。

 

K先生與S小姐的關係。

 

但我這個虛偽的身份，隨著要到外國工作，

終於還是到了無法隱瞞下去的一刻。

 

但我無法親身面對K先生，和你親口解釋，

所以只能藉著這封信，將所有的事情說出來。

 

然後，再一次，奢望能得到K先生的原諒。】-S小姐

 

 

把這封信看完後，我細心地把它摺好，然後放檯面…

 

然後…看著眼前那位女生。

 

『…所以呢？』Moon用不太客氣的語調問

 

「吓？」

 

『原不原諒我啊！』

 

「求人原諒是這種態度嗎！？」我驚訝

「而且，問題不在這裡吧，妳還得先答我為什麼只過了一星期，

這封信剛剛寄到那天就回來？妳不是說要去三年嗎！？」

 

而且還要在拿信的時候剛好遇到回來的她。

 

『兩邊公司協調出問題我也沒辦法啊！

去到那邊才發現第一份工作原來是在香港做的，所以就立即趕回來了…

你想我真的很希望和這封信寄來的時間相撞嗎！超…超尷尬的！』

 

Moon低下頭，臉頰泛紅了起來。

 

『那麼…所以呢…看完的感覺…』

 

「我說啊…妳這份人實在太糾結了？」

 

『什麼？』Moon皺起眉頭

 

「妳代替S小姐的時候，我和她其實才通信了一星期啊…

所以…無論怎樣算起來，妳才是真正和我經歷了這麼多的S小姐吧？」

 

『但是…但是…我始終…並不是原裝正版…』

 

「名字什麼，終歸只是一個名字吧…

最重要，是我心中的S小姐，就是寫這一封信的人。」

 

我重新拿起淺藍色信紙揮一揮。

 

『阿…祺…』Moon雙眼泛起淚光 

「但是…這封信上面好像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解釋呢。」 

『…吓…？』 

「妳當初向我說出S小姐對我的感情…

然後叫我也要正視那種感覺那一件事…」 

『…這、這個！』Moon聽到後立即焦急起來『沒…沒這回事…哈...哈哈...』 

「還有…半年前那封信…妳說喜歡我這件事…」 

『那…那那那是以Stella的角度說的啊啊！！』 

「真...的？」我用不相信的語氣追問 

『當、當然...是真的…』Moon結結巴巴地說，垂下頭不敢正視我。 

「妳啊…在現實世界果然還是不夠率直呢…」 

『…你討厭嗎…？』 

「…相處久了…習慣了之後其實也不是啦…」 

『是嗎…』 

說罷，Moon突然伸出手搶走我手上那封淺藍色信。 

「…妳想做什麼？」 

她不知道從那裡掏出一枝筆，在信的另一面寫了起來。 

然後，遞給我。 

『哼！』再高傲地撇過頭。 

而信中所寫的，和她的態度明顯是另一回事啦…

【真的喜歡你啦，笨蛋K先生！】-M小姐 

以S小姐的字跡，寫出這句話…

「…M小姐？」我苦笑 

『這是我的新身份，不滿意嗎？』 

「不是啦…」 

『那麼…我既然已經回答了…那你呢？』 

「我…？」 

我將右手慢慢伸向前，疊放在Moon的左手手背上。 

最喜歡妳了。 

- IF... Ending -

《最近距離的來信 - 我與隔壁的S小姐成為了筆友》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