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3月7日 星期三

0 《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16-20)


最近喺高登睇到一篇幾好嘅故 (非甜類),太約係科幻懸疑類吧~~雖然到依家都未結尾唔知會唔會爛尾,暫時先轉貼喺度方便我自己睇,誠意介紹俾大家!

原文轉貼自高登討論區, 
作者: Mr. Pizza (如作者不同意轉貼, 請告之刪除)
http://forum3.hkgolden.com/view.aspx?message=3553361

episode 16

中 學時期,一如大部份心智未成熟的青少年,我開始迷戀上聽收音機。特別是深夜一兩點時份,我總是久久未睡,躲在高架床上鋪的被窩中,用我那部老舊的枣紅色 MP3機 (那是個IPOD還沒普及的年代),轉換在一個又一個的電波頻道上。在眾多個深宵裡,讓我最感興趣,長據於我最喜歡的電台節目榜首位子的,當然是由潘紹聰 及露芙主持的靈異節目,恐怖熱線。

人 是種犯賤的生物,基於天性,我們總是難敵自己好奇心,於任何事情上,都要「打爛沙盤問到篤」,即使,那是件超級可怕的事。「又要聽,又要驚」,這是件無可 避免的事,正如當年說到經典事件「大頭怪嬰」的那幾集時,我總是邊聽邊怕得全身抖動,毎毎講到些再也受不了的超級恐怖點時,我都會立即換至隔壁頻道,休息 個一兩分鐘,才又調回新城娛樂台,繼續犯賤的受嚇。


有許多個深夜,我都快要被嚇至休克,差點想爬到下鋪,找那個那時還沒有如此「仆街」的「仆街家姐」一塊聽;當然,免得還要倒過來去安慰那時才剛剛失戀的她,我是沒有這樣做。

奇怪是,即使我是如此熱忱去聽恐怖熱線,我卻從來沒有想過,這世界上是真的會有靈異事情;無論那些恐怖小故事是有多吸引,多驚嚇,到了隔天早上,我總是能夠抽離,回到現實世界裡繼續生活。

對我來說,一切匪夷所思及神秘的事情,都只會出現在電台故事,小說漫畫,或是電視電影內;而在真實世界裡等待我們的,亦只會是那比鬼還更恐怖的香港高級程度會考。

直到昨晚為止,我還都是這樣想。

可自昨晚起,我的人生觀,我那平乏無味的枯燥人生,從我凌晨兩點半坐上了那台開往大埔的紅van開始,切底改變了。

先把那大得不能再大的「人類消失終極之迷」擱在一邊,也先別問為啥所有汽車都失蹤了,算是小菜一碟的「防毒面具怪人」及「神秘電話」也暫時放下,就單單是yuki剛剛對我講的話,已使我整個愣住,瞬間把我撃倒。

?

這算是什麼狀況?

這算是什麼狀況??!

我身體彊硬的站在位子上;身旁群眾都已湧至桌子另一邊的眼鏡青年身旁,剩下我與yuki待在這邊,無言的面對著對方。

不對,一定是那裡攪錯了….


我硬生生的呆站在原地,不懂該如何反應。

我連忙轉頭,面向yuki,生硬的笑了笑問:

「…..你琴晚真係無同我一齊….行..行返屋企?」

「…無啊,我…我…真係無同你行返屋企啊…….」 她顫音回答。

「無理由架…我地一齊行過廣福橋,你仲記唔記?」 我不肯面對現實。

「……..無可能,我住新達廣場….點都唔可能行廣福橋….琴…琴晚係巴士站同你地分開之後,我..我都係一個人咁急步行左返大埔墟火車站果邊………成程都係得我一個人乍喎………你…你確定你無認錯人?」

「點會可能認錯! 我一路同你行左成十幾分鐘,直至去到太和邨屋企樓下,你先同我分開乍喎!」

「嗄? 但我真係住係新達喎………..你肯定琴晚同你一齊行果個係我?」

聽了Yuki這樣講,我突然想起了點事——

「咪住先,你男朋友係咪住係華富邨?」

Yuki似是嚇了一跳,害怕道: 「……你點知..?」

我深吸了口氣,說: 「我知係因為你琴晚同我講,你就係廣福橋上面同我講! 你仲問我,我估你仲有無機會可以出到大埔,去華富搵你男友!」

Yuki聽後抖了一下,頭低下,眼睛空洞的望著地板。

「…你…你終於醒起拿?」 我嘗試問。

Yuki猛地搖頭,道: 「………唔係…我記唔起…但係我好肯定…我琴晚真係過過廣福橋,更加無去過太和…! 但係…你岩岩講既野…」

「……嗄?」

「你岩岩講過既野,又真係完全吻合……我男朋友的而且確住係華富…而我…我又的而且確,諗過究竟有無方法可以出到大埔,去華富搵我男朋友!」

聽到這裡,我已經完全追不上現在的狀況了,相信我此刻的臉要比Yuki更青。

何解會這樣?

怎麼可能?

對我來講,我敢向天發誓,昨晚與我一起走回家的,一定是yuki沒錯!

從她的衣著,步伐,樣子,乃至到與我講話的談吐,抑揚頓挫,根本就與現在我臉前的這個yuki,一模一樣!

可她怎麼一直堅持說自己沒去過太和邨? 明明就是有!

若她沒有與我一起走回去,那昨晚的那個yuki到底是誰?

那一定是她沒錯! 連她自己也說,我講的東西跟事實完全相符,就連她心裡想到的事也一模一樣!

然後,一股冰凍的冷流在我身體內快速游走了圈,我想起了中學時期所聽的恐怖熱線。

「…唔…唔撚係啊……唔通瀨…瀨左野?」 我心內暗暗叫道。

腦袋裡,驀地閃過了一句常在恐怖熱線的宣傳聲帶內聽到的話;主持人潘紹聰用那陰森語調,配上詭譎的背景音樂,道:

「天大地大,無奇不有;呢個世界,到底有無,鬼…………?」

我不能由主地顫了個抖,深呼吸,嘗試理性地想…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那裡出錯了。

如果我是單獨遇到這件事,發覺原來昨晚跟我一起走回家的女孩,根本就不住太和,我大可以合理地把這一切都歸咎於「鬼」,說啥都是「靈體」搞的鬼。

但此時此刻,當眼前已是無盡的迷團: 人類消失,車輛消失,防毒面具怪人,神秘電話; 如果同樣把這個「2個Yuki之迷」也放在一齊,從邏輯分析的角度看來,這五個迷團的背後,一定有著某種關連!

對,一定是這樣!

我深信這件事背後,一定不只是如同「恐怖熱線」般的零解釋鬼神說,而是,有某種合理的事件在發生中!

這一切迷團背後,一定一定有某種關連! 從昨夜開始,我們所在的這世界的某處,一定要迷某個龐大的什麼,在運行著! 游梓池,用用你的腦筋!

我深呼吸,逐步拆解。
首先,Yuki堅持說昨晚跟我一起回家的人,不是她;這可以歸納成幾種可能性:

一.     昨晚真的是yuki,可她忘記了 (她可能在裝,或是真的自然地突然失憶了,或是給「人」強制洗腦,失去了記憶)
二.     昨晚真的不是yuki,那是另外一人 (如果這樣,那到底是誰? 怎麼可能,會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三.     昨晚真的是yuki,現在這個才是假的 (這個可能性有點可怕,如果現在這個是假的話,那真的去了那裡? 給她…殺了嗎…那我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是誰…?)

基本上,可能性二與可能性三的性質類同,也都主張有位「第三者」在裝扮yuki,分別只是她裝扮的時間,到底是昨晚,還是現在?

我想到剛才yuki說,她千真萬確的想過去華富找自己男友;如果是可性二的話,那就十分奇怪了: 假設昨晚那個yuki是假冒的話,那個「第三者」怎麼會知道? 難道「她」有方法知道別人的想法,再裝出來?

事情發生到今時今日,這可能性也不是完全沒可能;假若這一切迷團都是有關連,假若這一切背後真的有個「什麼」在運行中,既然它的力量可以強到把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消失,那麼,要掌握一個人的所知所想,對「它」來說,也不是件完全沒可能的事。

可為的是什麼呢? 幹嘛要裝成yuki的模樣,去陪我走回太和? 這是與那兩個「防毒面具怪人」有關嗎? 難道昨晚的那個yuki,是「防毒面具怪人」裝的?!

想到這裡,我突然有了個恐怖的想法……

該不會,「他們」安排一個假冒的yuki出來,陪我走回家,就是為了讓我看見那兩個「防毒面具怪人」吧……

我回想昨晚的情況——

假若沒有了yuki,我從circle-k出來的時間,我所走回家的步伐速度,乃至我抵達廣福橋的時間,一定都會有所不同;難道,假冒yuki的出現,就是為了讓我可以「機緣巧合」地看見那兩個「防毒面具怪人」?

為什麼? 「它們」為的是什麼!?

………慢著…我昨晚看到了防毒面具怪人,一直感到不安,有夢魘…直到…直到我現在剛剛把這件事…告訴了他們其他人…

該…該…不會是,要我看見「防毒面具怪人」,就是為了,我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吧…

怎麼可能? 為什麼?! 為的是什麼? 何解要這樣做?

是為了告訴我們,We are not alone嗎?

真的須要這樣做嗎? 今早那個神秘電話,不是也告訴了我們,我們不是唯一生存的人嗎,如此一做,不就是多此一舉了嘛……

就在此時,我聽到了桌子彼端,圍著眼鏡青年的群眾暗暗嘆了一聲,以及,眼鏡青年冷靜而理性的聲音:

「……自從今朝早收到果個神秘電話之後,我就一直都放唔低,係咁諗住個電話,究竟係咩一回事…」

此時,我聽到了眼鏡青年「啪」的聲,在筆記電腦本上按下了,電腦隨即播出了段聲音———

「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

那金屬碰撞聲,或是恐怖的「笑」聲,突然超大聲的從電腦揚聲器中播出,嚇了全部人一跳。

「……格…..格格...格格..…」

再次聽著這熟悉的「格格」聲,我感到毛骨悚然。

「…當我pickup個電話,聽到啲咁既聲果時,我就覺得好唔妥,即時將佢錄起左,存在入hardisk;之後當我嘗試再打返去呢個電話時,正如大家所知,就已經打唔通,對方應該已經熄左機,好彩我留低左個copy,如果唔係,都唔會發現呢樣野…」

聰明。
我心裡暗暗的向這位眼鏡青年讚道。

「………….或者大家都會發覺,呢條聲音好奇怪,第一次聽落去,會覺得似係百佳果啲手推車既金屬碰撞聲。」

大伙兒都點頭,原來大家都想到了這點。

「然後,當佢愈來愈大聲時,會覺得佢呢種碰撞聲,唔知點解,好似好輕,輕得黎又好solid咁,果種pattern,有啲似…人既笑聲…」

大伙兒再次點頭,看來大家都跟我一樣,有著這種可怕的想法。

「…我開頭都係咁諗,覺得佢個pattern真係好怪,好似,我地係度偷偷地笑果時,會發出既笑聲既果種感覺。當然,我唔相信世界上有任何一種生物,個笑聲會係金屬聲黎;至少一定唔會係我地已知既物種。」

「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 …!!!」

眼鏡青年把的音量扭大,那恐怖的「笑聲」充滿了整家茶餐廳….

「………我一直在個idea,覺得通電話唔會係咁簡單…既然對方,先唔理佢係邊個,既然對方打得比我地全部人,由發出埋啲咁既聲,一定有用意係度,斷估唔會真係話只係玩電話咁無聊! 神秘電話背後,一定係同成件事有關!」

我微微點頭;對,想得對,眼鏡青年所講的,就跟我剛才想的一樣。

「我先係將佢同單車扯上左關係。大家都知,我地宜家呢個世界,所有汽車都無啦啦唔見哂,唯獨係單車無唔見到。我係度諗,兩者之間,會唔會係有關係呢? 呢啲咁既金屬聲,唔通唔係超市購物車既聲,而係單車行走時鐵鏈轉動聲?」

咦,這點我倒沒想過…

「……我係呢個idea上打轉左一陣,但都係無conclusion。即使佢真係單車聲,咁又點? 對方係想講啲咩比我地聽? 我地可以踩單車? 無理由咁無聊既………」

「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 …!!!」

「………然之後,我一路聽一路聽,一路將斷野loop……我愈聽愈覺得段野有古怪———我地本身係因為段野個pattern,而覺得佢好似有人笑緊咁,但我地就從來無認真諗過,呢個所謂既pattern,到底係咩………」

聽到這裡,我的手臂都已全是雞皮疙瘩。

「……格…..格格...格格——啪!」 聲音突然停止,眼鏡青年似是把它關掉了。

「…直到出黎為止,我都一直係呢個問題上打轉,不斷諗,不斷諗,始終都係諗唔到個結果……直至,我出左門口,黎緊呢度果時,突然間,電光火石到個idea,於是就立即衝左返屋企,重新聽左段野一次……」

我緊張得閉著了呼吸,渴望眼鏡青年能夠快點說下去。

「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 …」 眼鏡青年再次打開了聲音。

「大家聽聽,呢段野,似係咩pattern? 」

「格 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 …」

「正如我之前講過,對方轉登將個電話打比我地全部人,一定唔會係玩電話又或者只係random野咁簡單,條聲入面,一定有個pattern,係同我地……….講緊野.........」

此時,隱約間,我好像想到了點什麼…「格格聲」的節奏,好像不是隨意敲出來…而是…

「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格…..」

…對…這種節奏,簡直就像…
站在眼鏡青年旁邊的中年男人,卻已捷足先登—

「……佢不斷重複緊! …雖然好慢,但係個pattern不段重複緊!! 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嗄…? 咪住先……呢…呢個,唔通係…摩…摩斯密碼?!」

眼鏡青年輕輕的笑了一聲,道:

「全中,Morse code。」

「啪!」 眼鏡青年再次把聲音按停,道:

「雖 然佢發出既敲打聲音好奇怪,同我地一般所認知既果種電報機既聲音完全唔同,速度亦都慢上好多,但係當你細心去聽,就會發現個Pattern, 其實好有排序,係一個好systematic 既message黎……..當我諗佢有可能係morse code之後,我立即番左屋企,翻譯左段pattern,睇下會唔會拼出任何make sense既意思出黎,你地聽下—」

眼鏡青年再次放出聲帶——

「格格格格—啪!」

再次按停。

「如果佢真係morse code,格格格格,呢下,想信會係四下「點」……..」

說罷,眼鏡青年再次按下聲帶—

「格—啪!」

「呢下,係單獨既一下「點」。」

「格格...格格—啪!」

「一短,一長,一短,一短;亦即係一點,一劃,一點,一點…….最後—」

「格格…格…格—啪!」

「一短,一長,一長,一短,亦即係一點,一劃,一劃,一點;個pattern黎到呢度為止,之後落去,又再開始重複起黎。」

眼鏡青年再次按下,把聲帶播出—

「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格…..」

此刻聽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屬聲的確是著某有種排列,更在不斷的重複著。

眼鏡青年托了下眼鏡,繼續說下去:

「點點點點,點,點劃點點,點劃劃點;四段message,完全符合Morse Code既規格,總共四只字,完全makes sense。之後,我上網參照左morse code既對照表,將句message翻譯左出黎——」

眼鏡青年「啪」的按了下筆記本電腦,似是開啟了個新的電腦分頁出來—

「………」 圍在他身旁的大伙兒該是看到了某種東西,不約而同的驚呼了聲。

我好奇那到底是什麼,慢慢移動身體,步向桌子另一端的人群。

我來到人群後方,透過人與人之間的空隙察看,隱約中,我看到了放在眼鏡青年前,那發光的筆記本電腦屏幕。

空白的電腦界面上,顯示著幾只劃劃點點的摩斯符號,以及,幾只簡單的英文字母…

我頓時倒抽了口涼氣———



.... . .-.. .--.
H E L P

episode 17

看到眼鏡青年的筆記本電腦上所顯示的翻譯訊息,大伙兒都沉默了良久。

或許,這一切真的是遠遠超過了我們一開始對事件的想像,大伙兒此刻還無法把整件事情完全接受,而是呆站在原地,大腦內一片混淆,想不出半句可以講的話。

這描述對我跟此刻正站於我身後的yuki來說,尤其正確;當眾人都煩惱著那條神秘的摩斯訊息時,請別忘記,我和yuki還有著個更不解,比摩斯密碼更複雜更恐怖的問題,在纏繞著我們兩人——

昨晚跟我一起走回家的人,到底是誰?

那個人到底真的是yuki,還是有人偽裝成她? 目的是什麼? 如果那真的是yuki,為什麼她死都不肯承認? 她說謊嗎? …還是,正如我說一樣,她給人洗腦了?!

看 著那閃閃發亮的電腦屏幕,我的心底裡打出了無數個問題;對我來說,這些迷團都給那條神秘的摩斯訊息還更需要迫切解決;無論發那條訊息的人是誰, 無論他所謂的「help」是有多認真,與其去拯救這個素未謀面的神秘人,還倒不如先來解決了我跟yuki的問題,把我們先從這無盡的問號水潭裡拯救出來 吧。

此時,看似已經冷靜了下來,一直在旁站著的中年男人開口問道:

「……佢話「help」,到底係咩意思?」

聽罷,坐在一旁的睇波男子立即開口應道:

「痴線! 人地都講撚到明話help,當然係想叫我地去打救佢啦! 唔通打黎just to say hi 咩,要say hi 既就唔打help,打hi啦,hihi!」

即使我是如此的不屑於中年男子,聽到睇波男子如此無理,低俗的說話,還是不禁皺了皺眉。

只見中年男子還是一臉認真的思索著,沒被睇波男子的話影響到:

「…….奇怪…真係好奇怪,如果佢係想向我地求救,點解要打「help」,而唔打「s.o.s」? 既然佢識摩斯密碼,佢無理由唔識「s.o.s」架? 再者,如果佢真係想求救,點解唔直接開聲叫救命,而要轉轉接接咁去用摩斯密碼——」
聽到這裡,坐在椅子上,拿著筆記本電腦的眼鏡青年也開始加入:

「無 錯,呢個問題,我亦一直好有疑問;呢位先生講得好岩,既然對方識摩斯密碼,點解仲要打「help」,而唔直接打「s.o.s」? 三短三長三短,等於「s.o.s」,相信就算係唔識morse code既普羅大眾,亦會通曉呢個common sense,何況係佢呢種識morse code既人? 需知道雖然好多人都知道有morse code既存在,但只有少數真係學過,又或者有解碼表係手既人,先會識得點樣打出黎;所以,我諗黎諗去,都係唔明白,點解對方會用「help」,而唔用 「s.o.s」——」

中年男子插話: 「唔通佢唔記得左? ……無理由啊。」

眼鏡青年用食指托了一上眼鏡,道:

「從 最簡單,最直接既角度去分析,我地當然可以歸咎於對方或者係唔一時之間唔記得左,什至根本唔識「s.o.s」,當然,問題依然係度,點解一個 人會識用morse code,但係又唔識用甚至「s.o.s」呢個咁廣為人知既求救術語? 呢個問題,真係百思不解,好唔make sense…」

眼鏡青年頓了一頓,又道:

「對 於第二個問題: 既然對方係求救,點解唔直接出聲,而要用morse code? Likewise,用最簡單直接既方法黎諗,背後既原因,當然會係因為對方出唔到聲。會唔會,係因為對方比人監禁住,口裡面比人塞左塊布,所以先出唔到 聲,要用敲morse code黎求救呢? 呢個諗法唔係無可能,而且,仲可以解釋埋點解對方會突然收線——因為監禁住佢既人返左黎,所以就要即熄機,唔比對方聽到聲…」

說完,眼鏡青年又補充了句:

「當然,即使係咁,仍然未能夠清楚解釋一切;例如,果種金屬既碰撞聲究竟係咩呢? 點解聽落去,會咁奇怪? 對方係係一個咩既環境比人困住,以致佢要用發出啲咁既聲既morse code呢————然後,above all,最重要既問題仍然係,對方究竟係咩人?」

中年男子即時搶答: 「——有無諗過,係中大落車果四個學生,好似係…兩男,兩女。」 隨即望向小巴司機,似是在徵求他認同。

對,我微微點頭;類似想法,我也曾有過。

小巴司機擺出一副完全就在狀態外的臉,道:

「…望住我做咩9野? 我渣車架乍喎,以為我真係過目不望咁把炮咩,邊個搭過我架車,只要佢係比左錢既,我仲點向左走向右走會記得啊屌你,你唔去問啲飛機師,邊撚個搭過佢架機? 低能。」

眼鏡男子無視小巴司機的粗言穢語,繼續他的理性分析:

「— 唔成立,呢個可能性微乎其微。首先,就算係四個中大學生,點解佢地會有我地全部人既電話? 上網搵? 潛入電話公司睇? 有可能咩? 佢地連我地既樣都未必記得,莫講話我地個名,佢地點可能會搵到? 再者,由我地落車至神秘電話打黎既果刻,先至隔左幾個鐘頭,佢地邊有可能會立即做到咁多野?———呢個possibility,logically rejected。」

說真的,我不明白眼鏡青年何解要那麼的中英夾雜。

中年男子死不言敗,繼續猜:

「…..咁你覺得,對方,會唔會係果位哥哥(指著我)講既果兩個「防毒面具怪人」?」

眼鏡青年袒言回答: 「…….…唔知,真係唔知。應該係話,係暫時情況下,無論我係對打電話黎既人,定還是你地所講既「防毒面具怪人」,佢地兩者既真正身份,之間有無任何linkage,係呢個階段,真係出唔到咩結論住。」

即使是不知道也不會死充,眼鏡青年果然是個冷靜、理性而又有禮的人;比中年男子好多了….

此時,一陣熟耳的聲響,突然從四面八方傳入我耳中,嚇了我一跳…

「—唔———唔———唔———唔———」

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在動?

驀地,我感覺到了褲袋裡的手機在震動著。

我連忙把它拿出,看看是誰打來…

此時,我看到了站在隔鄰的所有人,也跟我跟一樣動作: 正疑惑地從自己口袋裡拿出手機。

手機震動聲怎麼會從四面八方的襲來? 難道…….

我把手機拿起,看到那在閃動的屏幕上,來電顯示著的,正是那組神秘的電話號碼!

說到曹操,曹操就到;才剛剛在說那通神秘電話的真正身份,它就立即打來,怎麼可能會湊巧得那麼恐怖!

我們連忙把電話接通: 「……..喂?」 我神經質說應道。

「喂? …喂?... 喂?... 喂?... 喂?... 喂?... 喂?.......」

身旁的大伙兒,我們的毎一個,也跟我一模一樣的向自己電話應道;匪夷所思的畫面。

拿著電話,我感到自己的心跳已在剎那間高速飆升來起來,血液流過,砰砰噗通的渾身在動;此刻,我的手心已再次浸滿冷汗。

我看著眾人,都已拿著手機的大伙兒都緊張的互相打了下眼色。

驀地,一如上次一樣,漸漸的,話筒裡的遠方慢慢傳來了股細弱的金屬碰撞聲…

「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格…..」

……..混身起了雞皮疙瘩,心裡毛毛的。

一模一樣,這跟上前的聲音,一模一樣…

拿著自己手機的中年男子也察覺到,大聲驚叫:

「一樣架! 格格格格…..格…..格格……個pattern同上次一樣架,佢又係度講緊HELP!」 說罷,中年男子向話筒裡大喊: 「喂——你係邊個啊! 我地聽到你既求救喇! 你係邊度啊?.... Who——are——you——?」

「on9!」 我不禁在心裡暗罵。
但見坐在椅子上的眼鏡青年保持著冷靜,一臉嚴肅;他趕緊把自己手機放到桌子上,調至揚聲器模式,把那金屬碰撞的聲音播放出來。

我們眾人見到他這樣做,立即如法泡制,把自己的手機調至揚聲器模式———

「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格…..!!!」

頓時,茶餐廳內,四面八方都「直播」著電話內的金屬碰撞聲。

眼鏡青年再次拿起電腦,在鍵盤上點了幾下,開了某個分頁,只見,一幅奇形怪狀的黑白圖片,從下而上的跳進裡電腦屏幕內——

我靠近看了看,見到圖片上寫著一行英文標題: 「International Morse Code Translation Chart」。

眼鏡青年雙手並沒怠慢,隨即又在鍵盤上點了幾下,於電腦裡開了另一個軟件出來: 「錄音帶」;眼鏡青年點擊了下,畫面上的紅色虛疑錄音帶開始慢慢滾動著,閃爍的顯示著一字: 「recording…」。

此時,眼鏡青年把手機移近,然後從桌子上拿了一只茶杯,又執起了根不鏽鋼湯匙,一邊參看著電腦屏幕上的摩斯密碼表,一邊把湯匙敲在茶杯上,發出了「兵兵」的清脆聲音。

「……你係度打緊咩?」 中男年人忍不住問。

眼鏡青年提起左手,在直放在嘴唇上;中男年人看後回意,立即閉嘴;大家亦不敢發出半句聲音。

眼鏡青年把左手伸至電腦屏幕上,緩緩的指著不同英文字母,似是在組織當中;右手則沒停下來,繼續用湯匙很有規率的敲打著茶杯。

「乒兵...兵…兵兵兵兵——」

我看著眼鏡青年的左手,在不同英文字母上轉移著,漸漸,我看到了個什麼…

W—H—O——A—R—E——Y—O—U——

WHO ARE YOU ?

知道後,我不禁暗暗吞了一口口水,手心全是汗,實在是太緊張了;眼鏡青年,我佩服你,竟然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可以有組織的敲出摩斯暗號!

然後…

驀地,像是真的聽到了眼鏡青年的暗號,揚聲器中的金屬碰撞聲好像起了變化!

「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

「變喇,佢個pattern變左喇!! 佢聽到你答佢!!!」 中年男人興奮地叫道。

眼鏡青年再次提起左手,在直放在嘴唇上;中年男人再次會意「Stop la」,不忘小聲說了句: 「sorry…」

「格…格格…格………」 聽著對方傳過來的暗號,眼鏡青年聚精會神的在對照著電腦屏幕上的解碼表,左手手指不斷在於不同字母間游走,指來指去…

I——A—M——T—R—A—P—P—E—D——

I AM TRAPPED.

…什麼?! 這…這是什麼?!

「………..佢係話…佢個名叫做Trapped,定係,佢真係比人trap住左?..」 中年男子還是忍不住的問了句。

對到了此時此刻,這種人還是要搞「爛gag」,我是一點都不明白。

難…難道對方真的給眼鏡青年猜中…給人監禁住了!? 給誰?!! 他給誰監禁住了!? 他自己又到底是誰?!!?

眼鏡青年雙手沒有停下來半秒,左手再次對照著,右手不斷有規率的敲著…

「兵兵…兵…兵兵——」

W——H——E——R——E———

WHERE ?

看著眼鏡青年竟然可以如此奇妙與對方溝通著,心裡真想給個「大拇指」他,「like」!!

就在此時,對方好像收到了訊息,金屬碰撞聲再次改變了…

「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

眼鏡青年左手飛快在屏幕上對照著…

I—N——A——T—I—N——C—A—N——

…………………

IN A TIN CAN.

看到這一句,心底裡,頓時寒了一寒……………

嗄??

什麼? 這是什麼意思?

這…怎麼可能?! 難道他是說,他真的被困於一個「TIN CAN」,一個鐵罐裡了嗎!!

怎麼可能!

驀 地,腦海裡,閃過了個恐怖的畫面;畫面裡,極度黑暗中,一個男人被困於在一個狹小的圓形鐵罐,空間也只是剛好的能把他擠進,所以他整個人動彈不 得;他的右手旁,有著一個沒剩幾格電的手機,男人的手一直在電話旁,敲著,發出「格格」的詭譎聲音……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就像他自己的笑聲 一樣……

不! …怎麼可能,這種不可能的事,只會在電影裡才有!!

我輕輕搖了下頭,把這恐怖的畫面揮走。

回過神來,眼鏡青年已在繼續敲擊,他還是一臉的冷靜,沒受半點影響。

「兵兵…兵….兵——」

D—O——Y—O—U——K—N—O—W——W—H—E—R—E——Y—O—U——A—R—E——

DO YOU KNOW WHERE YOU ARE?

「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

金屬碰撞聲再次改變,對方立即應道…

I—T——I—S——D—A—R—K——I—N——H—E—R—E——

IT IS DARK IN HERE.

……………

「Holy shit…」 我心裡猛猛的叫了一聲…這是什麼鬼!

此時,金屬碰撞聲又驀然轉換了下,發出著另一種節奏。

眼鏡青年似是愣了一下,沒想到對方會突然變陣,急忙再次對解起來…

H—E—R—E——I——A—M——S—I—T—T—I—N—G——I—N——A——T—I—N——C—A—N——F—A—R——A—B—O—V—E——T—H—E——G—R—O—U—N—D——

HERE I AM SITTING IN A TIN CAN FAR ABOVE THE GROUND.

嗄? 本來已是完全搞不懂狀況的我,此刻更加迷惑了…

……他到底在說什麼?

?

「Sitting in a tin can far above the ground」??

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他被困於天空中? 難不成是很高的天空中?

被困在飛機裡?!

此時,眼鏡青年也似是疑惑了,眉毛皺起,一臉奇怪的思考著。

相信沒有人,會能夠明白對方直在說什麼;難道…他是個瘋子?! 瘋子打給我們全部? 那裡來的瘋子?

此時,金屬碰撞聲又轉換了下,突然發出著另一種的節奏;這次,是個熟悉的節奏…

「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格…..」

此刻,連我也認得,這是最起初的那個節奏,「HELP」的意思;對方又在求救了。

眼鏡青年重新始動,眉毛依舊皺起,雙手快速轉換著。

「兵…兵兵….兵兵兵…兵…….兵兵——」

H—O—W——C—A—N——W—E——H—E—L—P——Y—O—U——

HOW CAN WE HELP YOU ?

眼鏡青年把這句敲完,等待著—

「………………」

然而,對方突然沒了聲音,靜止了,留下那空曠的靜止聲…

「……………………………」

眼鏡青年皺著眉,慢慢閉上了雙眼。

他聚精會神,傾耳側聽………

中年男人突然跑出了句: 「點解無左聲既? 頂佢個肺,點解會無啦啦無左聲都有既?!」

「頂佢個肺? 我頂你個肺就差唔多。」 我心裡想。

眼鏡青年沒理會,繼續緊閉著眼睛,似是在聽什麼…

「…………………………………………」

還是一片空嗚………….

然後………………

眼鏡青年的頭突然微微一側…

從遠至近…………

「……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格…———」

…………回來了! 對方回來了!!

眼鏡青年飛快對換著密碼——

C—O—M—E——A—N—D——R—E—S—C—U—E——M—E——P—L—E—A—S—E——I——A—M——D—Y—I—N—G——

COME AND RESCUE ME PLEASE I AM DYING.

看到這句,我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不對……

這種「快來救我吧我快要死了」的憐憫口吻,簡…簡直就像小紅帽內那只大灰狠會講的話,在騙我們一樣…

是個陷阱嗎…?

沒等我再度細想,對方就已再度轉換了一組聲音——

「格格…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格…格……———」

P—L—A—N—E—T——E—A—R—T—H——I—S——B—L—U—E——A—N—D——T—H—E—R—E——I—S——N—O—T—H—I—N—G——I——C—A—N——D—O——

PLANET EARTH IS BLUE AND THERE IS NOTHING I CAN DO.

................

我的左邊臉頰彷彿冒出了點冷汗….

……這啥意思?

未等我們詳細分析,揚聲器中的聲音卻突然傳來了轉變——

自遠自近,熟悉的聲音…

「——嗚———,嗚嗚—————,嗚————」

即使這是我第二次聽到了這種火車「氣笛」般的細弱聲音,我的心裡還是充滿涼意,毛骨悚然…

「—嗚嗚————,嗚——」

然後,就在此時,一如以往地,「氣笛聲」突然消失了:

「doo…doo…doo….」

安靜了,一切又再次安靜了。

一眾手機一同傳來那空白的電子訊號聲,毫無疑問,對方給掛線了。

難道是,那所謂的監視著他的人,又回來了? ……他到底是誰?!

「doo…doo…doo…doo…doo…doo…」

我們面面相覷的互看了一眼,嘆了口氣,逕自把手機揚聲器關上。

「doo…doo…doo——卡!」

茶餐廳內回復寧靜。

中年男人看著,眼鏡青年,似是在等他的見解;眼鏡青年沉默著,似是還在想著什麼;眾人都沉默無言…

此時,大家從眼鏡青年及筆記本電話旁退開,開始走回自己的座位,一一坐下;基於群眾壓力,我無法繼續若無其事地站著那邊,唯有慢慢的蹺過桌子,往彼端我自己的位子進發。

一想到又要回到那恐怖的yuki身旁,我故意把本已緩慢的腳步更加拖下…

此時,我經過了那油頭毒向左走向右走的座位旁邊;一臉嘔心青春豆的他,才剛剛坐下。我直要繼續蹺過的時候,我聽到了什麼把聲音…

「.............」

我轉身看著油頭毒向左走向右走,發覺他的嘴角正在喃喃自語的開合著;他在輕輕唱歌。

這個時候還在唱歌? 我心裡奇怪…

「…………………」

我覺得他唱的歌詞很奇怪,卻又特別熟耳……我向他走近,想聽聽他到底在唱些什麼——

驀地,一陣涼意於剎那間貫穿我全身,我整個人無可避免的抖了一抖;這…這…是什麼一回事…?

油頭毒撚,正小聲的唱著一首節奏緩慢,曲風微微的帶點哀傷的英文曲子。

「 This is Major Tom to Ground Control
I'm stepping through the door
And I'm floating in a most peculiar way
And the stars look very different today 」
聽著聽著,我全的皮膚都都起了雞皮疙瘩—

油頭毒撚沒有發覺我在背後竊聽,繼續唱下去…

「 For here
Am I sitting in a tin can
Far above the world
Planet Earth is blue
And there's nothing I can do 」

「啊——!」

我忘我的尖叫了一聲,油頭毒撚被我突如其來的一下嚇倒,停止了歌唱,回過頭,眼睜睜的看著我,眼神裡充滿了不解及驚惶。

此時,大伙兒都被我莫名其妙的舉動吸引著,全都看了過來;坐在彼端的眼鏡青年,似是注意到什麼,目光極度銳利的盯著我跟油頭毒撚。

我顧不得那麼多,大聲向油頭毒撚問道:

「你…你係度唱緊咩野?!…點…點解會同果個電話既message,一模一樣!!」

油頭毒撚確實被我嚇倒了,擺出一副毒撚應有的支支吾吾,不敢講話的調調,以及,他那自以為腼腆的臉 (在他這副尊容下,再腼腆的都應被稱為嘔心)。

油頭毒撚思考了良久,才尷尬道:

「……你地唔知咩..?...呢…呢首係David Bowie既經典作,Space Oddity。」

我不能相信自己到底聽見什麼,目瞪口呆的看著油頭毒撚;坐在彼端的眼鏡青年神色緊張地站了起來,一同盯著他。

這下,油頭毒撚才一臉不好意思地補充:

「……係啊…David Bowie 1969年作,超經典,好好聽,歌詞亦都好有意義,講一個太空人執行升空任務之後,發生左意外,同地面失去聯絡,最後,個太空人只可以係無盡既宇宙入面,不斷漂浮;望住地球,愈來愈遠….」

此刻的茶餐廳內,除了油頭毒撚自己本身,相信我們一眾的其他人,臉上都是那統一的驚愕表情。

episode 18

「Ground control to Major Tom…
Ground control to Major Tom…
Take your protein pills and put your helmet on…」

1969 年7月16日,當地時間上午9時32分,美國太空總署的太空船「阿波羅11號」在為於佛羅里達州東岸的甘迺迪太空中心裡升空,載著以 Neil Armstrong為首的三位太空領航員,在一百萬名現場群眾的眼前點火,徐徐離開地平線,執行人類史上第一次的載人登月任務。五天後,也就是7月21 號,國際時間2點56分,在太空艙成功著陸的6小時後,首席領航員Armstrong終於穿著厚重笨拙的太空衣,扶著登月艙的階梯緩緩爬下,幾近電影慢動 作鏡頭般的踐踏在黃黃白白的月球表面上,成為了「全人類的一大步」。

時間回到太空船發射前的5天,也就是1969年7月11日,正當太空船還在進行最後的技術查驗時,在同一條地平線上,英國傳奇歌手David Bowie也乘著「阿波羅11號」的登月熱潮,發表了那將會影響他一生的搖滾曲子,Space Oddity。

在 事後的各個訪問中,David Bowie表示,創作此曲子的靈感,乃是來自Stanley Kubrick電影《2001太空漫遊》中的一幕。當然,Space Oddity的歌詞,正如油頭毒撚他解說,是個關於太空人Major Tom乘坐太空船升空的故事,與超科幻的《2001太空漫遊》還是有點出入。歌詞中,Major Tom從升空到真正的進入太空,都與地面上的太空總署緊密連繫著;Major Tom在太空船中吞下營養劑,戴上頭盔,穿上太空衣的進行太空漫步,這一舉一動,都叫他成為了地面上各份報紙爭相訪問的大紅人。

直 至歌曲最後,歌詞講述機件突然短路,Major Tom與太空總署失去了聯繫,控制不了太空船,只能夠無坐的繼續坐在那銀鐵色的太空船內,看著窗外那愈飄愈遠的蔚藍地球;於無限的寂靜中,暗暗慨嘆。在最 後一條與太空總署的通話裡,Major Tom無助地說了句: 「Tell my wife I love her very much she knows」

「 For here
Am I sitting in a tin can
Far above the world
Planet Earth is blue
And there's nothing I can do…………」

And there's nothing I can do…
And there's nothing I can do…………

我細味著歌詞最後的一句,嘗試幻想著,當歌曲中的那位太空人知道自己永遠再也不能回家,自己一個坐在太空艙裡,看著浩瀚宇宙,四周一片靜謐;那種什麼也作不了,只可等待死亡來臨的感覺,是會有多孤獨,多無助…?

想到這裡,我不禁抖了一下。

這本來是首帶著點點英雄氣概的科幻搖滾名曲,可此時此刻,卻被我想得如此陰森可怕,如果David Bowie還沒消失的話,大概會特意飛來香港,把我大揍一頓吧。

我把手機上從維基下載過來,關於David Bowie及Space Oddity的資料分頁關閉;把手機鎖上,「喀」一聲的放回在桌子上。

我深深吐出了口氣,陷進了那幼幼的茶餐廳椅子裡;腦海裡,無數個疑問,猜測與可能性在快速的晃動著,嘗試對剛剛發生的事,組織出一個合理的推斷來。

桌子中央,油頭毒撚的手機依舊被調在播歌模式裡,揚聲器不斷LOOP著這首Space Oddity。

圍 著桌子而坐的大伙兒都沉默不語,各自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機屏幕,相信他們都是跟我一樣,在查看在關於Space Oddity的背景;畢竟,我們這群不聽外語歌的普羅大眾,極其量,也只會聽過那個什麼bowie的名字;除了把其錯誤的與「男人心一字馬」林保怡拉上關 係外,我們對這首曲子,都是聞所未聞。

良久,坐在自己位子上,緊閉著雙眼沉思的眼鏡青年,終於站了起來,把油頭毒撚的手機拿起,關掉Space Oddity,再繞過桌子,走到油頭毒撚的身邊,把手機歸還給他: 「唔該哂…」

油頭毒撚不知所措的道: 「…唔…唔洗客氣。」

真是個不知所謂,欠缺社交技巧的毒撚,嘔心。

此時,中年男子也站了起來,向大家問道:

「大家有無咩諗法……?」

眾人無話,包括眼鏡青年,也都只是眼睜睜的看著他,中年男人見沒人回應,唯有獨自死橕下去:

「對 方究竟係咩人? 點解要用果首咩野space…odd…odd,唉,即係果首歌啦,點解要用果首歌黎同我地講野? 唔通對方就好似歌詞講一樣,係太空入面漂浮,想我地去救佢?! 唔通…佢就係果個咩major tom? 無可能! 對方既目的,會唔會真係只係求救咁簡單?......由佢唔講野而要用摩斯密碼,到唔打s.o.s而要用help,到家陣唔直接同我地講野,剩係識用啲例 子答我地,咩space oddddy,大家唔覺得,好奇怪既咩?」

說罷,中年男人似是想我們回答他一樣,停頓了下。

其實,我很想跟他說,他想到的,在座的毎一個人也同樣想到,用不著一想到什麼,就衝出來不斷的裝領導。

反而,我倒想聽聽聰明的眼鏡青年,會有何見解。

只見眼鏡青年托了下眼鏡,感慨道:

「…完全唔make sense,呢一切一切都完全唔make sense。無錯,既然對方求救,點解唔直接講出黎,而要攪咁多野? 係呢一刻,我什至唔清楚,到底space oddity係唔係同背後既迷團有關? 定還是,只係對方想講出黎,誤導哂我地——?」

我即時插話: 「——嗯,所以你講緊,呢個有可能係陷阱?」

眼鏡青年點點頭:

「… 無錯,的確有咁既可能,但如果佢係陷阱,對方會係咩人? 唔通,就係你所提及過既防毒面具人? 只不過,如果佢真係一個陷阱,點解要攪得咁隱瞞呢? 想做陷阱當然係想trap我地,得到某種好處,但宜家佢連自己既exact location都講唔黎,只叫我地去rescue,我覺得,呢個唔似係陷阱。」

嗯嗯,的確有理,我點著頭,以表認同;眼鏡青年繼續說:

「——防毒面具人究竟係咩人,我地到呢刻都唔clear;佢地到底係奸定忠? 善意定係惡意? no idea。係呢個大前題下,我地出唔到任何結論,更無辨法証實到佢地同呢個神秘電話有咩關係,定還是完全無關。」

中年男子答道: 「即係有可能,打電話既人,係第三者,係一個新既,完全未知既人?」

眼鏡青年點頭,道: 「無錯,個人黎講,我係偏向於呢個possibility—」

說罷,眼鏡青年瞟了瞟手上的碗錶,回頭向茶餐廳內側的廚房方向看了看,搖搖頭道:

「唔得,完全分析唔到………入去整少少野食先—」

聽罷,中年男子立即一臉開心的說: 「食啊食啊,你黎左咁耐都無食過野,我地呢度好FREE架,自己入去整就得,我地都係咁。」

說罷,中年男子「吃吃」笑了一下,看著眼鏡青年消失在廚房與廁所間的通道中。

我皺起眉頭,對眼鏡青年的分析有點兒失望。

的確,也許我對他是過於期待,畢竟,現在所知的事情也少之又少,無法作出全面有理據的推斷,也是人情常理。

想著想著,我也覺得有點餓意;我看看自己電話上的時間,「5:30」,原來我們已在追裡待了兩個半小時;除了那幾個雪芳蛋糕外,想起我整天也沒吃過什麼東西,難怪肚子會突然餓了起來。

我 離開坐位,走到茶餐廳前方,於收銀台旁邊的麵包櫃上,取了兩片蘋果批,站著吃;這蘋果批算是這茶餐廳的「鎮店之作」,門外玻璃窗上都貼滿了對此 蘋果批的介紹,各路混飯吃的所謂「美食家」也來說一句好吃。不過,似乎是沒有廚師烤出新的蘋果批,這些都已經放了一整個晚上的蘋果批都冷掉了,吃起來特別 覺得硬。

我咬著不太好吃的蘋果批,佇足在玻璃窗前,看著街外境色。

下午5點半,基於現在還是冬天的緣故,外面已是半黑了起來。

我嘴巴不斷的咬食著蘋果批,任由雙眼隨意的轉移著焦點。我看著空無一人的鄉事會路,看著對面馬路空無一人的政府綜合大樓,看著這邊馬路空無一人的行人道,以及那高瘦的燈柱——

——慢著! 那是什麼?

我出盡力氣把雙眼焦點放在那根高高瘦瘦的燈柱上,聚精會神…

燈柱上,兩塊燈罩中間,「T」字位的頂端位置上,那點銀銀白白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印象中的燈柱,幹嘛好像有點分別,好像…….沒有這部份…?

——此時,我聽到後方的中年男人又在發表什麼偉論,強迫著大伙兒去聽他講話。

——只聽見yuki用她那溫和有禮的聲音 (此刻其實是讓我有點介懷的聲音),逕自說了聲 : 「我去個toilet先」,然後,就是一陣自近至遠的腳步聲。

——中年男人大聲說道: 「……我覺個問題可以分為幾個層次黎分析,第一,我地處緊既呢個無人既世界,到底係咪我地原本——」

此刻的我無暇理會這些瑣事,我搖了搖頭,再次集中精神,把注意力放回那條燈柱上…

那銀銀白白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那形狀似圓圓,直徑大約是三、四吋的圓形東西,猶如一餅銀色外層的蛋糕,就這樣的置在了那燈柱的「T」型位置的最頂端,放在兩塊燈罩中間……那…到底到底是什麼……?

奇怪,我怎麼完全不記得,一根普通的燈柱是有這樣的一個部份…

………有嗎?

那剛才我來的時候,那時候燈柱上已經有這東西了嗎? 難道是我騎腳踏車太快,沒注意到?

此時街上的夜幕快要低垂,昏暗的我無法把那東西看清。

無意中,一直側著身子的我動了幾下腳步,身子整個環向的移開了一點點,可我還繼續拼命的死盯著那銀白色東西;我這才發現,原來從這不同的角度看來,那銀白色的圓形東西,要比我剛才所在的位置看去,更亮,感覺更圓滑。

難道那塊銀白色的東西,外層是個類似於金屬質感的物料,所以才會反光?——
一想到「金屬」這詞語,不知怎的,腦海裡突然出現了剛才歌詞中的一詞: 「Tin can」…

驀地,一句歌詞崩進了我腦海裡…

HERE I AM
SITTING IN A TIN CAN
FAR ABOVE THE GROUND

…………嗄?

難…難道,那神秘電話所說的,就…就是這東西? 想到這裡,我心裡不禁一陣的毛骨悚然。

我看著那銀白色的圓形反光物體,腦海裡一片混亂。

「Tin can」,「Far above the ground」———這兩項東西也都完全吻合!

.......難…難道,那神秘電話所說的,真的是這個…?!

那….是有人被困在裡面了嗎….!?

腦海裡又出現了那個恐怖畫面,一個男人給困在了個密封的黑暗鐵罐裡,動彈不得,剩下手指頭可以不斷的在敲摩斯密碼,詭異的「格格」聲………

AND THERE’S NOTHING I CAN DO…
AND THERE’S NOTHING I CAN……DO..

不,不可能!

正如我想講,那個圓形物體,才不過是三至四吋的直徑,整塊東西體積還不到一個正常男人的一半,怎麼可能會把整個人都塞得下進去!?

不,這太荒謬可笑了,一定不可能! 我嘗試冷靜下來,慢慢分析。
——就在此時,我注意到那根燈柱後面的下根燈柱,同樣位置上,也出現著某道反光的物體———

嗄……? 難…難道,這條街上的所有燈柱,也有這東西?

我連忙轉身察看,發現街道上的毎條燈柱,也都設置著個一模一樣的銀色圓形物體———

———閉路電視?

————有人正監視著我們?!!

我立即轉身,向背後還在聽著中年男子去高談闊論的大伙兒叫道: 「喂—大家快啲過黎睇下————」

可惜,就在此時,茶餐廳後方,傳來了一陣突如其來的尖叫聲,淒厲地把我要講的話都完全蓋下—

我轉身觀看,只見一女人站立在茶餐廳後方,廚房與廁所間的通道上,驚懼地高聲尖叫著——

Yuki ?!

驀地,某種不安的預感在我腦海裡閃過,我沒有再站在原地慢慢思考,而是本能的拔足狂奔,繞過桌子,往茶餐廳後方快速跑去——

難道是……................

「啊————————————!」

Yuki左手掩蓋著嘴巴的繼續尖叫著,右手則顫抖著的,指向廁所對面,廚房門內———

我來到Yuki身旁,把她推開—

一陣劇烈的燒焦味,伴著滾滾黑煙,從廚房裡突然湧出——

「……咳…!」 我被那濃烈的氣味嗆到了,我強忍著淚水,徑自往廚房裡看進去——

HOLY SHIT……………

看到那恐怖畫面的一瞬間,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抽了下,心裡感到無比寒意….

此時,中年男子與睇波男二人也急忙趕至;他們站到我身旁,一同往廚房裡看去…

「屌!—咳…咳..咳..咳……」 他們也給嗆到了;一臉驚愕的看著我們面前的畫面—

濃濃黑煙從廚房裡的爐灶位置湧出;熊熊烈火,什麼東西正被猛烈的不斷燃燒著——

從我站的角度看去,我當然知道那是個「什麼東西」—

只是,此刻驚惶的我,還是不敢相信自己雙眼所見的事實———

只見廚房裡,一個年青男人正屈膝跪於爐灶前的階磚地板上,似是失去了知覺,動也不動——

…………眼…眼鏡青年——

他的雙手隨意打開,上半身「俯伏」在爐灶上,非常貼近火源———

而那人的頭部,此刻,正不偏不倚倒放在了爐灶上面,給猛烈的火焰,不斷燃燒著————

「嘞…嘞…嘞…嘞嘞…嘞…嘞…」

正給慢慢燒焦掉的「頭部」,發出了一種燒烤時常會聽到,食物表層正漸漸「爆裂開」的微弱聲響——

剎那間,我感到一陣難以抗力的嘔心感———

我顧不了那麼多,連忙轉身,把我身後三人都一拼推開;我向左轉去,拔腿就跑。

我知道在這茶餐廳後方,就在這廚房跟廁所的後面,有一頁後門可以打開,通往鄉事會路後面的停車場。

終於,我跑至後門,「嘭」的一聲把它大力摔開,跑出停車場;我還沒時間去深深的吸一口氣,嘔吐物已是不能制止的從我口裡滾出——
我彎下身子,不停的往行人道上嘔吐——

我不斷的吐,不斷的吐,直到我有種誇張的錯覺,以為自己連五臟六腑也一拼吐了出來,身體才漸漸平靜下來。

「………」 我用手背擦了擦口角,深深地吸了口氣,閉著雙眼的喘息著——

得救了………我暗暗想道。

直至我把緊閉著的雙眼再次張開,我才發覺——

就在我前方不夠兩米處,一個穿著深黑色西裝的男人正站在那邊,看著我。

他臉上,正帶著一個長長的,猶如豬鼻外形般的,黑色防毒面具。

episode 19

我呆呆站在原地,與那穿著骨整西裝,頭戴黑色豬鼻形狀的「防毒面具人」對望著;體內那股驚惶及寒意,早已催至頂點;只在短短二十秒內,我已把二十秒前見到眼鏡青年屍體的那種嘔心及恐怖的感覺,完全置諸腦後。

因為,我知道,此刻站在面前的,才是真正的恐怖。

終於,証明到那天晚上與「yuki」走回家時,我所看到的絕不是自己幻覺,而是真確存在的東西!

我沒有繼續呆滯,而是快速的把自己思緒調整過來,警戒的看著前方。

「防毒面具人」還是不動,雙手平放於身體兩則,頭上的黑色防毒面具不偏不倚的對著我,他無疑是在觀看著我沒錯。

我嘗試向他面具上,眼睛位置的那兩塊玻璃圓孔看去,可因為過於昏暗與反光問題,還是看不到他雙眼,看到的,只是兩道無盡似的漆黑。

此時,背後傳來什麼聲,相信是中年男子與睇波男,他們也推門走了出來;我沒有懈怠,更沒回頭,而是繼續警戒的看著面前的「防毒面具人」。

「…….嘩頂!」 我聽到了睇波男的尖叫聲,相信他是被眼前突如其來的神秘人嚇到了。

就在此時,我看到那神秘人的面具側了一側,似是注意到我背後二人的出現,轉移去看著他們。

「——係機會!!」 我心裡暗叫一下,整個身體重心瞬間放前,提起右腳,向「防毒面具人」衝去!

今晚不拆下你的面具,我不叫游梓池!

「防毒面具人」好像沒預料到我有這著,整個人都慌了一慌 (從肢體語言上看來);他連忙往後退開了幾步,右手往西裝內側探去,似是在尋找什麼。

下一秒,我已來到他面前,快要撲倒在他身上——!

隱約間,我看到了,他的手上好像多了一根淺綠色的金屬棒子……

驀地,一陣濕潤,粘粘的透明液體,似是給什麼噴射出來似的,快速灑在了我臉上;剎那間,我感覺到空氣中有一陣寒氣,向我臉上襲來。

透明液體打在我的臉上,液體超級超級的冰,冰得讓我快要懷疑,噴在我臉上的是一顆顆的冰塊,而不是那似霧卻又似水的「液體」。

「——啊!」 因為太冷的緣故,臉上出現一陣刺痛,我本能的驚叫了一聲。

我立刻伸出右手,嘗試把臉上的透明液體抹去;我這才發現,那透明液體帶著粘性,什至把我雙眼眼皮都粘著了 (感覺有點像剛塗完眼科藥膏,粘粘的),要硬著頭皮的把雙眼睜開,才看到東西。

我這才發覺,本來已是站於臉前的「防毒面具人」,已趁著剛才襲擊我的幾秒空擋,拔足逃跑,身影在幾米外晃動。

不成! 一定要把你抓住!

我沒有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浪費時間,而是立即動身,向「防毒面具人」追去。

此時,我聽到了背後傳來了兩把人聲,是中年男子與睇波男:

「我地都追——!!」

我邊跑邊望向身後,只見中年男子與睇波男從茶餐廳後門衝出,跟著我方向跑來。

此時,我聽到了茶餐廳後門,傳來了睇波女的叫喊聲:「唔好去啊老公! 唔好去啊!! 會死架!!!」聲音愈飄愈遠。

隨即聽到,緊隨在我後面的睇波男叫聲: 「唔會有事啊! 你返入去! 殺人凶手黎架,女人識春咩——係度等我返黎!!」

我邊跑邊回頭向他們二人大聲叫道:  「快啲! 唔好比條仆街走甩!!」

說罷,我邊跑邊從口袋裡拿出手機,跌跌墜墜的從聯絡冊中找到了個電話號碼,撥出。此時,我們已追隨著「防毒面具人」的身影,從後巷鑽出,離開了茶餐廳後面的停車場,沿著寶鄉道,往寶鄉橋方向跑去。

「doo doo…doo doo…」 電話裡,傳來了等待對方接聽的電子訊號聲。

「快啲聽啦仆街!」 我罵了出來。

「doo doo——」

終於,對方接聽了——

「——喂?」 小巴司機的聲音充滿不安,還在茶餐廳的他,大概也知道了什麼狀況了吧。

「喂! 我地宜家追到寶鄉道喇! 你快啲渣過黎——你今日有無渣架小巴黎啊!?」 我大聲叫道,懶理已跑至氣來氣喘。

「—嗄? 你係邊個? 無啊,我無啊——」 小巴司機無辜應道。

「仆你個街係我啊阿池啊睇來電顯示啦仆街有車都唔撚渣黎仆街啦你!!」 我快速罵道,立即掛掉。

掛電話前,我聽到了小巴司機在另一頭罵回來: 「仆街無啦啦打黎點撚知啊,佢地問你地三個去撚緊邊度啊仆你個——」

我把電話放回褲袋,再次把步伐加快; 此時,中年男子與睇波男已漸漸追了上來;我們三人開始平排,嘗試加速,向「防毒面具人」追去。

「防毒面具人」腳力甚好,一直沒見他有慢下來的跡像,只見他身影晃動,兩手在旁不停前後的揮動著,腳步快;我們與他,還是一直的保持著大約十米距離。

此時我們已經跑過寶鄉橋,過了林村河,一直沿著安祥路往前方跑去。

一路上,我彷彿聽到跑在前方的「防毒面具人」在說些什麼;可他戴著面具,隔擋了聲音,加上我們之間的一段距離,始終,我還是聽不清他到底在講什麼,以及在跟誰講——

嗯?
難道,他是在求援—?

「頂!!…條友…點解可以咁撚快…!」 跑在我右邊的睇波男氣來氣喘道。

「…無論點…都一定唔可以比佢走甩…!!」 我邊跑邊大聲回應,臉上已是滿頭大汗。

「……一定要捉住佢! …問清問楚!!」 跑在我左邊的中年男人也和應道。

「防毒面具人」一直沿著安祥路向前直跑,經過了文娛中心,經過了大埔舊墟公立小學; 來到位於柏斯琴行對出的那個紅綠燈位置時,卻突然往左轉,跑進了安浩里,向八號花園後面的那個舊墟公園飛奔過去。

我們也立即轉左,緊追不捨,在後方遙遙咬著。

空無一人的安浩里內,在那橘黃色的街燈下,氣氛詭異;此刻我已把全副心機都投放在自己雙腳的步伐上,根本無暇再去研究,查看這裡的燈柱,是否同樣有著那種銀白色的金屬裝置。

「噠噠噠噠噠噠——」 我們四個人,一前三後,響亮卻凌亂的腳步聲在安浩里內回蕩著。

「——你同我停低!!!」 即使知道是完全沒用,我還是用聲嘶力竭的向前喊了一聲。

「——係啊停低啊仆街!」

「——唔好跑啊你個殺人凶手!!」

大概是給我感染到,身旁的二人也同樣叫嚷了起來。

當然,正如八十後包圍立法會一樣,無論是單人在呼喊,還是萬人在狼嚎,對方也決不會因為我們叫喊的人數,以及其強勁的霸氣,而站出來面對市民,或是停下來給我們抓的。

這時候,我們已跑進了舊墟公園內。

舊墟公園內街燈稀少,樹影婆娑,一切都昏暗非常;突然,「防毒面具人」跑進了某條彎曲曲的公園小徑中,消失在棵大樹後。

我們當然沒有停下腳步,馬不停蹄的追上;小徑十分狹窄,只能給一人同時通過,我們三人唯有結束橫排陣形,一個接一個的跑進那小徑中。

我喘著氣,一馬當先的衝進了小徑內。

「小心,入面好似好黑!!」 身後的睇波男提醒。

此時,跑在最後的中年男子突然提議: 「我熟呢個公園! 我係隔離包抄!!」 說罷,他已逕自跑開,消失在另一方向。

但願中年男子是真的熟悉這公園!!!

我跑在紆迴曲折的公園小徑裡,四周一片漆黑。我跑上了幾級階梯,向左又向右的轉了好幾次彎,還是不見「防毒面具人」的蹤影——

「嘭喇——!」

前面突然傳來了一聲響叫,像是什麼東西跌在了地上。

?!

什麼事?!!

我趕緊過了個彎,跑上前看個究竟———

黑暗中,我看到了小徑中央是一團黑影,似是人又不似是人;我停下來細看,發現「防毒面具人」正側卧在石板小徑上,地上似是有什麼東西把他絆倒了。

我沒有繼續細看,而是把握機會,快速衝上前把「防毒面具人」抓著——

「防毒面具人」見到我,正想起身逃跑,卻已是來不及,給我壓在地上。

此時,小徑另一端傳來了把熟悉的聲音: 「喂——我係度啊! 你地係邊呀!?」

是中年男子! 他真的從後面包抄了!

我連忙大聲應道: 「我地係度啊!! 我地已經將佢捉住左喇! 你快啲黎幫手!——」

「防毒面具人」不斷掙扎,嘗試再次逃走;我連忙向後叫喊,道睇波男過來幫忙: 「喂,你快啲過黎幫手壓住佢啊—!」

睇波男火速來到我身邊,正要彎腰幫忙制服「防毒面具人」,卻突然停下了動作,指著地上——

「——你做咩啊,快手啦!」 抓到對方,我直處於抗奮狀態,顧不得客氣不客氣的責罵了句。

我決不可以到來這地步,才把「防毒面具人」給逃跑了,我不可以!

微弱的燈光下,只見睇波男的臉突然變得非常害怕,一臉驚慌的指著「防毒面具人」背後的地上,顫音道:

「……你….你睇下先啦……果啲….係咩…咩黎架……….」

我連忙回頭察看,跟著睇波男指向的位置望過去———

地面上,躺著了團什麼東西, 那是剛剛把「防毒面具人」絆倒了的東西——

鑑於實在是太黑的,從我的角度根本是看不清楚,於是,我便伸手過去,摸了一把———

指頭瞬間感到了種柔順的觸感,似是很多長長的細絲混集在一起的感覺——

頭髮!

我嚇了一跳,整個身子急彈了下,卻又想到身下正壓著「防毒面具人」,連忙坐定,繼續使勁把他制住。

可我剛剛的手指的那一撥,已把那把黑黑的頭髮掃開,露出了低下的東西——

一雙深黑色的眼睛直瞪著我——

————那是一張女人的臉—

慢著,這女人——這—該不會是——

LV長髮港女!

此時,遠方傳來了「噠噠噠噠」的腳步聲響,中年男子也終於來到了。

他先是急步跑了過來,他氣來氣喘的趕到我身邊,幫助我一起制著還在不停掙扎的「防毒面具人」;然後,他也看到了地上的長髮港女——不,應該是,長髮港女的屍體。

「…嗄!」 中年男子同樣受驚的嚇了一跳。

這時候,我才大著膽子,往長髮港女頭部以下的全身看去——

或許是死了一段時間,眼睜睜的直瞪著前面,死不眼閉的長髮港女的皮膚都已變得灰灰紫紫的;重點是,頭部以下,除了這種灰紫外,還是一片灰紫;身上什麼其他顏色的衣物也沒有,因為,根本就一件衣服也沒有—

這是長髮港女的裸屍。

「點…點解佢會係度既…」站在背後的睇波男恍惚問,他似乎給嚇得不輕,一副還是愣住了的聲音。

這畢竟是我一小時內看到的第二條屍體,我嘗試控制著自己情緒,冷靜道:

「唔知——應該都係比呢條友殺架喇,我諗問佢,就咩都一清二楚喇—」

我看著地上給我們制服住的「防毒面具人」,怨恨道: 「就係你條仆街,原來連續殺左兩個人,仲想走——走啊! 我睇你走得去邊啊,仆街——!!」

說罷,我連連在「防毒面具人」肚子上撃落了數拳。

「啊——啊—」 戴著防毒面具的男人叫痛喊道;防毒面具似是隔了音,以至男人的叫聲也有一種給「罩」住了的感覺。

「——我地快啲除左佢個面罩,睇下佢究竟係邊個仲好啦——」中年男子顫栗道。

「——岩啊,快撚啲除左佢舊野落黎啦——問下佢其他人去撚哂邊度! 點解全部人都唔見哂——!」 站在身後的睇波男附和。

我先用腳膝把「防毒面具人」繼續壓著,與身旁的中年男子一齊按住,確保他再沒有方法可以掙扎逃走後,才動手往他的防毒面具模去。

我沒有戴過防毒面具,不知道防毒面具應是如何戴上,和脫下的。

我只憑直覺的向他頭後摸去,嘗試看看會不會有什麼扣子之類的——

坐在小徑上,四周除了頭頂樹葉擺動的聲音,一切都靜得可怕;此時此刻,看著這塊黑漆漆,兩小一大的圓形面孔,我不禁感到了種毛骨悚然———

從他的眼睛位置,兩塊細小的圓形玻璃看裡去,我看到了一對黑白的眼睛,眨動著——

那雙眼睛給我的感覺——很年輕————

然後,我的雙手終於在他腦後,頭髮之間,摸到了個類似是扣子的物體,總共有三個。

「啪——!」 我把第一個扣子應聲打開,立即繼續向下摸去——

「啪———!」 我把第二個扣子也打開,這時,那男子似是十分驚慌似的,頭部猛烈搖動了起來———

「哼,知驚喇咩,食撚屎啦你,快啲開埋佢個爛鬼面具佢—!」 睇波男說道。

男子似是極度驚慌,頭部不停的左右擺動,嘗試阻止我把他面具脫下。

「唔撚好毓啊——!!」 說罷,睇波男在神秘男子的腹部猛烈踩了一腳——

「啊—」 男子應聲叫痛,頭部停止了擺動。

我立即把餘下的一個扣也順勢把開——

「啪—————!」

此刻,我感覺到男子的防毒面具鬆了一鬆,似是已經完全解鎖了。

我不再等,伸出右手就是把他面具扯下———

「…………!!」

此時,男子卻突然講了句話,讓我嚇了一跳,右手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

他說什麼?

「…………!!!」 他又說了一遍,隔著防毒面具,聲音仍見聲嘶力竭。

我聽不清楚,我看著旁邊的中年男子,他也搖了搖頭——

「…………!!!!!」 男子又說了一遍,這次,他是用喊的。

然後,就在此時,我終於明白到為什麼我老是聽不清楚了……

因為,那根本就不是我認識的語言………

男子說的是日語。

episode 20

神秘男子一直用日語叫嚷著,身體不斷上下掙扎,似是對我們快要拆下他的防毒面具的這個事實,感到非常非常懼怕。

「喂你地識唔識日文—」 我沒抱多大期望的向兩位同伴問道。

如我所料,中年男子與睇波男也一致回答: 「唔識啦緊係—!」

我嘆了口氣,繼續使勁壓著神秘男子,防止他逃脫;口中向他大喝一聲 : 「STOP MOVING, OR WE WILL KILL YOU!」

「…………………!!」 男子恐懼叫道,嘰哩呱啦的說了一連串我不會聽懂的日語句子。

「唔好理咁多喇,快啲除左佢個罩先啦—」 中年男子在旁提醒。

「係囉,快啲打開佢,睇下條友係邊個先!—」站在背後的睇波男同意道。

好,且讓我扯下你的假面具!!

我伸手向防毒面具表面摸去,基於我早已把它背後的三個扣子解開,面具失去了固定,現在看起來已是非常鬆弛,無助的平放在男子臉上,猶如隨便觸碰就能夠把它移位。

我把手指指頭固定著防毒面具,使勁舉手往後拉,「啪」的一聲,防毒面具就這樣的被我從男子臉上扯下;第一感覺,是防毒面具原來還蠻重的——

「—登燈燈凳——各位觀眾,一切既迷團都解開喇—!」 睇波男子自以為好笑的在後方說道;我和中年男子沒作理會,逕自察看扯下了防毒面具的男子的臉——

睇波男人所講的「一切迷團都解開了」並沒實現,因為這張面具下的臉,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我們不認識的人。

男子比我想像中還要年輕,大約是二十五六歲,頭髮烏黑,臉頰清秀白淨,有著一塊很乾淨的臉;脫下防毒面具的那刻,男子閉起了雙眼,皺起眉頭,嘴巴合上,臉上肌肉都拉得緊緊的,一臉辛苦,就像是很怕會與外來世界接觸到。

當然,這些都不是男子臉上最引人注目的特徵,假若此日本男子某天給通緝了,警方的通告拼圖上,就算是包涵了以上男子的所有特徵,相信也只會是放在第二行的其次,原因,是因為男子臉上有著一個超級顯而易見,一看就會深刻記住的印記——

男子臉頰的正左方,鼻樑旁邊的左邊位置,那白晢的皮膚上,有著一個半塊手掌般大小,猶如「澳洲大陸」般形狀的,深紅色胎記。

男子相貌本來不差,雖說不上英俊,卻絕不算難看;可無緣無故的一塊紅色胎記,就這樣的印在了他的臉上,任誰看到,也會有種說不出的突兀感,心裡惋惜之餘,也會暗嘆: 「幸好我媽媽沒把我生成這樣!」

對,正常來說,看到這樣的一個胎記男,我大概會有以上的這種口賤想法;可不知為什麼,大概是今天實在是發生了太多事情了吧,才剛看到了這胎記男的臉,突別是看著那紅色的胎記,我頓時出現了種異樣的感覺,說不出般奇怪——

這種突兀的感覺,到底是什麼呢?....

「……………!!」 男子一直大聲叫嚷著日語,始終不肯張開眼睛,似是十分害怕。

「佢係邊個?」 看了面具背後到底是何方神聖後,中年男子奇怪問道。

我當然不會有答案,為了尋找答案,我直視男子,用英語大聲叫問:

「WHO,ARE,YOU?!!」

「…………………..!」 男子再次嘰哩呱啦的嚷了一句,十分激動;可無論他是不是在回答我的問題,我們都不會聽懂;一次不行,我鍥而不捨的繼續嘗試:

「WHO,ARE,YOU!? WHY,YOU,KILL,US!?」

我指的當然是眼鏡青年及LV長髮港女,我始終搞不懂,為什麼要殺害我們?! 難道是日軍再侵華嗎? 全香港的人都給他們殺死了嗎? 到底是什麼回事?!

此時,隔鄰的中年男子,也開始激動的向日本男叫問了起來:

「WHERE,IS,EVERYBODY!? WHERE,ARE,THEY!? JAPAN?!!」

「…………………..!!!............!!」 男子「回答」。

不成! 這樣下去,根本溝通不了,我們決不會得到什麼有用的情報,白白浪費了一個抓住敵人的機會!!

就在此時,我聽到背後的睇波男在講電話:

「—— 喂,老婆啊….係啊我無事…….係啊無事啊——咪住先………..係啊,係大埔唔知咩公園果邊…….得啦無事啊,我地仲捉左佢地個人添! 緊係啦,係咪威先!——唔係啊老婆啊,你地仲係間茶餐廳度架嘛,可? 嗄,出左去拿,驚恐怖啊…哦企左係出面,OK啦,咁你可唔可以幫我問下,佢地其他人,有無邊個係識日文架—?」

睇波男,好波!
我心內暗暗給了個讚。

「——係啊日文啊,日—文—啊,係啊日本人講果啲啊,我地捉撚左既果條友,原來係日本人黎,係啊你快啲問下佢地邊個識日文啦,條友係咁講野,我地又聽唔撚明!—」

我聽著睇波男與睇波女的對話,暗暗祈求我們那輛紅van小巴內,會有個曉日語的天才。此時,我一邊持續壓著身下的日本男子,一邊細看著他臉上的胎記;這淡淡的紅色胎記…..幹嘛就是讓我覺得,有種奇怪的感覺…?

……..就好像….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對! 就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一樣!

難道是三年前我跟阿怡去東京旅行,街上碰見過的其中一個日本人?! 有可能嗎?! 如果是,他怎麼會出現在此?!...

「……………………..!!!」 日本男子死纏爛打,似乎以為說多幾遍我們就會學會日語,日本人果然是個敬業的民族。

此時,我聽到了睇波男與睇波女的對話:

「—有啊? 真係有啊?! 有人識講日文?! 哦識少少單字...都OK啦,好過無,快啲叫佢過黎啦! 邊個啊…….哦! 果個女仔…….叫咩名話? …….yuki啊,係啊yuki!——」

嗄?! 又是她?!

我 的心內頓時涼了一片;打從她剛才在茶餐廳內跟我講的那一番話,我對這個女子一直有所顧忌,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與她走那麼近,還是完全將她避開;畢竟,我連 她的真正身份,是人是鬼還都不知道 (到底跟我一起走回家的是鬼,還是茶餐廳的這個是鬼),此刻再找她來翻譯,對我來說,還是有點危險性的。

睇波男把手機調至揚聲器模式,舉至各人中間,一陣嘈雜的空白聲音播出,與周圍都是漆黑一片,寧謐非常的公園格格不入;我看著那發光的手機屏幕,是為極黑中的唯一光源,此時此刻,帶著一種神秘的詭譎感。

又過了一幾秒,Yuki的聲音出現在揚聲器中: 「…..喂…?」

老實說,yuki那禮貌溫柔的的聲音,其實在港女裡面已算是接受得了的好聽;可基於是發生了那麼多事,此刻我還是接受不了,一聽就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此時,旁邊的中年男子嘗試對著電話解釋道:

「喂? 係咪yuki啊!! 係啊,我地捉左果個防毒面具人喇,但係原來佢係日本人黎,問佢問題又剩係識得答日文,我地幾個都唔識聽啊…..yuki,你係咪話識日本架..?」

「……嗄…其實剩係學過幾個月架乍! 果時同男朋友無野做,先一齊去學左幾個月,諗住去日本旅行都可以用下乍,都係學啲普通單字…….好耐之前喇,我唔記得哂喇………我…我其實唔識架——!」 yuki嘗試推卻。

「普通單字? 咁即係識啦! Okay!」 中年男子硬說道,右手向我們打了一個「okay」的手勢;然後,他轉頭望向地上的日本男子,再次大聲問道:

「WHO,ARE,YOU!?? ….YOUR,NAME! NAME!!」

「…………………………….!!!」 日本男子又亂七八糟的說了一通;不知怎的,他讓我想起了大部份二戰電影裡頭,那些帶點恐怖性格的日本士兵;對我來說,他們都好像不怕死,亂衝亂叫,嚷著「為天皇而死」的自殺式行動者。

「佢講咩啊,YUKI,佢講咩啊!!」 中年男子連忙向電話問道。

「…….佢講得好快啊……..唔得,佢一輪嘴咁講得好快,我聽唔到啊…..我都話我唔識架喇,我真係唔識架…!!」 電話那頭,Yuki的聲音急的好像快要哭了一樣。

「……………………………!!!!」 這邊的日本男子又叫了一聲,不知怎的,我感覺到他說話時的目光,好像在看著我,好像這話是說給我聽一樣…….

嗄…..?

突然,電話那頭的yuki說道:
「…………好似係「放開」! 佢好似講左「放開」兩隻字!! 」

「嗄……..….係咪叫我地放撚左佢啊………超!」 站著背後的睇波男嗤之以鼻,伸腳往日本男子的腹部狠踢了下:

「仆你個臭街!! 問你咩名啊,問你邊度黎架,問其他所有人去撚左哂邊度啊! 放左你——得,你答撚左咪走得囉!!」 說罷,又是一狠狠的一腳。

「啊!!」 日本男子連連叫痛,似是痛得快要哭出來了。

中年男子又向電話問道: 「yuki,你識唔識「名」既單字啊,你問下佢佢叫咩名? 」

「………,….…..,……… !!」

揚聲器內的yuki說了個日語單字,一直重複著;聽出來,她的日語果然生疏得很,果然是真的不懂。

「……………………..!..........................!!...........!!!.......................!!!!」

日本人聽後再次連珠炮彈式的叫嚷了一串句子,激動得很。

「yuki,佢講咩啊,佢講咩啊!」 中年男子心急問道。

「………………….」 電話那頭的yuki沉默不語,不知是在思索中還是怎樣,揚聲器播著一陣空白回音。

「Yuki !!」 睇波男子也心急問。

電話中的yuki似是思索了良久,緩緩說出了句:

「………..「罪犯」……佢好似講左「罪犯」呢兩隻字……sorry,我真係唔可以肯定…….佢講得好快——」

此時,躺在地上的日本男子又叫了一聲:

「…………………………….!!.............!!.........................!!!!」

「………….係啊! 佢講左「罪犯」兩隻字,好似話…好似話咩,我地全部人都係「罪犯」….!」

揚聲器中的yuki的聲音有些顫栗,不知為何,我心裡突然出現了種毛毛的感覺,手臂再次出現雞皮疙瘩。

「………………..!.....................................!............................!!」 日本男子愈講愈激動。

「..............「犯罪」.............「罪人」………………….「死亡」..................仲有好似………..「懲罰」…………....我…..我剩係聽到呢幾隻字乍!!」 yuki在電話那頭也同樣激動的說。

然後,就在我快要以為這是場徒勞無功的電話會議,得回去慢慢玩單句聯想的文字遊戲時,yuki突然爆出了一句:

「「朋友!」………..佢仲講左 「朋友」……. !!」

驀地,一陣寒氣在我身體貫穿,沿著背後的脊骨,從下而上的散佈於全身,我不禁低下頭來,把眼睛放空,思索了下……..

朋友……?

什麼朋友?

誰是他朋友….?

難道他說的…是《二十世紀少年》般的那種「朋友」?!

是某種精神領袖的意思嗎……?

難道他是那個末世邪教派來的….?

這是某種儀式?!.........

一連串恐怖的疑問在腦海中閃過,某種不安的感覺於身體裡醞釀著….

此時,我抬起頭,把目光再次放回地上的日本年子臉上——

我卻看到了,他雙眼滾得大大的,眼睜睜的直瞪著我——

「…………………………..!...............................!!........................!!!」

電話那頭,傳來yuki緊張的聲音——

「…..「朋友」!! ....... 佢一定係講 「朋友」!! ……..細個一齊玩既……..「老朋友」?」

猶如一下落雷,把我整個人都重重的電擊了下,剎那間,一道電流般的恐怖感,走在我皮膚底下,完完整整的繞過我身體一周,再繞回中心部份——心底是種涼涼,毛毛的驚懼感。

什麼? …

什麼老朋友? …..

他看著我,是對我講嗎? ……..

他是說我跟他是小時候一起玩的老朋友嗎?!.............

怎麼可能? 我從來不認識日本人! 我從來不認識臉上長著如此胎記的一個人!!..............

然後,驀地,我想到了什麼,那感覺就似是近在咫尺,卻死也說不出到底是什麼……..

胎記啊………..幹嘛一想到這兩字,就充滿了一陣熟悉感……….

難道……………………..

然後,就當我整個出神在腦海中的幻想世界裡,完全沒在意現實世界所發生的事時,臉上突然感到了一陣刺痛———

是種超級冰冷的刺痛!!

「啊!!!」 我大叫一聲,雙手本能的護著臉頰,又是那種粘粘的冰冷透明液體!

我嘗試張開雙眼,用手把液體撥開,卻發覺臉上的液體已給噴得太多,連要張開雙眼也感到十分困難。

驀地,我感到自己失去了重心,整個人向後翻滾,背部擦在地上;身旁的「中年男子」,也因為失去了我往下壓的幫助,橕不住地上的反抗,整個人「嘭」的一聲,同樣的敲在了地板上——

此刻我知道,日本男子要逃跑了!

「走犯啊! 條仆街想走啊——!!」

背後的睇波男大聱叫道;可惡! 與其站在這邊沒意思的叫,還倒不如快點想辦法,把對方攔住!

「嗄….?! 你地無事嘛!!」 電話那頭的yuki一頭霧水。

「——頂————!!!」 我生氣喊叫,雙手不斷嘗試把臉上的透明液體抹去;終於,我把眼鏡上面的透明液體撥走,突破那粘粘的質感,強行把雙眼睜開——

黑暗中,彎彎曲曲的石板小徑上,我看到了正從地上爬起來的中年男子,以及正要繞過我們,嘗試上前追捕的睇波男;唯獨看不到日本男子。

遠方傳來了「噠噠噠噠」的腳步奔跑聲,相信是逃跑中的日本男子。

「啊———!!」 我急忙從地上爬起,推開礙事的兩人,沿著石板小徑向前極速狂奔——

「我地都追!!」 後面二人叫道。

還說,都是因為你們,才給對方逃掉! 廢物! 難得把對方抓住了,現在白白的喪失寶貴的機會了!!

我滿肚子怒火的不斷向前衝;真不幸我不是綠巨人浩克 (Hulk),不然的話,以現在我的憤怒狀態來說,情況鐵定會逆轉!

很快,我已從石板小徑穿出公園,來到汀角路與太和路間的十字路口。

我佇足在空無一人的十字路口,嘗試尋找日本男子的蹤影——

可是,無論我是在看十字路口的那一面,四條直路,也都是空蕩蕩的;橘黃色的街燈照射著地面,毫無疑問,四條路,也都空無一人——

日本男子就似是憑空消失了,連剛才「噠噠噠噠」的腳步聲,也於瞬間消失了。

本能告訴我,迷一樣的日本男子,已經用一種我們永遠都不會理解的神奇方法,逃去無蹤了;可此刻的我,還是無法接受這樣突然就失去了「戰俘」的事實,不斷在十字路口裡重複打轉,看看四面的四條路,是不是在暗角處,躲了一個日本男人。

此時,背後的公園小徑出口傳來了「噠噠」聲響,姍姍來遲的廢人中年男子與垃圾睇波男,也終於跑至我身邊。

「人呢….跑…跑左去邊?」 中年男子喘著氣問。

終於,我無法再忍受肚子裡的那團怒火,瞬間向他們二人咆哮:

「走撚左喇!!! 唔撚係企下度等你啊,仆街!!!!! 你地一個又唔睇撚住佢,比佢求其一撞就跌撚左落地!!! 一個又剩係識企係度!! 喂大佬啊,宜家睇住個殺人犯啊!! 你估玩啊!!!———」

睇波男聽後變臉,立即回罵:

「係你條粉腸自己係度發夢,比人噴到跌撚左落地先搞成咁乍,仲好講! 仆街啦你!!」

我怒不可言,罵回去:

「見到我比人噴仲唔幫拖?! 嗄?! 三個人只噴我一個,你地都唔撚幫拖,企係度把托啊!?」

此時中年男人想插話調停:

「……………….唉,比佢走左無人想既,起馬我地都知道左多野樣野啊….拿知道佢係日本人,知道左果啲咩「犯罪」、「死亡」啊果啲字眼,好過無啊……宜家走左,都無人受傷,已經算係不幸之中既大幸喇…………以和為貴,以和為貴——」

睇波男怒火未止,逕自往大埔太和路的方向,向文娛中心方向走去:

「屌,都ON撚9,自己7左先仲係度瀨人,正仆街!」

中年男人見狀,向他問: 「你去邊啊——!?」

「返茶餐廳啊! 唔係企係度同佢繼續嘈啊!! 我返去搵我老婆好過!!」 睇波男頭也不回的逕自說道。

我本想衝過去把他大揍一頓,卻愈想愈無謂,反正我斷定中年男人也會跟他一起回茶餐廳,我再這樣纏下去也沒意義;想到這點,我也開始動身,沿著汀角路方向,往太和走去。

「你又去邊啊。」 身後的中年男子問道。

「返屋企沖澡啊,比人噴到成面啊知咩野!」 我同樣的頭也不會的應道。

「你一陣會返茶餐廳架可,自己一個危險啊!!」 中年男子在後提醒。

「得啦,我無事喇,你追撚番佢啦快啲。」 我頭繼續不回頭講。

「好,咁一陣見啦,我地再有咩事,電話聯絡啦! 你自己一個小心!! 我返去睇住佢地先,廢事有咩事!!!——」

我沒答話,繼續往前走;哼,真是個不知所謂的混帳傢伙,到了這個時候也要趕回去充英雄!

突然,我想到了點什麼東西,停住了腳步,回頭向中年男人問;此時,他才剛剛回頭,往大埔太和路的方向走去。

「喂,咪住先,頭先個日本人個面具呢……..….去左邊?」

中年男子繼續背著我走,看起來是聽不到我的問題;我唯有大聲的再問一遍:

「喂!! 問你啊,頭先個日本人走甩,佢原先個防毒面具去左邊啊,你地有無汁到,定佢帶走埋?!———」

黑暗的馬路上,燈光昏暗,中年男子沒有回頭,只是繼續的背著我行走;步行時,他的肩膀上下緩緩擺動。

我感到不妥……….

我是如此大聲,怎麼可能聽不到我問題…….?

我急步起來,往反方向走去,嘗試追上中年男子,很快,我已來到了他身後;黑暗上,他

「喂———我問你野啊,岩岩果個面具———」 我拍住他的左面肩膀,使勁向後拉,嘗試拉住他———

給我一拉,他停住了腳步,整個人轉了過來,對看著我…………

看到他臉上的那刻,我整個愣住了,接著是一陣可怕的毛骨悚然感…………

只因,我一直在追問的防毒面具,此刻,正掛在我眼前這男人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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