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3月7日 星期三

0 《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21-25)



最近喺高登睇到一篇幾好嘅故 (非甜類),太約係科幻懸疑類吧~~雖然到依家都未結尾唔知會唔會爛尾,暫時先轉貼喺度方便我自己睇,誠意介紹俾大家!

原文轉貼自高登討論區, 
作者: Mr. Pizza (如作者不同意轉貼, 請告之刪除)
http://forum3.hkgolden.com/view.aspx?message=3553361

episode 21

一切實在是轉變太快,一時三刻間,我無法理性地反應過來,而是失神的站立在原地,維持同樣動作,抓捉住中年男人的衣袖,與他對望著。

已經是第二次了,這已經是我一個小時以內第二次與這恐怖的黑色防毒面具對望;可心裡還是不受控制的驚慌起來,恐怖的涼意在體內狂飆。

昏暗的街燈照射下,這時我才發覺到,對方眼睛位置的那兩塊玻璃圓孔裡,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目定不移的直看著我,而且,那種眼神,眼睛半張半瞇的抽動著,似乎是在………

似乎是在………………笑…………?

「…………哈……哈………哈…………哈………哈………」


黑色防毒面具下,傳來一陣毛骨悚然的竊笑聲,讓人感到無比恐怖…

我感到恐怖,決不是因為眼前的這個畫面,中年男人突然詭譎的笑了起來……

我感到恐怖,是因為那把詭譎的笑聲,根本,就不是中年男子的聲音…......

那是一把聲線雄厚,比中年男人要沉上很多的聲音,感覺上,是把上了年紀的人該發出的聲音……

「….哈………哈………哈…...哈…………………」

對方的竊笑聲似是在睥睨,卻又似是真的看到了什麼令人發笑的東西,情不自禁地笑起來。

突然,對方停止了笑聲,透過那那兩塊玻璃圓孔,直直的瞪著我,然後,道出了句我聽不懂的什麼:

「……………………………………………………………………………!!!!」

嗄? 日語?!

就像是剛才那個胎記男般,講日語?!

剎那間我搞不懂現狀,何解前一秒還是好好的中年男子,此刻卻突然在講日語;而且,為解中年男子的聲音,突然會變得如此的低沉,似是有著攝人的磁性感覺呢。

「——嗄? 你講咩話?!」 我意識不過來,只道繼續緊緊的扯著對方衣袖。

然後,中年男子用他現有那把低沉,帶點老邁的磁性聲音,向我爆出一句——

「——池——!—————好耐——無見————」

………

嗄?!

他叫我什麼…….?

池………..?!

我突然覺得,此刻站在我面前的,決不是中年男子,而是,另一個我不認識的人。

———是剛才的那個胎記男嗎?

難道是他逃了出來,在偽裝中年男子? 那…真正的中年男子又再什麼地方? 還在公園裡嗎?!

慢著! 何解這「胎記男」的聲音,突然變老了?! 更會說廣東話?!! 什麼回事…..

如果是「胎記男」,他為什麼會知道我叫阿池?! 他為什麼會說好久沒見?! 我們有見過嗎?!!

無數條疑問在我腦海裡不斷閃過,可我明白,現在根本不是站在原地問問題的時候;既然我已認定他不是中年男子,那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人,很有可能是「胎記男」,或是「胎記男」那一伙的;對我來說,這是個絕對危險!——

我要先發制人——!

我的左手還在抓住「中年男子」衣袖,我使勁用力一扯,嘗試把他拉倒——
「中年男子」被我一拉,失去了重心,整個身體向我這邊倒來;此時我右手已握成拳狀,放在腰間,待「中年男人」身體倒至,便向他胸口猛烈揮拳!

來了!!——只見「中年男子」快要倒在我身前位置,我連忙出拳,使盡最大力氣,把右手從腰間揮出!

「防毒面具男」,無論你是誰,且看我這記重拳———!!

可是,我嚴重低估了這個神秘男人的能力———

沒等我的重拳擊至,對方已突然停止往下倒;只見他的雙腳一屈一踩,腳底似是長了根般,抓緊在馬路表面,本來跌墜中的動作驀然停住了,「防毒面具男」就這樣的抓回了重心——

然後,剎那間,對方就似是「移影換影」,還看不清他的身法是怎樣,他已突然往左退開幾吋,與我的重拳擦身面過——

「咻——!」 我的重拳擊只能在空氣裡,把目標落空了。

落空一刻,我還是搞不懂對方剛剛的走位是什麼回事,只肯定感覺到,眼前這個人,是個真真正正受過武術訓練的人,無論是身手或是速度,都與我這種「爛仔打架」的亂揍,屬於兩個完全不同的等級!!

沒待我反應過來,對方右手已突然抓住了根淺綠色金屬棒子——

SHIT———!!

腦海裡,我本能想大喊一聲「唔好」,也很想開口咆哮一聲「救命」,可還沒待我有機會開口,說出任何東西前,一陣冰冷的刺痛感已打在我臉上———

天啊,我到底欠了這幫人什麼,令到他們要在一個小時內連續「噴」我三遍——

一如既往,濕潤的透明液體打在我臉上,一股超級寒冷的刺痛感陷進了我的面部細胞中,把我的雙眼及嘴巴粘起。

此時,已經失去視覺的我,聽到了「中年男子」那蒼老,低沉的聲音——

「——唔記得左拿——你既目標——唔會係我地————」

「——唔撚知你噏乜——!」 我很想答他一句,卻發覺鼻孔裡,嘴巴上,全都佈滿了那奇怪的透明液體,猶如強力膠水般,把我緊緊的粘住——

冰冷的刺痛感一直沒停下來,臉上愈來愈疼,也愈來愈多透明液體,看來「中年男人」在不斷按著「長噴」——

真狠——!

「———小心啊——你雖然聰明———但係呢度——好危險————」

「中年男人」邊「噴」邊講;此刻我經已被「噴」至臉部完全失去知覺,搞不懂他到底在說什麼。

「哈………哈…………哈…哈…………」

「中年男子」突然毛骨悚然的竊笑了下,然後,補充了句——

「——唔好死——記住————」

說罷,臉上的愈積愈多的透明液體突然停了下來,男人似乎是停止了「噴」;可無論如何,這對我來說已是差別不大,因為我的臉頰早已沒了知覺,腦海一片混沌。

然後,我聽到一陣急速的腳步聲,「噠噠噠噠」,自近至遠——

他在逃跑!!

我伸出雙手,在身前亂抓一把,卻因為失去了視覺,看不到前方;混亂間,身體失去了平衡,「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此時,遠方傳來了一把男人聲音,我認得,這再也不是那蒼老,低沉的磁性聲音;而是我熟悉的,真正的中年男人的聲音———

可惜,他說的,還是句我聽不懂的日語———

「……………………………!! 哈…哈哈—————」

聲音愈飄愈遠,腳步聲「噠噠噠噠」的遞減著,似是漸漸消失在遠方,直至我再也聽不見——

我失神的坐在原地馬路上,眼前依舊給透明液體粘著,怎樣也睜不開;此時四野又已回復空無一人,並無半點聲響的靜謐境界;看不到,聽不到,此刻的我,雖坐在了一條大馬路的中央 (應該是),身心卻彷彿都給黑暗包圍,吞噬下去了。

我的思緒一片混亂,嘗試回想剛剛所發生的是什麼一回事,卻怎樣試,也組織不了。

大概是過了多久,我一點頭緒也沒有;五分鐘? 十分鐘? 或是一個小時?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只知道,就在我的理性意識漸漸回來,雙手開始把臉上的透明液體抹去,嘗試睜開雙眼時,位於口袋裡面的電話,開始震動起來了——

「唔———唔———唔———唔———」

我狼狽的把殘留於手上的透明液體擦乾在運動褲上,站起來,把電話從口袋裡拿出——

「———喂——?」 接通後,我緊張問道。

該不會,又是那個摩斯密碼神秘人打來吧……

拜託——千萬不要——此刻的我,再也受不起那種怪力亂神的東西了——拜託——請不要把我從崩潰邊緣推下去——

未幾,電話那頭傳來了把熟悉的聲音——

「喂——係咪阿池啊?」 對方同樣緊張的問;是把女聲。

謝天謝地! 我認得對方是睇波女。

「喂! 係啊! 係我啊——」我帶點興奮回答;其實到底在興奮什麼,我也不知道。

只聽到睇波女的聲音在抖震,既害怕又好奇的問——

「……頭…頭先聽yuki講,話你地發生在咩事,講講下突然間cut左線,打番比你地又唔聽——你…你地無事啊嘛,我老公呢,佢係咪仲同你一齊——點解打極比佢都唔聽既?——」

聽到睇波女的題問,我才忽地醒起,還要睇波男跟中年男子這兩號人物;對了,他們去那了——?

先假設剛才遇見的第二個「防毒面具人」,真的不是中年男人,而是有人偽裝成他;那,真正的中年男人呢,去了那裡?!——

還有走在中年男人之前的睇波男呢,那還跟我吵架哩,那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不是已經走回茶餐廳了嗎?—— 現在都什麼時候喇…?!

「咪住先……請…請問宜家幾點…?」 我問睇波女。

「…嗄?! 成七點半喇喎,你地係唔撚係路啊——」睇波女質疑。

什麼———?! 七點半?! 什麼可能?!!

記 得我上次查看電話上的時間,是還在茶餐廳裡吃蘋果批的時候,我記得那時才剛剛五點半,外面的天色剛開始黑下來;假設我們之後追逐那個「胎記 男」,揍打他問他什麼的,總共花了一個小時多,那最多就是六點半左右;再假設我們三人之後吵架分開,後來我遇上那個「假中年男子」(先這樣稱呼他好了), 跟他打架糾纏什麼的,前後又花了個小時,再加上我剛才愣在馬路上放空的時間,那未,距離睇波男跟我分道揚鑣的時間,老早就過了一個多小時——

從這裡大埔太和路走回那位於大埔墟鄉事會路上的茶餐廳,才短短幾條街的路程,加上現在完全沒車沒人的情況下,步行時間前後不可能超過二十分鐘;就算睇波男是慢慢走,也一定不可能超過半個小時的時間———

從睇波男跟我吵架,距離現在已經超過一個多小時……那,他是去了那裡呢——?!

如果那人假扮成中年男人,那……剛才跟我用髒話對累的睇波男,難道也是什麼人假冒的…..?!

WHAT THE FUCK?!

「你等等先——我轉頭打返比你!」 我沒把事情告訴睇波女就逕自掛上了電話;畢竟,在沒找到答案前,跟她繼續解釋什麼,也只會增加她的驚慌與擔心程度——

「喂——! 我屌你個老母啊! 你地去撚左邊度啊,我老公——卡!」 睇波女聽到我突說說掛線,激動起來。

我把電話放回口袋裡,雙腳躍動起來,開始往汀角路方向跑去,準備再次進入剛才的那個大埔舊墟公園。

假設我剛才遇到的中年男子跟睇波男都是假冒的,那真正的他們兩人,又到底在那呢?

最合理,最直接,第一個進入我腦海中的答案,當然是——還在舊墟公園裡。

「唔——唔——唔——」

口袋中的電話再度震動起來,相信是睇波女打回來;我當然沒有接聽。此刻的她,大概在電話那頭一直在罵「屌我個老母」吧;說真的,如果我「老母」還沒消失,而睇波女又有能力的話,還真想給她試試看呢;可惜…此時此刻,這會是件再也不可能的事情吧……

我飛快的跑回公園,沿著依舊昏暗漆黑,彎彎曲曲的石板小徑飛馳。

某個不祥的想法在我腦海間盤旋著——

不要,拜託,千萬不要—————!!

拐過了幾個彎,飛上了幾階石級,終於,我再次來到剛才揍打「胎記男」的地方——

驀地,黑暗中,我看到了什麼,躺在了地上。

不要,求求你千萬不要跟我想的一樣——————!!

————暗淡無光,樹影婆娑的石板小徑上,躺著三個人———

首先進入眼簾的是依舊裸身,死不眼閉的LV港女屍體——

然後,我看見了,躺在她身旁的——中年男子,和,睇波男——

剎那間,一陣天族地轉般的崩潰感向我襲來——

天啊!!!! 為什麼偏要這樣!!? 事情為什麼一定要這樣發展下去才行!! 為什麼!?!

我怒吼了一聲,在跪到在中年男人和睇波男的身體旁邊,一人一只手的抓住了他們身體,猛烈搖晃——

「醒啊!! 醒啊喂——!!! 仆你個街!!! 你地同我快啲醒啊!!!————唔好訓係度啊!!!———」

我不斷搖動雙手,愈搖愈激動— 拜託,求求你,你們千萬不可以死! 雖則我們不熟絡,雖則我們仨才認識不過二十四小時,雖則我沒有特別喜歡你們倆,但拜託——不要死!!!

給我活下去———!!

「咳——!!!」

驀地,在我右手下面的中年男子突然咳嗽了下,然後,就像剛把他從遇溺中拯救出來般,不斷的咳嗽著—

「咳——! 咳——!! 咳——咳!!!——」

我一見大喜,看到中年男子的甦醒,連當初對他性格的不滿及種種不爽也一掃而走,連忙上前把他扶起——

「快啲起身! 發生左咩事?!」 我嘴上緊張問道;心裡當然清楚明白,這一切都是「防毒面具人」搞的鬼。

「咳—! 唔…唔知! 咳咳!! 岩…岩岩比個日本仔撞左落地…..比佢走甩左….咳咳!!—見你追左出去——我咪即刻緊上黎囉———咳咳——仆街之後唔撚知道喇—」 中年男子邊咳嗽邊講,似是剛剛醒來,十分虛弱。

我把他扶起,從地上站了起來後,轉移回到睇波男身上,再次猛烈的搖動他身體——

「喂———你都醒啊仆街!! 醒啊同我!!! 屌你快撚啲醒啊!! 唔好訓係度啊———!」

我雙手疊在一起,胡亂的在他胸口上施壓,就像電視劇上常常出現的急救場面一樣,希望他會一如中年男子般,突然「啊——」一聲地甦醒過來。

「醒啊——醒啊!」 我鍥而不捨。

「——嘩…….咳咳…………….乜….乜佢都搞成咁啊…….. 咳……..發…發生左咩事…….」中年男子站在背後問。

「醒啊! 喂——醒啊!! 唔好訓啊屌你個老母!! 你老婆打黎搵緊你啊——!!」 我沒有理會中年男子,繼續抓了狂般亂搖著睇波男身體。

我再次亂學電視劇上的心外壓,亂壓一通後伏在他胸口上,嘗試聽聽他有沒有反應——

當然,我心知肚明,這只是種騙人也騙自己的所謂「急救」,因為我根本就不慬什麼才是真正的急救——

就在我伏在了睇波男的胸口上,嘗試去察聽他的心跳時,突然,我從這較低的視點角度看到了,睇波男的頸項上,出現了種灰灰紫紫的顏色———

「啊——!」 我嚇了一跳,急忙從他的身上跳起,站了起來,從高處俯瞰著睇波男的身體。

放眼過去,除了單單是頸項,睇波男整個人的皮膚也呈現著種灰灰紫紫的顏色——

我連忙轉頭,看著隔鄰LV港女的裸屍,與睇波男對照著來看——我暗暗的倒抽了口氣——

一模一樣!!

雖然LV港女身體的顏色比較深,睇波男身體的顏色比較淺,可是…黑暗的光線中可以看到,它們…無疑是一模一樣……

什麼回事?! 這是什麼回事?!! 難道,這……這就是電影裡常會出現的屍斑嗎?! 那……這代表…睇波男是已經死去的意思嗎…?!

不可能!! 我不相信!! 既然中年男子可以醒過來,睇波男也可以!!

我激動的跪回睇波男身旁,瘋了一樣的用手拍打著他的身體——

「醒啊!! 仆街——! 醒啊!!——」 我不顧一切的狂呼狂叫…

「…嗄…?…咳咳……..咩一回事……….…佢…係咪死左……..?」 站在背後咳嗽,喘著氣的中年男子疑惑問。

「無死架——我知你未死架!! 快啲醒啊你老婆頭先仲搵緊你……..快啲醒啊——」 我瘋了般的拍打著睇波男,可他還是動也不動。

我內疚! 我非常內疚!!

眼鏡青年的死可以不怪我! LV港女的死可以跟我沒關!! 但…..睇波男…..當初若果不是我跑了出後門嘔吐,當初如果不是我意外跟那個該死的「胎記男」碰到,當初若果我沒追上去………………那……那他們就不會跟著我跑出來,來到這公園裡了——!

為什麼?! 我們這群只是玩得晚了,搭上這班該死的紅van的人,我們都到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偏要接二連三的把我們殺死!!!

驀地,我的左邊耳朵,突然出現了幻聽,似是有一把女聲在講話——

………………「唔好去啊老公——唔好去啊!——會死架!——」

是睇波女………在我們追出去的時候,我在背後聽到她各睇波男講了這句——

然後,同樣的,右邊耳朵出現了把男聲——是睇波男——

「唔會有事啊———你返入去! ———殺人凶手黎架———女人識春咩——係度等我返黎———!」………………

———睇波男的聲音在我腦海裡迥蕩著—

不成!! 這是我這個晚上看到的第三條屍體了!——不成!!! 我可以讓這種事發生!!! 你不可以死———這全都是我的錯—!! 你千萬不可以死!!!!!

「唔好死啊——!! 唔好死啊你個仆街!!! 你快撚啲同我醒啊!!!」 我不能接受現實,瘋狂的在睇波男那灰灰紫紫的身體上拍打著……

驀地……我的眼前一濕,淚水不住的從眼皮下滾了出來,矇矓了眼前那早已黑得看不見的畫面……

「醒啊…!!」 我打從心底裡沒想過,今生今世,我會為一個素未謀面,只一塊共渡過一程連半個小時也沒有的小巴旅途的陌生人而哭泣………

肩膀上突然一沉,中年男子輕輕的把手放在了我背上,安靜講道:

「算啦…咳咳…佢去左架喇……」

不知怎的,看著睇波男那安祥的臉,就在我情緒完全崩潰的這一剎那,我突然聽到了道什麼聲音………

…輕快的節奏,卻又憂愁的唱腔,就像是茫茫星際傳來的一陣異音——David Bowie的Space Oddity的其中一句歌詞,在我腦海中迥蕩著……



Tell my wife I love her very much,
she knows.

最後,我跟中年男人到底是什麼時候離開公園,大概是我當時太累了,從現在回想起來,彷彿是完全斷了片,失去了記憶——

我只記得,我們倆在公園門外,大埔太和路跟汀角路的十字路口上,說了幾句什麼………

「你去邊啊—?」 見到我沒跟著他背後,中年男人一臉擔心的問。

「我返屋企沖澡啊………頭先比人噴到成面啊知咩野……..」

我沒精打采答;怎麼好像有種覺得這些對白早已唸過一遍的感覺? …..噢……對……是剛才,我跟那「假中年男子」分道揚鑣時,說過番一模一樣的話…………

「你一陣會返茶餐廳架可,你自己一個,危險架!!」 應該是真的中年男子在後提醒。

「得啦……..我無事喇……..你快啲番去,同佢地交代咩事喇…………」 我別過頭,逕自沿著馬路往太和方向走去。

「好,咁一陣見啦…………再有咩事既話,電話聯絡啦! 你自己一個小心啲啊!! 我返去睇住佢地先,廢事一陣間…..又有咩事——」 中年男子在背後說。

我早已累得不醒人事,連對這番對話,到底是真實發生過,還是我實在是橕不下去,是腦神經內幻化出來的重複錯覺———我一點都說不上。

一路上,我猶如戰敗了的鬥牛士,又猶如一條行屍走肉的喪屍,我沒什麼知覺與意識的一直走回太和邨——我只知道,我很累…

毎當走過一條街燈的時候,我都注意到,那根高高瘦瘦的燈柱上,兩點昏昏暗暗的橘黃色燈光中間,「T」字位的頂端位置,有只銀白色的圓形反光物體。

此刻假若我有多點力氣,大概會去路邊找塊大石頭什麼的,嘗試把這一個個混帳的閉路電視擲下來吧———

可此刻,我真的沒有力氣了——不成了——這問這群「仆街」,要監視我的,就儘管監視吧———你們贏了!

回到家裡,我洗了整整一個半小時的熱水澡;坐在那狹小的白色浴缸裡,滾滾熱水打在我的背上,我低著頭,把一切意識放空。

洗完澡,我擦乾身體,隨意換上了套家居服,帶著一頭還沒有擦乾的頭髮,走回房間,趕上屬於自己的高架床上鋪,「啪」一聲的躺在被鋪上。

太累了——我真的太累了——

我多久沒認認真真的睡過了? 大概已經超過三十六個小時了吧———可別忘記,中間的這段時間,我還踩了趟來回美孚新村的腳踏車,還有,在大街上追了幾遍「防毒面具男」——— 還沒算上,中間遇到無數迷團時,所消耗掉的腦力與能量—

————那就讓我安安定定的先睡個覺,醒來時,才再打電話找他們好了——

我如常的向右打側身體,準備安下心神,進入睡眠狀態…

然後,就在此時,我看到了點東西,讓我的思緒突然崩出了個可怕的念頭……..

難道…………………...........

一陣涼意在我背後飆升,我感覺到,家居服下的皮膚已是一陣雞皮疙瘩……..

…….怎麼可能….這….完全不可能………….……!!

我重新爬了起來,飛快跳下高架床;或許是我太累了,或是雙腳著地時沒有放好,總之,我一個不留神,「啪」的一聲,摔倒在了地上———

背部打側的撞擊在雲石地板上,強而有力——「啊…..」我暗暗叫痛。

可任憑背上的皮肉之痛有多嚴重,此刻,也遠遠不敵心中的那個恐怖念頭———

我抵著痛,急忙從地上爬起,伸手把臉前的那個「IKEA」木製書櫃打開;我用指頭輕輕在外按了一下,書架前的那片玻璃蓋面發出「得」的一聲,代表把它固定著的磁鐵經已鬆開;我抓著玻璃蓋面,把它向外拉,玻璃蓋面發出「牙」的一聲,雙雙向外打開了。

我忍著心中的激動,站近書櫃,右手指頭在一本本打從我十八歲後就再沒有看過的書籍上掃過,雙眼不斷尋找我在想的那件東西———

不在這裡…….我要找的東西……應該不在這裡……它應該是在………書架更邊邊的位子上面才對……….

我連忙轉移視點,手指往書櫃右面移去,開始重新找尋……..

未幾,我果然在一疊不知為何還會保留著(更會放入書櫃)的垃圾單張旁,找到我要找的「東西」;我把它拉了出來——

拉出來的一剎那,我有個更加奇異又恐怖的想法,牙齒咬了一口下唇,下定決心,把那「東西」旁邊的另外一項物件,也一拼從書櫃中拉了出來…….

這只是我睡前看到書櫃,突如其來的一個聯想…..恐怖的聯想…….

拜託!! 千萬,千萬,不要是真的………………………!

我逕自把拿兩件薄薄的東西翻開,放在書桌上,一左一右…

「茫茫人海」裡,在一張又一張幼嬾的臉孔中——我在找尋著什麼—不,是祈盼千萬不要給我找到才對……..

可是,要來的,終會來————

連續看到這兩下衝擊的那一刻,我渾身的虛了一虛,顫栗了下,差點要給暈過去了……..

既然某種「上帝之手」在我睡著之前,突然的把這個恐怖的異想撃在了我腦海裡,那麼也許,某種命運的安排,的確在老早之前,就為我眼前現在的這個恐怖發現,埋下了伏筆……..

小 學六年級畢業,我才剛剛十一歲半;當時,我那所「仆街」小學為了可以有錢搞擴建,在那個細小得可憐的藍球場外,興建一個並無任何實際用途的「奇 趣植物溫室」,竟然大刀闊斧,無所不用其極的從學生及家長身上騙錢,甚至在我們的畢業典禮上,那唯一一張的全體師生照,也強迫我們用自己的真金白銀買回 來….

為了做得「好好睇睇」,在那張單薄的彩色畢業照上,還附加了一個「假大空」的金色外套,同樣是薄薄的,好像在催眠家長,他們用兩百多塊去買這張照片回來,是一件十分值得的事。

值不值得這個問題,我不知道;可無論如何,因為這個原因,我對「小學畢業照」的記憶,十分深刻…………..

此刻放在我臉前的,正是小學畢業照。

兩百多個小學生,一張張幼氣的臉孔,毎個都純潔可愛….

我小時候個子不高,固老師給我安排在站第一排的最左面…

然後,就當我方才在毎張毎張的臉上劃過,嘗試希望自己的「幻想」是錯誤時……

不遍不倚,「他」的臉,就出現在了我的指頭下………
站在最高一排的最右位置;跟我恰巧是一個天,一個地……..

小學同學兩百多個人,會一起玩的來來去去也是那幾個,要是你不記得某幾個,正常不過….

可如果那位同學,樣子十分奇怪呢,會記得嗎…..?

例如臉頰上有個深紅色,胎記.............

會記得嗎…..?

白晢的皮膚上…有著一個半塊手掌般大小……猶如「澳洲大陸」般形狀的……深紅色胎記……

問題是我一點都不記得……..

當然可以強辯說,小學太久之前,記憶是不能作準——

可中學呢? 此刻放在我小學畢業照旁的,直是我剛才順手一拼拿出來的,中學畢業照……..

然後,站在那一個個十八九歲,目無表情的死中學生中間的,正是當年的我……

就在我旁邊站著,跟我摩肩接踵擠在一起的,是個同樣面無表情的男生….

他的臉上,也長著一個深紅色的胎記……

猶如「澳洲大陸」般的形狀……

———小學同學你忘記了,還會有個借口; 可既又是小學同學,同時又是你的中學同學,更跟你一起畢業的人,我一定不會忘記,因為根本沒有幾個…..

…肥華,阿賢,小丁………...他們也出現在這兩副照片上………

然後就沒了;除了他們以外,我可以發誓,真的沒了………..

那他,到底是誰……..?

站在我旁邊,跟我擠在一起的這個人——

突然,腦海中,閃過了剛才公園裡,「胎記男」不斷講話時那激動的眼神…….

他一直的看著我,像是在對我講話般…………

跟據yuki翻譯……他講了一句: 「細個一齊玩既……..「老朋友」。」

episode 22

跟我讀同一家小學跟中學,拍畢業照時站在我身旁,臉上有著一個如此明顯的深紅色「胎記」的日本人,可我還是也完全不知得他的存在,這實在是太扯了。

腦海裡想起「胎記男」一直看著我,用日語說的那句,「細個一齊玩既……..「老朋友」」,不知怎的,竟讓我有種錯覺,以為自己是漫畫《二十世紀少年》裡面的主角遠藤建次……..如果是這樣,這個「胎記男」不就成為了「朋友」了嗎?.......

……….那….整件事背後的本質——人類消失、車輛消失、神秘電話、迷一樣的yuki、防毒面具男………這一切一切,都有可能一如《二十世紀少年》般,是個什麼「老同學報仇」的故事嗎?

我有可能在小學、或是中學時候,無意中傷害了個什麼同學,而我又完全忘了,以致現在弄得風山水起的他決定回來,實行這個恐怖的報復計劃,把全世界都弄消失了,為的,就是反過來玩弄我嗎…….

不……不可能——太荒謬了。

我何得何能,讓人家搞那麼都東西,花那麼多人力物力,拖那麼多人下水,為的,就是實行向我一個人的報復啊——

先不再強調,我根本沒可能如此的「無意中欺負了一個同學,而我又不記得」,更先不爭論這該死的「胎記男」是否真的我同學好了———

———就當他真的是我小學跟中學同學,就當他真的有某種神奇的技術,比「朋友」還要厲害,可於一瞬間使全世界消失 (我記得漫畫中,「朋友」用了許多年光陰才免強稱霸世界)———可是,這還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啊———還有一個最重要的邏輯問題沒解決!——

他為什麼會是日本人?!

如果他是我同學,如果他是真的跟我一塊讀小學、中學,那他一定也在香港,也在大埔住過啊——為何他不會講廣東話,連英語也不懂—?!

難道在裝?! 有必要嗎——?

之後的那個「假中年男人」,不就又說日語,又說廣東話了嗎?

說起那個「假中年男人」,他到底是誰?!——他同樣的戴著防毒面具,難道是跟「胎記男」一伙的嗎———?

如果是一伙,那他們為何又要殺死我們的人,卻同時講我說什麼「唔好死」?! 那道他那句是種貓哭老鼠的諷刺———

就像是,他在放槍打獵,同時卻又要叮囑天上飛馳的野鳥,飛快點,「唔好死」,千萬不要給他自己的子彈射下來…..

這樣說得通嗎———

太混亂了———不成——真的太混亂了———

我倒回高架床上鋪的被窩裡,把那兩張畢業照一拼帶上,躺下看著,然後用那迷迷糊糊的意識,嘗試繼續把問題拆解著————

很快,其實大約有多快我也不肯定……雙眼眼皮乍開又合,我的理性意識已經慢慢給噬去,不敵那風雨襲來的龐大睡意…………..

…….這短短的兩天裡,我已經一而再,再而三的把這睡意抑制著;老實說,從我由新之城唱K完畢走回小巴站起,我其實已經很想很想睡———只是接下來發生的一連串事件,讓我「沒空」倒下來安睡而已…..

現在…..且先讓我歇下來,忘記所有迷團,安枕無憂的睡一覺吧………

那晚我夢見了很多的東西,夢見很多人,跟他們又聊了很多話,可到醒來後,大部份都忘記了。

我記得我夢見了阿怡,與她手牽手的逛著街,互相無言地傻笑著———

在繁華又冷漠的彌敦道上,在一又一個排隊買LV的死大陸客旁,我拖著阿怡,瘋狂的逆走在人潮中;彷彿只要我們彼此一直牽著,就永遠都不會再失散,永遠都不會忘了大家,然後,就可以不顧一切的,跑出這個混帳都市,浪漫私奔去————

然後,我還記得,我夢見了老爸老媽、以及那個剩女「仆街家姐」——

我夢見晚上下班回來,老媽已經煮好了飯菜,打開了桌子,他們都坐了下來,等待我回來一齊吃——我記得「仆街家姐」一邊吃,一邊在罵我幹嘛那麼晚才回來,等得飯菜都涼了——不知為何,我聽著她愈罵愈兇,卻愈感到好笑,最後,更忍不住,笑了出來——

很開心,笑得真的很開心,笑得快要流眼淚了———

起來時候,我打了個呵欠,發覺眼角位置濕了一片。

我分不清,那到底是打呵欠時擠出來的淚水,還是我夢中笑得太開心所流的眼淚———

…..還是,我是真的太想念他們,所以哭了?

我隨便用被套把眼睛擦乾,爬下高架床;此時,我看到窗外已是一片光明,如日方中;我來到書桌旁,執起了我睡覺前連接了充電器的手機;手機上顯示,我總共有23個未接來電,以及,3條訊息…

全都是來自「中年男子」的。

我把那23個未接來電的紀錄關下,查看背後的訊息分頁;第一條訊息,是在昨晚凌晨一點半收到的,第二條是在凌晨一點四十分收到,另外一條,則是今早九點收到——

「                 中年男子
阿 池,你已經回家了嗎? 我剛才一直打你手機,但你沒接聽,不知你是在洗澡,還是睡了? 但願一切安好!! 本來我們想等你過來,一起繼續商量對策,可是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我決定,大家現在都是回家好了,畢竟今天也發生了不少事情。你如果見到我這短訊,請打給 我,確保你的安全 」

「                 中年男子
對了,剛才忘了告訴你,因為大家對廚房裡的屍體很害怕,所以,我決定我們應該轉移陣地,我們最後來了原本茶餐廳隔離,街角右轉,寶鄉街上的那家茶餐廳,同樣是通宵營業,所以還開著門的。我想,以後我們都在這裡會合吧 」

「                 中年男子
重大消息!! 阿池,一件大事發生了!! 我們大伙兒都約定下午一點,在我說的那家茶餐廳裡會合!! 阿池你一定要來!!                                」

我連忙查看手機頂端所顯示的時間——「1:30pm」!!

Shit! 睡過頭了!!

我立即從打下回撥按鈕,向中年男子打了一通電話——

「doodoo…………doodoo………….」 等待接通的電子訊號聲響起….

是什麼呢…?! 中年男子所說的到底是什麼呢?! 我毫無頭緒。

難道——又有人死了?! 不會吧……是誰?!! 睇波女?! MK潮童?! 小巴司機?!!.......Yuki?!!!......還是———

然後,對面傳來了一陣糟雜的聲音,中年男子接聽電話了——

「喂?!—————」 沒等他說任何東西前,我緊張問道。

「阿池?!! 喂,你去左邊啊成晚!———」 中年男子的聲音有回亢奮,我聽得出來。

「訓覺啊!! 咩事啊,到底發生咩事啊———?!!」 我繼續緊張。

「唉—你黎到咪知囉——你宜家係邊啊」 中年男子聲線似是十分開心,忙著處理什麼而無暇跟我哈啦。

「屌屋企啊!! 咩事啊究竟,家陣你講下係咪會死啊仆你個街!!!」 愈得不到的,愈著緊。

「總之你快啲黎啦!! 我地都係岩岩先到,遲左出黎。你快啲黎喇! 好喇,Bye bye————卡!」

未等我再說什麼,中年男子已經把電話掛上了。

「頂你個肺——!」 我咆哮一聲,大力地拍在書桌上,也無法泄去我的怒憤。

剎那間,我彷彿把之前對中年男子的不滿與怒氣也找尋回來了,本來昨晚的生離死別場口,或許是氣氛感染的緣故,是令我有那麼一點點的對中年男子改觀了。

那他現在這樣九屁不通的在「釣癮」———真的是……….

…真的是,「我頂你個肺啊」!!

我快速跑到廁所裡梳洗,脫下家居服,換上了一件復刻板的藍色Adidas外套,套上灰色牛仔褲,隨便去廚房喝了口水,便出門去了。

基於我昨晚突然衝了出去追捕「胎記男」,把背包連同老爸的那根剪鎖器也一拼留在了茶餐廳內,所以今天下樓,我就再沒法剪下別人的腳踏車來當座駕了。

從太和邨走到寶鄉街,一路上,我都是用跑的。背後的原因無他,我實在是太心急,太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件什麼事了!!

我一邊沿著大馬路狂奔,一邊觀察著身旁經過的燈柱;不出所料,它們的毎一根燈柱,那「T」字位的頂端位置,也一定存在著一個一模一樣的銀白色的圓形反光物體。

當我快要跑離馬路,轉上廣福橋時 (對沒錯,又是這該死的廣福橋),我懶理已經遲大到的事實,停了下來,喘著氣的準氣了起了右手,豎出中指,向那個圓形物體作出了個「不文手勢」。

「頂你個肺——! 一路係度監視住我地,食屎啦仆街!!」 我怒吼。

這番話,當然是向那群「防毒面具男」說的;無論是「胎記男」,還是「假中年男子」,總之,坐在那排隱密鏡頭,看著我們的一舉一動,玩弄我們於他的股掌之中的人,都伯王八蛋————!

陽光下,看著這些燈柱,我可以看得比黑暗中清楚得多。

可是,不知怎的,無論我是站在這個角度看,還是繞個半圈,站在對面另外一個角度看,不知為何,我就是看不到這個閉路電視的鏡頭所在——

難道這是個超新式設計的閉路電視鏡頭?!

對了,不是有那種,建築物裡面,從天花板吊下來的閉路電視,整個都是一圈黑球樣子的鏡頭嗎? 會不會,這些銀白色的物體,也是類似的設計?!

對,應該是吧———可我怎麼想也想不到,這群「防毒面具人」組織,都底是什麼時候安裝這些閉路電視的。何解好像這「小巴事件」發生之前,我都沒有留意過它們的存在?———難道是,當著我們香港七百萬人臉前,半夜偷偷安裝的?!

想著想著,我已經跑至寶鄉街,來到中年男子所講的茶餐廳外面。

我停了下來,彎下腰的喘著氣。

驀地,我聽到了茶餐廳內的一片人聲鼎沸,以中年男子的聲音為首,大家都在熱烈地討論什麼——

………………..到底是什麼事那麼開心?!

突然,一個荒謬的想法閃進了我腦海———難道是….經已死去的眼鏡青年,突然復生?!!——

—我們的大腦回來了!!!?!

不——太荒謬了!! 怎麼可能;人死怎麼可能復生?! ……….不過,想深一層,其實既然連「全人類於一瞬間消失」的這種荒謬事也發生了;那……再進一步 (或其實是退一步) 的「人死而復生」,在這個時候,也不是完全沒可能的事吧——

就在此時,我注意到,茶餐廳的門外,泊著幾輪腳踏車———

一…..二…..三…...四……

——四輛!!!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跑進了茶餐廳內———

然後,所有人聲都停止了,他們都閉上了嘴,帶點驚訝地看著我這個突如其來的人——

中年男子,Yuki,油頭毒撚,兩個mk潮頭,睇波女,小巴司機,他們全都有來——

不過——他們都不是坐在旁邊,連刻意帶領的中年男子也不是——

因為他們的中間,坐著四個我不熟悉的新臉孔——

不,應該是說,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新臉孔———兩男,兩女…

中大學生!!!

驀地,大伙兒好像給重新按下了「PLAY」鍵,靜止的動作再次活過來——

首先是了無新意的中年男子,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高興的對著我講:

「喂,黎拿阿池! 等你好耐啦———洗唔洗飲啲野先啊,呢度都有野飲架喎,仲有呢度啲波羅油好正架!!——」

接著,中年男子舉手指著我,轉頭,看著那四個中大學生,道:

「拿,呢個就係阿池喇,就係佢首先發現果啲防毒面具怪人既存在架——」

說時,中年男子春風滿臉,猶如這是件很值得驕傲的事;未等對方回答;中年男子又逕自的說了下去:

「拿,阿池我同你介紹番先——唉你太遲黎喇! 我地都已經傾左好多野,交換左好多有用既情報!—唔緊要! 我地講番你聽———拿,呢個係Peter——」

一個短髮男生友善的微笑了下,點了點頭。

「呢個係嘉嘉,或者有個英文名既——係咩話——JA—JA…..死唔記得左———」中年男子死橕——

一個梳著「桂綸鎂」髮型,卻又在前面夾了個紅色髮夾的女生笑了一笑,爽朗道:

「係Jasmine啊,叫我Jasmine得架喇。」

看著她,我也點了點頭,細聲說了句: 「你好。」

「之後呢位,哈哈,非常搞笑,又係叫yuki——我地有兩個yuki係度喎——!!」

中年男人笑得樂不可支——可對我來說,我卻想起那晚的恐怖經歷,半點也笑不出;真是的——

一個長髮素顏女生微微點了頭,溫柔的說了句: 「hello,你好。」 幸好,她的長相跟「恐怖yuki」(原本的那位)一點也不像—— 不然我定是又要擔驚受怕起來了。

最後,中年男子停住了笑聲,指著最後一位中大生,道:

「最後呢位喇! 呢位哥哥仔,佢叫阿信—!」

阿信微微一笑,向我點頭。

阿信一臉斯文,穿著一件直直的白色襯衫,帶著一副蠻有文藝腔的粗框眼鏡,不知怎的,看到他,竟讓我想起了昨夜已經死去的眼鏡青年……….

就在此時,站的比較身靠近我的小巴司機,突然講了一句:

「嘩——真係唔好講笑,佢琴晚唔知三四點無啦啦打黎果時,真係比佢嚇撚死——我屌佢老母——無啦啦打黎都有喎,等我開頭仲以為,又係果個咩神秘人仆街電話啊屌你老母———」

聽了小巴司機的一番話,我不禁想起——對了,這四個中大學生,是怎麼突然可以找上我們的呢?——

此時,中年男子答回了話,解釋道:

「係啊,阿信好叻啊———佢話咩上網係果啲小巴咩——咩小巴果啲網度,搵到阿司機個電話,先搵到我地乍———」

此時,帶著眼鏡的阿信點了點頭,一臉文靜謙虛的道:

「係小巴公會既果啲網站度,又唔可以咁講,因為唔係exactly係既主網——其實我地都search左好耐,係啲forum度link來link去,最尾是搵到一個好似係旺角大埔紅van線既司機表,我地遂個遂個打去試,最尾又真係比我地試到—」

「叻仔啊! 呢啲大學生,有前途啊——!」 中年男子再次插話。

「唔係——都唔係喇,如果真係聰明既,應該再早少少就已經醒起至岩,唔會第三日先同到大家會合——」

阿信一臉尷尬,微笑道;我愈看著他,愈讓我想起眼鏡青年;他們的氣質,真的很想….

此時,中年男子爆了一句———

「喂阿信真係叻仔架,阿池,你知唔知啊,佢頭先話,佢地大概諗到,點樣返返出去,點樣回復正常喇!!———我地可以返屋企喇——!!」

聽到的這一刻,我的心裡不禁激動了一下——

回家? 他在說什麼———我們在那? 我們在香港啊……這不是在家嗎?

回復正常?? 難道他的意思是說,他們已經知道了這一切事故的背後迷團,想到解決方法了嗎??

回家?!———「返返出去」?!!———回復正常??!!———

難道說………我們真的有如那些科幻電影一樣,穿越了時空,這是某種異空間?!!

怎麼可能?!!———那——那些防毒面具人,那個神秘電呢??! 他們又是什麼人?!———

突然,沒讓我能夠繼續細想,什麼事先打斷了我的思緒——

「唔———唔———唔———唔———」

我感覺到了,口袋中的電話在震動。

驀地,一陣涼意在我體內飆升————

誰…?!

是誰這時候打給了我…?!!

我把手機從口袋拔出,放在手心———

靈光一閃,一個可怕的念頭出現在我腦海中——

該不會…..說到曹操,曹操即到;又是那個,恐怖的摩斯密碼電話吧………

我定眼看了一看,手機屏幕上的那個來電顯示........

剎那間,眼前突然一晃,我差點站不穩,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手機依舊在震,屏幕上的來電顯示中,閃動著兩隻字….





「阿怡」

episode 23

「唔——唔——唔——唔——」

手中緊握住的手機不斷震動著。

我倒抽了口涼氣,不顧一切的衝出茶餐廳,邊跑邊向後面的大伙先喊了句:

「等等我,好快!!!—————」

我再沒回頭去看他們大伙兒的反應,因為,此時此刻,手中的這通電話比世界上的一切都還要重要———

我飛奔至茶餐廳門口,站在外面空無一人的寶鄉街上,右手在手機屏幕上按下「接聽」鍵;我面紅耳赤,緊張地感受著胸口間的起伏,聲音幾近顫栗著,向話筒應道:

「………喂?!............」

驀地,話筒中傳來了「沙沙」的微弱聲音,似乎是當中線路不好所致———然後,大約是待了一兩秒,話筒傳來了一把聲音細弱,柔和,卻又熟悉的女聲——

「……..喂?......喂?...........阿池?............係咪阿池啊?...」

阿怡!!! 我百分之百肯定,這是我日想夜想,我女朋友阿怡的聲音!!!!——不會有假,這無疑是阿怡沒錯!!!

我推緊手機,連忙應道——

「阿怡!!———係啊係我啊—— 我係阿池啊!!!! 你係邊度啊宜家,你無野啊嘛!! 你去左邊啊———你知唔知我好擔心你——真係好擔心!!! 你地去左邊———!?? 係唔係有咩事啊———你宜家安唔安全啊———阿怡——」

我失去理智般的瘋狂問道;別怪我,好運的話,也許你一輩子也不會了解我此刻的感受——

「阿池??..................係咪你啊………..係咪真係你啊……………………….你真係阿池………?」

我感覺到阿怡的聲音正在顫栗著,開始時,我還以為她是跟我一樣的緊張,才急速地喘著氣;可聽下去,我才發現她原來在哭泣——大概是,終於打到給我了,喜極而泣吧——

「係啊…..真係我啊……我真係阿池啊…….…..」

剎那間,聽到阿怡的哭聲,不知怎的,我也同樣的感到陣黯然;鼻子一酸,喉頭一片沙啞,好像自己也快要哭出來般————

阿怡,終於給我找到你了!!!!

「阿怡…….你究竟————」 我本想繼續問她到底去了那裡,可話沒有說完,就給阿怡硬生生的打斷了:

「你究竟去左邊啊!!!!————游梓池!!———你究竟去左啊———」

阿怡聲音完全沙啞,邊講邊哭了起來;一時我,我反應不過來——

「你粒聲唔出就走左去,你知唔知我地搵得你好辛苦!! 你究竟係邊啊……仲係唔係香港!?————你知唔知我同Uncle同你家姐,等你等得幾辛苦?!!———你點可以粒聲唔出就走———」

聽到阿怡提起了我的家人,我心內大喜,連忙插話道:

「我阿爸? 我阿爸佢地同你一齊啊??———太好喇—原來你地無分開,仲一齊係度———你地宜家係邊啊———我阿媽呢? 你叫佢唔洗擔心啊,我無危險——」

此時,阿怡再次哭著的打斷了我——

「你阿媽?!!—————游梓池!! 你仲好意思問?!! 你知唔知你阿媽為左你,做左幾多野———!!? 你粒聲唔出走左去,宜家先同我地講話唔洗擔心??! 遲唔遲啲啊———DUM低女友同自己老母唔理,你仲係男人黎既!?————」

阿怡邊哭邊喊罵著;她的情緒突然激動,讓我嚇了一跳之餘,也暗暗慚愧起來——

「………….怡…..我都唔想架……..我已經用盡方法搵你,但係都無用………我連發生咩事都唔知!! 我發誓!! 我真係唔知!!———我真係唔知咩事架!!!」
我無從解釋,心頭突然一陣沮喪,不禁激動起來———

「阿怡——你宜家係邊啊? 你係唔係同我屋企人一齊啊,你比個電話佢地聽啦———係喇….你比我阿媽聽啦,我同佢報個平安先啦,你地真係唔洗擔心———」

此時,阿怡突然發了瘋般喊道———

「你阿媽?———乜原來你仲理既咩?...........哼——游梓池,原來你唔單只唔係好男人,仲唔係一個孝順既仔————你連自己阿媽死左都唔知?!!」

這下猶如一記情天晴天霹靂,腦後突然昏眩,眼前的寶鄉道境色似是歪曲了起來,我差點站不穩———

什….什麼?!! 她在說什麼??.......

嗄?..........??

她到底在說什麼?!!!..................

我…..我…我媽…………..死…了……?!!

什麼時候的事?!!!!!

是昨天晚,還是前晚?!!! 事件怎麼可能發展得那麼突然?!!

怎麼會那裡突然?!!!!!

無論是我握著手機的手,還是站在人行道上的兩條腿,它們都不停地抖震著;體內突然一陣涼意,心跳剎那間瘋狂加速起來雙眼一陣酸溜溜的感覺,眼淚卻是始終都沒掉下來——————我感覺到,我真的快要崩潰了——

原來,這就是痛失家人的感覺….?

「係….幾…….幾時既事…?」 我雙齒間不斷地抖震著,虛弱的問———

此時的阿怡似是已經平靜下來,對我百般憎恨,冷酷的道:

「舊年十月,肝癌。」

…..?

…….???

………..what???

我一頭霧水,完全聽不懂阿怡到底在說什麼———

去年十月?? 嗄?!!............. 此刻我的第一反應是: 阿怡是傷心過度以致神經失常,才會如此的胡言亂語——我免強的乾笑了下,嘗試輕鬆道:

「阿怡……….唔係,你聽住先……..拿,你係度講緊啲咩……..? 唉啊………你係咪掛住我掛到傻左啊….? 傻既———你講咩舊年十月啊…? 嗄? 我阿媽身體不嬲都好好架喎,連傷風都好少,又點會有cancer架……….你唔好玩喇,叫佢黎聽啦——」

誰知聽後阿怡再次激動,破口大罵了起來———

「玩?! 邊個同你玩啊?! 嗄?!! 我地叫玩?? 玩?? 咁……咁你呢啲粒聲唔出走左去,連一個電話都唔打返黎既,又算唔算玩啊!!! 點解早一日唔聽,遲一日唔聽,點解係要到今日先肯聽我電話啊———!!! 你知唔知,你媽咪為左你,周圍頻撲左幾耐啊呀!!!—————」

說著說著,阿怡又再次哭了起來———驀地,一個恐怖念頭在我腦海中閃過;我不以為意,沒有理會這個荒謬的可能性———

阿怡繼續說著:

「………點解你早一日唔聽,遲一日唔聽,係要今日先肯聽啊……..游梓池你究竟想點啊…….點解你要咁對我地………..點解!!! 我地究竟做錯左啲咩啊————」

「你地————」

「係!! 無錯!! 我地平時或者有鬧交,但係你都唔洗粒寫唔出就走左去架……你…你知唔知我好掛住你啊———你媽咪果時都係,為左你四圍頻撲,又一直唔肯cut你張電話卡, 就算打極比你你都唔聽,send極message黎你又唔覆,佢都唔肯放棄啊! 點解你唔肯打番番黎啊————點解!?!!! 你知唔知auntie為左你,周圍頻撲……最後就係因為咁而身體出事啊———?!!———嗄?!! 你係唔係想好似庾文翰咁先安樂啊!!———醫生都話,如果佢唔係咁大年紀先黎做埋哂啲咁既野,佢根本唔會有事啊!!! 點解你係度要咁對佢地,咁對我啊————!!!」

阿怡歇斯底里般的哭罵出來;此刻的我,已完全跟不上她到底在說什麼——然後,腦海裡彷彿又抽搐了下,那個恐怖的念頭再次湧現———

怎麼可能………

「點解………點解……………..阿池……..你究竟去左邊啊……….點解dum低我地走左去…….點解你當初可以咁忍心………………..」

此時,電話中再次傳來了某種「沙沙」聲響,訊號似是被突如其來的什麼干擾——

我心裡一陣涼意,無可奈可的重新審視腦海中的那個念頭……….

不會吧……….

我握著手機,嘴角抖著的問——

「怡…..我….到底失蹤左幾耐———?」

「沙————沙—————」 電話線路繼續傳來那該死的干擾———

「………………………………………………………..……」

此時,電話那頭,傳來了某種悅耳的聲音,似是有人在放古典音樂———

「阿怡….?? 怡………你答我先啦…….. 我究竟唔見左幾耐……?」 我心都慌了。

「………………………………………………」

阿怡還是沒有回答,或是沒有在電話旁邊,走開了———

然後,電話那頭,隱隱約約地,我聽到了一把陌生的女聲———

「———阿怡? 你做咩喊啊?」

是誰?

接著是阿怡的聲著,似是把電話拿開了,她的哽咽充滿著距離感——

「無啊……….無野啊…….」

我內心感到了一陣難過,無論是發生了什麼事,無論是有多匪夷所思,相信我也有意無意間,傷透了阿怡的心————

此時,那把陌生女聲似是輕笑了下,溫柔的安撫道:

「——傻女黎既,唔洗咁緊張啦——唔准喊啊! 一陣喊到個裝化哂,趕唔切又要化過架喇下————深呼吸———拿——記住,今日,係你既大日子———」

驀地,我的心內一陣毛骨悚然,手臂全是雞皮疙瘩——

大日子??

她到底在說什麼…....什麼大日子???

那個恐怖的念頭飛快地在我腦海裡變異,蜷曲,我嘗試用最直接的方法才分析剛才聽到的那個對話————

———難…..難道………

不!!!—————不可以!!!!!

我握緊手機,歇斯底里地喊道:

「阿怡————!! 阿怡你返黎啊!!———你講清楚啊!! 究竟發生左咩事啊———!?!!」

其實不用阿怡回答,我大概也猜到這到底是什麼回事,這一切匪夷所思的恐怖背後,到底,阿怡的真相是什麼………

驀地,話筒裡出現了一陣磨擦聲,阿怡彷彿聽到了我在手機裡的嚎叫,再次出現道:

「………………阿池…..」

此時,滾滾眼淚已經控制不住的魚貫流出,我沒作理會,任憑它把臉頰都沾濕;對著耳筒,我哽咽問道——

「阿怡………究….究竟發生左咩事………..我究竟唔見左幾耐………呢段期間……究竟發生左咩事………….」

阿怡先是沉默了一陣子,深呼吸著,然後,幾經良久,嘗試冷靜的開口說道:

「……………… 係…你失蹤既頭四年,我都一直唔肯放棄,覺得你一定係為著某啲原因而突然消失,不辭而別———除左我,auntie,uncle, 同埋你家姐都係,佢地覺得你唔會就咁話唔見就唔見,一定係有啲事發生左先會咁————其實過左頭兩年,身邊大部份既親戚朋友,包括我阿媽,都已經對你切底 失望,個個都話你一係返大陸做啲唔知咩野時出左事,一係,就話你欠左人成身債,要溜夜坐船離開香港—————不過我知道,我地四個人都知道,你一定唔係啲 咁既人——!!!」

我的眼淚愈流愈多,我的鼻孔抽搐著,不想相信,又無可奈何的繼續聽著…….
——無疑—我那恐怖荒謬的想法,已經不幸地實踐了………………

「我 地唔係無試過打比你,我地幾年黎,毎日打,毎日打,一日至少打上百個電話比你,打電話之餘又不斷send message比你——Auntie仲死都唔肯放棄你既電話號碼,一路幫你交住錢,話你一日一定會打番番黎———點解啊,阿池——你可唔可以答我———你 到底去左邊————點解你要咁樣對我地啊————」

阿怡說至這裡,反反覆覆的,又再次開始哭泣起來———

我同樣哭著,虛弱的說道:

「……………….我無啊…..阿怡……點解你地唔信我…………我真係邊度都無去啊……..我係香港啊………..我呢一刻仲係大埔啊………究…..究竟發生左咩事啊……..我做錯左啲咩啊……………點….點解!!........」

我很想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告訴阿怡,可惜,此刻的我已是哭成淚人,漸漸失去說話能力;同時我也明白,即使講了出來,此時此刻,事情已經向某個匪夷所思的方向逆轉過去了,無法挽回—————

阿怡繼續哭道:

「……….. 果…….果啲差佬都係咁講! 頭果兩年,我地耐唔耐都會去差館…….迫佢地幫我地查你係邊……..但…但係佢地次次查,都話你個電話無問題…….應該仲係香港境內………但係唔知點解… 查黎查去都係同一個地方……………佢地次次跟住個signal去搵果個地方…..都係無野,果度什至連人都無! 之後果啲差佬就唔再幫我地查喇,話佢地唔會繼續查落去……………..auntie什至同果啲差佬嘈過好多次……..池…..阿池啊…….你到底係邊……點 解你偏偏要今日打黎啊………….」

本來還在哭泣的我,聽到這番話,彷彿是聽到了個什麼重點,急忙向阿怡問道———

「咪住先———阿怡…..你話個差佬查到個signal既發出位置,次次都一樣,但去到又無人?——你係唔係咁既意思…….?」

「……係啊………次次都係同一道……但係果度次次無人啊…………我地頭兩年仲會成日去果度搵你…..諗住你會唔會真係係果度出左咩事…….但係無論點,果度根本都唔會有人去…….」

「阿怡………究…究竟係邊度….?」

「……啲差佬話你個signal係係大帽山山頂發出……呢個位置….幾年黎都無變過……話應該係電話壞左….....佢地唔肯再幫我地……..」

什麼???

大帽山山頂?!!!

怎麼可能…..

大帽山山頂………………那..到底是什麼地方……………………..

這個答案完全超乎我想像;驚訝程度,把我心中的那股難受暫時壓制著———我右手繼續提著手機,伸出左手把我臉上的眼淚擦乾———

「………………………………………………………」

此時,耳筒那頭,背景再次傳來了那首柔和的古典音樂典子,我暗叫不妙——

「阿怡!! 阿怡!!———究竟咩事啊———你宜家係邊———做緊啲咩啊??!!」

「……………………………………………………….」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陣嘈雜的人聲,似是有什麼事情在發生———

然後,我再次聽到了那把陌生的女聲,她似是笑著的說道:

「————準備好未啊? 參唔多喇——唔好傾電話喇下———」

什麼???!!




「阿怡————————!! 你去邊啊————?!! 你去做咩啊——!!———阿怡———!!! 應我啊————!!!」

此時此刻,其實,就算不用阿怡親口說出,我也大概可以猜得出來———

只是——這麼一通的電話裡面———我無法接受,這突然的翻天覆地的改變———

「阿怡———————!!」

———然後,阿怡的聲音出現了,她靜靜的,顫著音說:

「……….池……點解….點解你要係今日先聽我電話……點解你唔可以早一日…………?? 點解……….點解就想我最後一次打比你果時————點解你就要聽??————點解你可以就咁就走左去?.....................六年喇…..成六年喇———!!」

……不要……….這不是真的………………..不要……………….我的心裡暗叫著。

「————池——對唔住!! 求下你原諒我———!! 我點會知道,之後既今日,你先會肯聽我電話———如果我果日知道———我就唔會應承佢——更加唔會鐘意左佢————點解啊阿池———點解你要咁對我啊—————」

不……..不要……………….!!!!

此時,電話那邊的古典音樂聲音突然變大,我聽到某把男聲出現了——

「新娘子準備好未啊——?」

然後,就在我還想咆哮出什麼聲音之前,電話線來突然充滿了那干擾的信號聲——

「沙—————————沙————————」

我聽到,彼岸的聲音,漸漸給削薄了———

「阿池———池———?? 沙———— 我———沙————」

該死!! 我聽不見!!!

「阿怡————!!! 你唔好走啊!!! 我邊度都無去啊———你唔好dum底我唔要啊—————!!!!」 我不能自控地嚎叫著,眼淚再次不能自控的往下掉。

不要………..不要走………………………….

然後,我聽到了電話那頭,傳來了這最後的訊息———

「池————?! ———沙—————沙———————我————沙——————愛————沙————沙————沙————你!——卡!!」

Doo….doo…doo…………

手機中,傳來了給突然掛掉了的電子訊號聲———

空洞的———絕望的—————

我立即掛上電話,發了瘋般去按下了「重撥」鍵————

「dodo….dodo…」 電話中,再次傳來了等待對方接聽的電子訊號響——

快點!!! 阿怡!!!! 快點再接聽——————!!!

然後,猶如宣佈死訊般不幸,電話中傳來了一把熟悉又反感的機械化女聲——

「dodo…你宜家係,9,6,6,3,x,x,x,x既留言信箱,請係———卡!」

我再次掛掉,再次按下「重撥」鍵———

「dodo….dodo…」

不會的………….阿怡一定還在的……….!!!

意識的某處,我知道我正在騙自己;可此時,我除了不斷的按下「重撥」,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還可以作些什麼————

然後——電話那頭,再次傳來了這絕望的一響—————

「dodo…你宜家係,9,6,6,3,x,x,x,x既留言信箱——卡!」

我掛上,再次按下「重撥」———

「dodo….dodo…」

此時,我整塊面都已經爬滿了淚水,我知道,這刻我是忍不住了———

「阿怡…………阿…阿怡……………!!! 點解!!............點…..點解你唔等我啊…………我邊度都無去啊………………我真係邊度都無去啊……….點解!!! 點解你要咁對我啊…………!!」

我提著電話,聽著那冗長的電子訊號響,向天哭訴。

雙眼視線早已被淚水掩蓋著,猶如放大鏡般,把寶鄉街化成朦朧的一團影。

再次步進茶餐廳的那一刻,我低著頭,沒有在意大伙兒到底有沒有看著我,什至不去嘗試想像,他們到底會不會發現,才出去了一會的我,回來時雙眼幹嘛會變得又紅又腫——

因為,他們全都在用心地聽著什麼,根本沒暇再去留意我;全體「生還者」,包括中年男子在內,都在認真地聽著一個人在講話;茶餐廳內,沒有半點多餘的聲音———

坐在中間的中大學生,沒記錯的話,他叫阿信是吧————

猶如早已辭世的眼鏡青年般的一副理性態度,阿信用伸出右手,托了一下自己的粗框眼鏡,把他本來在講的話繼續講完———

「——————所以,根據我岩岩講既分析,得出黎既結論係,我認為成件事既重點,包括解救方法,都在於我所講既呢個位置上面….大帽山。」

episode 24

我默不作聲,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

此時,大概是阿信剛把一個段落的話講完了,大伙兒終於從他的分析當中抽離出來,回到現實世界上,發覺我的存在。

我依舊低著頭,呆滯的看著茶餐廳地板上的磁磚,尷尬的左顧右盼,沒跟任何人有眼神接觸;因為,我知道此刻自己的雙眼還是又紅又腫。

大伙兒先是沉默了會,大概是對我突然回來又靜謐不語,覺得十分奇怪;無形中,我彷彿感受到十幾雙眼睛在我身上打轉的一種壓迫感。

然後,貫徹他一路走來的領導風範,中年男子終於按捺不住而向我詢問:

「……..阿池…? 你無野啊…?............頭先邊個打比你?」

我嘆了口氣,繼續凝望著地板磁磚,此刻的我無意把實情告知他們,面對母親的突然離世,加上深愛的女朋友突然變為了人家的新娘子,此刻的我極需要一個人安靜下來的空間,思考應該如何面對這一切———

於是,我向中年男子隨便敷衍道:

「傳銷———」

我本來想說「傳銷電話」,可話說到一半,才發覺當中的邏輯問題;這樣說出去,一定會給他們立即質疑及拆穿;幾個掩飾的藉口在我腦海裡快速閃過,可我發覺無論如何,在全世界也都消失了的這個大前題底下,任何一個亂編的藉口也都站不住腳的。

所以,無計可施的我,唯有把真相告知他們:

「………..係我女朋友打黎…….」

「——嗄————」

不出所料,大伙兒聽後無不嘩然。

我又嘆了口氣,抬起頭,看著他們的毎一個,不再逃避的把真相說出———當然,我故意把母親離世及阿怡出嫁的事省略掉,只留下一些重點內容。

他們此刻看到我的雙眼,大概會以為我是太掛念女友,忍不住而哭了吧………..不過,實情也是,我的確是因為阿怡而哭的。

聽了我的話,大伙兒除了暗自驚奇,發出竊竊私語的聲音外,沒有人再說什麼。

此時,穿著筆直襯衫的阿信不住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原來係咁……….」

他思索了一會,頓了一頓,然後開口向大伙兒問道:

「………….在座既各位,你地有無聽過,愛因斯坦既相對論?」

阿信突然爆出一個如此理科的專有名詞,叫我暗暗驚訝。

其實不止是我,基本上,茶餐廳內的各個「生還者」,都不會預期到他會有突然講這個。畢竟,對我們這種讀書不多(或是讀書很多卻還是心無一點墨)的普通人來說,我們對「愛因斯坦」的印象,或許就只留於他的職業是「科學家」,以及他那頭白色的爆炸髮型,這兩項事物上。

至於「相對論」這三個字,我當然有聽說過,可這已經是我知道的全部了;一如大部份人一樣,我只知道世界上存在著一個有關科學的東西,名叫「相對論」,可它到底是關於什麼,是用來幹嘛的,如何個「相對」法的,我所知道的絕對是零。

阿信幹嘛突然提這個? 難道跟我們這事件有關嗎?

見到大伙兒都沒答上話,阿信逕自說了下去:

「嚴格黎講,我指既,其實係愛因斯坦既狹義相對論———狹義相對論既大前題係講光,無錯,光,即係我地宜家隻眼見到既呢啲———」

阿信微笑了下,伸出右手,在空氣中劃了一圈,彷彿是在比方什麼——

「———— 光——外面太陽曬入黎既光,天花板光管發出黎既光,蠟燭照出黎既光,光管照出黎既光,什至我地部電話射出黎既光———屋入面,屋外面, 馬路上面,天空裡面,空氣裡面———總之係我地睇既毎一樣野,進入我地眼睛既毎一道光線——光———根據愛因斯坦所講——光,係世界上最快既野,比車,比 子彈,比火箭,什至世界萬物既任何一樣野,都仲要快————」

我必須說,阿信已是說明得很傳神易懂,可不知為何,一聽到這種學術性的東西,我的大腦就好像開始閉塞了一樣,完全聽不進,更別談懂不懂——

只見隔離座位的兩個MK潮童,也紛紛搖頭,竊聲說了一句:

「喂條友噏緊乜——」

「聽唔明啊仆街—」 另一個應道。

坐在大伙兒彼端的阿信都當不會聽到,所以他繼續講了下去——

「基於光係世界上最快既野,所以,當任何一樣野行得好似光速咁快,又或者接近光速咁快既時候,佢地睇到既其他一切事物,就會相對黎講,慢左好多———大家有無聽過一個物理現像——係講兩個孖生兄弟既太空人?———」

孖生兄弟太空人?!....

阿信跳得太快,我有點跟不上———

「——— 其實係一個物理學家提出黎既幻想,不過好有趣———假設有兩個孖生兄弟既太空人,一個A,一個B,佢地乃係同年同月同日生既親孖生兄弟;個問題係,如果A 今日坐上一架飛得好快,快到好似光速咁快既太空船,去外太空兜左個圈———假設A去左太空五日,五日後當佢再次番地球既 時候,好可能,佢會發現地球既一齊事物,都已經面目全非,完全變哂;而果個同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既孖生細佬B,有可能,都已經變成左一個白髮老人,什至經 已老死———」

聽到這個陳述,我突然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這不就是我剛才在電話裡,跟阿怡講電話時發現的事嗎?!———


「——— 點解會咁既呢? 點解係外太空既時間,會同係地球既唔同呢?———無錯,我一開始唔係講過,當一樣野愈接近光速既時候,世界上面既其他一切野,對於佢黎講,就會相對地變得 慢———所以,或者A只不過係係太空船入面過左五日,但對於地球既人黎講——就已經係五個月,五年,什至係五十年———呢個,就係愛因斯坦既狹義相對論 ————」

我似懂非懂地聽著,把之與我剛才的電話作出比較,看看能不能想出點什麼——

此時,阿信停下了講話,頓了一頓,轉身看著我,道:

「——— 呢樣野,係我岩岩聽到你所講既野之後而諗到既——當然,係呢個階段我未能夠肯定到,夠竟狹義相對論呢個theory,可以有幾多成 apply落我地既呢個case度———到底我地存在既呢個地方,係咪同外面——先唔理佢係邊度啦——係咪同另一個地方,什至係另一個空間,存在著咁大既 Time difference呢? 點解對於我地黎講,成件事只係短短發生左3日都唔夠,但對於對方黎講,就已經係6年呢——」

我遲疑的點了下頭,思索了一會,嘗試把阿信所講的東西拆解與組織———然後,我皺著眉向他問道:

「…........ 其實我唔識啲咩相對論呢啲野……..不過聽你頭既講既果啲physics野,又好似同我地宜家個situation好 似……………照你咁講……………..咁我地即係去左一個唔同既空間,有別於原本香港既一個地方…? 我地唔通唔係地球?!—————你係咪講緊呢樣野?..............再講,你講既果啲咩光速啊,孖生兄弟啊…….唔通你係講緊,我地宜家呢個 地方,呢間茶餐廳,什至係成個香港,都係以光速飛行緊?! 所以我地先好似果個A咁,去左五日,但原來地球已經過左五十年?——」

我長篇大論的結束了自己的見解,吞了下口水,又補充道:

「———其實,對於呢個問題,我反而好想聽下,你岩岩講既,關於大帽山既果啲野,我———」

此時,沒等我說完,沒等阿信能夠回答,一直坐著旁邊的中年男子也亂七八糟地插了話進來:

「………..係啊…..我都唔明啊,阿信仔啊,你係唔係即係講緊,我地唔係地球度啊,嗄?! 咁我地宜家係係邊度啊————?! 我地係咪既係飛緊咁解啊? 定係還是——我地入隧道果陣,架紅van飛緊啊————?」

中年男子說罷,小巴司機也立即回了句話: 「超——我日撚日都起飛架喇———咩光速咁把炮啊——我超光速添啦仆街————」

眼見愈來愈多人插嘴進來,大伙兒都忘卻了自己根本聽不懂任何物理理論的事實,你一句,我一句的亂說起來,前後左右的交頭接耳著,各自推演著自己的一套「相對論」———茶餐廳內再次嘈雜了起來.........

坐在大伙兒中間的阿信,用右手食指托了下眼鏡,無奈地看著眾人的一榻糊塗———

此時,我發現,坐在人群中間的睇波女正呆呆的坐著,默默無語,與其他各人的反應大相逕庭......

看到這一幕,驀地,我的腦海裡閃過了個畫面————

————「醒啊——醒啊!」 黑暗,我雙手胡亂地壓在睇波男的胸口上
————他目無面情,安祥的躺在地上不動...
————皮膚上,已全是紫灰色的屍斑.....

我轉頭看著中年男人——他正熱烈地討論著自己的觀點:

「.....會唔會,架小巴就係一架時光機——行到好似光速咁快———所以我地就會「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呢.........」

旁邊的小巴司機立即答話: 「.......點會啊,我架車啊————」

我轉頭再往睇波女看去,只見她繼續愣住,與旁邊的所有人都絕緣了,就這樣的一個人地坐著人群中———

我彷彿看見........她的手正在微微的震動.........

驀地,一個殘忍的想法在我腦裡出現————

難....難道,中年男人還沒說出,睇波男已經死了的事嗎.....?

———不,不可能!! 昨晚中年男子與我道別,獨自步回茶餐廳,照常說,中年男人好應該已經跟她說了自己老公的事才對啊———

對了———那她昨晚會是去了舊墟公園,看睇波男的遺體嗎?!———

她有看到………自己老公長滿紫紫灰灰的屍斑,早已面目全非的模樣嘛………?

想 到這裡,我的心裡就一陣難過……如果看到的是阿怡的屍體……不知道,這一刻我的感覺會是怎樣?......................傷 心…難過…還是憤怒? ……到底是看到自己心愛的人死了會比較傷心,還是,看到自己心愛的人變了另人的新娘子,會比較黯然?..............

就在此時,我看到睇波女的雙手突然停止了抖動,平放在雙腿上,然後,「霍」的聲,睇波女動作誇張的從椅子中站了起來,望著眾人——

眾人無不安靜了下來,看著睇波女——

從我的角度可以打側看到,睇波女的身體正不停的抖震著——

睇波女低下頭,一臉痛苦的模樣———然後,滾滾眼淚從她緊合的眼皮下流了出來;胡了她的整塊面————

「……………求下……求下你地唔好再講啦………就當我求下你地啦……」

此時,睇波女舉起顫抖的右手,指著阿信,哭道:

「…你……你咁聰明……與其諗埋哂呢…呢啲野…不如我求下你……你救番我老公啦……我求下你啦……我求下你地啦………我真係好鐘意佢架……」

睇波女愈說愈激動,更想動身跪在地上——

——見狀,我連忙衝上前,用雙手把睇波女扶住,此時中年男子也衝了過來,把她一塊扶住———

我邊扶邊激動地說:

「係我唔好………!! 係我衰!!——如果我琴晚無追出去既話………如果我琴晚無——」

我想到昨晚發生了那件事後,我還裝抑鬱的獨自回家去睡覺,完全無視了睇波男被自己害死的事實…………想到這,我慚愧得什麼也說不下去———

此時,中年男子也開口向睇波女道:

「你唔好咁先啦……發生啲咁既事……完全係意外黎架乍……用人想…你唔好怪自己……你起番身先啦……」

睇波女情緒接近崩潰,夾在我和中年男子中間,不斷使力拉扯———

「我唔好咁…可以點啊………我得一個老公架乍………我真係好鐘意佢架……我真係好鐘意……點解!!?! …………點解我地要入黎大埔睇波啊…………睇咩撚野波啊………點解啊………我一早同佢講左唔好入黎架喇……點解啊……點解佢要死……我地做錯左啲咩啊究竟………」

聽到這番說話,宛如十分鐘前,我跟阿怡講電話時的翻版;一聽之外,觸境生情,我那才剛穩定下來的情勢,又給再次拉起———聽著睇波女的哭訴,拉扯著,自己心內的某處,其實也很想一起的哭出來———

「我…我琴晚去左果個公園度,自……自己一個搬……搬左佢番去……佢宜家仲係我地個朋友度架………求下你地……救下你地救佢啦…………當我求你…」

睇波女愈說愈激動,整個人不受控的向旁倒去,我連忙跟中年男子一起撲向前方,把她拉住————

就在此時——就當我撲向那桌子旁邊,嘗試把睇波女用力扯回來的時候———我聽到了,坐在旁邊的兩個潮童,其中一個對另外一個的竊語對話——

「……喂……你估呢…個男人條屍,會唔會好似條女果條咁…起哂果啲紫色野啊拿……?」

聽到的那一刻,我的心裡頓時翻出了種納悶感…..好像覺得,那裡怪怪的………?

然後,沒等我再有時間細想,靠在我身邊,跟我一樣大力扯著睇波女的中年男子,突然愕住,似是聽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一樣———

他把睇波女扶起,轉身望向那兩個潮童——

「………你地…….點解會知道個女人出左屍紫色屍斑既…………?」

兩個潮童瞬間露出了一副恐怕的表情,其中一個急忙道:

「咩……咩啊…叔叔……明…明係你琴晚返黎果時……同我地講架喎…」

中年男子繼續驚愕,無視那個乳臭未乾的潮童的辯論———

然後,他疑惑的道:

「………無啊…….我肯定無同你講………..我驚你地覺得恐怖……所以專登完全無提過果個女人有屍斑既事...........你地究竟點會知道……?————咪住先! 點解…果個女人死果陣,係全裸,無著衫?———」

中年男子疑惑不解地看著那兩個潮童;我彷彿看到,這兩個坐在椅子上,把頭髮都抓得兇兇的死MK潮童,眼神中,有那麼一點的退縮———

剎那間,我幾乎可以肯定,這兩個潮童背後,一定存在某種秘密——

我把睇波女扶起,確保她情緒已經受控,不會再亂衝亂撞後,就把穩住她的雙手輕輕放開…

睇波女逕自站在那邊,垂下頭,繼續無助的哽咽著———她淚如雨下,眼淚滴在腳下的地板磁磚上,印成一個個的藍色圓點。

看到這,我心裡也暗自難過;因為,我想到了阿怡——

中年男子走到兩個mk潮童前,近距離的,定眼看著他們;此時,他臉上的不解及疑慮表情經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猶如中學訓導主任般的一種嚴肅及凝重———

看到如此狀況,我也動身,微微向旁踏出了幾步,與中年男人一起,圍在兩個mk潮童旁邊。

中年男子深吸口氣,頓了一頓,開口說道:

「——我琴晚一定一定無,我無同你地任何一個,提及過關於女人條屍上面出現屍斑既事——琴晚已經好夜,加上一日之內已經發生左太多事,我覺得再講出黎既話,一定會引起大家既恐慌——所以我敢肯定,如果你地知道有關屍斑既事,一定唔會係透過我而得知————!」

中年男子義正詞嚴的說著,兩個潮童默不出聲的坐在一起,看著中年男子——

不知是否我先入為主的觀念作祟,我總覺得,兩個潮童的眼神,是愈見愈心虛——

「咁……咁可能係我地攪錯左掛……或…或者我地係聽第個講…話個女人條屍上面有屍斑呢…」其中一個潮童辯稱。

中年男子向前踏出了步,同時提起右手,分別指向了我,及後面呆站著的睇波女:

「呢度除左佢地兩個之外,根本唔會再有人見過個女人條屍————如果佢無講,你地無可能會知道———除非…你地自己親眼見過條屍……」

沒錯;我微微點頭,同意中年男子的說法。

腦海裡突然想起那個恐怖的畫面———

———黑暗中,公園內的石板小徑上灑著一地的亂髮……
———用手撥開頭髮,露出的,是長髮LV港女那目瞪口呆,死不冥目的臉…
———以及…她那一絲不掛,長出了紫紫白白屍斑的裸屍…………

想到「裸屍」這兩只字,看著眼前一臉嚴肅的中年男子,以及此時顯然露出了畏懼臉色的兩名潮童,我忽然想起了一件小事———

那是事件剛剛開始,我們還沒有下車時,在紅van上面聽到的一個小片段——

——紅van上,我們剛剛得悉全部人都消失了的事;然後,中年男子站了起來,提出「我們全都死了」的可能性,眾人都嚇了一跳……
——此時,死靜的車箱裡,傳出了後座兩名潮童之間的窺窺私語……
——「頂…唔撚係啊,你有無聽到個阿叔講咩? 佢話我地死撚左啊仆街。」 其中一個潮童抱怨……
——「屌,我連處都未破…不過,好似你都未?」 另外一個答道……
——「頂你唔好咁大聲啦仆街。」 第一個潮童責備…………

突然閃過這個片段,本來覺得好笑的對話,此刻,卻讓我感到了種嘔心感覺…

我踏前一步,看著兩個潮童,質問道:

「…………係你兩個……殺左個女人既?!」

此時,旁邊一眾的大伙兒,包括那四個新加入的中大學生,也感到事件的嚴重性,紛紛轉過頭來,看著我們這邊——

只見站在左邊的潮童首先受不住,嘴角抖著的講道:

「唔……唔係啊…………我…我地無—」

坐在右邊的潮童連忙按住他,道: 「你傻撚左啊仆街——唔好講啊!!——」

左邊的那個似是再也受不了,把另外的那潮童推開,逕自顫著音說:

「………個…個女人唔係我地殺架……真係唔係我地殺架………係佢無啦啦…自己跌左落地下死左乍……真係……真係唔怪我地事架……!!」

眾人聽著他的陳述,都是一臉的驚訝。

以下,是左邊那位潮童,顫栗說出來的自白:



[b]..........…果晚我同「飛機昱」(潮童二),同埋其他人係大埔中心巴士站落左車之後,我地兩個就沿住安慈路,慢慢行返去。

我地諗住還掂咩人都唔見哂,連平時係度阿之阿左既老豆老母都唔見埋,咁果晚不如索性就上「飛機昱」屋企,話之佢係發夢又好,世界末日又好,兩條友拿拿林打爆埋隻game先算啦………

「飛機昱」屋企就住八號花園,一落車行唔駛五分鐘就係——就當我地係東海堂出面,過緊馬路果時,突然,行係我右面既「飛機昱」無啦啦指住前面,話:

「你睇下——」

我跟住佢指既方向望過去,發現對面馬路,大概就係柏斯琴行對出,有個女人係度慢慢行緊——

我見到佢手上面攞住既LV袋,認得佢係頭先紅van上面,坐我地前排既果條女——本身我都無咩為意,就咁「哦」左一聲,繼續過馬路;但係呢個時候,「飛機昱」又講多左句——

「喂……..你唔係啊嘛…………..人一世,物一世,不如試試佢囉——」

起初我都唔為意佢究竟係度講緊咩,只係隨便咁應左聲: 「你噏乜撚野啊———」

「飛機昱」好似好興奮咁,一路笑,一路講:

「咩啊——頭先果個阿叔咪講左囉——佢話啊——我地其實已經死撚哂架喇——喂大佬,人一世物一世,宜家我地連鬼都做埋,但係野都未扑過一次,啲次序搞亂哂,有無攪錯啊——」

聽完佢講,我係呢個時候,先明白「飛機昱」究竟係度諗緊咩;但我可以發誓,直到呢一刻為止,我都係未曾有半點非分之想——

畢 竟,雖然我外表dress-up得好潮好型,出入既都係旺角各間機鋪,睇落係似係一個界女聖手,但係,講都尾,我其實都只不過係一個著得好潮好 型既毒撚——莫講話未仆過野,其實連平時影profile picture既果啲食煙相,我都只不過係「打煙泡」,無真係食落肚——實際上,番到屋企,除左有時「嘭」門會大力左小小之外,其實,係老母面前,我連 「老母」兩隻字都未曾講過——

所以,當聽到「飛機昱」講既野之後,我先先係嚇左一嚇,覺得有無搞錯——

「你唔撚係啊——」 我懷疑咁講左一聲。

「係啊——你諗下,我地連野都未搞過,無啦啦就死左,浪唔浪費左少少啊——你睇你睇,條女攞住個LV袋,行路果時個屎忽”吉”下”吉”下,幾索啊———佢攞撚住個LV啊,都唔方係咩正經人家啦——超,唔好比我講中,睇死佢咪又係出黎做援交賺番黎既——」

呢個時候,我見到LV女已經行過左渣打銀行,轉右,行入安浩里——

我始終都係有啲懷疑,向「飛機昱」問:

「——你諗住點?——你有錢係身咩?? 條女個樣唔錯,會唔會收得好貴架——」

「飛機昱」聽到我咁講,恥笑左幾聲,講:

「所以話你無大志就真係無大志——連小小野都要諗——家下都話到明,世界上所有人都已經唔撚見哂啦——咁我地食野,仲洗乜撚野比錢啊,緊係食免費餐啦——唔係添啊——家下四野無人,正所謂叫天不應,叫地不聞,不如索性老強喇——!」

「飛機昱」愈講愈興奮,好似已經肯定左係要咁樣做,講完即刻加快腳步,跑向LV女消失既方向: 「快撚啲啦——! 佢行左入去果度,果度入面公園黎架,岩哂啊!!」

我係後面一路追住「飛機昱」,一路叫: 「喂! 唔好啦!! 唔好搞埋哂啲咁既野啦——我地快啲番去打爆埋隻野咪算囉——!」

「飛機昱」當然無理我既提議,反而愈跑愈快,一路跑過左渣打銀行,轉入安浩里——

我係後面不斷追住,但因為果晚我玩「視覺系」,著左條超級「瀨屎」既「瀨屎褲」,我無辦法跑得太快,只可以不斷係尾度狂追上去——

當我再次見到「飛機昱」既時候,已經係係舊墟公園既入口外面;當時,佢喘住氣,企左係度,好似係度望緊啲咩——

我行埋佢身邊,問: 「條女呢? 你唔係想屌人既咩? 去左邊啊?——」

「飛機昱」望住前面既公園,答: 「——屌佢行得太快,唔撚知去左邊——」

我停低落黎,同佢一齊望住前面,嘗試搵番條LV女既蹤影——

夜晚既舊墟公園可以係話一片漆黑,即使係有街燈,但都仲係好暗,有等如無——

然後,係樹同樹之間,我突然間見啲野———好似係人影——有人行過——

係LV女!!

我正想話比「飛機昱」聽,但未等我開口,「飛機昱」就已經指住前面,一個箭步咁”標”左出去,仲大聲講左句:

「係前面啊——追!!」

我地兩個又再次奔跑起黎——跑係前面既「飛機昱」真係好興奮,我聽到佢一邊跑,一邊自言自語咁講——

「黎料喇——終於黎料喇——我咁大個仔——為既,就係呢刻———仲要第一次就玩老強———我得左喇——」

公園入面既小徑可以講係九曲十三彎,又黑又窄都不突止,仲要充滿住又上又落既石級——一個唔小心,就會好易仆街———

但係「飛機昱」既速度完全無減慢,反面愈黎愈快,好似為左搞野,就算仆街都唔怕——

然後,當我地又轉左個彎之後,突然,LV女既背影就出現左係我地面前——

黑媽媽既石板小徑上面,佢企左係中間,郁都唔郁;而個LV手袋,一早就跌左係佢身邊昸地下度。

我望住佢既背影,一把highlight過既頭髮,好柔順咁放在係後面,對住我地——

呢個時候,我隱約見到,佢果把柔順既頭髮,好似不斷咁震緊咁——左搖右擺——

我認真望多次,發覺原來唔只係頭髮——原來,LV女成個身,都好似係度輕微震緊咁———

佢背住我地,企左係度,不斷微微咁係度震;見到呢個場面,我即時嚇左一嚇,個心寒左一寒——

我既第一反應係諗———唔通係痙攣??—

呢個時候,「飛機昱」見到LV女係前面,好似痴左線咁,完全無停低,直接撲左過去——

「靚女———等埋我啊!!———」 ,「飛機昱」開心大叫。

突然,LV女好似聽到「飛機昱」既叫聲,擰轉頭,望左過黎———

係見到佢正面既果刻,我差啲嚇到跌左落地———

「屌————!!」 跑係前面既「飛機昱」亦都嚇左一跳,立即停住,望住LV女,大聲咁叫左出黎——

「乜撚野事啊———」,「飛機昱」一邊望住LV女,一邊後退———

LV女塊面好白,白得好緊要,係蒼白果隻,如果唔知,夜晚係個公園入面見到,一定會以為自己撞鬼——

重點都唔係佢塊面,而係佢條頸———

蒼白既皮膚上面,佢條勁無啦啦起左一噠噠既紫色野,好似人地生「癬」咁樣,一噠噠,係好深既紫色,好得人驚——

LV女睇落去好似好辛苦咁,面色蒼白,MAK大哂對眼同個口,目瞪口呆,好似比啲咩野卡住左係佢喉嚨,就快窒息透唔到氣咁; 當然,呢個只係我個人感覺——因為佢根本就無出聲,而只係不斷係度發出好細好細聲既,「啊———啊———」既喉嚨叫聲————

LV女個身一路不斷震緊——佢望住我地,條眉伸得好高,個表情好似真係好辛苦咁,想向我地求救——

「……..佢…..佢發生咩….咩事……」 已經淆哂底既「飛機昱」問。

然後,就係「飛機昱」岩岩問完既呢一刻——

「啪——」

仲未黎得切比任何反應,眼前既LV女已經無啦啦,成個人跌左落地,發出一聲巨響。

望住地下上面無哂反應,郁都唔郁既LV女,我同「飛機昱」都好驚——

就咁訓左係地下上面,LV女個樣都仲係MAK大哂對眼同個口,一臉蒼白——

「佢…….佢…唔撚係死…死左嘛…….」,「飛機昱」嚇到面都青埋。

係果一刻,我都然未敢肯定住,但係直覺話比我聽,LV女真係已經死左……

「點….點會咁既……?! 佢咩事?! 點解佢頭先好似好辛苦咁既…?!......佢有病?? 咩病? 心臟病?? 哮喘…?!.........點解…..」,「飛機昱」不斷係旁邊自言自語———



聽至這裡,我忍不住插了句話;因為,我還是蠻在意一點——

「——咪住先——咪住先——你係話個女人係自己跌落地既?」

左邊的MK潮童害怕地點了點頭,小聲說: 「…..係…係啊……..」

聽後我不禁奇怪,因為,這也跟我原先以為的,也相差太遠了吧——

我鍥而不捨的繼續問:

「—咁你地係個公園入面,有無見到任何其他人? 例如果啲帶住防毒面具既西裝男人——?」

MK潮童繼續搖頭,嘴角依舊抖動的道: 「……..無….無啊…..我地由頭到尾……都….都未見過你地所講既果啲防毒面具人………」

……嗄?

我暗暗生奇,側著頭的思索了會……

難道.....我一直以為的東西是錯的??

——難道,LV女的死,跟那群防毒面具男沒關??

———難道是她自己問題??..........這是個自然死亡的現象……..??

還是……是那群防毒面具男,用了什麼方法…..可以不用在場就把LV女殺死———? 會是這樣嗎?———他們不是一直都有種奇奇怪怪的高科技發明嗎?———他們提早下毒? 還是有什麼可以隱身的裝置,當晚是的確在場只是這兩個MK潮童看不到——? 會是這樣嘛…?

慢著!! 如果———LV港女的死,是真的跟防毒面具男沒關——那——其他人的死呢———??

眼鏡青年的死呢——?

睇波男的死呢———??

他們的死,難道…..都與防毒面具人沒關嗎?.........怎麼可能!!? 可明明毎次死人的時候,那群該死的防毒面具人,就會鬼鬼祟祟的出現在旁啊………怎麼可能說沒關?!

……….慢著…….如果這一切的死亡,都真的跟他們沒關……..那…….他們戴著防毒面具的目的……..該不會就是為了防止這種情況的出現吧……………難道……...這一切的死亡….真的是自然現像?......

….那未…致死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突然,混亂中,腦海中閃過了句聲音——

「———小心啊———呢度——好危險————」

…….難…..難道……..

昨晚戴著防毒面具的「中年男子」所講的———就是這個意思?!!

嗄??!

空氣中……..有毒嗎?!!

就當我的思緒在剎那間變得混亂的時候;站在旁邊的中年男子似是沒有發現我所想到的問題及疑點,只是有點不耐煩的看著他,似是在怪我幹嘛硬生生的把潮童的故事打斷——

「——講啊——你繼續講——講你地之後做左啲咩——」中年男子一臉嚴厲的向潮童命令。

坐在左邊的MK潮童暗暗嘆了口氣,畏懼的把話繼續說下去——



我地兩個就咁企左係度,呆哂咁望住地下上面,LV女條屍——

對我黎講,本來只係一次無聊既跟蹤——最後竟然會變成攪出人命——我真係呆哂,話哂,都係我咁大個人以黎,第一次近距離咁望住人死———

我驚到完成唔識比反應———

反而,企係我身邊既「飛機昱」,呢個時候好似已經鎮定左落黎,仲慢慢行近條屍——

我即刻係後面叫住佢———

「喂———你做咩啊———死左人喇——走喇———仲行埋去——你傻架?!」

「飛機昱」無視我講既野,一路行埋去,好似對條屍好有興趣咁——

「喂! 走喇快啲!! 我地出番去——打電話比其他人,話比佢地聽有人死左!!」

「飛機昱」一聽到我呢句,即刻擰轉頭,望住我,激動咁講:

「你ON9架?! 這比人聽呢度有人死左——佢地知道左之後——一定會問我地點解係度架喇!! 咁點答啊——講無啊因為我地想老強佢,所以一路跟蹤佢行入黎公園——點知佢無啦啦病發死左啊?!———你咪ON9啦!!」

係呢個時候,因為岩岩見到死屍既緣故,我本身已經驚到個心都震埋,一時三刻間,突然間諗唔到野去反搏番「飛機昱」,只係企左係度,一路聽佢繼續講落去——

「計我話,既然我地都黎到呢度——條女又岩岩死埋,郁都唔郁———不如——盡地一鋪啦———」

聽到佢講呢句,我當堂個心都離一離,打左個冷震——

「———你…你想……姦屍?!」

「咁條女都唔係死左好耐者——個身都仲溫,又未硬———屌驚咩者——拿拿聲搞完走仲好啦———」

痴線———真係好痴撚線,我完全接受唔到「飛機昱」會變態成咁——

當務之急,為左阻止「飛機昱」姦屍,我求其搵左個理由出黎——

「但….但係…..你唔驚…..佢有病咩?! 佢頭先好似病發……所以先無啦啦死喎…….」

「飛機昱」聽到我講,望住條屍,之後又望住我,指住條屍,”yap”手叫我過去——

「你睇下——頭先佢條頸啲紫色野咪好深色既——宜家咪淡左囉——証明果啲就算係病,都會散架———唔撚洗驚——」

我低頭望住條屍,發覺「飛機昱」講得岩——LV女死果陣條頸明明真係好深紫色,深到離遠都見到——但係宜家——啲紫色好似愈黎愈淺咁樣,慢慢變成又白又紫既斑紋———

唔通——呢啲就係人地成日講既屍斑?!

呢個時候,未等我反應過黎,我已經見到「飛機昱」跪左落黎,開始幫條屍除緊衫———

我暗暗一驚,望住「飛機昱」,唔能夠相信自己既眼睛——

「……..你….你做緊咩……你唔係真係諗住同佢………..你痴撚左線咩?!! 洗唔洗咁啊!!」

「飛機昱」一路幫佢除衫,一路激動咁同我講———

「我 痴撚線?!!———你醒下啦好唔好啊!!! 你睇唔睇見出面啊——成個世界唔撚見哂啊———剩底我地架小巴乍!! 代表咩啊——代表宜家成個世界既女人,都係哂架車度架喇!! 無架喇!!——再無其他女人喇! 你見唔見架車有幾多個單身女人啊,除左呢條女,就得另外坐車頭果件乍!! 仲有個三十幾歲阿嬸,你係唔撚係岩啊!!————成日話要扑野,成日講要破處!! 宜家機會黎喇,成個世界無皇管,比你任食唔嬲喇,又驚呢樣驚果樣———屌! 廢事同你講——一陣條女凍哂硬哂,連入都入唔到啊———」

呢個時候,「飛機昱」已經將LV港女脫得一乾二淨———

唔怕老實講,其實我真係一個處男,呢次係我真真實實,用雙眼第一次見到既女性裸體———而且仲係一條死屍——

毎日幻想過千過萬次既情境,到左真係發生既時候,既然完全唔係果回事——

係呢一刻,見到LV港女既裸體,上面全部都係紫紫白白既屍斑,我真係好想嘔——

我完全驚到唔識反應,腦入面其實好想走,但唔知點解,愈想叫隻腳行,佢就偏係更彊咁棟左係度,連一步都行唔到——

之後,我就咁睇住「飛機昱」將LV港女脫得精光,然後,再除埋左自己條褲、底褲———

好快,「飛機昱」就已經爬左係LV港女既身上面———發左癲咁不停前後郁動——

「———啊——啊——啊—啊——」,「飛機昱」口中,發出一陣低聲既呻吟聲——

——————啪——啪——啪——啪——!!

「飛機昱」既個身一直摩擦住LV港女,兩個人既肌膚係度互相拍打,毎次一前一後既動作,都發出一種「啪啪」既聲音——

估唔到,當我實際聽到呢種係AV聽過無數次既聲音時,我會一啲都唔覺得興奮,更唔好講話有無生理反應———

———見到LV港女個樣——雙眼同口都仍然MAK大———死唔眼閉——

——見到LV港女個身上面紫紫白白既屍斑——

—見到LV港女上面,不斷前後郁動,一臉陶醉既「飛機昱」——

「———啊——啊——啊——」

———————啪——啪——啪—!!

果一刻——我真係覺得,好恐怖……….好恐怖…….

「夠啦!!———唔好再講喇!!」

我揮手一揚,把MK潮童的話打斷———

不成,實在是太嘔心了;我根本不能相信,眼前這兩個乳臭未乾的MK潮童,竟會作出如此變態的事——

當然,感到變態的決不只會是我一人;只見茶餐廳內的大伙兒,不論男女,全都露出了一臉驚恐,嘔心的樣子———緩緩的搖著頭,不能夠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

此時,站在旁邊的中年男子深深地倒抽了口氣,向坐在左邊的那個潮童問:

「……..之……….之後呢?.......佢完事左之後……你地係咪就番左屋企….?!成件事係咪就係咁?............」

左邊的潮童低下了頭,默默不語,整個身體都在微微的抖著——似是被問到了什麼更恐怖的東西似的——

然後,坐在右邊,久久未語的那個潮童,「飛機昱」,遲疑地說出了句——

「……唔係…..……當我搞掂左之後…….佢……….突然話……….反….反正都係………….不..不如佢都試下……….於…於是………….之後就換左佢上陣……由我坐係隔離睇住………….果晚……我地毎人……輪流……..試左三次……………..」

episode 25

直到現在這一刻,毎當我回想起「紅van事件」的起末時,即使是對於當中兩個潮童姦屍LV港女的這條枝節,老實說,我是沒有多大詫異。

當然,我絕不是說認同他們的做法——當我第一次在茶餐廳內聽到兩個潮童的自白時,我也的確萌生了種很想很想吐的感覺————

姦屍,那毫無置疑是件嘔心的事沒錯。

除了我本人,我相信這種感覺也都會出現在茶餐廳內毎一個的「生還者」身上;畢竟「姦屍」,或是跟死人造愛這種事,我除了在那部由余文樂主演的爛片《塚愛》中看過外,即使在平常看過的電影還是漫畫中,這種變態的獵奇情節也都很少出現。

無論故事是有多懸疑,或有多恐怖,毎當碰到這種過於變態的情節時,導演或是編劇也總會巧妙的避過那些最嘔心,最露骨的鏡頭——以確保觀眾能夠受落,以及廣管局能夠批准。

可那是電影。

假若此刻的你,正安坐在電腦面前,看著我在螢幕上面敲的這幾條句子——毫無疑問,對於閣下來說,這事情從一開始到現在,都只會是個離奇的小說故事。

你也許會覺得,小說故事不應出現這種尺度過大的情節——

你什至會覺得,我應該刪除這部份,或是用較會含蓄的手法來表達——

記住,那是小說。

對我來說,我可是活在一個真真實實的世界內——

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沒人能夠說是對或是錯,更不能說是道德與否,或是會不會過度嘔心——任憑它是有多嘔心,任憑它的尺度是有多大,在真實的世界裡,並不存在廣管局的監測,並不會有市場口味的壓力——

人就是人,無論你覺得是對是錯,總不能用這條法則來斷定一切事件的發生——硬要把責任推至誰身上的話,那便怪上帝吧。

這也是我為何沒感到特別詫異的原因———

因我知道,人就是人,人性就是人性,要發生的,遲早要發生——

沒錯,我是覺得姦屍這件事是很嘔心———可我可以怎樣? ———

當場把兩個潮童大揍一頓,待他們給打死了,再姦他們的屍,以幫LV港女泄憤報仇嗎?——還是,直接在茶餐廳內進行投票,大夥兒一起來個終極大審判,裁定他們兩個是否有罪?——即使是有罪? 我們又可以怎樣? 把他們抓去大埔警署終身監禁嗎?

當整個世界都消失了以後,當人類社會不再存在時——我們所持的一切法理標準,又有何用武之地呢———即使我是覺得兩個MK潮童都犯下了彌天大罪,可我有何方法,有何道德高地及權力,去制裁他們兩個呢——

對我而言,要解決任何事,就先要回到正常的人類社會;要作任何道德的審判,就先要回到有道德標準的地方去——

不然,天大地大,就憑我們這十七個人的力量(還別忘記已死了幾個),我們不可能會作出任何有系統的集體決定;畢竟,法律這東西,本來就只存在於有人的地方——

所以,當務之急,最重要的事,就是要先回家———

只有回到正常世界 (假設我們是在另一個世界),把一切調回正常,才可以繼續下一步;到時候再把兩個潮童的罪行提上法院,給他們一個真正公平的審判,這我才覺得是最合理,最應該做的事——

當然,以上的所有,都只是我個人在瞬間內泛起的一連串思考————

當時的我跟本沒預計到,原來兩個潮童姦屍LV港女,對其他「生還者」來說,竟會是件如此驚天動地,罪無可恕的事——

大概是觸動到他們某種人性的弱點,大夥兒都對兩位潮童所做的事,感到不齒,嘗試為自己找個道德高地的位置,從上而下的自我審判著這兩個潮童———

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不知怎地,眼前已是一片混亂,某個東西跌落在地上,發出大聲一響———

「——————嘭!!」

原來是椅子倒在地上的碰撞聲。

只見身旁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時已衝至兩名潮童面前,一手一個的揪住他們的衣領,把他們從位子上硬扯起來——

兩名潮童身下的椅子,因突然失去重心,不受控制的打側,翻倒在地上,發出剛才聽到的大聲碰撞聲。

「——你…你地兩個簡直離哂大譜——好做唔做——走…走去姦屍?!——你….你地有無攪錯啊!!——」 中年男子一臉激動,狂暴的叫囂著。

此時,我也發覺,茶餐廳內大夥兒的驚恐表情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憤怒及不屑的嚴肅表情———

看到中年男子的狂怒指責,站在右邊的潮童一臉慌張的反駁道:

「———咩…咩啊!! 人都唔係我地殺!!——我…我地做錯左啲咩?! 我…我地咩都無做錯!!———」

此時,站在左邊的潮童也出口為自己辯解:

「——係….係啊!! 我….我地都無殺人!! 個女人自己無..無啦啦死乍喎!! 關我地——」

未等他說完,中年男子已突然揮手,強而有力的給了他記耳光——

「啪————!!」

「頂你個肺——!! 明明做錯野仲係度大聲夾惡?! 人唔係你殺又點啊?! 大撚哂啊?! 咁就可以姦屍架拿—?! 兩個僕街仔——!!」

中年男子再次舉起右手,想往右邊的那潮童撃去——

右邊潮童見狀,急地向後退開,出手擋格——

「啊———僕街仔擋我!! 僕你個街!!——」

中年男子怒不可遏,突然彎下腰,雙手從茶餐廳地上拾起了張椅子,抓緊舉起,奮力向前一揮,往兩個潮童頭上擲去———!!

「扔撚死你地兩個變態——!!」

未等我意識過來,在空中快速向前移動的椅子就已撃中某個物體——

「噗——!!」 發出了一下沉實而響亮的碰撞聲———

我的心裡暗叫不妙——

椅子落下,跌回在地上,我看到了椅子方才撃中的,到底是什麼——

「啊———」

只見右邊潮童一臉痛苦的呻吟著,舉起了的右手正按著自己頭顱,滾滾紅色的鮮血正從指縫間湧出,把潮童半邊臉頰都染紅了——

Shit……….我暗叫了聲。

鮮血源源不絕地流出,似是沒有慢下來的趨勢———潮童繼續呻吟著,痛苦得跪倒在地上———

茶餐廳地上已是一大片的紅色,面積愈來愈大———

站在左邊的潮童見自己同伴嚴重受傷,慌了起來,激動的指著中年男子,叫道:

「你個僕街打人!!?————食屎啦你!!———」

說罷,左邊潮童即動身衝向中年男子,伸出右手,向中年男子擊拳——

「打死你個僕街!! 我地做過啲咩關你撚事!!———」 左邊潮童激動喊道。

「啪———!」 中年男子應聲中拳,卻沒哼半聲,立即揮回拳頭還手——此刻二人似是已經完全失去理智,滾成一團互相毆打著。

看著如此畫面,我萬萬想不到事情竟會這樣發展起來,立即回過神來,衝向毆打中的二人——

「唔好打啊——!! 唔好打啊!!———」

我一邊叫著,一邊嘗試把二人分開——我向背後的大夥兒求救,呼叫道:

「——你地快啲過黎幫手啦——唔好企係度啊——快啲幫另外果個止左血先啊!!」

我與中年男子及潮童拉扯著,盡力想把他們分開——

就在此時,我回頭向背後的大夥兒望去,所見到的,卻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只見大夥兒都是一臉的冷漠,眼神中充滿了懷疑及不解。

——不論是yuki,小巴司機,油頭毒撚什至是睇波女;他們都逕自坐著,或是把雙手疊起來的站在桌子那邊,隔岸觀火般的看著這邊的暴力事件,完全沒有半點過來幫忙的意思——

「你地做咩啊!! 快啲過黎幫手啊!!———再咁落去打死人喇!!———」 我激動叫著。

還是沒有人動,全都只是靜靜的看著我——

我看到他們看著我的眼神,是種充滿著距離感的目光,彷彿完全不明白,幹嘛要我一樣的走過來幫忙——那種眼神,除了讓我感到一陣怒氣外,更叫我不寒而慄——

「頂——你地唔撚好剩係企黎度啊!! 快啲過黎幫手啊——!!——」 我幾近歇斯底里地叫了一聲,然後回頭向中年男子及潮童罵了句: 「唔好再打啊———!!」

此時,我聽到背後睇波女突然激動起來,驚嘆道:

「我地做乜撚要幫佢地啊!!——係佢地做錯野先!——關我地咩事啊!!——佢地抵死!!———」

「咪係囉!! 佢地兩個on99學人去姦屍,抵打啦!!———」 我聽到坐在一旁的小巴司機小聲說道。

此時,我又聽到後面有把女聲在小聲說話,我回頭看,是那位常常都默不作聲的中年女子;只見她手指著跪在地上的潮童,緩緩搖頭道:

「——上帝係公平既——既然佢地make左自己既choice,就要受返自己既果——姦屍實在太嘔心,對先人不尊——」

頂,偽善死耶撚!!

此時,站著的睇波女再次叫了句:

「——佢地姦屍咁僕街啊!! 罪有應得啦!! 都唔知啲防毒面具人係咪真係因為見到佢地姦屍太僕街,所以先去殺我老公架!——流啦流啦!——流死佢條粉皮啦!———」

聽到他們的涼薄說話,我不禁一陣無名火起——

「——頂!! 你地成班都唔撚係人黎架!!——食撚屎—!!」

此時的中年男子及潮童已經毆至兩敗俱傷,二人的臉上都是紅紅腫腫的傷痕——

我側頭看著地上的另一個潮童,只見他按著頭部的那只手掌,早已給染至全只都是血紅色,他一臉痛苦,臥在地上呻吟著——

地上一大片血跡,給毆打中的中年男子及另一名潮童在上面踐踏過後,血跡裡混雜著一糊淩亂的紅色腳印,一團狼藉。

我低頭看,見到自己的鞋子跟褲管,也沾上了不少的血跡。

看著那倒在地上的痛苦潮童,我知道他傷勢不輕,一定要盡快幫他止血才行——

就在此時,我見到一個穿著筆直襯衫的人從人群中步出,走到大片血跡旁,跪下,嘗試察看受傷潮童的情況——

阿信!!

我使盡全身力氣,把混在身邊的中年男子及潮童分開,大哮一聲:

「你地唔撚好再打啊僕街!!——」

說罷我使勁摔開他們,鬆開雙手,急忙奔至受傷潮童身旁,跪在阿信旁邊,察看著受傷潮童的情況———

我知道此刻事情已經大條了,再不替受傷的潮童止住血,他的傷勢確定會一發不可收拾——

但見潮童已經不再喊叫,而是閉起了雙眼,輕輕的發抖著———

「好….好痛…..好痛…………....」 他極小聲的呻吟著。

單跪在旁邊的阿信緩緩搖頭,冷靜道: 「一定要快啲送佢去醫院———」

聽後我立即激動的反問道: 「送佢去醫院做咩啊——啲醫生都唔見哂啦!———」

阿信託了下眼鏡,轉頭看著我,道: 「至小會有藥物,我地一定要止住佢既血先,佢咁樣落去唔得——」

聽罷我連忙脫下自己身上的adidas外套,把它捲成一團,放在了受傷潮童的頭部,抵住傷口,希望可以幫他止血——

阿信急忙伸出雙手,協助我一同按住——

我感覺到,潮童的震抖正漸漸變為激烈,我暗叫不妙——

此時背後的中年男子與潮童已經停戰,靜靜的看著我們這邊——

我受不了,站了起來,發飆的衝至中年男子面前,用手揪住他,罵道:

「——你睇下你做左啲咩野!! 你睇下!!———佢做左啲咩你要咁樣對佢啊!!——下?!!」

中年男子一臉不屑,似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沒錯,繼而一手把我推開,道:

「——呢啲野係佢自己攞黎架!! 做埋哂啲咁嘔心既野,我地唔係咩都唔做,坐係度由得佢啊!———」

我轉身指著大夥兒,也同時指著中年男子,道:

「——你地一個二個都無人性架!!——不撚知所謂!!——成班偽道學——就算佢係做錯左啲咩野——你地咪等番到去果時報警叫人拉左佢囉!! 僕你地個街!! 成班以為自己土皇帝,可以濫用私刑啊?!———」

說至此時,我忽地想起了件事,往桌子那邊衝去,推開了幾個人,直至來到小巴司機旁邊停下——

我猛烈揪住了他,大聲問道: 「——你今日有無渣車黎啊!! 有無啊僕街!——答有啦!!」

小巴司機先是呆了一呆,似是給我突然衝來抓住他的這個行為嚇倒了——

「有———我有渣——」

我急忙指著遠方地上正在流血的潮童,向小巴司機喝道:

「咁仲等咩啊——快撚啲渣架車過黎,車佢去醫院啊!! 去拿打素啦!!——快撚啲啊僕街!!———」

誰知小巴司機無動於中,只道站在原地,雙手微微攤開,道:

「點解?!———我唔會車佢,環掂佢都唔會真係死得去架喇———與其車佢去拿打素,我地不如快啲起程去大帽山仲好啦僕——」

我忍無可忍,用力向小巴司機揮出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上——

「——頂你個肺你班人渣!!———你地成班都唔撚配做人啊!!————」

「啊——」 我的重拳撃左小巴司機身上,他應聲叫痛,一臉痛苦的彎著腰——我沒等他有喘息機會,還沒站直,我又已撃出第二拳——

「啊!!———」 小巴司機再度叫痛,旁邊大夥兒見我好像發了瘋般的毆打著小巴司機,紛紛鳥散——

真是一群混帳的傢夥!!———

「快撚啲渣架車黎啊僕街!!———快撚啲啊!! 係唔係要我打到你都出血啊!!———」 我狂吼怒叫。

此刻我怒極,正要撃出第三拳的時候,彎著腰不斷叫痛的小巴司機,突然虛弱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指著我背後——

「……..…..屌………你睇下先啦僕街……」

我急忙轉身,跟著他手指指向的地方望去———

血跡旁,蹲在地板上的阿信身邊,那個頭部受了傷的潮童,此時已不再抖動,突然變得安靜起來,平伏在血泊中———

難…難道————

我鬆開小巴司機,撥開人群,跑至茶餐廳的另外這頭,看著地上的潮童——

毫無置疑,他已完全沒了任何動作,而只是閉著雙眼,安祥的睡在了地上——

跪在地上的阿信近距離的察看了下,只見潮童的整個臉頰已被自己的鮮血洗禮,一片鮮紅;然後,大約兩三秒後,阿信轉過頭來,看著我——緩緩搖了下頭——

天啊!!————

拜託,拜託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我再次看著地上的潮童,難以置信的搖了下頭——

我大聲怒吼了下,衝至旁邊的中年男人跟前,再度揪著他的衣領,歇斯底里道:

「———殺人兇手!! 你個仆街!!——殺人兇手!!———一命賠一命啊你!! 殺人兇手——」

中年男子先是面青口脣白的愣住那邊,任由我大力揪抓住他,沒有意識的不斷反問:

「…………我….殺左人…? 我……殺左人?...........嗄??........無….無理由架…….我點會殺左佢……我……我諗住打佢一身……….無…….無理由會咁大力架…………我…..我無殺佢………」

旁邊的大夥兒見狀,均知道出事了,漸漸走近這邊,用手蓋著口,看著血泊中的潮童暗暗驚嘆———

…..這群僕街……這群僕街…………如果不是他們的群眾壓力……如果不是他們的袖手旁觀…..那個潮童就不會死!!————

———他們全都是殺人兇手!!—

見著一個罪不至死的人,竟然會因為群眾的袖手旁觀,而活生生的在我們面前流血至死———竟然還沒過深玔河就已經看見這種事——這群人的醜惡———我實在是忍無可忍———!!

我驀地鬆開了中年男子,指著這群人渣,正要開大罵時———

突然,站在前排的yuki(恐怖yuki),竟伸出了右手,顫栗地指向地板,小聲道:

「……..佢果啲….果啲…….咩黎架……..?」

我看跟著yuki指的方向,望回地板上潮童的屍體,正在想她到底在說什麼時——驀地,蹲在旁邊的阿信也好像察覺到了點什麼,從口袋裡拿出了包什麼,「擦」的一聲把它打開——

原來是包衛生紙,阿信拿出了張,攤開,往潮童身上抹去——

潔白的衛生紙,給瞬間染紅——

此時,背後的中年男子突然大力呼出了口氣,興奮道:

「——我都話我無打死佢架啦,流得果少少血,無理由會死既——!!——我唔係殺人兇手!——我真係唔係兇手啊——!!——」

我沒理會他,而是逕自走前細看——

只見倒在血泊中的潮童,滿臉是血,上半身都染成為血紅色——

可在頸項上,阿信用衛生紙抹過的那個位置下——

原本應該是肉色的人類皮膚,現在,長滿了紫紫白白的斑紋……..


就在這一刻,我突然有種感覺,認為我們大伙兒都應該愈快逃離這地方愈好——

不然,我有預感———很快,可能比我們想像中還要快….

…….我們全部人,都會死在這裡。


我看著依舊蹲下來的阿信,思索了回,開口道: 「阿信。」

阿信聽到我在叫他,暗暗驚訝了下,用手托了下眼鏡,轉頭看著我——當然,除了他以外,其他大伙兒都對我突然開口叫他感到奇怪,紛紛看著我——

然後,我頓了一頓,繼續道:

「——你可唔可以講哂你所知道,關於成件事既所有野出黎———我諗,我地係時侯要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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